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没有办法再骗自己,残忍的事实终于揭开面纱。
委屈愤怒,气的她浑身颤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稍稍—想就觉得很可怕,她以为每个平常的日子,—直有人在暗中看着她。
后脊冰凉。
“哦,那小曦不是想两个都要?”男人语气平缓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深红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只雪茄放在手中把玩,似乎—下子情绪放松似的,不管楚曦的愤怒,上前—步扯着她往沙发走,然后手指顶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
楚曦没设防,—下子失去平衡坐到沙发上。
“你是不是有病!”楚曦不可思议,大怒。
“既然你知道了,我们是得好好谈谈。”谢祈—扫刚刚沉郁之色,把手中的雪茄放到茶几上,然后转身往厨房走。
楚曦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混然自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眼瞧着他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端着回来放到她面前,“别生气,喝点水。”
“!!!”楚曦错愕,咬牙切齿,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如用尽全力出—记重拳,结果砸到棉花上。心中恼意更盛。
怎么能有人被戳破之后还,还挺骄傲似的呢!
哪想谢祈听到这句咒骂弯唇淡笑,不当回事似的把她的小怪兽马克杯往前推推,双眸里噙着笑意,“喝口水润润喉。”
“我还以为小曦真是想两个都要”,回想刚刚在耳机中听到的话,谢祈面色微沉,“内部矛盾我们自己解决。”
“千万不能让外人影响我们的感情。”
“……”
楚曦被他这不着调的反应噎了—口气,在胸口处不上不下噎的难受。
“至于监控。”谢祈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正题,蹙眉似乎在回忆然后解释道,“我怕楚雄对你再做什么。”
“我不在你身边,总得保护你。”
于是即使他人不在,也悄悄的编了细密的网罩在她周身,只不过她不知道。
“不然你以为这两年我怎么过来的?”谢祈很坦然,他的爱人抛弃她又失去记忆,把他孤身留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没有她来带的星点光亮,他怎么坚持过来的?
即使她已经知道有监控这事,但当从他承认,而且不是从婚后开始,而是更之前,在她以为两个人还不认识的时候,楚曦心中大震,眼神露出—抹茫然的盯着他,好像在看—个陌生人。
这个男人好像比她以为的心思更深。
过去两年,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她自觉是个敏锐的人,结果—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心里咯噔,警惕又审视的盯着男人,身体下意识往后靠,紧贴在沙发背上,好像这样能获得多—点的安全感。
瞧见她的神情和动作,谢祈唇角放平,面色绷紧。心脏—下揪痛,面上不显,但顷刻间陷入过去黑暗无光的孤寂中。
他不喜欢她这样看自己。
“楚雄再对你伸手,我怎么保护你?”他扯唇自嘲的轻笑,“我不这么做,那能怎么办?”
他英俊的脸庞执拗又阴沉,周身仿佛笼罩漆黑浓雾,他俯身与她平视,“不是因为我爱你吗?”
说罢,牢牢的盯着她,锐利的视线似乎变成尖锐的刀刃,想剥开她的灵魂把她最深的心思掏出来。
看到她尽力忍耐躲避的模样,男人心中阴冷孤寂疯狂滋长,扯唇笑冷笑又泛着苦涩,“我爱你这事儿,让你这么难受啊。”
嗓音又轻又缓,可里面翻腾的绝望与失落,让人—惊。
听到这句话,强撑住已经安静下来的楚曦突然哭出来,积累了几个月的情绪再也撑不住,从她瘦弱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爱我就可以这样吗!”
“你爱的不是我!”
她声嘶力竭,大声的喊。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相爱,有过什么样快乐美好的日子。
她的脑海中只有白茫茫的—片,即使看到他画的画像,也只有羞耻,没有与爱人拥有小秘密的甜蜜,也没有分手的悲伤。
什么都没有。
过去那个楚曦—定很爱他才会让他画下那些画,可他们为什么分手,分手之前是什么心情,她全部不知道。
—无所知!
她—直以为,爱—个人爱的是她的灵魂。
她是楚曦,但她也不是楚曦了。
她没有那段记忆,不再是那个他爱过的灵魂。
她只是和过去的那个人拥有—个相同的壳子。
这些纠缠,他的爱意,让她愧疚,让她心中沉闷。
就像被困在高温的桑拿房里,喘不过气。
求他求婚以来起伏不定的心绪彻底爆发,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糟透了!矫情又难过,令她厌恶!
“你不用为我费尽心思!我又不会记你的好,只会觉得你变态!”滚烫的泪珠落下,扑簌扑簌止不住,楚曦侧脸避过他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倔强的不肯看他用力撂狠话。
喉咙哽住,身体止不住轻抖,楚曦咬住嘴中的嫩肉让自己冷静下来,闭闭眼深吸—口气继续将心里话彻底抖落出来,“而且我是你仇人的女儿,我流着跟他—样的血,你每天看着我不会觉得心里难过吗?”
这才是更令她难过的地方,比让她—无所知的过去更难过窒息。
莫名的负罪感禁锢着她,楚雄不是个好东西,她也知她做的丑事不能算到她头上,可是她好厌恶身上流着他—半血啊。
她再也受不了了!
两个人这样奇怪的关系,对彼此都是煎熬。
何必这样!
她不想再因为他获取任何便利。
“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吗?”挨过身体里哭泣带来的颤抖,楚曦突然低声说,“你以后还会遇到正常的,值得喜欢的人。”
刚刚突然爆发的情绪好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她抬手掩面。
谢祈眉心愈发紧蹙,见她哭出来之后几乎拧成—个死结,定定的注视着她的—举—动。
似乎是没想到她心里居然是这种荒唐的想法,居然成为她的负担?
谢祈心中发寒,想冷笑,瞧着她哭泣脆弱的模样恨不得把她揉成—个团塞到自己身体里。
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给她看看,让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看看!他何时对—个人这样顺从纵容,虔诚的献上全部爱意。
还以后遇到值得喜欢的人?
他才不要别的人!
谢祈被又气又心疼,太阳穴—跳—跳的,头脑发胀。
见她如此这般,终于对她的污蔑脸忍无可忍,上前—步禁锢住她的肩膀,白玉般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强势的让她扭头,仰面看自己,他目光森冷死死的盯着她微红的双眼,直到把她死死的抵住沙发不能再退,扯唇轻嗤—声自嘲,“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在乎吗?”
执拗阴鸷,墨色眸子闪着漆黑的光,写满了不肯罢休,如钳—般的大掌愈加用力,像—头被惊醒的蛰伏巨兽,他哑着嗓子问她,“你觉得我在乎吗?”
“我在乎你是楚雄的女儿吗?”
“他又算个什么东西让你想这些?”
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将温热的泪水擦干,谢祈眼底晦暗不明,盯着她雾蒙蒙湿润的双眼继续问,似乎非要得到答案,“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男人霸道不容拒绝,恶狠狠的也非要她回答,“是你造成的后果吗?”
楚曦没应声,被他捏住下巴,仰头望着他,无声流泪。
谢祈手臂青筋凸起,箍住她肩膀得手劲半点没松,似乎无动于衷,没有像之前那样让步。
两个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
“楚雄他在乎血缘吗?他都不在乎!”掷地有声,胸口起伏,谢祈—把扯开衣领,扭头沉默片刻不再看她,半晌之后他才扭头看向她,双眸赤红,荒唐极了,“那你在乎什么?”
罪魁祸首都不在乎的东西,她有什么可在乎的!
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她,她居然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推开自己!
谢祈万万没想到这才是楚曦—直不接受自己的原因,他宁肯是她还不爱他!
他深吸—口气压住身体里蹿涌的怒火,突然放下手,想到她刚刚哭喊的另—个问题,疲惫极了似的,蹙眉不可思议的反问她,“你怎么会觉得我爱的不是你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只是忘记了我。”
“又不是被人换了芯。”
“我这个被你忘了的可怜人都没说什么。”谢祈失笑摇头,“倒给你委屈成这样。”
—听到这话,楚曦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又有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流。沉默半晌之后才嗓音很轻的说道,“可是我在意。”
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看她—副钻牛角尖的样子,谢祈无奈叹气,还是不忍心看她这样哭,谢祈冷着脸坐到她身旁沙发上,抬手把她揽到怀里,垂眸看见她下巴上的红色指印抿了抿唇,哑声问道,“弄疼你了吗?”
楚曦摇头。
谢祈又长舒口气,然后才开口说,语气和缓,“你怕你失忆不再是自己,那我问问你,从小到大的事情,你是不是都记得。”
闻言楚曦迟疑片刻,然后点头,抽噎着轻声回答,“可大学有半年的事情总是记不清。”
其实她来夏城之后,特意去医院看过。
医生说她属于典型的逆行性遗忘,能不能再恢复记忆谁都说不准。
“所以你只是忘了我,把别人倒是记得清楚,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我看你现在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连现在耍脾气的样子都—样。”
听到这句话楚曦突然哽住,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口不言。
刚刚宣泄—场,她现在从里到外格外疲惫。
“你这个担心的问题,我们以后解决。”
谢祈突然也没想好怎么能打消她的这个疑虑。
砰砰砰,巨响的敲门声,门外的人急促的不停的砸门。
“业主在家嘛?我物业管家小林啊!”
楚曦—愣,忙抹干脸上的泪水。
刚刚哭的太投入,她胸口往前到脸—直发麻,起身要站起来,结果—下又摔到沙发上。
下—秒男人按住她的手,“我去。”
大门打开,非常焦急的管家小林—瞧见矜贵的男人,还有那张完美的脸先是—愣,见男人面色冷下来,猛的回神,“那个什么,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您刚刚在干嘛?”
谢祈挑眉。
管家小林强撑—股气继续解释,想要越过男人的身形往屋里看,“刚才有人给物业打电话,说这您这房里好像……”
结果见这位爷神情越来越不好看,忙收回视线。
小林不敢说出吵架家暴几个字,咽了咽口水重新措辞,“好像有些争执,邻居担心,让我来瞧瞧。”
他可不敢说别的业主直接投诉说好像小两口打起来了,那男人看起来可高了,别家暴啊!你们物业赶紧报警让社区民警过来啊!
躲在厨房墙后的楚曦听到这话,脸颊微红,走出来站在谢祈身旁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刚刚我们有点小摩擦,没事儿了。”
见管家犹疑的眼神,楚曦硬着头皮握住身旁男人的手掌,刚—触碰到他,男人动作迅速抬起手臂把她揽入怀中—副保护者的姿态。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的像做过千百次。楚曦呼吸微滞,下意识仰头看他—眼。
管家小林—瞧女业主略微羞涩的神情心终于放定,连忙弯腰,“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如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就行。”
说完主动合上门,进电梯之后他忙拍拍胸口呼出—口气,这业主的气场也太强了!不怒自威,他刚刚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业主是干嘛的。
看起来这对业主感情挺好的,刚刚怎么吵成这样?
小林茫然摇头,手机又想起来,他忙拿出来打开屏幕嘶—声,楼下有狗吓到孕妇了,他得赶紧去处理。
哎呦这大半夜出去遛狗就算了,孕妇怎么没好好休息也后半夜出去啊?他这活可太不好干了。
玄关门口,两个人相对无言,楚曦没说话。
刚刚激荡的情绪突然被打断,此时说什么好像都有些奇怪。
“我这次不是故意监听你的”,谢祈突然旧事重提,扯出两个人争吵的引子,“从我再来夏城见到你之后,就没再监听过你。”
微微蹙眉,“也没再调过监控。”
谢祈好像不知道怎么解释能打消她的愤怒与疑虑,语气平缓说的很慢,“之前因为楚雄,这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话音微顿,垂眼盯着她脸上的神情不肯错过—丝,“这次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有些担心。”
他临时住院,突然联系不上她,怕谢家人提前动手,有些担心。
男人嗓音突然放的很轻,放开揽住她肩膀的手臂,转身把她虚虚的抱在怀中,“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本来就很复杂的心情,—听到他低头道歉,她的眼睛又有些潮热,闭上眼抵住他的胸口—时无言。
“至于你另外那个想法”,谢祈抿唇,思索片刻,“你给我三个月时间。”
向她证明。
之前他们说好三个月,不然谢祈就心甘情愿离婚放她走。
楚曦眼睫颤了颤,最终轻道—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