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主要的,是希望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郑雨薇一路忐忑地想着,陪着燕回到了医院。
他很配合地做了全身检查,一切都好,除了看得见的那几道伤之外,没有别的伤。
郑雨薇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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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似乎确实很忙,当天打电话将那辆迈巴赫送去报修后陪她吃了顿饭就搭飞机回了衡南。
他没有和她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只说有事就打电话给她。
似乎经过白天的那件事他有些不放心,又找了两个人过来保护她。
郑雨薇没打算就这么快回衡南,现在她还搞不定池家,但是池惟却是可以的。
池惟一直被关着,但因为池家的关系,罪名罪罚没有定下来,他现在属于一个可以上诉翻身的状态,而池家也一直在积极捞人。
这一次,她要再将池惟告上法院,让他罪名坐实,让池家再也无法上诉。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到这里,下章再搞池惟吧
第39章 、39
梧西的春日又来了一场倒春寒, 郑雨薇一出门,就被寒潮冻得又缩回了酒店。
这几天她都在积极地准备着处理池惟的事情,但她之前不懂, 以为池惟是跟郑如意那种性质差不多, 需要自己去告的。
了解了几天后, 她之前请的那位律师一直在帮忙跟进案情, 也和她做了些分析和讲解, 她才明白,像池惟这种违法犯罪的案件, 不需要她自己去诉讼。
池惟犯下的事情,是由公安机关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之后提交检察院, 由检察院派人来提起诉讼, 她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这样一来, 她就没必要一直待在梧西浪费时间了。
郑雨薇看了眼票,先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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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她都没有联系燕回,也没有被他联系过,猜测他应该是很忙。
回衡南的时候,她只给他替她请的保镖说了,其余也没告诉任何人。
一出车站, 正要准备坐地铁回学校,旁边过来个男人, 上来就说他是燕回派来接她的。
郑雨薇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 没信, 一口咬定:“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我不认识什么燕总。”
她转身要绕过他走,却被他一把拦住,她只好怒目瞪他:“你再缠着我我找警察了。”
“我真是燕总派来的。”那男人重复到。
郑雨薇看他这么坚持, 就说要打电话向燕回确认,手机刚掏出来,男人一把伸手过来要打掉她的手机。
他大概以为郑雨薇是个笨的,把她当成智障来哄,殊不知郑雨薇一直对他保持着警惕,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瞬间一个躲闪,躲掉了他打过来的手。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郑雨薇骂完转头就往巡逻的警察那里跑。
那男人立即要过来追,刚抓住她,那边警察就看见了,大吼一声:“干什么的!”
可能也是个没什么经验的,被警察这么一吼立即松开了郑雨薇,调头就跑。
警察们跑了过来,向郑雨薇询问了情况,又派人去追那个跑掉的男人。
郑雨薇配合地将事情说明:“我是衡南大学的学生,但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但他似乎认识我,也认识我的朋友,想把我拐走。”
闹了这么一出,她也不太敢自己一个人走了,就待在车站里面给燕回打了个电话:“先生,我回衡南了,在南站,您能不能让人帮忙来接下我搜,刚刚有个坏人想带走我,还好遇到了警察。”
自然被燕回训了一句:“回来怎么不和我说?”
“我……”郑雨薇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都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又怎么好随时报告自己的动态呢?
报告行踪,那不是情侣之间的事吗。
最主要的,是她没想到,衡南也不安全。
在郑如意被判刑,池惟进了监狱等待审判的情况下,衡南也不安全。
其实那天被那辆车追着撞后,这几天她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她有想过是不是封之林做的,但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了另一个怀疑对象,而这个怀疑对象,她之前从没想过。
钱之琳……她该不会真的想让自己死吧?
她一时之间没说话,大概燕回觉得在她受到惊吓之后还那样问有些过分,语气温软了些:“你不要乱跑,我马上让人来接你。”
“好的,谢谢您。”
燕回却没有立即挂断电话,反而像是解释一般继续说着:“小鱼,我这里有点忙,晚点我去学校看你,好吗?”
郑雨薇握着手机抿了抿唇,总觉得这话里有点像是哄她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而他是那每天努力工作累死累活还要辛苦地哄作妖的女朋友的人。
郑雨薇脸上有点烧,小声应到:“好,那我等你电话。”
“乖。”
挂完电话,郑雨薇捧着脸窝在车站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煮熟的吓,脸红透了。
啊,从前总觉得看杂志里男主角说“乖”这个字很玛丽苏,没想到听燕回说出来是这么个感觉。
就……很荡漾。
那声“乖”穿过了电流,从手机的喇叭里钻出来,进入她的耳廓,在里面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然后进入她的大脑和心脏,瞬间就像过了一道微电流。
还挺难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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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雨薇等了不算很久,有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郑小姐,是我,言秋,我到了,您看您具体是哪个位置,我进来找您。”
居然派了言秋来接她,这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她对言秋的了解不算很多,但是大概晓得,他是燕回的助理,一般都做很重要的事情,有时候燕回去梧西,言秋会留在衡南帮他做事。
由此可见,言秋做的事很重要。
现在居然让言秋过来接她……
郑雨薇立即应到:“不用不用,您的车停在哪里?我出来找您吧。”
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外走,电话里言秋还执着地说要来接她,结果俩人直接在广场里碰见了。
言秋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跟她寒暄几句后带她上了车就没再说过什么话,一路将她安全送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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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雨薇跟室友从开学后就没怎么见过面,被她们拉着问了好多问题,又一同去吃了饭。
到了晚上,燕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郑雨薇忙收拾好下楼去找他,被他带着去了从前她兼职的那家西餐厅。
上学期结束后,这家西餐厅的兼职她就没时间做了,因此已经许久没来过。
刚刚在车上郑雨薇看燕回很疲倦,也就自觉地没多说什么话,倒是燕回还主动同她讲了几句。
这会儿坐下了,他揉了揉眉心,就关心起来她在车站遇到的那件事。
说到这个,郑雨薇才想起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一说:“先生,您说有没有可能是钱之琳想杀我呢?”
燕回手指一顿,抬眸看向她,似乎有几分犹豫。
半晌后,他放下了揉头的手,将早已知道的答案说出口:“不是有可能,确实是她。”
原本他是不想告诉她的,总觉得有些残忍,但想着今天她在车站遇到的事,就觉得,宁愿残忍些,也好过她蒙在鼓里一直不安全。
郑雨薇一开始只是猜测,其实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事实就是这样,这会儿听见燕回肯定的回答,她原本还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钱之琳,她真的没有心吗?没有人性吗?
是一丁点都没有吗?
“那……那还挺好的。”郑雨薇扯了扯嘴角,挤了个笑,眼皮不自然地垂着,语气低落,“免得我……”
免得我什么呢?
郑雨薇半天也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话。
“别难过。”燕回忽然出声,替她掩去了那尴尬,“你已经重新来过。”
郑雨薇有些呆滞地抬头看他,喃喃到:“重新来过?”
“小鱼。”燕回眼神温柔认真,“她不爱你,不是你不值得被爱,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爱人,这不是你的错。”
“那会有人爱我吗?”郑雨薇盯着他的眼睛自然地反问。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有了这样的问题,但是她不知道,在燕回面前,这就像是在等他告白。
“会。”他说,“会有很多人爱你。”
郑雨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尴尬地将话题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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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在衡南待了几天,梧西那边就来了通知,说是池惟的案子要开庭了,让她作为受害者出庭。
许久未见,池惟看起来像是变了些,至少从前的少年气去了大半。
只是在看见郑雨薇的时候,他的那双眼里的东西,和从前并无致。
那里面,依旧是满满的侵略意味。
她能明显感受到,就算是今时今日这样的境地,他被禁锢着失去了自由,在他的眼里,她依旧应该是他的所属物,是他的专有物品。
他没有悔改之心,也没有难过之意。
对于她,是恨意里多了些他自己都不太能察觉到的爱意。
一种病态的、偏执的爱意。
大概是钱之琳并不舍得让他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他,池家现在也并不太平,因此他还仍旧觉得,他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并无惧怕。
郑雨薇除了配合案件时做出陈诉,其余的时间都在观察着池惟。
而池惟,也在同样看着她。
不得不感叹钱之琳这个蠢货对于池惟的爱意至深,哪怕是如今池家处于水深火热娘家都不愿意管的情况下,她还依旧拼尽了全力要救池惟出来。
哪怕是一审已经判决,在她的不服气不放弃之下,提起了上诉,要求审。
郑雨薇并不担心这件事会有别的奇怪的转机,哪怕是一审那天被池惟的眼神生吞活剥,她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的惧怕。
审在不久后开庭,郑雨薇照旧作为受害人出庭进行陈述。
这一次池惟依旧咬定没有强.奸郑雨薇,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只是他醉酒之下弄伤的,并非是他亲密之下造成的痕迹。
和一审时的情况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说郑雨薇和他是情侣关系,他只是醉酒之下情动而不小心有了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从未想过要强迫她发生关系。
也许池惟一直以为,郑雨薇答应跟他走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是他的人,是他的女朋友。
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说过要郑雨薇做他女朋友的话,郑雨薇也从没答应过要做他的女朋友,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过情侣关系。
池惟对于她的所有行为,都不是情侣之间的,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侵犯。
更何况,她跟他走也是因为他的胁迫,是受他所威胁,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在他们坚持要上诉的审中,池惟犯的罪比之前更多了:以强迫性的手段强制别人,违背其本人的意愿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损害别人的人身自由,对别人实施欺侮霸凌,对别人的精神造成损伤。
审当庭宣判,池惟数罪并罚,判刑八年零三个月,钱之琳已全面崩溃。
这意味着终审结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这个案件已经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余地。
听见钱之琳的崩溃大哭,郑雨薇很淡定也很冷漠。
她到现在也仍然不懂,为什么钱之琳会爱池惟爱成这样。
明明池惟人品如此恶劣,对她也不算好,目前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虽然聪明,可远谈不上优秀。
为什么呢,钱之琳会这么爱他,爱到要死要活,爱到倾家荡产也要把他救出来。
仅仅是因为,池惟他是个男的么?
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来到这个世间,就因为性别是女,就要从出生那一刻,遭受到如此多的不公,受尽一切煎熬,到头来,还要被那个带自己来到这世间的女人买凶杀害。
她又去看池惟。
相对于她内心的平静和脸上的平静,池惟看起来是如此躁动不安,又是如此绝望。
他大概已经想明白了,或者早知道了,那天深夜的江边,她决定跟他走,是一场有预谋的戏,因此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如此不甘的愤怒和难过。
郑雨薇忍不住唇角微翘,回了他一个微笑。
真好啊,池惟,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只是好可惜,我从未爱过你。
接下来的八年多,你就带着对我的爱与恨在监狱里煎熬地度过吧。
郑雨薇的唇角翘得更高,嘴唇微张,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我、从、未、爱、过、你。”
她带着笑意,隔着一段距离,一字一顿地对着他说完这句话,生怕他看不懂,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缓慢字正腔圆,以免口型不够标准。
说完这句话后,她心里一阵轻松,又忍不住一直想笑。
八年零三个月啊,学校应该会直接开除他吧?等他出来,自己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了吧?
八年零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池家一团糟,足够封之林将他遗忘,到时候,等他出来,这世界早已不属于他。
一个有案底、没学历、人品恶劣、大少爷脾气、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男人,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生活呢。
光是这样想想,郑雨薇都觉得法律真是个好东西。
池惟大概是看懂了她说的那句话的嘴型,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呆滞了。
郑雨薇就这么看着他,看见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哦不,似乎又想骂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似乎就像是被雷劈了,变成了傻子,呆愣地看着她,又很难以置信。
她知道的,那个寒假,她装出来的温顺和依赖,大概确实是让他一度误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爱情是这世间最锋利的武器,最残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