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凉,会生病。”他的口吻像是在哄劝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路珂的脚很小,在冰冷的地砖上踩过,微微透着凉意,席少琛直接将拖鞋套进去。
“弟弟啊,你现在给我穿上,待会儿还是要脱掉的。”路珂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比起前两次的醉酒,这次显然精神状态不佳。
辛苦工作五天,在席家演半天的戏,又在House高歌一小时,精神状态能好才是变态。
“为什么要脱掉?”席少琛假装根本听不懂。
路珂稍稍往前倾身,美目流波,诱的人心神荡漾,勾起红唇懒懒道:“自然是因为要上床啊。”
“姐姐要上床啊。”席少琛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她的外套纽扣上,慢条斯理道:“那衣服也别穿了,反正都是要脱的。”
“......”
因为喝酒而反应迟钝的路珂觉得这事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等回过神来时,她的外套已经被脱掉,席少琛随手往旁边一扔,扬起音调问:“接着脱吗,姐姐?”
路珂再怎么脸皮厚也不会在自认为的酒店大厅放肆,眼神迷离的摸着他手背,笑嘻嘻道:“弟弟心急什么啊,回房再脱嘛。”
席少琛望了眼自己被揩油的手,微笑颔首:“好,回房。”
路珂撑着他的手站起来,东扭西歪的慢慢走上楼,左转晃到主卧面前,直冲冲的撞门。
席少琛急忙上前,把手覆在她的额前,挡住了撞击。
“怎么会打不开呢。”她有些茫然的盯着门板,半晌才反应过来:“哦,我没有房卡。”
“你要进这间房?”席少琛低声问。
“是啊。”路珂挑了挑眉,语气理所当然:“姐姐我只睡总统套房。”
他点点头,摁下把手。
见眼前的门开了,路珂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笑着走进去,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
席少琛握住她的手臂,把人给扶稳,路珂借力往干净整洁的床上一歪,蹬掉拖鞋,跪坐在上面朝他勾手指:“你,过来。”
姿态和神色与一周前的夜晚重叠,他喉结微微滚动,迈步走到床边。
路珂倏地坐直凑近,手不安分的搭上肩膀,搂住他的脖子,笑问:“弟弟今天喷的什么香水啊,这么好闻。”
席少琛略微弯腰,双手撑在两侧,眼底的情意落在她脸上,微哑的嗓音像是靡音:“你猜猜?”
尾音刚落,温热的唇贴上来,混着酒气的呼吸丝丝缕缕的缠绕。
路珂用舌尖舔舔红唇,拖长语调:“我猜不到呀。”
席少琛呼吸微滞,怔了两秒后低头吻下去,描绘着她的唇形缓缓侵入,缠绵缱绻的气息笼罩着,潮湿温热。
“阿珂。”他轻轻唤着名字。
路珂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潋滟朦胧:“嗯?”
“我是席少琛。”
“嗯......”
男人比平日更低一些的嗓音显得撩人,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你该叫席少琛什么?”
她下意识接话:“老公......”
低沉的轻笑声在房间里响起,像握在手里的流沙,窸窸窣窣地勾人神经,他身上气息眷恋,灼热的呼吸浮在她面颊,纠缠不清。
月光透过窗帘倾泄而入,洒在白色的床铺上,照出依偎的身影。
—
清晨,路珂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见到黑色的衣柜。
她偏头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桌子上时立马坐了起来,连忙看向身旁,果然躺着这间卧室的主人。
靠啊,她又把席少琛给睡了?!
路珂来不及多想,像上次那样慌慌张张的在床边捡衣服,提起裤子就准备跑,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离房门还有一步之遥,听见身后沙哑沉沉的声音:“路二小姐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她背后微僵,慢吞吞的转过身。
席大少爷懒洋洋地靠坐在床头,眉眼带着刚苏醒的惺忪,浴袍松垮的套着身上,领口敞开,锁骨与肌肉分明,看上去非常诱人。
“过来。”他招招手。
路珂犹豫两秒,转身拔腿就往外面跑。
拜拜了您嘞!
她匆匆忙忙的下楼,在楼梯间瞧见自己皱巴巴的外套,脚步一顿。
昨晚......这么激烈?
路珂弯腰捡起外套,飞快的冲进衣柜间,从上至下的换装打扮,然后带着手机和钥匙溜了。
她坐上车,滑开屏幕看消息。
路以勋:阿姐呜呜呜呜呜你在哪里。
路以勋:席少琛那个王八蛋把你给怎么样了啊!
路以勋:我昨晚被他助理拦着了,呜呜呜你现在在哪里啊,阿姐你醒来快点回我话,我好担心呜呜呜。
路珂弯弯唇,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她接着往下看。
路以勋:阿姐你放心,我已经告诉小舅了,让他去解救你。
路珂忍不住打字回复:你怎么跟小舅说的?
路以勋:啊啊啊阿姐你终于醒了!我跟小舅说你喝醉被席少琛拐跑了。
路珂:小舅说什么?
路以勋:他让我不要打扰你们的好事。
路珂:?
路珂:我去找小舅。
路以勋:那我也来,蹭个中饭。
路珂:好。
路珂放下手机,开车去谢家公司。
狗男人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回去住会被找上门,只能找小舅,在他家暂住几晚,避避风头。
到达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路珂准备找傻弟弟一起吃个午饭,刚拿出手机,收到新的邮件——
【August:我到了,还不来?】
第23章 23 神圣可以侵犯的狗男人。
路珂觉得自己此刻面临着比“你爸和你后妈都掉进水里先淹死谁”更艰难的选择。阿昏
去, 面对席少琛,尴尬的要命。
不去,万一August不是席少琛呢。
她试探着回复。
【KeKe:我可能有点事。】
对面回的极快。
【August:又放我鸽子?】
路珂又问。
【KeKe:那会怎么样?】
对面回复。
【August:你猜猜?】
如果说先前她还有一丝侥幸, 认为一百万是席少琛给的,August是其他人,那么看见这句话时, 她的侥幸就消失了。
这贱兮兮的语气必定是狗男人!
其实知道August是谁路珂就没有必要再赴约,毕竟这男人她如果想见天天都能见。
但她现在又特别好奇, 席少琛三年前为什么要来帮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后, 路珂给弟弟发消息, 让他去找小舅吃午饭, 踩下油门朝约定的地方开车。
尴尬就尴尬吧, 大不了她装傻到底。
地点和时间都是路珂昨天定的,市中心的一家西班牙餐厅, 价格昂贵,环境幽静, 正适合宰席大少爷。
这一路上路珂已经调整好心态,停稳车后悠闲的晃着车钥匙, 大大咧咧的往餐厅门口走。
经过落地玻璃窗, 她无意间朝里面扫了眼,空荡荡的, 只有四桌顾客......等等!
路珂突然停住脚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里面好像没有席少琛的身影?
我了个擦哦!
她脑袋里的弦瞬间崩断, 悄悄的退回两步,侧目偷看只坐着一位男人的两桌。
他们依靠在宽大的沙发上,右边的那位在看手机,左边的那位在吃饭, 都低着脑袋,隔着玻璃窗,只能看清楚侧脸,但重要的是!
怎么都他妈的不是席少琛啊?
路珂急忙走到餐厅门口,捏紧手中的包包,脑子转的飞快。
狗男人不在里面,那么August肯定另有其人。
既然是别人......路珂把套在食指上的车钥匙放进包包,轻咳两声清嗓子,反复练习呼吸,又拿出小镜子看妆容。
等所有都准备好后,她戳戳自己的脸颊,露出优雅漂亮的笑容,抬手握住门把。
就在她要推门而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猝不及防闯入眼帘,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夫人啊——”
路珂听见这声音,笑容顿时僵住,高跟鞋差点给踩歪了,满脸震惊的转过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手随意搭在门把上,斜斜倚在门边,眼里带着揶揄的笑意:“原来夫人见我这么隆重啊。”
路珂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我该在哪里啊,珂珂。”
最后两个字他喊的极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宠溺。
路珂错愕的怔在原地,神情迷茫无措又可怜,她感觉自己今天像是坐了十八遍山车,脑子严重缺氧。
席少琛推开餐厅的门,拽着一脸呆萌的路珂进去,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入座。
等服务员清理完桌面,将菜单递到手边时,路珂终于回过神来,气势汹汹的拍桌问:“你为什么说自己到了?”
不对,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她又一拍桌,问道:“你真的是August?”
席少琛神色如常的接过菜单,边翻着边询问:“这家哪些菜好吃?”
“是你借给我的一百万?”
“罗勒肉眼牛排饭好不好吃?”
“你三年前为什么要帮我?”
“主菜点西冷牛排?”
路珂抢过他手中的菜单,提高音量喊:“席少琛!”
这架势把服务员给惊到了,他无奈的笑笑,语气温和:“先点菜,点完再谈。”
路珂看都不看就道:“西冷牛排六分熟,招牌海鲜饭两份,洋芋蛋饼芝士焗烤扇贝凯撒沙拉各一份,桑格利亚红白各一杯。”
她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摆摆手示意离开,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男人,接着拍桌:“说!”
紧绷的身体透露出了她此时此刻的紧张,眼底的急切和期待呼之欲出。
席少琛慢条斯理的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又慢吞吞的放下,抬起眼眸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是August。”
路珂呼吸一窒,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
哪怕已经确定他的身份,但听席少琛亲口承认,她仍然感受到心在怦怦乱跳。
路珂轻轻呼了口气,问他:“为什么以August的名义来帮我?”
他支着下巴,一本正经道:“邮件发错了。”
我可去你的吧!
真当她是傻子啊会信这种鬼话?
席少琛看见她因嗔怒而生动明艳的小脸,轻轻笑了,反问:“为什么以为我是沈寄言?”
“因为他的生日在八月。”路珂实话实说:“我只有他和荣珊两个朋友。”
“朋友?”席少琛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路珂无奈的撇撇嘴,除去华园那事,沈寄言对她确实挺好,出国前帮忙解决惹出的麻烦,在国外请吃饭寄礼物陪聊天,从来没有亏欠过她。
“他和你之间的事我不清楚,但沈寄言作为我朋友是合格的。”
他轻飘飘的反问:“现在依然合格?”
现在......说实话,路珂很矛盾,理性上认为是情理之中,感性上说服不了自己。
沈寄言前两天一直在发消息约见面,她都没有回复。
服务员端着牛排和饭上来,她安安静静的吃了一会儿,听见席少琛又问:“你当时怎么会突然差钱?”
“花的太狠了呗。”路珂随口道。
席少琛两年前也是这样想的,以为是路珂花钱没有节制,把路家给的生活费花光了,他担心汇过去几百万她会继续乱花,养成不良习惯,所以思虑后只打了一百万。
可前段时间,他让陈助理查路珂在英国的日常生活,发现她过得很简朴,与其他女生合租,在家做饭做家务,偶尔出去兼职赚钱。
如果是普通家庭的留学生,做这些事情并不奇怪,但润星集团的二小姐,不可能需要合租兼职。
“是不是路家断掉了你的生活费?”席少琛眉头微蹙,直接给猜出来了。
思来想去,只有这样一切才说的通。
“你倒是挺了解对家。”路珂弯唇笑笑:“那再猜猜是谁断掉的?”
他不假思索:“路以媛。”
路珂唇角的笑意渐深,毫不吝啬的夸赞:“不愧是席大少爷啊。”
连小舅都没有料到会是路以媛,他一猜就猜出来了。
席少琛注视着对面笑颜如花的女人,涌起淡淡的心疼。
就像路珂清楚席家的事情一样,路家的家庭情况他有调查过,尤其是在关注到路珂以后,那些隐私的家族小秘密全部查出来了。
路珂的父母是青梅竹马,成婚后谢家全心全意帮助润星集团,润星达到今天的位置,谢家功不可没。
但在路珂四岁时,她父亲从外面带回八岁的大女儿路以媛,和怀着孕的现任路家太太。谢家气的让女儿立刻离婚,又从润星集团中退出来,创立谢家自己的公司。
路珂这些年在偏心的父亲,恶心的后妈和虚伪的姐姐面前,过得十分不如意,好不容易逃出国,又被掐断生活费。
抛开对家关系,就路家做的这忘恩负义不要脸的事,席少琛都想代表正义整死他们。
他忽然想起来:“你之前说,在英国如果没有沈寄言就过下去,其实是......”
路珂瞧着他眉眼间遮都遮不住的得意,没好气地道:“是是是,是您给的一百万拯救了我。”
话落,两个人对视着笑起来,气氛是难得的融洽。
吃完午饭,从西班牙餐厅走出来,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下来,为席少琛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暖的光,像极了领结婚证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