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谢不倦的目光便跟随着许知雾的手指落到了那一只已经有些灰扑扑的布扎小猫上,有些恍然。
  他那时候,不过是听说许刺史家里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想着小女孩可能会喜欢这类柔软可爱的物什,这才准备的。
  “还有这一对碧玉簪梳,我都没怎么戴。”
  谢不倦下意识问,“为什么不戴?”
  “我怕摔坏了嘛,本来玉就容易摔坏,我小时候跑来跑去,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东西了。”许知雾将簪梳拿起来,摸了摸,垂眸笑道,“还好我那时候有自知之明,没戴着它四处疯玩,不然现在可能就见不着完整的它了。”
  谢不倦在许知雾身边蹲下来,笑容温柔,“可是哥哥买来就是给阿雾用的,摔坏了,再买新的就是。”
  “不要不要。”许知雾捧着他送的簪梳直摇头,而后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啊?听说在京城做官很费钱的,除了衣食住行,还要交际应酬,有些当官的,俸禄都不够花,还要悄悄去做点生意。哥哥你是三皇子的门客,想必随他应酬的时候不会少,还是要省着钱花的。”
  谢不倦:“……”
  许知雾见他神色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善姑附体道,“哥哥,钱要花在刀刃上呀!”
  谢不倦无奈点头,“好好,哥哥知道了。”而后摸了摸小姑娘装满忧虑的小脑瓜子。
  “当然了,哥哥你要是到了爹爹这个品阶,手头就宽裕了。”
  谢不倦又点头,心里渐觉温暖。
  一抬眼,只见小姑娘撑着下巴瞧他,欲言又止。
  “阿雾,怎么了?”
  “哥哥,你随三皇子出去交际应酬的时候,不会把三皇子衬得灰扑扑吗?”许知雾又有了新的忧虑,“哥哥你这么好看,气质又出众,别人要是以为你才是三皇子……那三皇子不得迁怒你啊?”
  谢不倦愣过之后,笑得胸膛发颤,“放心吧阿雾,三皇子也很好看。”
  许知雾立马好奇追问,“当真?有多好看,有哥哥好看吗?”
  谢不倦听得出小姑娘对即将踏上的旅程既兴奋,又担忧,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更说明她内心的不安。
  为了安她的心,谢不倦将她拉到坐榻上坐下来,而后声音温和轻柔地与她说起了京城的事情。
  “阿雾尽管放心,三皇子并不可怕,哥哥在那边也并非如履薄冰。”
  见许知雾神情稍稍松缓,谢不倦笑了笑,续道,“阿雾过去了,每天只管吃喝玩耍,想想要去哪里玩,想要什么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用操心,有哥哥在。”
  许知雾随意地屈起膝,一边听哥哥说话,一边点头。
  “毕竟哥哥带阿雾到京城去,不是让阿雾担惊受怕的。若是哥哥那边情形不好,父亲母亲也不会放心让阿雾先他们一步去京城,对不对?”
  小姑娘眉间的隐忧终于散去,闲不住的手指头开始拨弄谢不倦的手,一根根地挠过去,捉着握着,闹得他心里微痒。
  “好了,阿雾继续收拾行李吧。”谢不倦睫毛一颤,收回手,忽地想起什么,“方便起见,后日阿雾只带一个丫鬟,另一个须留在府上,阿雾打算带上谁?”
  “嗯……我想想。”许知雾撑着下巴,一时间决定不了,两个丫鬟各有各的好,带了一个过去,另一个就得被留下来,直到举家搬迁才会一起到京城去。
  谢不倦对许知雾的两个丫鬟也有所了解,绿绮沉默少事,绿织机灵敏锐,照理说,骈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若是带上绿织,也能多帮上些忙。
  然而绿织的直觉实在太过敏锐,竟在他没有表露出分毫的时候就已生出了戒备,生怕他逾越了兄妹界限,因此谢不倦对于是否要带绿织去京城是心存犹疑的。
  带了她,或许会阻碍他与阿雾亲近,又或许会怀疑他的门客身份,总之是个不好糊弄的丫鬟。
  但绿绮的性子又过于软弱,恐怕担不起事……
  “哥哥,我带绿织吧,她能陪我说说话。哥哥你觉得呢?”
  谢不倦终究没有阻拦她,点头笑道,“好。”
  绿织敏锐多疑,却也可靠,有她在阿雾身边,也能多一份保障。
  至于想要亲近阿雾的时候他就……谢不倦忽地怔住。
  绿织从未阻拦他与阿雾如兄妹般相处,便如此刻。她戒备的是那一晚的他,喝酒之后对阿雾起了冲动的他。
  谢不倦忍不住扶额,难道这样的冲动他还想要经历第二回 ,第三回么?
  转眸对上许知雾信赖又懵懂的眼神,她虽说已经及笄,可面容娇小身段纤细,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又丝毫没有开窍,或许还和十二岁那边一样,并不知晓夫妻之间要做什么事。
  在他清醒的时候,试着将她往那些香艳的想象里一放,羞愧感便立刻从心底烧起来,烧得他无法直视许知雾的双眸,连忙起身走了。
  “?”
  许知雾在屋里一头雾水,只觉得哥哥方才的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要立马回去处理似的。
 
 
第40章 启程啦 [VIP]
  夜里, 许知雾难得地辗转反侧起来。
  她就要走了,以后再想念骈州都要克制,不能让哥哥抛下公事带她回来, 会影响他前程。
  好在屋里烧了炭火, 暖融融的, 又有温醇的香气。
  许知雾熬不住了,于夜半时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 绿织将窗户推开,让屋里炭火的味儿散了出去。
  许知雾还穿着寝衣, 就迫不及待往窗外瞧了一眼,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 雪果真积起来了!
  她雀跃起来。
  梳洗过后跑到松风院,拉着谢不倦去院里踩雪玩。
  把松软的雪地踩得咯吱作响,踩完又回头欣赏自己的脚印,还叫哥哥也陪她一起踩。
  谢不倦只笑着瞧她,不愿加入。
  小姑娘这番孩童行径,莫名叫他想起了小时候许知雾故意去踩水坑的情形。
  那时候他想的是, 阿雾长大了回想起来许是要不好意思的。
  不料竟高估了她。
  “踩久了脚凉。”谢不倦去拉她, “明日启程之后,阿雾便会发现一路上积雪绵延, 石上、树上、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能见到白雪覆盖,比城中的景致更为有趣。”
  “当真?”许知雾眼睛亮亮的,对前往京城这件事多了一分期待。
  “嗯, 因此今日阿雾要养足了精神, 不能着凉。”
  “我知道我知道, 想要买的东西都叫绿织去买了, 自己都没上街。”说到这里,许知雾凑近他,神神秘秘道,“哥哥,我让她去买了些酒,都是窖藏的好酒。到时候,我们就在路上……”说到后头,嘿嘿地笑起来。
  没成想哥哥并没有与她“同流合污”,反倒一根指头点了点她额心,“就这么喜欢喝酒?”
  “好喝啊,而且每次我喝酒之后,都浑身暖洋洋的,飘飘乎乎舒舒服服。而且,我都要离开这里了,还不让我喝一口酒?”
  谢不倦无情道,“嗯,不让。”
  到了傍晚,许父在主院设下家宴,摆上美酒美食,算是为儿女两个践行。
  侍者斟酒的时候,不只给谢不倦倒了,许知雾的也没有落下。
  许知雾寻了个父母注意不到的间隙朝谢不倦丢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爹爹都允许她喝酒呢。
  “父亲,我与阿雾明日须早起,饮酒误事,便以茶代酒吧。”
  许知雾惊呆了,她没想到,哥哥为了不让她喝酒,自己也不喝了,至于吗?
  “小孜,你一向守时,怎会因为饮酒误事?”许父显然也有些意外,劝道,“也不多喝,就一杯。愿你们两个一路顺风,平安抵京。”
  谢不倦捏着酒杯,有些迟疑。
  杯中琥珀色的酒水微微晃荡,提醒着他上回饮酒之后对阿雾生出的旖、旎心思。
  许知雾对哥哥的挣扎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边上嘀咕,“就是,一杯嘛。我先喝了。”
  谢不倦捏着酒杯的手越发用力,直到许父出声唤他,才若无其事地应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席上,谢不倦总共只喝了一杯酒,倒是许父一杯接一杯,最后喝得醉醺醺,大着舌头叮嘱,“小孜啊,阿雾就交给你……全乎地过去,全乎地回来,拜托了。”
  许母推了推他,对谢不倦说,“他喝多了,我先扶他离席。”
  来宝也去帮忙架着许父的胳膊。偏偏许父总觉得自己没醉,推推搡搡的不让人扶,很叫人头疼。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喊,“小孜啊!阿雾她没出过几回远门,她什么都不懂!你多多照顾她,没有好女婿也不要紧,你让她玩得开心……有女婿就最好了,我们阿雾适合温柔的、疼人的……”
  哪怕许父醉了,谢不倦仍旧起身认真地听完,一一应下。
  一转头,只见许知雾也离了席,蹲在桌子边上抱着脑袋,嘴里念叨着好晕,眼泪却哗啦啦的淌下来。
  绿织要去拉她,许知雾身子一偏避过去了。
  “阿雾。”谢不倦走近,在许知雾跟前蹲下来,轻声问,“难过了?”
  “阿雾不难过,阿雾难受。”许知雾还是两只手抱着脑袋,“今天的酒不好喝。”
  “嗯,所以哥哥不让阿雾喝酒啊。”谢不倦说着,伸手将许知雾揽进怀里。
  许知雾闻着哥哥衣裳上清冷的气息,心里渐渐安稳下来。
  她不能反悔,她答应过哥哥。
  这回又是谢不倦将她抱进屋,放在床上。
  绿织出去端水了,此时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谢不倦定定地看了许知雾一会儿。
  听见许知雾嘴里嘟囔着脑袋难受,他微微俯身,将她发间的金钗取下来,隐约嗅到她身上熟悉的甜香,谢不倦不仅没有远离,反倒靠近了一些,目光流连在她面上、颈上。
  于是那一缕香气越发的明显,幽幽地缠裹住他。
  而闭着双眸的小姑娘无知无觉地撅着嘴嘟嘟囔囔,两颊是艳丽的绯红色。
  谢不倦轻叹一口气,退开。
  他方才喝了酒,但不多,并没有醉。
  因此并没有上一次的冲动,哪怕喜欢她可爱的醉颜,也不会越过兄妹边界去肖想她,亲吻她。
  上次果然是醉酒的缘故。
  这时绿织端着水盆进来,见谢不倦静静立在许知雾的床边,手里拿着从她发间取下的金钗,绿织将水盆放到桌上,拧了帕子给许知雾擦脸,而后对谢不倦说,“公子,接下来就交给奴婢,公子明日还要早起呢。”
  这是在委婉地让他离开。
  因为这次并没有生出那种令人羞愧的冲动,谢不倦丝毫不心虚。
  甚至当着绿织的面,将许知雾贴在脸颊的头发丝给拨开了。
  ……
  翌日,府上的几个小厮帮忙将行李一一搬到后头那辆马车上。
  许父已经醒酒,回想起昨晚的醉态,沉默寡言了好久。而许母则拉着许知雾又是叮嘱又是拥抱,最后见日头上来了,才放她走。
  许知雾上了前头那辆马车,一进去,见里头摆了两个靠枕,她拿起来一个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哥哥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卷书,大约是准备路上看。
  马车一动,随即慢慢起步。
  许知雾没忍住掀开窗帘往后看,爹爹娘亲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见她脑袋探出来还挥手示意她缩回去。
  直到她看不清爹爹娘亲了,才重新坐正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两月后的年关便能看见他们了。”谢不倦声音温和轻缓,能听得出是在哄她,“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许知雾闷闷地点点头,她现在再回想起和哥哥分开的三年,好像也是一晃就过去了。
  上回去京城生的那场病,甚至好像就在昨日。
  骈州的主城并不大,大约正午时分马车就驶出了城门,外头是骈州的郊野。
  果真如哥哥所说,外面也都是积雪,因为少了房屋,一片平野,呈现出来的便是一整片的皑皑白雪,路经田地,还能看见雪地被分割成整整齐齐一块块的场景。
  清新的气息直往肺腑里钻,赶走了离别的沉郁。
  许知雾想,今年又降瑞雪,骈州的百姓们来年能有好收成了。
  见她看得入神,周身情绪也好了许多,谢不倦问,“阿雾想下去玩雪吗?”
  短短一句话,叫许知雾觉出,哥哥好像对她越发纵容了。
  她“嗷”了一声,往哥哥身上倒,脑袋蹭蹭他,撒着娇说,“不去了,赶路要紧。等我们到了驿站,哥哥再陪我玩,好不好?”
  “嗯。”
  “那大概还有多久到最近的驿站?”
  谢不倦答,“约莫入夜后抵达骈州外城的驿站,歇息一晚,就可以进渭州了。”
  当晚,一行人抵达骈州驿站,这驿站比许知雾想象中的要破旧一些,好在干净。上下两层,上头大概是歇息的地方,下面则是一张张的桌子,许多人正在吃晚饭。
  一眼看去全是男子,许知雾不由往哥哥身边缩了缩。
  谢不倦拍拍她肩头,低声道,“别怕。”
  “好多人啊,哥哥。”
  “嗯,不怕,驿站是官家之地,地痞匪寇之流是进不来的。”
  许知雾稍稍安心,她紧紧贴着哥哥的胳膊往上走,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底下的男子都像是一伙儿的,而且余光像是留意着她们。
  待她进了屋,门一合,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跟进来的绿织说,“今晚我们睡一起吧,我害怕。”
  “姑娘,要不奴婢在外头守着?”
  “不要不要。”许知雾将绿织拉进来一些,“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底下那些男子你可看见了?一个个都好像凶神恶煞的,你在外头多不安全。”
  “那好,奴婢就陪着姑娘一起睡。不过底下那些人确实不太像是普通老百姓,倒像是混江湖的,或是行伍里的。说来也是也对,能进驿站的也不会是普通老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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