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行程,他此时应该还在伦敦, 由于合同签订得比计划中顺利,提前回国, 临时决定来莲花镇躲躲清闲, 没想到会遇见他们夫妇。
被当做隐形人的曲蓉蓉得知沈暮和徐墨凛相识,眼睛一亮,心里开始蠢蠢欲动地谋划,可又顾忌徐墨凛如今眼里心里都是曲鸢, 护短护到不讲理的地步,她是可以豁出脸皮去攀关系,曲鸢肯定不会让她如愿,万一弄巧成拙,事情就没回转的余地了。
她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曲鸢从手包里取出两张身份证,办理好入住手续,拿到房卡后,徐墨凛牵起她的手,朝电梯走去。
一行人进了电梯,两两成排,前后站着,沈暮刻意与曲蓉蓉保持着距离,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前面的人,虽然他们除了牵手,没有别的亲密举动,但还是能感觉到萦绕周围的甜蜜,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他们是新婚燕尔。
英雄果然难过美人关,像徐墨凛这样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竟会栽在情字上。
有了软肋,意味着有了弱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商务套房所在的顶层,四人陆续走出,曲鸢徐墨凛刷卡进了房间,曲蓉蓉则是尾随沈暮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怎么?”沈暮还是那副绅士做派,可语气说不上多友善,“曲小姐是打算跟我进去?”
曲蓉蓉也是没办法才找上他:“沈总,您真的不愿意割爱吗?”
她抓到赵毅出轨的第二天,就向家里提出解除婚约,掀起轩然大波,爸爸怒不可遏,哥哥直接上门把赵毅打了一顿,妈妈则是苦口婆心地劝她看开点,世上哪个男人不花心,不在外偷腥的?只要守住正妻位置,外面的小三小四不足为惧,全是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的东西。
妈妈的话让她寒透了心,原来在他们眼里,她也是为家族谋取利益的工具,没有谁会考虑她的感受,她关在房间里天天以泪洗面,最终以绝食相逼,爸爸总算同意,只要她拿到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一等奖,重新把工作室做起来,婚约就可以解除。
上周她打听到一块产自缅甸,纯度世间罕见的绿钻将在香港拍卖,可惜弄邀请函的过程中徒生波折,她去晚了一步,遗憾与绿钻失之交臂。
而沈暮,正是绿钻的得主。
曲蓉蓉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唐突,但她走投无路了,只能咬紧牙关一试:“沈总,这块绿钻对我真的很重要。”
“那不巧。”沈暮不近人情地笑道,“它对我也很重要。”
“沈总。”曲蓉蓉仍不死心,刚往前走了一步,门居然当着她的面“砰”地撞上了,她碰了一鼻子灰,拖着行李箱,灰溜溜地走了。
经过曲鸢住的房间门前,她使劲地在地毯上跺了几脚。
房内,曲鸢换了睡裙,吹着空调,躺在床上玩手机,甄湘问她有没有在莲花镇遇见曲蓉蓉,得到肯定答案,掌握第一手八卦消息的甄湘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据我所知,那绿钻是沈暮生母的遗物,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绝对不可能让给曲蓉蓉的。”
曲鸢不怎么感兴趣,她更关注的是:“20万打了吗?”
她手上余钱不多,资产大多是房屋商铺,其中有栋位于海边的别墅,她让甄湘帮忙出租,地理位置和装修风格很受年轻人的喜欢,成为了周末度假,或公司团建的首选,特别抢手,当然了,租金也不低。
甄湘:“就打就打。”
等钱一到账,曲鸢就给隋珠转了过去,方便她着手进行种草莓的下一步准备工作。
这是曲鸢投资金额最小,却最有意义的项目,等到了冬天,她就有吃不完的草莓了,想想就觉得很期待。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某浏览器推送的新闻——
父爱如山:16岁抑郁症女孩跳楼,父亲试图去接,父女俩当场双双殒命【心碎】
曲鸢最看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新闻,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忍不住想,如果跳楼的人是她,爸爸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接她。
爸爸会用他的生命保护她,这一点,曲鸢从未怀疑。
她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是爸爸。
12岁那年,有一次下大暴雨,来接她的司机被妈妈叫走了,她孤零零等在舞蹈教室,等到天黑,最后来接她,为她擦掉眼泪,抱着她不停道歉的人,是爸爸。
辞掉歌剧院的工作,从巴黎回国,因航班延误,深夜才落地,等在机场,用温暖怀抱迎接她,温言温语哄她“辞了就辞了,没关系,一切都有爸爸,别担心”的人,是爸爸。
出嫁那天,陪她走过长长的红毯,将她的手交给徐墨凛,面带笑容,通红着眼祝福他们一辈子幸福的人,还是爸爸。
曲鸢沉浸在美好回忆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午睡时间过长,导致醒来晕乎乎的,徐墨凛还在隔壁的会议室开视频会议,曲鸢给他做了个“下去走走”的手势,轻关上门出去,来到酒店楼下的吧台。
客人不多,钢琴曲悠扬动听,曲鸢要了杯青桔柠檬茶,坐到角落位置,边喝边欣赏落地窗外的风景。
对面有人坐下,曲鸢没在意,直到对方按捺不住主动出声:“曲鸢,听说你又投资新项目了?”
曲蓉蓉单手撑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眼神里写满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意味。
曲鸢轻笑出声:“你自己一堆麻烦事缠身,还有空管我的闲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曲蓉蓉觉得她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和徐墨凛极为相似,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对了,”曲鸢指尖点着玻璃杯上滑落的水珠,漫不经心道,“何必多费周折,舍近求远?也许,你求一求我,我就会把帝王绿翡翠送给你呢?”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中了曲蓉蓉的痛处,她可不相信曲鸢会这么好心雪中送炭,无非就是想着趁机羞辱她罢了:“我可以向任何人低头,除了你。”
“哦?”曲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真遗憾。”
她的语气可听不出半分遗憾之意。
曲蓉蓉不再自讨没趣,起身时动作太大,撞歪了桌子,胯骨疼得要命,真是应了那句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塞牙缝,她正要扬长而去,又听曲鸢说:“我的新项目,劝你别插手,后果你承担不起。”
“还有,别在沈总面前提起你认识我。”
曲蓉蓉怒极反笑:“曲鸢,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要是没有徐墨凛当靠山,你算老几?”
她口不择言道:“非常期待看到徐墨凛和你离婚那天,你痛哭流涕,可怜巴巴的样子。”
曲鸢不为所动,笑吟吟道:“如果这么想,你能开心一点的话。”
以后顺利离婚了,她开party放烟花庆祝都来不及,哪有空哭?
曲蓉蓉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带着满身怒气离开了。
窗外黑云堆积,低得几乎压到树梢,曲鸢喝完果汁,准备上楼回房,刚好沈暮从门外走进,径直地向她走来:“徐太太,我可以在这儿坐吗?”
“沈总,请便。”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徐总呢?”
曲鸢笑道:“他还在忙公事。”
沈暮手伸进西服口袋,握住了一枚耳坠,这是上次会所吃饭他在门外捡到的,当时就戴在徐太太耳朵上,星月样式,令人印象深刻,后来他去外地出差,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她。
耳坠刚要拿出,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沈暮的手一松,耳坠重新掉回了口袋里,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也跟着坠落,事后回想起来,难以辨清那个瞬间浮光掠影般闪过的莫名情绪。
耳坠终究是没有还回去。
徐墨凛结束视频会议,徐太太还久久未归,又见天色不好,便下来找,远远地就看到了她在和沈暮聊天,他向来对她身边的异性保持高度警觉,疾步走近,长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宣告主权:“沈总,这么巧?”
同为男人,沈暮怎会不清楚他暗含的意思,坦然回视:“确实巧,我刚刚正和徐太太聊起你,徐总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改天吧。”徐墨凛客气疏离地婉拒了,“我们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曲鸢原以为这是借口,没想到他是真的找她有事,回到房间,一片昏暗,她随手去开灯,被他握住了手,带进小客厅。
徐墨凛滑动打火机,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幽蓝火焰跃出,引燃了桌边的香氛蜡烛。
橘色烛光中,曲鸢看清了桌上精心准备的西餐,红酒,水果盘,还有一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清香扑鼻,沁入心脾。
目测数量应该是99朵,或者101朵。
这是???
徐墨凛极有风度地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贴着她的脸,低笑着问:“你忘记今天是七夕了?”
七夕,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
住在深山里,几乎与世隔绝,曲鸢真的忘了,她有些意外,连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的他,竟然会在这么浪漫的日子里为她准备惊喜?
曲鸢仿佛进入了一场梦境,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的。
烛光摇曳,男人坐在光影里,衬衫扣子解开两粒,锁骨分明,深眸藏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清澈而滚烫,像有无数黑洞,邀她沉沦。
“徐太太,情人节快乐。”他举着红酒,凑前来,同她交杯。
酒液入喉,热意滋生。
也许是气氛太好,又也许是醉意上头了,曲鸢用所剩无几的理智抵抗着,抵抗着,可她的身体却在违背她的意志……
接下来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漫长的爬山涉水后,男人染着些许困惑的磁性嗓音近在她耳畔:“是这儿吗?”
第32章 取悦她 初试锋芒
“是这儿吗?”
这四个字击溃了曲鸢的最后一丝理智, 箭已在弦,他的气息缠绕着她,密密麻麻, 铺天盖地,充满了危险。
窗户没关好,被狂风撞得砰砰作响, 墨绿色的窗帘被吸出去,又吹进来,循环往复数次,桌上的香薰蜡烛熄灭了, 整个房间坠入黑暗中。
一道树杈状的紫色闪电撕裂重重黑云,天地间瞬间亮如白昼。
男人高挺的鼻梁映着一抹光,比光更亮的,是那双锁着她的幽深桃花眼, 像月光下波涛汹涌的海面, 克制着, 隐忍着,眼角泪痣染了妖气, 颜色极红,又或是Y念所致。
风雨欲来, 雷声炸响,震耳欲聋, 车辆警报声此起彼伏, 盖不住他们的心跳声。
他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她。
“轰隆”一声,“噼里啪啦”的雨珠砸了下来,窗上水痕层层叠叠, 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朦胧,雨水打湿窗帘,溅落到地面,淋淋漓漓似泼墨。
屋内也在下着一场雨。
潮湿的空气里,晕开熟悉墨香,开始时很淡,慢慢地变得浓郁,像是洗墨池经年累月蓄的墨水倾覆,中和着玫瑰花的香气,侵入曲鸢本就不顺畅的呼吸中,细汗汇聚成蜿蜒水流,淌遍全身。
又一记惊雷炸开。
天旋地转间,曲鸢神思涣散,仿佛魂魄离体,眼里浸满了泪,目光无法聚焦,他是那么的遥远,可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她跟着他,坠落深海。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曲鸢毫无印象,她精疲力尽,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昏昏沉沉地睡着。
曲鸢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睡裙换了新的,清爽干净,想来是清洗过了。
他就在旁边,睡得很深,俊脸沉入雪白枕头里,短发微乱,浓密睫毛在眼睑下垂映着,下巴零星冒出胡茬,被子只盖到腰间,坚实的肌理上红痕清晰可见。
怎么感觉,他比她还累?
转念一想,毕竟是初试锋芒,这种状态才是正常的。
曲鸢稍微动了动,眉心微蹙,似乎没有网传的那么严重,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一动,徐墨凛就醒了,低沉声音透着沙哑,磨砂般的质感,钝钝地磨着她耳朵:“还好吗?”
事实上,他才睡下不到两个小时。
就觉得不真实,生怕一觉睡醒,发现是黄粱一梦。
曲鸢有些不自在地“嗯”了声,再无别的话,脸颊还染着薄薄红晕。
她心绪杂乱,昨晚的事超出计划之外,既成事实,没有时光倒流键可按下去改写,可一时之间真要接受,谈何容易?又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像醉酒后一时冲动夺走了女孩子清白的渣男,并不想认账。
另一方面,曲鸢本来想好说辞,应对他会有的疑问,比如,她的生疏反应是因为他们太久不曾……
可他自己都兵荒马乱的,加上根本没有经验去分辨……所以,她就算是蒙混过关了?
体力严重透支,午餐直接叫的客房服务,两人吃完继续睡,昏天暗地地睡到黄昏,徐墨凛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看怀里的人依然神色倦倦,便提议要不要去泡温泉?
莲花镇最多的就是温泉,其中最有特色的非消暑泉莫属,冷雾降温系统可以很好地降低水池边的温度,使泡温泉成为夏日里的极致享受。
曲鸢跟着他来到酒店一楼,从花团锦簇的侧门出去,沿着回廊上了凉亭,穿过林间小径,走下拱桥,在小木屋里淋了浴,换好泳衣,泡进水里时,她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徐墨凛特地要了药浴,热气托着药香,四处弥漫,曲鸢趴在池边,神情慵懒,肤白似雪,渐渐地蒸出绯红,蝴蝶骨线条优美,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惬意地舒展开。
落日熔金,红霞绚烂,白色冷雾从花草树木间徐徐飘出,缥缈如人间仙境。
古色古香的墙外,青峦叠翠,目之所及全是旷野山景,美不胜收,庭院的角落种了棵高大的树,枝丫间筑着鸟巢,有只小喜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浸泡温泉池中的两人。
“要吃水果吗?”
曲鸢张嘴,咬住了他喂到唇边的橙子,酸酸甜甜的,刚吃完,他又叉了块苹果给她。
眸光从他印着牙印的锁骨掠过,毫无疑问,是她的杰作。
那时她太疼了,所以也想让他陪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