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雨薇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任何朋友,更别提认识什么学妹了,还是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的学妹。
那几个女孩子跳完了简单的啦啦操,又冲着她喊到:“祝郑雨薇学姐这一次高考依然拔得头筹,永远做我们的学习榜样!高考加油!”
喊完这几句话,她们竟然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自发地将地上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散了。
一旁不被人注意的人群里,早晨那个偷偷布置这个心形的女生混在里面,看着下面上演的这一幕,拳头都握紧了。
怎么会,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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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白在飘窗台上面享受着早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盯着望远镜看。
真不错子,陆君白满意地笑了。
不愧是他这么聪明厉害绝世无双的帅哥找到的人,就是棒!
没有辜负他早上出卖自己的色相和钱包一个一个找人演戏,看那池惟,看得跟个傻子似的,傻眼了都。
陆君白忍不住笑出了声,伸了个懒腰,给燕回汇报了情况,进了浴室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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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早自习,郑雨薇都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刚刚哪一出看起来像是把这件事过去了,但是池惟不是什么笨蛋,自己作为当事人都觉得奇怪,又何况池惟呢?
等他过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朋友,更没有迷妹,他就会去找那些女孩子验证。
谁知道学妹们是什么情况,又会怎么说呢》
一切恐惧,来源于未知。
更奇怪的,自然是那那几个学妹。
学习榜样?
除了那次分班考试,她确实每一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第一也是时常的事情,但不至于夸张到有迷妹吧?
郑雨薇琢磨了一整个早自习都没琢磨明白,下了课,正打算去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就看见池惟等在外面。
她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出去了。
还没到池惟跟前,他就问她:“你拿支钢笔出来做什么?”
郑雨薇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自己居然把那支有“燕”字的钢笔随手拿出来了。
“没有,我刚刚刷题呢,就忘了放下。”郑雨薇解释到。
池惟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要去夺她手里的那支钢笔:“不对,你的笔都是我买的,这一支我却没见过,我看看。
”
郑雨薇心里这下岂止是“咯噔”一下,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她的心上开了一枪。
她有心想不给他看,但她知道那无异于找死,只好强自镇定,任由他拿走那支钢笔。
“摸着还挺有质感,不便宜。”池惟一眼就给了这个结论,随后又仔仔细细地将那支钢笔检查过。
转到笔帽的那一头时,他的手顿住,接着拿着钢笔凑近了看。
“这上面有个字。”他说,眼神明显冷下去了,“一个‘燕’字,谁的?”
郑雨薇心口狂跳,但她庆幸这钢笔来历可以说,便如实相告:“数学老师送我的。”
“哦?”池惟挑了挑眉,将那支钢笔拿在手里转了转,抬头看她,“送你支旧钢笔?”
“这真的是数学老师送我的。”郑雨薇怕他又误会,便马上掏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池惟没有阻止她打电话,显然就是真要看她打电话给陈锦林验证。
郑雨薇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过去。
为了让池惟也可以听见,她提前对他道:“我开免提,你别说话可以吗?”
池惟挑眉默认。
郑雨薇便放心了。
电话很快被接听,陈锦林是个大多数时候都很凶的男人,但他对郑雨薇可谓是十足温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鱼儿怎么了?”
“老师,是这样的,上次您送我的那支钢笔我还保管着,您看看你什么时候要的话,我给您还过去。”
“哦,那支钢笔啊?”陈锦林笑了笑,“不用不用,都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拿着它学习,也算是物尽其用。”
郑雨薇看了一眼池惟,见他表情还算正常,应该是相信那支钢笔是陈锦林送的了,便松了一口气,对陈锦林道:“那就谢谢老师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挂了电话,池惟低头看着笔帽上的那个“燕”字,琢磨了会儿,抬头问她:“你们数学老师不是陈锦林么,怎么钢笔上是个‘燕’字?”
郑雨薇自然不可能告诉池惟,这支钢笔原本不属于陈锦林,只是陈锦林自作主张地送给了她。
“也许是,”郑雨薇脑子转得飞快,“‘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我记得数学老师讲过,他和她太太就是在燕山认识然后在一起的,大概是为了纪念这个。”
池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个说法,但他没再继续纠结这个“燕”字,而是说:“感觉应该挺好用的,我用两天,你不介意吧?”
郑雨薇自然不愿意,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在她犹豫的这几秒,池惟就笑了笑:“怎么,舍不得?”
第9章 、09
池惟说得没错。
郑雨薇的确舍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让池惟拿走这支钢笔,她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这支钢笔对于她而言,是这十二年来,与池家、与池惟他们全都无关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虽然她随时做好了会被它的主人要回去的准备,但那也应该是它的主人,而不是池惟。
郑雨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泪盈满了眼眶,一眨眼,就掉了一滴泪下来。
倒给池惟看得有点懵,“不是说陈锦林送你的?我用两天你就要哭?有那么重要?”
“池惟。”郑雨薇抽了一口气,又掉了更多的眼泪,“你知道吗,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爸爸,我一直都在想,他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我遇到了陈老师。”
池惟:“他长得像你爸?”
“不是。”郑雨薇摇了摇头,继续无声哭泣,“但是陈老师对我就像一个父亲对待女儿那样,温柔鼓励,虽然他做我的父亲年龄还有点小,但他真的让我感觉到,什么是父爱。”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件,而且这还是他用过的。我们马上就要高考毕业离开这里,以后再见他,可能就要以年做单位了。”
郑雨薇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陈锦林真的可以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她忍不住哭得更凶了,好像连话都说不下去。
“行了行了,还你!”池惟像是觉得有些晦气一样,迅速把那支钢笔塞到她手里。
郑雨薇的眼泪还是没止住,但是心里已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还好,她守住了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支简单的旧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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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惟还了钢笔也没走,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郑雨薇是要干什么,懒懒地往过道栏杆上一靠,饶有兴致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迷妹。”
他一提到这件事,郑雨薇的神经就绷紧了,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警惕,有些心虚又故作坚强地说:“我也不知道,看得我也很懵,我不认识他们。”
“你慌什么?”池惟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他们都是女孩子,而且我让人问过了,她们确实是你的迷妹,这次也是她们自发的活动。”
这才是真的让郑雨薇有些惊讶:“我的迷妹?”
“对,你成绩好,长得漂亮,这是她们说的话。”池惟说着突然又有点不悦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分班考试你要高烧,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破班里。”
“都一样的。”郑雨薇说,“况且马上毕业了,老师们也都很好。”
“行了,回去学习吧,免得又说我耽误你时间。”池惟说完就走了,这倒是很出乎郑雨薇的预料。
郑雨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头一次庆幸,池惟是个她一卖乖就可以哄的人。
否则的话,这支钢笔可能就不再属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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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附近的酒店里,陆君白看着郑雨薇进了教室才收回望远镜。
他琢磨着,刚刚上演的那是哪一出呢?
怎么为了一支钢笔还哭哭啼啼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陆君白拿起来一看,是他亲爱的燕三哥,回信内容:【……】
陆君白还是看了上文他自己发的微信才联系起来燕回的这个省略号是在回应什么,这意思,好像对他早自习前安排的那场表演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么想着,陆君白就直接问了:【三哥,你觉得我办得不好吗?多感人啊。】
燕回:【年轻挺好的。】
陆君白:【?】
陆君白:【我听不懂啊三哥。】
燕回没有秒回,陆君白就坐不住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三哥,我还有件有趣的事要和你说。”
燕回那边有键盘敲击声,大概正在工作,不过还是搭理了他:“说。”
陆君白便将刚刚通过望远镜看到的郑雨薇跟池惟关于钢笔的那一段争执仔仔细细和燕回说了,最后还很不解:“你说奇怪不奇怪,不就是一支钢笔吗,有什么好争的,还哭成那样。”
燕回那边的键盘敲击声忽然停了,“钢笔?”
“对啊,就一支黑色的钢笔,跟你那一支还挺像的。”
陆君白说完,又投其所好地补充:“看来三哥你和你的小朋友在审美这一点上,还是很相似的。”
都喜欢一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黑色钢笔。
燕回:“……知道了。”
“对了三哥,我听说明天他们学校要办那个什么成人礼活动,你要不要来玩?最近忙么,我都快闲出屁了,无聊死了,过来陪我。”
陆君白说这话倒是真的,他本来是个风流爱玩的人,奈何这次不小心好心办坏事,踢到了铁板上,只能将自己困在这个破酒店里将功赎罪。
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外加偷窥高中生。
都快憋屈死了。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高考终于要开始了。
熬过剩下的这几天,他就又是一条好汉。
燕回那边的键盘敲击声重新响了起来,过了会儿,大概是他有了点空隙,便应到:“到时候再看。”
陆君白有些失落:“好吧,我等你,来带我去吃顿大餐吧三哥,你的五弟仿佛生活在乡下,吃没得吃穿没得穿玩没得玩………”
“嘟”一声,电话被燕回挂断了。
陆君白抓狂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还当人三哥呢!动不动就挂人电话一点不讲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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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西市一中今晚高三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后就放了假。
学校的安排是,让大家回去好好沐浴,早点睡觉,以一个完美的状态去迎接明天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
郑雨薇吃了晚饭就回到了自己那个储物间改成的卧室里,坐在窗前发呆。
她的生日恰好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那天才是她满十八岁成人的日子。
明天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这么想着,郑雨薇就摸出来一套数学试卷开始写。
她最喜欢写数学试卷,沉浸在其中的时候,什么烦恼都可以抛诸脑后。
写完数学试卷,天也黑了下来。
郑雨薇伸了个懒腰,将书桌整理了一下,正要准备去洗澡,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让她有些惊讶,在池家,还没有人会在进她房间之前敲门的。
当然,通常也就只有池惟和郑如意会进她的房间。
“请进。”郑雨薇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打算过去开门。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居然是池惟。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池惟第一次在进她的房间前敲门。
“有事吗?”郑雨薇客气地问到。
池惟没说话,直接丢了个袋子在她桌上,丢下一句“明天记得打扮漂亮点”就直接离开。
郑雨薇一头雾水地过去将袋子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条漂亮的礼服裙子,以及一双配套的鞋子,在最底下还有两个小盒子。
全部打开来看,分别是一条长度到膝盖以下的白色裙子,一双带有一点点高跟的银色鞋子,以及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
巧的是,手链和项链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鱼儿。
她忽然想起今天放学前班主任说的话:“明天你们是自由的,穿衣自由、发型自由、化妆自由,成年人可以做的事情,你们都可以做,当然,不要太过分啊。”
当时全班的女孩子都特别激动,因为平常大家都必须要穿校服,不能披散着头发,也不能化妆。
可是这些对她来说,她根本就没想过。
看着面前池惟送过来的几样东西,郑雨薇有点迷茫。
真的要穿上这些戴上这些吗?
好像是的,因为如果不那样做,她将在高考前没有宁日。
算了,快要结束了,就顺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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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没有早自习,成人礼在上午九点半才开始,学校善解人意地给大家留了充足的时间吃饭和打扮。
“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在人生中这样重要的一天,大家可以做最美好的自己。大可不必着急,走向成人的世界的路上,我们应当是淡定而从容的。”
这是昨天下午放学时学校广播里校长所说的话。
郑雨薇将池惟送她的衣服鞋子和手链项链全都穿戴整齐,平常扎成马尾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披散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