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隋珠跟我讲了好多草莓的种植知识,”曲鸢笑意盈盈地数着手指说,“要用什么土、定植的方向和深度、肥水管理、病害虫害……感觉我都快变成种草莓的高手了。”
以前她想吃草莓,只要打个招呼,就会有人把顶级的草莓洗干净送到跟前,得来太容易,往往不会珍惜。
像现在这样,亲自等待草莓苗的成长,从开花到结果,收获的又是另一番乐趣了。
徐墨凛单手撑着下颌,轻扯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笑看着她,意有所指道:“随时欢迎你来种。”
此种草莓,非彼种草莓。曲鸢下意识地摸向锁骨中间位置,不甘示弱地回击道:“跟徐先生的种草莓技巧比起来,我还是稍显逊色的。”
他促狭地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
曲鸢挑衅地对着他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我比较喜欢留牙印,印记更深,保留时间更久。”
“你觉得还不够深?时间不够持久?”
很明显,他们说的又不是同一件事了。
曲鸢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雷区,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她在警戒线前刹住脚步,嘴上却不肯认输:“种草莓讲究深不埋心,浅不露根,不是越深就越好的。”
“有道理,”徐墨凛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提议道,“那下次,深度由你来把握?”
曲鸢无力招架,败下阵来。
你赢了,徐先生。
徐墨凛见好就收,收了碗筷去洗,曲鸢擦干净桌子,摆好木椅,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消食。
夜空缀满了繁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月亮藏在薄薄的云层后,边缘晕染着,光泽淡而朦胧。
风有点大,曲鸢打了个哆嗦,回到屋内,手机屏幕亮起,是隋珠发来的语音消息。
“徐太太,三分钟不到,一千棵盆栽草莓就被抢光了!”
这惊人的速度吓到了隋珠,她激动得险些破音:“我还以为系统出bug了,结果真就一棵不剩!”
曲鸢回道:“第一桶金get~”
隋珠:“再接再厉【奋斗】”
徐墨凛用炉子烧好了热水,进来喊她洗澡,曲鸢应道:“来了。”
洗到一半,他提着另一桶热水走进卫生间,以节约时间的名义,行洗鸳鸯浴之实。
热水有限,着凉的风险很大,真正的云雨场是在床上,结束后,曲鸢几乎是小死了一回,以致给他抹药都有些潦草,还跟他约法三章,明天参加“旷野”建筑项目的动工仪式要爬山,得保存体力。
“不做,”徐墨凛哄着她,“就亲。”
他亲的方式也花样百出,且格外地持久,亲了大约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曲鸢撑不住,抱着他睡过去了。
动工仪式定在次日上午十点,两人提前半小时到达,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有负责结构、电气的工程师,施工单位的工人,还有村民代表们,空地上整齐划一地停了挂着喜庆大红花的施工机械。
天气晴好,阳光和煦,镇政府的领导在临时搭建的台上发表讲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表达了镇政府对该项目的重视,承诺不仅要把房子建起来,路也会修好,对接高速路,打破封闭,与外界接轨。村民们个个听得满脸喜色,掌声雷动。
领导讲话完毕,邀请徐墨凛、工程师和村民代表,四人分别站在东南西北的位置,同时用铁锹挖了一块土,村主任点燃一串炮仗:“破土大吉!”
噼里啪啦声中,红色碎屑纷飞,村民们跟着齐声大喊:“破土大吉!”
曲鸢用单反相机把整个过程记录了下来,最后镜头对向徐墨凛,手握成拳充当话筒:“采访一下,徐先生,作为‘旷野’项目的建筑设计师,你此刻是什么心情?”
实地考察,挨家挨户地走访,了解村民们对新房子的真实需求,在此基础上出设计图,并多次修改,他暗地里的付出曲鸢都看在眼里。
对徐墨凛来说,时隔五年重拾建筑设计,纯粹地回归到建筑本身,与其说是梦想的延续,更不如说是他想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徐墨凛看着镜头,漂亮的桃花眼微弯,言简意赅道:“希望不负所托。”
男人眸底映着光,明亮似少年,万千情绪都藏在里面了,这是曲鸢曾经最喜欢的样子,比年少时又多出了几分沉稳内敛,她心念一动,上前亲了亲他唇角:“会的。”
镇领导和村主任在接受媒体记者们的采访,他们牵着手,低调地离开现场,下山,坐船回到对岸。
小公鸡村交通闭塞,还未实现机械化,收稻谷只能靠人工,男性青壮年劳动力绝大部分外出到大城市打工,村里由妇女们顶起了半边天。
她们包着白色头巾,在各家的田里忙碌,特地磨过的镰刀锃亮,使得飞快,“刷刷刷”就放倒了一片稻谷。
金风细细,空气里漂浮着好闻的植物清香,曲鸢和徐墨凛一前一后地在田垄上走着,她眼尖地发现前面有道熟悉身影,居然是梅溪光。
他戴着宽大的草帽,手里拿了竹筐,正在收割完的稻田里抓鱼。
“徐总徐太太,要一起来玩吗?”
徐墨凛兴致缺缺,倒是曲鸢跃跃欲试,他担心水凉会让她受寒,又不想扫她的兴:“先别下水,等我一会。”
徐墨凛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跟村民借的雨鞋,蹲`下身,脱掉她的运动鞋,换上雨鞋。
他在这些细节上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到,曲鸢心底暖意滋生,摸了摸他头发:“我会努力抓到鱼的,至少抓两条。”
第65章 取悦她 老公
梯田里的鱼是插秧后不久放入的, 靠吃水里的浮游生物和稻花为生,故又称稻花鱼,上个月稻子还没成熟时主人家就放水收过一波鱼了, 因而现在还留在田里的漏网之鱼数量不多。
梅溪光也只是凑个热闹,忙活了半天,抓到三条鱼, 结果水桶翻了,全跑没影了,把他给气的呀,跺了下脚, 水花溅起两米多高。
见曲鸢下来了,他非常绅士地把竹筐递给她:“徐太太,看你的了。”
曲鸢接过来,由于穿着雨鞋行动受限, 小心翼翼, 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 她集中注意力,目光随着变得浑浊的水流追踪到了一条鱼, 她迅速地落下竹筐,可还是慢了一步, 被它逃掉了。
能成为漏网之鱼,多少是有些小机灵和逃生技巧在身上的。
曲鸢又发现了新的目标, 正要对准它下筐, 右脚却被泥土吸住了,等她把雨鞋拔`出来,鱼早就不见踪影了。
她并不气馁,继续往前搜寻。
很快, 又有一条鱼闯入她的视野中,像是故意挑衅似的,优哉游哉地游着,曲鸢屡屡下筐,屡屡落空,从田的中间追到了边上,正中场休息的梅溪光瞅准了,双手飞快一拢,浑水摸鱼,稳稳抓住,他举起战利品:“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曲鸢鼓起面颊,故意叹气:“哎,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梅溪光把鱼丢进水桶:“徐太太,加油!”
曲鸢被激起了斗志,她不相信自己还真抓不到一条鱼了,采取就近原则,顺着田垄边找去,快走到尽头时,收到徐墨凛的示意,她转过身,好家伙,原来就跟在她身后。
曲鸢吸取前几次的教训,趁鱼不注意,眼疾手快地给它罩上箩筐,浊水翻涌,鱼已在筐内,无处可逃,她喜不自胜地喊道:“我抓到了!”
梅溪光捧场地给她鼓起了掌:“徐太太好样的!”
徐墨凛则是把桶提过来,曲鸢眉飞色舞,冲他飞去一个“我厉害吧”的眼神,白皙如瓷的脸因兴奋而染了薄红,颊边梨涡浅浅,明艳动人。
徐墨凛唇边噙笑,定定地看着她:“嗯,很厉害。”
要是长了小尾巴,曲鸢肯定就要摇起来了,她俯身抓住困在箩筐的鱼,准备放进桶里,谁知它奋力一挣,从她湿滑的手心溜走,还甩了她一脸水。
空欢喜一场了。
徐墨凛从外套口袋掏出手帕,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柔声安慰道:“没事,我帮你抓回来。”
他脱了鞋袜,卷起裤脚,踏入田里,表面的水被日光晒得升温,脚下踩的泥带着凉意,徐墨凛很快适应了温度差,一条鱼从脚边游过,他神色不急不躁,默默计算着距离,快狠准地落筐,鱼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为筐中物了。
“抓到了?”曲鸢惊喜地问。
徐墨凛有意逗她:“没有。”
曲鸢耸了耸肩,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闪着金光的抛物线,“咚”的一下,准确无误地砸入桶中,她定睛一看,里面多了条巴掌大的鱼。
“这么……”曲鸢特别有危机意识地把“快”抿在唇边,“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墨凛气定神闲地说了两个字:“预判。”
曲鸢略作琢磨,大概懂了,她看到鱼是直接对着它下箩筐,在实施这个动作的过程中,聪明的鱼儿已经察觉到危险,往四处逃窜,所以她的命中率才不高。
“我来试试。”
曲鸢现学现卖,前两次预判错了鱼的逃跑方向,第三次终于预判成功,顺利地抓住了第二条鱼。
梅溪光坐在水沟边,捡了根稻杆把玩,欣赏着夫妻俩在田里抓鱼,看到曲鸢兴高采烈地抱住了徐墨凛,水面清影亲密合一,狗粮铺天盖地撒来,他情不自禁地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笑容。
看来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夫妻档配合无间,一共抓到了5条鱼。在田里劳作的人陆续收工回家了,梅溪光摸着空瘪的肚子,催他们:“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他已经想好了稻花鱼的各种吃法。
徐墨凛和曲鸢回到田垄上,在水沟里洗干净手脚和雨鞋,梅溪光帮忙提着水桶,走在最前面。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今天举行“旷野”项目的动工仪式,中午村里专门准备了宴席,徐墨凛还了雨鞋,回住处换好衣服后,就带着曲鸢去广场吃饭了。
落单的梅溪光暗自叹息之际,村主任急匆匆地找过来:“梅先生,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明来意:“村里备了午饭,你一起来吃吧。”
梅溪光客气地婉拒了:“这不太合适吧。”
“你是我们村的贵客,有什么不合适的?”村主任生了副直肠子,“粗茶淡饭的,你别嫌弃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溪光再拒绝就真不合适了。
梅溪光被邀请坐到主桌,旁边正好是徐墨凛曲鸢,他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曲鸢压低声打趣他:“蹭饭大师。”
梅溪光笑意更深:“过奖。”
几位镇领导没有架子,格外亲民,一顿饭吃下来氛围挺轻松的,饭后,某位领导提议,趁着人多热闹,下午来一场篮球友谊赛。
众人纷纷响应。
曲鸢在桌下轻扯徐墨凛的袖子:“你会打篮球吗?”
他握住她的手,裹进手心:“你想看?”
曲鸢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以前学校举办篮球比赛,男生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女生们在旁边加油,她总是很羡慕那些拿着男生外套和水的女生,因为这是女朋友专属的权利,是隐秘又心照不宣的甜蜜。
缺席他最肆意的少年时光,是她的遗憾,能以这种方式弥补回来一些,也算不错。
学校里就有篮球场,下午四点准时开赛。
劳动力忙着到田里收稻谷,在村主任的动员下,每家出一个老人当观众,周末放假的学生们不想写作业,成群结队地来看热闹,吱吱喳喳,将现场气氛炒得火热。
徐墨凛和工程师们组成一队,梅溪光和老师们一队,除了高壮的体育老师穿着球服,其他人大多是休闲服,友谊赛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徐墨凛脱下风衣外套,曲鸢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心口小鹿乱撞着,反应却慢了半拍,她设想过的场景在现实中上演了,虽然没有意味深长的“哦哦哦”起哄声,但已足够回应她少女时期的怦然心动。
男人站姿挺拔,一身灰衫黑裤,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可他的眼里,分明只有她。
曲鸢红着脸,小声地说了句:“加油。”
“赢了的话,”徐墨凛声线极低,带着蛊惑般,“有没有奖励?”
她的耳根开始发烫:“……赢了再说。”
做完热身运动,一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战况激烈,深藏不露的梅溪光,连着进了三个球,加上有体育老师从旁助攻,他们队牢牢地占据了比分优势,孩子们激动地拍手叫好,异口同声:“梅老师好棒!!!”
梅老师???
曲鸢以为自己听错了,旁边的隋珠跟她科普,学校是梅氏集团旗下的基金会捐建的,前年建成时梅溪光作为代表出席了剪彩仪式,给学生们送了不少图书、文具和衣服,这次他来村里,刚好音乐老师去市里做手术,他便当上了临时的代课老师。
曲鸢想到梅溪光爸爸傅时谨不仅是古董收藏家,还有层隐藏身份音乐人Ansel,妈妈是歌手,他很大可能遗传了他们的音乐天赋,难道他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
走神间,势头正猛的梅溪光又进了球,孩子们喊得越来越起劲了:“梅老师加油加油加油投三分球!”
输球不输阵,曲鸢忘了矜持,手舞足蹈,喊得比他们更大声:“老公加油!!!”
她本来是想喊徐墨凛的,不知怎么会脱口而出变成——
老公。
曲鸢有些懊恼地咬住了唇,刚从队友手中接到球的徐墨凛朝她看了过来,视线相撞,深眸骤然亮起,如雨后纤尘不染的夜空,繁星乍现,汇成银河,熠熠生辉,那有所克制却依然灼热的眼神,让她不自觉地生出酥麻感,以及源源不断的蜜意。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离了婚,更不懂得,这声老公,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