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许尚书若还有什么小动作,本王能叫令郎坐得更久,一辈子止步于少卿之位的大有人在,多一个尚书公子想必也不足为奇。”
  “……”
  谢不倦知晓许尚书的软肋,不是许知霖,而是他的夫人以及大儿子。
  果然,许尚书神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泛冷不似玩笑,脊背往下弯了一些,“殿下息怒。”
  “怒倒不至于,只是提醒许尚书罢了。”谢不倦淡淡道,“本王念着许尚书当年之恩多有纵容,然而恩情如鞋底,初时厚,踩上去柔软舒适,穿得久了,崎岖弯路走多了,是会越磨越薄的。”
  言下之意,薄到了硌脚的时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许尚书背上生出一层冷汗,眼前之人云淡风轻三言两语,却叫他感到恐惧如乌云笼罩,于是急急忙忙想要跪地请罪——
  “不必,这就走了。”谢不倦转身,“阿雾是本王的底线,许尚书可不要再碰到了。”
  谢不倦在回府的路上不禁想,许家兄弟二人同根而生,却长成了浑然不同的人。当初他初回骈州的时候,许父尚要问他一句,“我们该唤你‘小孜’,还是‘殿下’?”
  许尚书却会在文书中说,“我等是殿下臣子,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占据了长辈的高位之后,再谏言劝他成家娶妻。
  回屋的时候还未到正午,阿雾已经坐在他房中翻阅文书,手里还执了一支笔,走近一瞧,阿雾在给他摘录要紧的话呢。
  毕竟许多文邹邹的大臣,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非要写成满满当当洋洋洒洒的一整篇,文章中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几篇加在一起编成书也使得。然,归根结底不过一个意思而已。
  她太入神,谢不倦都看了好一阵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说,“哥哥回来了!”
  “阿雾饿不饿,我们出去吃?”
  “我还有一点没写完……”
  “不写了,阿雾已经做得足够多,剩下的哥哥自己来。”
  他拉着她,便唤了绿水备马车。
  两人先去酒楼用了饭。今日阿雾并不想吃大鱼大肉,便没有点这酒楼的名菜烤羊腿,而是上了些清淡饮食,又想要乳酪甜点。
  谢不倦对店小二说,“加一份桂花乳酪。”
  迎上许知雾期盼的目光,谢不倦无情地说,“最后再上。”
  “……”许知雾撅嘴,无奈妥协。
  午后两人又往金玉阁去,一路上瞧他们的人不少,直到金玉阁前,看他们的目光显见地少了。
  原来此前金玉阁来了个浑不讲理的客人,当初说好了要打一对镂空雕花的耳坠,如今却说镂空耳坠不结实,被他老娘不慎给一屁股坐坏了,上门来向金玉阁讨要赔偿。
  “镂空的金饰本就不如实心的结识,你要镂空的,就别盼着它和实心的一样承得住你老娘一个赛三人的份量!”
  周围人哈哈笑起来,那客人也没想到做生意的人能这样硬气,竟没有点头哈腰地迎他进去,好生给他赔不是,当下便下不来台。
  要说这金玉阁掌柜从前只知他们与朝中三殿下有几分渊源,还很有几分生意人特有的和气。如今知晓谢不倦正是他们东家,底气更足,腰杆子也挺挺的,便如此时,遇到胡搅蛮缠的客人可以大着胆子往外面一丢,哼道,“滚吧,金玉阁不做你的生意。”
  待瞥见他家殿下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模样,掌柜顿时笑容满面地迎上去,“贵客里边请,莫被那些不想干的人扰了兴致。”
  他领着谢不倦与许知雾往楼上走,周遭立时安静下来,掌柜口中便说,“殿下何等日理万机的人物,竟也亲自来阁中,殿下和小的说一声,小的立马将最时兴的首饰送到府上去!”
  说着,看了许知雾一眼,“到时候姑娘就可以足不出户,戴遍全京城最好的东西了。”
  “不必。”谢不倦牵着许知雾,笑容也和这午后的日光一般,“比起穿戴这些首饰,她大概更喜欢出来逛一逛,挑一挑。”
  许知雾不禁翘起唇角,不好意思似的将脸蛋往哥哥这边挨了挨。
  掌柜见她这副天真的小女儿情态,顿时明悟,这只是被娇惯宠爱着才有的模样。
  谢不倦想着美玉养人,便问掌柜的最近有什么好玉,但他并不讲究什么排场,也没有豪迈地让掌柜一气呈上来,只说,“我与内子先瞧两三样。”
  仿佛寻常夫妻出街,朴素得不像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与他的准太子妃。
 
 
第83章 晋江独家83 [VIP]
  谢不倦挑了一块未经雕琢的上好美玉, 意欲给许知雾打一只玉镯,还吩咐掌柜取来纸笔,大致画了个样式。
  许知雾凑过去一瞧, 一尾尾锦鲤口中衔珠首尾相连, 排队似的游曳其上, 瞧上去好玩得很。
  “殿下巧思。”掌柜将样式接过去,却不由多瞧了许知雾一眼, 这样式怎么瞧都像是给小孩子的,但这姑娘对它的喜爱却不似作伪。
  两人之间的契合像是已经相熟了许多年一般……掌柜摇摇头, 笑自己多想。
  九月十五,太子加服。
  谢不倦在宫中换上了太子规制的朝服, 是更为浓重的玄黑色,肩绣由麒麟变作四爪金龙,张牙舞爪腾云驾雾,再佩以赤金的发冠,俨然威严逼人,不容亵渎。
  大乾新立的太子殿下缓步走上祭台, 接过内侍呈上来的香火。
  待他敬告先祖后, 从容转身,面向众位朝臣, 谢不倦想的却是:祭台是女子的禁地,这些臣子无论亲疏都能见证他荣光加身的一颗,而他的阿雾本是最亲近的人,却不得入内……老祖宗的规矩何其迂腐。
  “殿下, 净手。”
  谢不倦将手往盆中一浸, 取了帕子细致擦过后, 抬脚率先离去, 身后恭送声不止。
  回府后青山见他太子朝服还未换下,浑身的矜贵逼人,走过来时甚至稍稍犹豫了下,直到谢不倦看来,青山才垂首禀报,“殿下,已训好了三只鹤儿,现下已送往鹤园了。”
  “嗯,”谢不倦脸上略有了笑意,“阿雾在做什么?”
  青山早已习惯这个问题,熟练地回答,“许姑娘将殿下的文书摘要过后,又回房看书了。”
  “今日有哪些人家递来帖子?”
  “回殿下,信王妃要在府上办一场赏菊宴,给许姑娘递了请帖。除此以外还有应学士之女,杜侍郎之女……”
  谢不倦面不改色,哪怕这些递请帖或拜贴的人中有身份尊贵如信王妃,有血缘亲近如应学士之女,好似都算不得什么,不足以令他立马应下来。
  须臾,许知雾的房门被敲响,她心知是哥哥回来了,脚步轻快地拉开门,谁知眼前却空无一人。
  正觉疑惑,不远处的廊柱下一片衣角闪过,许知雾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提着裙摆追上去,见到的却是哥哥一身肃穆朝服,怀中却抱着一只扑腾大鹅的场面。
  她愣住,而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见哥哥脸上显出平日里不曾见过的茫然,怀里的大鹅还在昂昂乱叫,笑意越发止不住了。
  好一阵,许知雾才歇了笑,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问,“哥哥这是做什么?”
  谢不倦还未答,她又伸指点了点他怀里的大鹅,“今天吃这个?”
  “大鹅”扑腾得更厉害了。
  而哥哥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模样,按住“大鹅”翅膀,无奈地唤了声,“小五。”
  神奇的是,这“大鹅”立马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臂弯里。
  这下谢不倦才抬眸看向许知雾,解释道,“这是黑甲军训出来的仙鹤,今日才到鹤园。”
  “仙鹤?”许知雾抬眉,她没亲眼见过仙鹤,还道眼前这通身雪白只一点翅膀尖是黑色的大禽是鹅呢。
  “嗯。”谢不倦摸摸仙鹤脑袋,笑着说,“母后喜鹤,从前的鹤园里便养了许多只,母后仙逝后,父皇将鹤园里的鹤全放走了。这些鹤都经过训练,喊他们的名字便会听话。”
  许知雾眨眨眼,道出心中疑问,“那方才它为何扑腾不停?”
  谢不倦抿抿唇,好似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最终还是笑了笑,“方才我喊错了它的名字,因此小五没有反应。它挣开我走出一截,我便从阿雾的门口撵到了回廊上。”
  许知雾又忍不住笑起来,撞上哥哥温柔的目光,才不好意思地敛了笑意。
  看着仙鹤周身雪白毫无瑕疵的羽毛,许知雾蠢蠢欲动,“哥哥,我想摸摸它,会不会啄我呀?”
  “不会,你喊它‘小五’就好。”
  许知雾点点头,试探着轻声喊,“小五?”
  这仙鹤果真灵性,当即拧过修长颈项,垂首看向她。
  许知雾伸出手,极小心地摸了摸它的洁羽,仙鹤并没有什么反应,遂放心地覆上手去,一下一下地摸起来。
  “这下阿雾不打算吃它了吧?”谢不倦道。
  仙鹤也“昂”地叫了一声。
  “不吃了不吃了。”许知雾笑得满足,边摸边说。
  摸够了,她才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仙鹤?不然哥哥也不会叫错了。”
  “还有小一与小二,此时已在鹤园中了。”谢不倦说着,抚了抚额头,也不知道黑甲军中训练仙鹤的人是怎么取的名,他方才一时没想起小五的名,将之唤作小三,小五理也不理他,跑得飞快。
  “从前的鹤园有多少只鹤?”
  “最盛时有八只。阿雾若是喜欢,我们一点点将这鹤园装满,不只是鹤,其他的亦可。”
  “好!很多我都喜欢,不过我们要避开他们的天敌。哥哥你送我的那套木雕便是,狼和羊,老虎与鹿都在一块,我都记着把它们分开的……”
  谢不倦一指点她额心,“狼与老虎若是也进来,鹤园该改名叫猛兽园了。”
  晚膳的时候谢不倦提起今日的请帖,对许知雾说,“信王是父皇的堂兄,信王妃八面玲珑,在京中人缘颇好,她的宴会阿雾可以去,也不必怕,信王妃多少会照拂阿雾的。”
  许知雾点点头,她倒是想一直在府上闲耍,但哥哥身为太子,她以后少不了各种交际,还是提前熟悉起来,为哥哥出一份力吧。
  这样一想便充满干劲,听得也越发认真。
  谢不倦将信王妃的赏菊宴请帖推到许知雾面前,“阿雾若是想去,便收下这个。”
  随即又将另一份请帖挨着放好,“此人是应家嫡女,排行第二。”
  许知雾看他一眼,应太师是先后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位应姑娘是哥哥母族的表妹。
  谢不倦看懂她的目光,点头道,“应学士是我舅舅,应如许是我表妹,不过我与应家来往不算多,阿雾寻常待他们就好。”
  话里话外都透着生疏,许知雾想,看来哥哥的娘亲在闺阁之中时当真过得不好,隔阂竟然这样深了。
  许知雾便拿了信王妃的请帖,笑道,“我去这个。”
  “好。”谢不倦拉着许知雾的手,“觉得无聊或是乏了回来便是,无须勉强自己。”
  言下之意,哪怕别的人都是去交际的,许知雾也只需要玩开心就好。
  谢不倦虽叫许知雾随意应付,自己却颇为上心,隔日便送来一个拳脚功夫极好的婢女,好随身保护许知雾。
  许知雾见这婢女脊背笔挺站姿如松,觉得很是顺眼,为她取名“红缨”,与绿织凑作一对。
  九月是赏菊的好时节,信王妃又是个惜花人,别处或许萧条,信王府却可谓姹紫嫣红,各色名花随处可见。
  许知雾被仆人引着入席时,还有不少人没见过她,悄悄地去问身边人。还有曾在谢不倦生辰宴上见过她的,当即堆着笑迎上来,说着各种各样好听的话。
  “我见许姑娘年纪小,唤一声妹妹可否?”
  又说,“早便想见许妹妹了,只是殿下护得紧,不叫我们看,真真是可惜,到现在才能和许妹妹说上话……”
  这说话的人模样秀丽气质可亲,家父乃是户部杜侍郎,原本将尚书之位视作囊中之物,如今头顶转瞬要换个人,这杜家的姑娘好涵养,对着许知雾还能笑得如此热情,好似多年前失散的姐妹一般。
  据说京城杜家的人清一色的玲珑心窍,果真不假。
  另一个姑娘上前一步笑骂杜侍郎之女,“你这泼皮好占人便宜,许姑娘何等尊贵人物,你也厚着脸皮叫人妹妹?”
  此人生得更甚杜姑娘一筹,明眸皓齿的模样,身上穿戴俱是最时兴的,她一说话,杜姑娘便是被挤兑了也唯有笑容亲昵地回,“应姐姐说得是,都怪我这好叫人姐姐妹妹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呀也改不掉,许妹妹勿怪!”
  此时信王妃还未到,场中的姑娘却像是分了派别似的各自站作几群,而许知雾身边的位置也被应姑娘与杜姑娘给牢牢占据,两人笑语之间已隐隐交手过数次。
  许知雾感到一阵头疼,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
  而杜姑娘甚至亲热地挽上她胳膊,“许妹妹,你说句话呀,方才应姐姐问你是如何殿下相识的,我们几个都好奇得紧呢。”说着,转头去看她的好姐妹,那几个姑娘很配合得纷纷点头,你一眼我一句地说,“是呀是呀!”“许姑娘就说几句吧!”
  而许知雾已经被各色香气熏得头脑发昏,想着哥哥曾在骈州长大的事情不能被人知晓,便胡乱编道,“家父年关时曾来京城,我跟着爹爹见过殿下……”
  杜姑娘笑着点头,却不信,“只有这一面之缘,殿下为何留姑娘在府上?还亲去御前请下赐婚圣旨?”
  许知雾目光略微一扫,人人都看着她,就连哥哥那个应家的表妹也看着她没说话,目光中隐隐有探究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在审犯人呢。
  许知雾心里来了气,遂笑道,“事实确实如此,许是殿下见我生得出众,一见钟情了吧。”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脸热,不由垂下眸去,看上去不甚娇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