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于是翌日午间,许知雾与谢不倦两人走在熟悉的骈州书院,偶尔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面孔,用疑惑的目光看了谢不倦一眼,又看向许知雾的时候,她便会笑着打招呼,“午好呀,这是我哥哥,他从京城回来了!”
  谢不倦便会点头笑笑。
  许知雾就这么打了一路的招呼,最后谢不倦忍不住问,“阿雾认识这么多男子?”
  “什么呀,我好多都不认识。”许知雾面向他,笑容灿烂道,“不过他们认识我,好奇你,所以我一定要跟他们介绍的!”
  谢不倦心里发软。
  她这一声声的,满是对他的推崇和骄傲。
  午间的日光是最温暖的,笼在谢不倦身上,叫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人间的美好。
  不怪他如此牵念阿雾,实在是世上没有比她更可爱的人了。
  两人走到王先生的窗前,谢不倦将书袋还给许知雾,“进去吧。”
  此时是许多学生午休的时候,因此四周都有不少抱着书行走的学生,还有点倚在柱子上,目光悄悄往许知雾这边投过来。
  “等等。”在许知雾进去之前,谢不倦忽然唤住她,将她拉近了些,而后伸手为她理了理发丝,将鬓边调皮的头发捋了捋。
  许知雾乖乖站着任他动作。
  二人看上去姿态亲昵。
  过了会儿,谢不倦才笑道,“进去吧。”
  而周遭的目光早已如遇火烧般收了回去。
  ……
  傍晚时分,谢不倦又来接她下学,还未步入书院,却被一人拦下。
  “许孜,昨日有话不方便问你。这会儿离许姑娘下学还有一阵,赏脸吗?”
  见是林瑜,谢不倦点了点头。
  林瑜的马车停在书院对面,两人上马车之后,林瑜先是给谢不倦倒了茶水,行事倒是比三年前要周到许多了。
  “润润嗓子吧,这天儿,干。”
  随后开门见山,“你对你妹妹,是不是有点别的什么想法?”
  谢不倦淡淡瞧他一眼,没答。
  “行了,你别跟我藏着掖着,我们几年的好友了,我还瞧不出你?”林瑜笑了笑,拍拍谢不倦的胳膊,“从前你护着你妹妹就跟护眼珠子似的,我总得不对劲。昨儿留心看了一阵,原来不对劲的是你。”
  同为男子,又是故交好友,林瑜对许孜的眼神表情都很熟悉,昨日许孜哪怕在和他叙旧,目光却始终关注着许知雾,瞧着比三年之前还要在意了。
  “还不肯说呢?我也知道你是许家收养的,你们俩又不是什么亲兄妹——”
  “我不确定。”谢不倦冷不丁说。
  林瑜以为他还要沉默一阵呢,愣过之后便是笑,“要如何确定?”
  谢不倦晚上的时候也冷静下来细想过,他与许知雾分离三年,对她的思念牵挂被回忆一遍遍地加深,京城越是冷漠不堪,他便越喜爱在骈州和许知雾在一起上学下学的日子。
  再者,他今年二十一,翻了年就二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且没有那方面的经历。
  他自然不会为了确认对许知雾的感觉而去和别的女子发生什么,因此这事要靠时间,不定什么时候就全明白了。
  “那你以后就留在骈州,不走了?”
  “不,在这边待一阵就启程回京城。”
  林瑜大感意外,“那你妹妹那边?”
  “阿雾我也会带上。”谢不倦垂下眼,还是那样轻缓淡然的语气,却能叫林瑜听出他早有决意,“不论我是否对阿雾别有心思,不论她是否会喜欢我,我都会把她带去京城。至于如何确认心意,到了京城便只剩我们二人,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确认。”
  话落,抬眼看向林瑜,“怎么样,好奇心满足了吗?”
  他笑着,轻啜了一口茶水。
  林瑜一阵语塞,眼神也发愣,而后并指点了点谢不倦,欲言又止。
  最后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变坏了。”
 
 
第36章 吵与哄 [VIP]
  许知雾收拾好书袋往外走, 没在外头看见哥哥,多少有些失落。
  她本以为哥哥会来接她的。
  埋着头没走几步,忽闻“吓”的一声, 树后头蹦出来一个人。
  许知雾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 “就知道是你, 除了你没人这么幼稚。”
  魏云萧笑着走到许知雾身边,“吓到没?”
  “才没有。”
  他又看向许知雾拎着的书袋, 见它鼓鼓的,便问, “书袋重不重?”
  “不重啊。”
  魏云萧摸了摸鼻子,没办法自然地提出帮她拎书袋。
  许知雾问他, “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你们甲班下学了?”
  “今天是考试,放得早。”
  说起这个,许知雾便笑起来,“你上回考试的名次我问出来了!难怪不肯和我们说呢,你倒数!”
  魏云萧涨红了脸, “你问的谁?谁跟你说的?”
  “不告诉你。”
  魏云萧哼了一声, “肯定是姓薛的告诉你的。”
  “你还说人家呢。薛公子可是给你留足了情面,他说‘比起四书五经, 魏公子更善骑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位薛公子正是甲班的头名,祈愿节上的琴师之首。
  魏云萧听了薛公子的原话, 暗骂一句虚伪, 脸色更臭了。
  “既然你们下学早, 那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你想得美, 我有东西没拿,回来取了。”
  许知雾拍拍胸口,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还好那还好,我还真受不起。”
  “阿雾。”两人拌着嘴,前头传来一声唤。来人一身雪色的披风,姿态闲雅,像是从风雪中走来。
  接着魏云萧便看见许知雾亮了双眸,小跑到那人面前,那人摸她脑袋,许知雾也不躲。
  魏云萧心里头咯噔一声,待瞧清了来人的面孔,那颗心又落了回去。
  原来是许知雾的哥哥啊。还好是她的哥哥。
  他想要跟上去,又不太好意思,便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听见许知雾的哥哥问她,“书袋鼓了一些,先生又发了新的书?”
  “对,让我这两天看呢,那么厚一本,可重了。”
  闻言,谢不倦自然地将许知雾手中的书袋拎了过去。
  魏云萧在后头撇撇嘴,怎么跟他说的就是“不重”呢?
  “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接我了呢。”
  “怎么会。来的时候碰见了熟人,一起聊了会儿。”
  前头兄妹俩说着话,后头魏云萧浑身的不自在。好在谢不倦留意到他,转过来温声询问,“魏公子可要与我们同路?”
  “不用了,我家在另一个方向,你们先走就是。”
  谢不倦笑了笑,“失陪了,先走一步。”
  而后伸手为许知雾拢了拢披风,拉着她走了。
  后头的魏云萧叹了声,不由感慨,难怪许知雾黏她哥哥,这样温柔和善的性子,便是同为男子也觉得不错。
  之后骈州阴了两天,午后时分下起了雨,许知雾撑在窗上往外瞧了一阵,心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去年晚一些。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在下雪了。
  正出着神,天上“轰”的一声,吓得许知雾蹦着远离了窗口。
  她沿着长廊溜到松风院,待躲进了谢不倦的屋子里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如今哥哥回来,这儿不再是间空屋了。
  一抬头,又恰好和哥哥对上目光。
  他正坐在案前,手里像是拿着一封展开的信,正看到一半,被她闯进来搅扰了。
  许知雾扯出一个笑,赧然道,“哥哥……我习惯了往这边来。”
  “无妨。”谢不倦冲她招招手,“过来坐,或者床上躺,都可以。在哥哥身边,雷公电母都看不到你。”说到“雷公电母”,话里显然带了笑。
  许知雾慢慢地挪过去,选择在哥哥身边的席上坐下来。
  谢不倦收起手里的信,转而铺好了纸,转头问她,“可要看看哥哥现在的字?”
  “嗯,要看。”
  谢不倦便执了笔,一字一字写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外头秋雨淅沥,凉入肺腑,屋里却暖意融融,许知雾懒懒地窝在披风里,半依偎着哥哥,看着一个个优美至极的字从他手下倾泻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雷声停了,她也没察觉。
  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就是她的书法先生,每一篇课文都由哥哥抄好了之后,她再就着烛光一个字一个字临摹下来。
  困意悄悄来袭,许知雾打了个呵欠,身子往哥哥身上一歪,忍着困意,脑袋一点一点。
  谢不倦好笑地看着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指尖一动,想碰碰她微鼓的脸蛋。
  到底是长大了,若换作以往,阿雾早就抱着她的小枕头,扑到他床榻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半梦半醒间,许知雾心里记挂着一件重要的事情,轻轻问出一句,“哥哥,什么时候把户籍迁回来啊……”
  她不记得哥哥有没有回答,不知怎么竟睡过去了。
  ……
  许知雾醒来的时候外头还下着雨,身边却没了人,她茫茫然地往周遭一摸,发现自己躺在哥哥的床上。又撑起身子四下一瞧,他写过的字还搁在长案上,人却不见踪影。
  她的心里稍稍有些慌,掀开被子下了床,问外头的松涛,“哥哥呢,去哪儿了?”
  “回姑娘的话,公子往主院去了。”
  许知雾揉了揉额角,午睡过久导致她有点昏沉。外头还下着雨,哥哥却出了院子,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爹爹娘亲说。
  回忆起三年前她是最后一个知道哥哥要走这件事的人,许知雾坐不住了,问松涛拿了把纸伞,赶到主院去。
  推开门,又见哥哥坐在爹娘对面,像是刚说了什么话,而爹娘则沉吟思考。
  这熟悉的一幕令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许知雾咬了咬牙,将门合上之后径自落座,强硬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避着我商量了?”
  屋里一静。
  许知雾面上惯常软糯娇俏的神情全然不见了,冷着眸子问,“我都成年了,还不能听?”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傻子,这些天一直对哥哥回家这件事隐约感到不踏实,多半还有什么在后头等着她呢。
  她也希望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可许母一张口就打碎了她的希望,“阿雾,要不然我们一家人以后还是回京城?”
  许知雾豁地站起来,“为什么?!”
  许母看了谢不倦一眼,解释道,“我们许家的根在京城,阿雾你也是京城出生的。你三岁的时候我们一家来了骈州,你不还念叨着想回京城吗?”
  “娘亲!不是这样算的,我如今不是三岁小孩,我马上就十六了,我在京城才待了多久,在骈州又待了多久?怎么突然就要去京城了?”
  这时许父才说,“不是立马回去,爹爹还是骈州刺史一天,便不会回京城。”
  “那这事是怎么提起来的?”许知雾看向谢不倦,语带轻嘲,“是哥哥吧?因为,哥哥真正的家在京城?”说到“真正”二字,已经克制不住染上了哭腔。
  眼看她要掉眼泪,许父许母都慌起来,谢不倦却还是那副沉着淡然的模样,坐姿也还是那么优雅,“阿雾,你先冷静下来听哥哥说。”
  见许知雾没有再激动地反驳,谢不倦说,“许家自族谱上有记载起,就一直在京城生活,偶尔有外任的,任期一到也回了京城。父亲险些定居骈州,是因为京城时局不稳,这才出此下策。可如今京城已经大体安稳下来,皇室的争斗也不会再殃及池鱼,回京已没有妨碍了。”
  许知雾吸了吸鼻子,不住地捏着自己的袖角。
  而谢不倦的目光始终笼罩在她身上,前头都是冷静的分析,到了此处声音轻缓下来,带了诱哄意味,“父亲母亲每逢佳节都会去祠堂见过列祖列宗,最是尊祖敬宗的人。可许氏列祖列宗都在京城,若我们一直在骈州生活不再归根,岂不终生是游子?”
  许父叹了一声,别开眼去,而许知雾的眼泪则一下子滚出了来。
  谢不倦将她轻轻拉到身边,用洁净的手帕将她地眼泪悉数沾去了。
  “阿雾今年十五岁,只在京城待了三年,其余十二年都在骈州,自然不舍。不过阿雾还这样年轻,以后会有二十五、三十五、四十五……区区十二年,回首望去也不过是一段路而已。到时候阿雾或许还不愿离开京城了。”
  许知雾渐渐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她不是不懂哥哥说的道理。她就是舍不得,骈州这边的人都很好,州府的人很好,书院的学生很好,百姓们也都很好。她虽然嘴上抱怨着认识她的人太多,吃什么玩什么都不再自由,可真要她离开此地,便是生生剜她的肉。
  她甚至有些埋怨哥哥了,哥哥为什么要让她陷入两难?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许知雾态度软和下来,抽噎着问,“爹爹还要几年被调回去?”
  “此事还没有定数。”许父道,“倒是阿雾你,先一步随你哥哥去京城吧,爹爹也仔细考虑过了。骈州到底地方小,魏家的公子你否了,林家的小公子又和魏家的姑娘走得近……书院出了几个出众的学生,你又统统不答应。倒不如去京城,叫哥哥帮你挑。”
  听了这话,原本就要妥协的许知雾险些跳脚,心里头的怒火又窜起来,她看向许父,“爹爹,这是您的主意,还是哥哥的主意?”
  许父没答,许知雾的怒火顿时转向了谢不倦,气得直点头,“哥哥,与我有关的决定你也不和我商量了?直接就来找爹爹娘亲,若我不同意,就把我绑着去,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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