然后给哥哥看看,问他好不好看。
许知雾这么想着,面上笑容更甜,却又很快转为嗔意。
险些忘了,她还生着他气呢。
“就这一身吧。”
“好,那就这么定了。”舞娘喜滋滋地说,“姑娘,二十贯钱。若是可以,姑娘给碎金子或是银票吧,我好带走。”
许知雾便从荷包里捏了一颗金花生给她。
舞娘连声道谢,“这下我可以买间小屋子,让哥哥也过来住了。”
许知雾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两个字,眨眨眼问,“你也有哥哥?”
舞娘红了脸,“自然不是姑娘说的那种亲哥哥,我们已经成亲了,他是我夫君。”
许知雾震惊,她拉着魏云娴的袖口小声说,“不是亲哥哥,就可以成亲?”
那她和哥哥,也不是亲生的啊。
许知雾咽了咽,感觉她需要缓一缓。
魏云娴扶额,人家舞娘说的哪里是哥哥,分明是情哥哥。
可看着许知雾这张单纯的小脸,又不知该如何与她说了。
……
听说许知雾已经回府,许孜拿着糖画去她的院子。
他走得很慢,目光在熟悉的回廊、假山、垂花门上一一看过去,忽然有些不敢去见许知雾。
许孜发现,对于要离开这件事,他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竟然是这个妹妹。
她年纪还小,性子也如孩童,是个磕了碰了就要哭的小姑娘。
又过于依赖他,打雷了要和他一起睡,做功课也习惯了临摹他的字,被夸奖了、被训斥了,都要来寻他。
“快帮帮我……”
“姑娘,这个现在要戴吗?”
“要的要的,哎你碰得我好痒……”
许孜从许知雾的窗前走过,没听清里面的说话声,只听见一串一串的笑声。
是许知雾的。
她好像很开心。
走到门口,许孜抬手叩了叩门,却无人应答,也没有人前来开。
可屋里分明是有人的。
许孜略想了想,将门推开了。
走进去几步,并未在屋里见到人,只听见说话声笑闹声从里间传来。
里外两间屋隔着的鹅黄色薄纱随风轻柔飘荡。
许孜撩起纱帘,忽地瞥见了里间的屏风。
屏风上显出了三道人影。
两道忙忙碌碌,围着中间那道转来转去。
而中间的人影侧了侧身,勾着脖颈,往自己的腋下捏住了一片布料。
肩颈线条平平顺顺地下来,腰肢纤细内凹,这两处好似没有任何衣物。
“快,绿绮,帮我记一下位置。待会儿帮我改改,你女红好。”许知雾捏着多出来的布料,叹了口气说,“那个舞娘姐姐,胸比我大这么多啊。”
两个丫鬟都笑,绿织打趣她,“姑娘还小呢,等大一些,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屏风外的许孜顿住脚步。
忽然明白了许知雾在做什么。
他急切地转身,抬脚便走,手里还拿着那块没送出去的糖画。
“哥哥?”许知雾听见动静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瞧见了许孜的背影,连声唤他,“哥哥,哥哥!”
可许孜好似没听见似的,转眼就出了房门,消失不见。
许知雾穿成这样,抹胸还松松垮垮,哪里好追出去,只能看着他走了。
须臾,许知雾换好了衣裳去松风院找许孜。
一进屋便问,“哥哥怎么急匆匆地就走了?喊也喊不停。”
许孜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说,“没听见。”
“真的?”许知雾狐疑地瞧他,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也不好多问他什么,干巴巴说,“方才我与艺馆的几个舞娘姐姐把这一支舞的动作定下来了,需要哥哥帮我看看怎么配乐。”
“好,我已经想好了曲子,先弹与你听。”许孜转身往里间走,像是要去取他的琴。
等待的时候,许知雾的脑海中闪过那身舞裙的模样。她可真想叫哥哥看看美不美,但是她还生着气呢,哥哥不改口,她也不能让步。
许孜很快从里间出来,怀里多了一把长琴,深色木制琴身,轮廓流畅优美,抱琴的许孜看上去更为温柔文雅。
他在坐塌上坐下来,长琴横放在腿上,双手搁上琴弦。
古雅的乐器被他奏出了热烈的异域风格。
他垂着双眸,和曲风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模样和气质,他是那么的沉静淡然。
他一直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么突然来找他,竟已经拿出了成曲。
许知雾听得渐渐出神,目光落到了许孜方才饮茶的案台上,她看见了一块插在瓷瓶中的糖画。
是给她的吧?
方才他来她院子,就是为了给她这块糖画。
最后却没有给她。
是不是觉得她不好,不想哄她了?
许知雾的目光复又落到许孜的面上,想着他那句“哥哥也一样,需要避嫌”,想着他始终不肯让步,不论她是撒娇是生气还是哭,都没用。
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随即一股股的酸涩从胸腔中漫溢出来。
曲音停,许知雾眼尾红红地说,“哥哥,我们不要避嫌了好不好?你说我长大了,可我明明还挺小的……”
穿舞娘姐姐的衣裳都要裁掉那么多呢。
“而且,阿娴和她的哥哥都没有这样避嫌。”
不意她又说起这件事,许孜见小姑娘双眸湿润、鼻尖红红,目光柔和地说,“魏家兄妹乃是亲生,自然顾忌少一些。”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亲生的顾忌就多呢?”
许孜轻轻一叹,“哥哥不想以后阿雾谈婚论嫁的时候,会有流言蜚语影响了婚事。”
许知雾一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谈婚论嫁的时候,揉揉眼睛便说,“那我不成亲,我不成亲了……”
许孜摇摇头,看着小姑娘直掉眼泪的模样,生生按捺住了想要为她擦泪的手。
他的手指紧紧按着琴弦,思索究竟该如何与小姑娘说明白。
忽而见她凑近一步,趴在他坐塌中的茶几上,带着哭腔和他打商量,“哥哥,卖我衣裳的那个舞娘姐姐,她和自己哥哥成亲了呢,因为她和哥哥不是亲生的……”
“那我们也成亲嘛,这样就不用避嫌啦!”
“铮——”的一声,许孜搁在琴弦上的手不慎拨出一个刺耳的音。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入v啦,有大肥章掉落哦!男主不会立马回去,还有萌萌的甜甜的情节要走~而且男女主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压短,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再见面就都长大了,可以进入感情线了,我就先甜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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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辰宴 [VIP]
许知雾有点被许孜的琴音吓到, 不就是成个亲嘛,有必要这么大反应?
许孜将长琴放在一边,而后看着许知雾, 浓黑的瞳仁就这么锁着她, 好一会儿, 问她,“你可知道, 成亲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喊阿雾,样子又过于严肃, 许知雾缩缩肩膀,说, “成亲就是以后住在一起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跟我爹爹娘亲一样。”
“嗯……还有呢?”
“再生个孩子呗,爹爹娘亲就这么生了我。”许知雾挠了挠下巴,目光在哥哥的脸上转了一圈,好像和哥哥生个孩子也不错, 他这样温柔细致有耐心, 孩子再烦都不怕,丢给他就好了。
她说得这样轻巧, 许孜越发笃定她什么也不知道,遂慢悠悠地倒了茶,推了一杯到许知雾面前,“喝口茶, 再想想。”
许知雾双手捧着茶杯, 眨眨眼睛, “那还有什么?”
“那我问你, 孩子是怎么生的?”
“啊?就……这么生呗。”
“夫妻和兄妹的区别是什么?”
“夫妻可以不用避嫌啊。”许知雾就记得这个让她十分介意的“避嫌”了。
“……”
许孜吹了一口茶水表面的浮沫,不慌不忙地小啜一口,而后看了眼茫然的小姑娘,起身,“阿雾,哥哥不跟小孩子谈成亲的事。”
“哎?”
许知雾眼睁睁看着哥哥起身,理了理衣袍,而后抬脚往外走。
“哥哥?”许知雾急忙从后头抱住许孜的……腿,赖在地上拖着他不让走,“哥哥,你就答应了我吧,真的,我们成亲不就好了?我会对哥哥好的!”
“阿雾,松开。”许孜动了动腿。
“我不松!除非你答应我。”
地面光滑如镜,许孜迈出一步,带得许知雾也滑了一截。她还是不肯松手,委屈地直嚷嚷,“哥哥你又不肯和我成亲,又要和我避嫌!你就是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想要甩开我!”
许孜额角一突,俯身去掰她的手,可他手才放下去,许知雾便十分机灵地凑过去将下巴搁在他手心,眨着眼睛讨好卖乖,“哥哥就跟我成亲嘛,保证不会亏的!”
两人一个央求一个拒绝,一个走一个拖,闹到了门口,门一推开,许孜瞧见外面一张笑容慈祥的脸,是许母。
她将两人的姿势收入眼底,笑眯眯问,“阿雾又欺负小孜了?”
许知雾连忙告状,“娘亲,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欺负我!”
“哦?小孜怎么欺负阿雾的?”
“他非要跟我避嫌,不肯跟我成亲!”许知雾委屈巴巴地抱着许孜的腿,“难道我不好吗?”
“……”许孜一张脸都烧了起来。被许知雾求着要成亲是一回事,毕竟她什么都不晓得,可这一幕被许母看见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许母还忍着笑,下一瞬就要大笑出声。
“阿雾,你过来。”许母招招手,“娘亲来告诉你为什么哥哥不娶你。”
许知雾闻言,犹犹豫豫地爬起来,最后奔向许母的怀抱,还不忘瞪许孜一眼。
母女二人走远了,许孜才撑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娘亲,那他为什么不肯和我成亲?我们又不是亲生的兄妹。”许知雾还是没想通。
许母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们不是亲兄妹,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孜早将阿雾当成亲兄妹了,世上哪里有兄妹成亲的道理?”
“可我想来想去,觉得和哥哥成亲是最好的,阿娴的长姐总是和她夫君吵架,隔段时日就要回娘家。但是哥哥不会跟我吵啊,他会迁就我,让着我,多好。而且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和爹爹娘亲一样。”
听起来,小姑娘自然是喜欢她哥哥,却并非那样的喜欢。她还懵懂着呢。
许母便说,“那阿雾过来,娘亲给阿雾看些东西,切记,不要和你爹爹说,嗯?”
许知雾顿时兴奋起来,她要和娘亲有秘密咯。
翌日下学,许孜从学堂出来,便见大槐树下的许知雾一张小脸泛着红,见了他,更是红得犹如火烧云,由内而外地烧起来,头发都要被燎卷了似的。
旁边的林瑜纳闷地问,“许妹妹这是热了么?”
许孜淡淡瞥他一眼,林瑜再度改口,“咳,许姑娘。”而后腹诽这位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连别人喊一声妹妹都要介意的人。
“阿雾。”许孜抬脚走过去,却见许知雾下意识退了一步。
许孜微愣,抬起的手也放下去,“阿雾这是怎么了?”
许知雾连连摇头,不想让他看自己通红的脸,两只手都抬起来,张开食指想要遮住自己,却被许孜一把捉住了手腕。
许孜已经明白了什么。
“阿雾这是害羞了?”他笑了笑,很细微地抬了抬眉,不想叫林瑜听见,便凑得近了些,声音极为轻缓温柔,“不和哥哥成亲了?”
许知雾别过脸去,臊得更厉害,想逃,“不不不,不成了不成了。”
在此之前,她哪里知道成亲了还要坦诚相见,摸来亲去?那多叫人害羞啊。
至于更害羞的,许母还未与她说,不然许知雾这会儿估计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成亲便好,回家吧。”许孜说完便率先走了,留许知雾在后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热意也降下来。
原来哥哥根本不打算笑话她。
哥哥真好。
许知雾重新开心起来,先是小步地跟,而后放开性子蹦蹦跳跳地跑上去,拉住许孜的袖口,“哥哥等等我!”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当真是无忧无虑,哪怕做了件糗事,竟也很快就忘在脑后,回去的路上就说说笑笑地和许孜分享今天的趣事、先生新授的课文云云。
许母生辰还未到,驺吾卫统领又寻了一回许孜,言下之意是让他尽快启程。
许孜颔首,垂下双眸说,“至少要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父皇那边,只需要放出些消息,就够殷家忙活了,斗来斗去又是许久。”
“皇上已经放出消息,朝臣们都想见一见殿下,如若见不到,有些人恐难以安心。”
许孜心底泛冷,他已然成为了帝后相争的决胜棋,是最显眼的靶子。
没有他,二皇子便是唯一的皇储,除却一些坚定维护正统的老臣,大部分墙头草都要倒向只手遮天的后族。有了他,皇上便有了一争之力,且出身正统,底蕴尚存,游移不定的人或许会改变主意,原本就站皇上的人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