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开演之时就定为凌晨,新的一天到来之际吧,你可以去做战前的准备了,我记得你的作战方式需要提前安置炼金炸弹吧?”
夏利非常满意自己这位临时搭档的忍气吞声,他转头向跟着自己的见习魔法师们说到:
“你们的任务就是拦截贝利亚的士兵,这里隶属教廷位置偏僻,所以并没有正式的军队驻守,贝利亚的士兵与密塔召集的一部分普通神官大概只有三百多人,这点人数你们应该能够应付吧?”
听见夏利的指令后,许多见习魔法师肉眼可见的都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被派遣跟随焰级魔法师前往战区的见习魔法师都是可以用作为棋子的炮灰。
在之前他们被分派在夏利阁下的队伍里时还叹过自己的时运不济,竟来被分到了莱茵出了名喜怒不定的疯子夏利阁下的队伍里。
但在这时他们才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啊,只用去对付几百个普通人而不用去当大佬战斗中的炮灰,别的队伍里可不会有这样的好事!
“那……贝利亚的普通人呢?”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到,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在他身上,这种冷冰冰带着诧异的视线让他的动作不由一顿,但他并没有在意自己那些已经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的同伴们,而是望向唯一能够做主的夏利阁下。
一般来说战区中挣扎的普通人连炮灰都算不上,他们大多数连战火的范围都逃不出,便会化为魔法之下的一具残躯,那些高高在上的阁下们谁又会在意一些蝼蚁的生命呢?
就算只是见习魔法师,也并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
夏利显然也是这种存在。
但在他说出‘不需要在意普通人’这样的指令之前,他忽然想到如果在这里的是夜莺阁下的话,她一定会选择放过那群普通人的吧?
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她知晓的话那可就不好了,夜莺阁下会偏向哪边他也说不准,但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了,毕竟他签署的那份十年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握着呢。
那就看在夜莺阁下的份上……
“不需要去管平民们,如果他们想要逃出贝利亚的话就随他们去好了,但如果他们想要反抗就格杀勿论。”夏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下这场战役的基调,他选择放过平民。
“是,夏利阁下。”
这样就够了!
伊恩因为被夏利这名贝利亚战区的负责人亲近,所以称得上是这群见习魔法师们的领头人了,他带领一群见习魔法师回到贝利亚的城区,放下背上画板的他看向同伴们,虽然微笑着却也不失强硬的说到:
“你们也听明白夏利阁下的意愿了吧?不允许对无法反抗的普通人出手,要是让我看见谁敢偷偷的做出一些有损密塔与阁下颜面的事情……结局会怎样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他并未将话说绝,也没人敢在这时出言与他这位夏利阁下面前的红人作对。
伊恩让见习魔法师们分散开来去往其他的地方潜伏,他独自一人停留在战斗发生后人流最为密集,也是最危险的主干道上。
他的画板中绘画的景象虚幻一瞬。
一颗硕果累累的苹果树显现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赫罗斯现在怎么样了,他跟着塞西阁下与夏哈特阁下一同去了第四战区,现下那里应该还只是潜伏的状态,只希望他能好好活到战争结束……”
伊恩叹息一声,他背靠虚幻的苹果树,凝视着画中并未被具现化出来的[姐姐]。
啊啊,实在太失策了!
但谁又知道那位特殊的阁下到来之际,战争就这样打响了呢。
他还什么都没能做到,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就被派遣出来当炮灰……
幻觉的波荡晃过了一瞬。
他背后的苹果树也因强大的幻觉魔法造成的波动影响化为虚影,虽然他看不到,但他心知夏利阁下与格罗迪亚阁下的战斗已经打响。
但一切的震荡都被掩藏在夏利阁下的幻觉之下,普通的人类只会忽然感觉到莫名的心悸与恐慌,他们会下意识想要逃离危险与死亡。
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
“……那是什么?”
战斗开始的前端,伊恩忽然瞪大了眼,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海岸边的天空之上。
准确的说,是那座海上城堡的上空区域。
那是一只金色虚幻的巨鹰,如同神明俯览世间般用湛蓝如天空的瞳孔垂视它身躯之下的一切,它的身形极为庞大,大到覆盖了海岸沿线的所有区域,大到它的翅膀伸展开来,遮蔽了大半个贝利亚的城邦!
伊恩单单只是看见它的身影,就凭空升起了一股望而生畏的恐惧。
不是吧,夏利阁下要与这种存在战斗吗?看它翅膀扇动造成的余波都能轻松撕裂夏利阁下的幻境,这样恐怖的,充盈神性的存在……
真的是[人]能够应对的吗?
“这是什么鬼啊?!”
另一边被年龄并不大的小伙子诚实死死压制住的格罗迪亚咬牙切齿的喊出声来,他在这一刻才醒悟过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身娇体弱的魔法师啊,为什么要傻乎乎的冲上来和教廷的元素使打近战啊!
现在这种状况连他宝贝的炼金炸弹都不能带给他勇气了啊!他望着教廷的诚实,看起来满脸稚气还未成年的少年身后,那高耸的天空之上凝聚一道金色巨鹰的虚影。
似乎有某位存在正透过这道虚影望向他。
只是被[祂]看见,他便忽地再无法生出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更远的现场后面,教廷那位曾经被赤潮余波打得落花流水的坚持身后也逐渐凝聚起一道巨鹰的虚影,格罗迪亚看了看,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已然完全失去了战意。
“……夏利,怎么办?”
他恐惧的低声问到,但没人回他。
“那是人类之神的神力,是……神降?”
夏利身为一名颇有自知之明的魔法师,他的本体距离真正的战场还是挺远的。
同样的,因出身以知识与求知为真理的真理会,他很快辨认出那道金色巨鹰的伟力来源于谁……当然是那位被困在神国里动弹不得的人类之神陛下了。
“看来人类之神也开始恢复了啊……”
这时他倒是有些犹豫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当然听到了格罗迪亚像是求救般的问话了,夏利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他留驻在远方悬崖之上眺望战场的本体化为一道虚影飞快的远离贝利亚,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跑路了!
他可不会觉得自己能干的过人类之神!
抱歉,格罗迪亚,你就再挡挡吧……
不过,要不要去将伊恩捞出来呢?
真伤脑筋啊……
就一道分身,捞不出来就算了!
第178章 燃冬战役(五)
夏利逃跑得很果断, 而贝利亚城区里的普通人也都不是傻子,密塔的见习魔法师们就更擅长在大范围的魔法轰炸中夺路而逃了。除了深陷战场中心无法脱身的格罗迪亚,他们都非常顺利的四散逃出贝利亚的范围。
看来人类之神并不将弱小的他们放在眼里。又或者, 人类之神的恢复程度有限,根本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降临呢?
夜晚的天空之上腾飞两道金色巨鹰的虚影, 它们翱翔的身姿隐隐重叠在一起, 遮天蔽日的金辉与神明的威压将战场清理出一片无人能够存活的真空地带。
从巨鹰体内不断溢出的神力就像永恒灼烧的火星, 点亮了半边夜空,无尽的辉金色菱形碎片从天而降,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
这场神力形成的流星雨坠落至大地,覆盖住整片战场,却又没有对贝利亚境内的一草一木造成丝毫的损害,只将那抹红色的火焰死死掩埋、轰灭。
“格罗迪亚还是挺厉害的……”
夏利的这具化身停留在距离战场很远的丘陵山巅上,从这个位置眺望过去能够看清整场战斗的过程,他闲适的点评着,格罗迪亚化为的火焰仍在神的威能下垂死挣扎。
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几经燃尽,但他依旧顽强地在巨鹰无情轰炸下活着, 这样看来密塔之主给他派来的这个打手除了听话以外,保命能力也是顶级的。
他的本体已经身处安全的地带,所以夏利此刻显得事不关己。
他只微笑着向不知藏在何处的人问到:
“看来您猜测得没错, 这个时代的特异点已经来临。兽神复苏, 人类之神恢复,唯一之神降临,异神也开始侵蚀大地……”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威尔顿阁下?”
“或许除了我们,奥兰大陆会扬起新的战火;又或许,神明之间也会展开争夺信仰的争斗;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次神战的到来, 裁判依然是唯一之神……”
一只通体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鸦不知从哪里飞来,降落在夏利的肩膀上,属于密塔之主的声音从黑乌鸦的尖喙中响起:
“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再等等吧,夏利。不论教皇上不上钩都没关系,人类之神必将与那创造世界的造物主为敌,只要唯一之神选择放弃这一任的人类之神,那我们就已经算是赢了。”
“说到底,赢的关键是唯一之神吗……”
夏利收回自己眺望战场的视线,那抹挣扎求生的火焰已然熄灭,他估算出格罗迪亚在人类之神神降的攻击中坚持了多少时间。
“看来人类之神恢复得不怎么样,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的信徒都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也都是有着异心的浅信徒或者无信者。”
照亮半边天际的金色巨鹰已然消散。
“你要不要再去试一试,试探一番教廷的诚实和坚持还能不能连续使用神降呢,夏利?反正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具随时都可以摒弃掉的化身罢了。”
乌鸦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询问。
但夏利知道密塔之主不是个爱说笑的人。
他嘴角的微笑收敛,神色稍沉的侧头望向停在他肩膀上的黑乌鸦。
他稍显冷淡的回答:“我拒绝。”
“要知道,被一位神明记恨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从来不做找死的决定。”他虽然是被叫做[疯子],但其实他每一个抉择都是出于自己有赢的几率,而不是必死无疑。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威尔顿阁下,就算是您向我下达密塔的最高指令,我也是拒绝的。又或者说,您也以为我是一个为了变强不折手段的疯子,还是一个傻子?”
“呵呵,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密塔之主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自己真的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夏利也沉默着收敛了自己冷漠外露的情绪,他的脸上重新挂起悠然的微笑,仿佛这场短暂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谁都知道,现在并不是翻脸的好时机。
“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夏利。不论用什么手段,将贝利亚夺过来……”
下一刻,黑乌鸦展翅飞离了夏利。
夏利神情冷淡的望着黑乌鸦飞去了不知通向何处的漆黑夜色中,只余下几根黑暗不祥的黑色羽毛翩然落至地面和他的肩上,他抚下身上粘连的羽毛,浓重的白雾浮现。
夏利这具化身也拢上虚无的雾气。
披着黑袍的身影融进周围寂静漆黑的环境中,不见半丝踪迹。
……
圣彼得堡区域,这里密塔派遣的焰级魔法师有五名,毕竟圣彼得堡是贝利王室的地盘,据说驻守的军队人数足足有十万人之多,远不是由教廷掌管所以兵力空虚的贝利亚能比的。
但就算是十万人的军队,也不过都是些普通人罢了,无法突破结界的他们就只能看着圣彼得堡落入密塔的手中。
“城区内的反抗者都清理得差不多了。”
城墙之上维持结界的那名焰级魔法师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他忽然开口道:
“但是那名理应驻守在圣彼得堡的教廷御前神官还未露面,我不得不怀疑,教廷根本就没有派遣神官过来。”
“威尔顿阁下给予的情报不可能有误,没有找到就接着去找。”
人偶的声音寒凉冷漠,她语气带着怀疑:“你该不会是心疼你那个被排入先锋队里的学生,怕他早早的死掉,所以故意想让他带领的队伍躲开圣彼得堡危险区域,以至于到这时候都还没能找到的教廷神官吧?”
“怎么会呢,呵呵。”尊号为[守护]的焰级魔法师笑着微微摇头。
“如果这次战役结束后他还活着,我就能够为他申请成为正式魔法师的资格了,如果这次战役他死掉了,虽然以他的天赋来说真的很可惜,但无法在各种危难中活下来的魔法师没有存在的意义,密塔不需要温室中的花朵。”
“这一点我很清楚,请放心吧,克丽丝阁下。”
“这是最好的。”人偶理所当然的颌首。
她坐在一根连接了灯塔与高耸城墙的傀儡丝线上,城墙之下是黑压压的军队,城墙之后是哀嚎与惨叫交错的绝望之地,意图反抗之人的尸体堆成了几座小山被随意丢弃在圣彼得堡的街道上。
这里面有士兵,也有普通的居民。
几处熊熊燃烧的火场中,密塔的见习魔法师组成的队伍正在不断搜索某些存在的身影。
所有出现于他们面前的人都被当做反抗者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屠杀平民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似乎只是轻描淡写的碾死一只蚂蚁,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
这才是魔法师阶级真正的模样。
“啊,找到了!”
[守护]突然出声,他从自己学生的视野中看到了穿着教廷神袍的身影从烈火中显现,但未等到他看清那人的全貌便眼前一黑,两人相连的视野就此断开。
“是谁?”
人偶看[守护]似乎是愣住的模样,她催促道。
“……我的学生死了。”
[守护]的声音干巴巴的,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他可是对那孩子寄予厚望,就等着战争结束后为他申请一个魔法传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