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怎么会同时有一个女人也跟太太一样那天生孩子呢?所以我就怀疑,那是郑茹慧找来的人,将两个婴儿调包了。”
“那周姐你怎么不找太太和先生讲这件事说出来呢?”
“天真,郑茹慧是跟着太太家嫁过来的,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陪嫁嬷嬷,我一个普通的佣人,又没足够的证据,这样做不是找死吗?我还想混日子赚钱呢。”
“也对啊,不过这么说起来,一个叫郑茹慧,一个叫郑如意,难不成……”
“还有郑如意那女儿,好像和少爷确实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说完。”
“除了这个。”周姐看大家都很投入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做个大漏勺,“你们来得晚,可能你们不知道,其实先生有个早逝的妹妹,郑如意的女儿跟先生的妹妹长得就有点像。”
“啊?还有这回事?”
“谁说不是呢,先生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总之老先生他们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就找了个乡下地方清闲养老去了,只留下先生他们在这里经营生意。”
……
郑雨薇听不下去后面她们说了什么。
心跳异常快,仿佛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听见了还是幻觉,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从没人告诉过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偷换婴儿,从前看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还觉得夸张,如今这件事竟然呈现在了自己身上。
难怪,难怪郑如意对她那么差,对池惟那么好,还坚持要留在池家任劳任怨认打认罚不肯离开。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参与其中做出来的好事!
她本该是池家的大小姐,却从出生开始就做了一个被郑如意虐待厌烦嫌弃的弃儿!
难怪那天池有德说她看起来有点眼熟之后,郑如意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钱之琳要将她赶出池家,想来应该就是怕自己留在池家越久,当初的事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吧?
郑雨薇忽地感觉浑身一阵凉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起来。
这件事,她不确定钱之琳知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钱之琳很爱池惟,很讨厌自己。
她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也不敢贸然做些什么,只怕会适得其反。
该怎么办呢?
是按照原计划离开,装作没听过这件事,还是将这件事说出来?
郑雨薇拿不定主意,一颗心七上八下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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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郑雨薇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跑过去开门,一眼看见外面站的池惟,心里怪异极了,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有事吗?”就算知道了真相,现在他们的身份还没变,她只能礼貌地询问。
“给你。”池惟迅速地塞了一个信封到她手里,“生日快乐!”
说完也不等她作何反应,就跟后面有人追他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郑雨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
手里的信封是淡粉色的,郑雨薇拿起来拆开的时候,还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尖。
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池惟从没给她写过信,郑雨薇就有点好奇,到底写了个什么。
然后,她就惊呆了。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没错,加起来十个字都不到。
而且,告白就算了,让她做他女朋友,竟然都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而是他一贯的自我。
仿佛这不是一句告白和追求,而是对她下达的一个命令,一个需要她服从的指令。
郑雨薇当即就想撕掉这封信,转念手一顿,又将这封信好好地叠了起来。
池惟那样骄傲的个性,今天就算再着急,也绝不可能来追问她到底是否愿意答应做他女朋友,那不如自己就假装没看这封信,让他着急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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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池家上上下下就彻彻底底忙了起来,临近中午,就已经有些亲近的朋友们来了。
池有德和钱之琳拉着池惟出去招待客人,郑雨薇就落得清闲。
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池惟身上,才没人管她到底在干什么。
郑雨薇一直旁观着池有德和钱之琳满面笑意地周转在一众亲朋好友之间,他们带着池惟,那么开心,那么和谐融洽,仿佛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却不是因为那样的亲情。
一想到想到自己才应该是这耀眼的主角,是拥有这灿烂生活的人,但她却卑微凄惨如同蝼蚁一般地苟活了十几年,她就难以控制地恨了起来。
怎么会不恨呢,自己在亲生父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二年,他们竟也没能将自己认出来。
不仅如此,还对自己嘲讽轻蔑责骂,甚至想将自己赶出去,只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那所谓的儿子。
这样的事,就算是圣人遇见了,也难以心理平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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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佣人的女儿,郑雨薇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席池惟的生日会的,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是到后厨帮忙干活。
这场生日会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池惟喝了许多酒,已经醉得在楼上昏睡过去。
佣人们忙着收拾残局,池有德跟钱之琳在门外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郑雨薇躲在角落里看着,房间里是她收拾好的一个背包。
那背包是早已收拾好的,只有一套换洗衣服,自己的一些必要证件,那支带有“燕”字的钢笔,那对很值钱的袖扣,以及一些她这十几年扣扣搜搜存下来的一点点钱。
如今她只是在纠结,到底是趁着今晚池惟醉酒的这个唯一的大好时机套离开这个地方,还是继续留下来,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她从昨晚听见这件事就一直纠结到现在,也没能做出一个好的决定。
大概是上天看她太过为难,就不用她再做什么决定,而是直接让人替她做好了决定。
池有德跟钱之琳送完客人以后,他大概也是喝了不少酒,就回楼上休息去了,只留下钱之琳在楼下大厅。
郑雨薇将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细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她看见钱之琳站在楼下大厅发呆,过了会儿,竟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郑雨薇吓得立即将房门关紧了,连一条细缝也不留。
那种心慌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约约有种预感,钱之琳过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而且,这大事,只能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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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郑雨薇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好了情绪,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有点颤抖:“请、请进。”
房门在下一秒被推开,钱之琳直接进了门。
这还是钱之琳第一次进她的这个小房间,一进来就嫌弃地捂住鼻子皱起眉,好像这里是什么垃圾场似的,那么恶心。
“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今知道钱之琳是她的亲生母亲,再次单独面对她时,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今天也十八岁了吧?”钱之琳开门见山地问,却又好像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对的太太。”郑雨薇如实答到。
“成年了。”钱之琳说,“我知道,惟惟喜欢你。”
郑雨薇立即否认:“没有……”
“不用否认了,我又不瞎。”钱之琳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也有点不屑,“以后,你不要留在池家。”
这是之前郑雨薇就偷听到的内容,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反而装傻问到:“太太的意思是?”
“还要我说?”钱之琳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读那么好的学校,也够意思了吧,怎么,还不想走了,真想当池家太太?”
“没……我不敢。”
“不敢就行,收拾收拾东西,早点离开,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钱之琳说完后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走。
电光火石之间,郑雨薇忍不住叫她:“太太!”钱之琳的右手落在门把手上,倒是停下了脚步,只是却没转过身。
这样的情况下,郑雨薇也顾不得更多,直接问到:“如果你有一个女儿呢?”
钱之琳就好像被人刺痛了什么关键的神经,急忙转过身呵斥到:“住嘴!”
郑雨薇被她这态度吓得一抖,没敢再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什么女儿!”钱之琳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警告一般,“这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临出门时,丢下一句话:“我不会有女儿,假如当初我知道我怀的是个女儿,我会立马打胎流产,她永远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就这最后一句话,郑雨薇几乎是立即就断定,钱之琳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她已经知道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她知道了,却不愿意要自己,甚至恨不得再也不见自己,而且迫不及待要做的第一件事,警示亲自来赶自己走。
这比郑如意给她带来的打击更大。
郑如意好歹在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情况下还没把自己真的饿死,哪怕是因为怕遭报应才这样做也好。
可是钱之琳,她竟当着自己的面说,早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就直接打掉,根本不会让自己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是这样残忍,残忍到自己仿佛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条生命,而是当成了一件物品,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
郑雨薇一时间缓不过气来,一阵头晕猛地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好半晌,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或者说是楼梯更准确。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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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郑雨薇背上自己的背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小房间。
池家的佣人们已经忙活完睡下了,整个池家,只有狗还没睡,门卫都在打瞌睡了。
郑雨薇没从正门离开,而是绕到池家的后山,从那一边的围墙翻出去。
池家的后山这里没什么人看管,只有监控守着,由门卫统一管理。
郑雨薇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搭上去,挡住了其中一个会拍到自己□□的关键摄像头,然后才抓着藤蔓,踩着钢铁围墙的缝隙爬了上去。
这时候门卫在打瞌睡,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这样的一个摄像头被蒙住。
整个过程,郑雨薇的心都跳得很快。
哪怕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消失不见,哪怕钱之琳本来就要赶她走,她还是觉得,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动静。
郑雨薇原本想晚点离开,毕竟这深更半夜的,她也怕自己不安全,但没办法,池惟喝醉了酒睡得早,她怕池惟半夜醒来发疯,想起那封告白信要来找她。
她顾不得许多,只有早早行动。
不安全就不安全吧,反正池家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好歹出去了,还能有点生的希望。
不出去,往后余生,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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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围墙翻出来,是一片草地,再往外走几米,就是盘山公路。
这是一片富人区,周围还有别人家的别墅,处处都是监控。
那些人家跟池家有交情,郑雨薇不敢贸然乱走,以免被监控拍到。
最需要注意的,是他们有的人家养了看门狗,可千万别被狗发现了大声吼叫起来惊醒了保安,那可就是真的糟了。
走出这片富人区,再往外,就是宽阔的公路,那里也许会有黑车。
黑车不安全,郑雨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上去。
事实上,翻出这片池家的围墙,她的心就已经是自由的。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哪怕就这样死在外面,也比继续在池家苟活下去好一百倍。
人应该向阳而生!
郑雨薇这样给自己打着气,抓紧了背上的背包带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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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惟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睁眼好几次才顺利睁开,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按开床头灯,床头柜上已经有人替他准备好了水,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喉咙干裂的感觉这才好转。
他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转而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半夜三点过十分。
这么早。
他本想再继续睡,但是又没什么困意,反而清醒得很,便干脆推开门下楼去。
他还记着早上送出去的那封告白信没有得到回应,这一天太忙碌,都没空逮住她问答案。
这会儿忽然间又想起了,便也不顾这是半夜三点过,就直接跑去将郑雨薇的房门敲得震天响。
敲了一会儿,没人开门。
他又加大了力气,这回没把郑雨薇敲出来,倒是把郑如意敲出来了。
“少爷,你找她啊?”
池惟皱眉不耐道:“怎么睡得这么沉?”
“我来帮你叫。”郑如意说着直接大力拍门,没多会儿,吵得钱之琳跟池有德全都下楼来。
“大晚上吵什么呢?”钱之琳还走在楼梯上就开始吼。
“太太。”郑如意毕恭毕敬地喊,“少爷找郑雨薇呢。”
钱之琳的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随即道:“直接开门不就好了?”
“锁上了。”郑如意说。
然而池惟却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一脚踹上去,将那门踹得震了震。
“你干什么惟惟!”钱之琳急忙跑过来拦住他,一脸心痛的表情,“你脚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