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根本没想过,一旦草原沙漠化,对于中原的影响也会很大。像是宋朝的时候,草原的荒漠化已经比较严重了,因此,契丹人和党项人直接就占据了燕云和河套地区,可以说,宋明甚至是清朝的时候,为何边患严重,其实也跟草原荒漠化有关,因为放牧已经养不活他们了,他们哪怕是为了生存,也得将目光投注到中原。
李悦可不希望将来草原上来几把大火,然后整个北方就笼罩在沙尘暴的阴影下。他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哪怕种花家已经极力修复生态,但是,管得了自个家,管不了邻居家,好不容易春天的时候清静了几年,但是北方的邻居家里出现了严重的荒漠化,最后,沙尘暴甚至直接影响到了长江流域,这简直是噩梦!
李悦这会儿直接就对苏定方说了自个的看法,如果不是这次情况危急,李悦是真的不打算使用这样的武器的,因为这个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灾害,汽油柴油这些东西太易燃易爆了,到时候别弄得不可收拾。总之,对付突厥,这个小规模的用一用也就算了,但是想要在草原上使用,那绝对是不行的。
苏定方也能理解李悦的担忧,他刚刚才从战场那边过来,据说为了灭火,这边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可以说,真正作战的时间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而为了灭火,大家却花费了半天时间,主要是为了挖掘出隔离带来,等着没东西烧了,火才算是停了,这还是因为那边本来就是一片旷野呢,要不然的话,真要是火势蔓延开来,还不知道要造成多严重的损失呢!真要是在草原上这般放一把火,回头火势蔓延开来,大家都别想跑掉。
苏定方叹道:“殿下担心得是,是苏某心态失衡了!若是大家都有这样的武器,苏某一身所学,那真是不如尽数付诸流水!”
李悦赶紧说道:“将军乃是本朝名将,何必妄自菲薄,本王这边不过就是取巧而已,若是将军在此,这会儿已经追上阿史那贺鲁了,绝不会叫那厮逃了去!”
苏定方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这些突厥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哪怕是希望能够立下军功,但是苏定方也不希望是以大唐的边境被侵袭为代价。突厥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被他们破开了城池,那么迎接这些大唐百姓的就是杀戮劫掠,若是叫他们得逞,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
阿史那贺鲁离开宁州之后,为了收拢军心,他直接率兵攻破了武州将利县,将县中劫掠一空。若是放在几年前,陇右这边其实真没什么油水,但是宁州兴起之后,陇右道这边的各个郡县也跟着占了不少光,别的不说,光是在陇右道这边往来的胡人胡商,就给这边带来了不少的人气,各个郡县也不是没有灵光的人,他们跑到宁州那边作坊,批发一些瑕疵品出售,赚头其实也不小,因此,突厥人这边立马就尝到了好处。
不过他们也知道,陇右这边其实油水有限,不如继续往河东那边而去,到了河东,才是真的膏腴之地,因此,在将利县发了一笔横财之后,之前遭遇了降维打击导致的人心涣散也恢复了,一个个嗷嗷叫着就想要再多抢上一笔。比起老老实实做生意,抢实在是快太多了!
阿史那贺鲁松了口气,他并不想在陇右这边多停留,谁知道这边的驻军会不会带着之前的那些武器跑过来追击,因此,在将利县将府库还有县城中的大户都抢劫了一番之后,他们就继续向东,往河东那边去了。
比起陇右这边的边军,河东那边虽说也有军队驻扎,但是论起战斗力,可比陇右的差不少,尤其,突厥骑兵机动性很强,他们的军粮就是一群群牛羊,这些跑起来其实速度也不慢,因此,他们到达河东这边的时候,这里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甚至不用攻城,突厥人光是在城外扫荡了一圈,就抢到了大量的财富,掳掠了许多人口,然后就开始就地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准备尽快攻破城池,好好捞上一把,若是唐军反应速度比较快,他们就能直接跑进阴山,从容撤离,若是唐军反应速度比较慢,他们就还能再抢一把大的。
至于如当年一般,趁着大唐内部生乱,直接攻入关中腹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阿史那贺鲁对自个的实力还是有些逼数的,大唐这些年来屡战屡胜,一直以来也保持着强盛的兵力,阿史那贺鲁说是西突厥的可汗,实际上他手里能够控制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多部族,而且一个个人心也不齐,只要稍微受到一点挫折,这些人能立马将他卖了,因此,阿史那贺鲁觉得不能太过深入,抢一把就跑,不跟大唐纠缠。
长安,收到了战报的李治脸上几乎能够刮下严霜来!他将奏报用力在御案上拍了几下,冷笑一声,说道:“诸位爱卿怎么不说话了?简直是奇耻大辱,突厥叩边,宁州那边,宁王甚至没有依赖城墙,就击溃了突厥大军,斩获超过三千,而将利县呢?不过一天时间,就被攻破,武州郡守倒算得上有些气节,倒是将利县令竟是直接弃城而逃!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治勃然大怒,下面群臣却是默不作声,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然后就一个不怕死的冒了出来,上奏道:“陛下,臣以为宁王包藏祸心,武州郡城尚且不能抵挡阿史那贺鲁,宁王却能以数千寻常青壮战而胜之,可见宁王在封地积蓄武力,定是图谋不轨!”
李悦这会儿亏得不在现场,他却是从来不知道朝堂上这么多人会这般惦记他,什么仇?什么恨啊?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李悦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无从辩驳,不过李治却是气得不轻,你们一个个不反省自己的无能,攻讦起别人来倒是挺熟练的。宁州那边的事情,李治一直关注着,这一战打完之后,就已经有人将具体的战报用信鸽发过来了。李治自然知道宁州之战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李悦心思灵巧,利用了原本作坊里头的原料和成品而已。虽说这些东西以前大家也没发现居然会这么危险,不过,按照李悦的说法,这玩意就是双刃剑,若是弄不好的话,自家也要倒霉。李悦要是真的私蓄武力,他还要冒险留在庄子上干什么,一个不好,自个都得搭进去!
李治也懒得废话,直接抄起奏折就往那个大臣头上砸了过去,唐朝这会儿的皇帝,没几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都是从小习武,锤炼过身体的,李治就算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擅长,但是,这年头的娱乐活动之中,射箭投壶都是非常流行的,李治很擅长这个,这会儿含怒砸了过去,直接砸了个正着,那个大臣也不敢躲闪,好在只是砸中了他的手臂,他低着头,连声谢罪不迭。李治一点也没消气的意思,他口中怒喝道:“你们这些混账!朝廷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闲着没事捕风捉影随意污蔑宗室的吗?”
下面大臣一个个垂着头,连声表示不敢。
李治冷笑一声:“朕瞧你们敢得很!宁王守土有功,此事不必再提!阿史那贺鲁都已经跑到河东了,尔等还在这里勾心斗角。难不成等到突厥人都到长安城下了,你们再来想办法?”
李治发了一通火,下面大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终于有人出列了。
这些人也没什么建设性的主意,无非就是调遣驻军前往救援,另外,命河东之地的府兵集结,还有的说是要坚壁清野之类的,总之都是老生常谈。
李治听得就心烦,结果这边还没说出个什么结果呢,那边就有加急军情传了过来,突厥大军已经兵临云州城下,准备攻城了!
云州其实就是云中,汉朝那会儿,那里就是汉朝跟匈奴经常对碰的地方,如今那里也是边境了,不过,云州如今情况与当年秦汉那会儿颇有些不同。毕竟,之前大唐将突厥揍得不轻,早早就将战线往草原推进了不少,以至于最近的驻军还在北方那边,天知道,突厥人怎么绕过那些驻军,跑到云州来的。
李治一看奏报,只气得七窍生烟,之前他刚登基那会儿,高句丽那边骚扰边境,虽说那时候朝堂上的事情主要是长孙无忌做主,但是,因为高句丽一直是大唐的心腹之患,说白了,草原上的民族就算是打过来,他们还是胡种,他们文化,经济都不行,最多就是来抢劫的,想要留下来统治,多半是不成的!但是高句丽那边不同,那边也是农业文明,从很久之前开始,高句丽就经常在辽东那里搞事,加上他们真要算起来跟中原同根同种,文化也颇有些相似的地方,又仗着那边气候严寒,中原的军队难以适应,所以,一直以来颇有些狂妄自大,很是给中原添过不少麻烦,特别膈应。
那会儿高句丽各种小动作,直接被大唐这边揍了回去,最后老实消停了。对于李治来说,这就算是他登基之后的武功了!哪知道,高句丽消停了,突厥那边居然这般不识相,阿史那贺鲁当年要不是大唐收留了他,他在突厥也就是个叛臣,这等朝秦暮楚,两面三刀的货色,当年他叛唐的时候,李治曾经表示要给他一个教训,结果那会儿长孙无忌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做派,表示大唐之前征讨高句丽,虽说赢了,但是也是有些伤筋动骨,再跟突厥那边对上,难免虚耗国力,因此这事最终作罢!哪知道,当年一时犹豫,如今居然如今给大唐带来了这般祸患,李治一想就越发觉得不爽起来。
李治也懒得理会那些文官的话了,这些家伙比起当年的房玄龄,杜如晦一流差远了,甚至在战略眼光上都比不上素来以直言犯谏为名的魏征。这会儿李治是真的有些可惜,当年那些老臣都凋零得差不多了,以至于朝堂上都是这些货色!李治干脆点了几个武将的名字,一番问策之后,终于定下了基调。别的不说,不能让突厥人越过长城,进入中原腹地,而且这次之后,必须将突厥人打疼了。
李治这边,一连串的调令发出去,而李悦呢,充分发挥了狗大户的作风,他直接出钱玩起了悬赏。
就像是当年的杀胡令一样,那会儿北地的汉人都快被杀得差不多了,杀胡令一出,不知道多少胡人被北地的豪杰用各种手段干掉,可以说,汉人或者说是北地汉人能够延续下来,杀胡令功不可没!
李悦自然也不是一刀切,这次宁州能够提前得到消息,就是一些亲近大唐的突厥部族的提醒,因此,对于这些人,还是需要有所甄别的。李悦也不是说要突厥人的脑袋,而是直接悬赏那些突厥部族的消息,他们的部族在什么地方放牧,还有就是部族的规模,每年迁徙的路线之类的。这些对于那些想要内迁的突厥部族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他们已经不想要继续逐水草而居,在草原上看天吃饭了。
宁州这边已经搞出了青储饲料,在水草充足的时候,将草料储备起来,而且,发酵过的饲料对于牛羊来说,其实更容易笑话养膘,因此,如今宁州这边许多农户,家里也开始蓄养一些牛羊了。
若是这些突厥人内迁,大唐这边估计会在漠南那边建城,给他们安排固定的草场,只要他们不再迁徙,那么,即便他们有什么心思,对于大唐来说,也就是派出一支骑兵的事情而已。而且,以大唐文化的包容力,这些突厥人内迁之后,渐渐也就被汉人同化了。
但是,那些跟着阿史那贺鲁去攻打河东的,他们要么就是阿史那贺鲁的拥趸,要么呢,就是墙头草,靠不住的。这样的人,就算是投靠了大唐,还得担心他们复叛呢!所以,趁着他们的青壮跑去河东,这会儿正好可以抄了他们的后路。
苏定方肯定是不能过去的,毕竟,他没接到调令。别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话!他这会儿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将在外。因此,李悦的悬赏针对的是其他的突厥部族,甚至是草原上的马贼一流,李悦承诺,他们若是攻破了那些部族,不仅牛羊什么的都是他们的战利品,还可以带上证据,比如说那些部族的旗帜还有那些突厥人身上的部件到宁州这边领赏。不管是要钱,还是要各种宁州的货物,都没有问题!
李悦的消息才传出去,先心动的就是那些有意内迁的部族,内迁这种事情,有功劳的自然比没功劳的待遇高,尤其,他们之前也被突厥王庭还有其他那些大贵族欺负得不轻,所以,既然如今有人撑腰,他们还真是想要报复回来。再说了,对于突厥人来说,战争为的就是发财,至于对手是谁,他们根本不在意。王庭平常也没将他们当做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就算是趁着大军在外打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地方。
另外回鹘人对此也很有兴趣,甚至吐谷浑那边听说了消息,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也仅仅就是蠢蠢欲动而已,他们还真是不敢随便离开,毕竟,吐谷浑这些年来,算是生活在夹缝里头,之前族中也有过几次变乱,以至于吐谷浑如今内部的意见其实一直没有统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苏定方这会儿已经返回了驻地,长安的调令虽说还没过来,但是苏定方已经开始准备起来,听说了李悦的举动之后,神情顿时有些愕然,一边的副将说道:“宁王殿下行事,那真是不拘一格!”
苏定方摇了摇头,说道:“宁王毕竟年轻,只怕这次的事情过了之后,宁王就不能继续待在宁州了!”
副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没错,宁王毕竟只是藩王,他这般行为,虽说听起来痛快,但是难免叫人生出忌惮来,毕竟,他如今能够用钱财来收买那些突厥人和回鹘人,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其他事情来呢?所以,等到突厥这次的事情了了,就算是圣人再宠爱宁王,也不可能继续纵容他留在宁州了。
李悦自个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他从来没指望过将宁州这边变成自己的基本盘,作为一个藩王,很多时候是真的有些束手束脚,另外,朝堂上的动静也让李悦其实颇有一些不安。别说他其实是李治的亲儿子,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老李家都是六亲不认的,何况还有一个武后呢,这位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谁要是威胁到了他们的权位,他们可从来不会手软!
因此,李悦此举看似是莽撞,实际上他心里都有数。他一方面是想要报复,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诉许多人,自己不是什么好惹的,逼急了自己,光是他手里的财富,就足够闹得天翻地覆了。
果不其然,消息传到长安,朝堂上又是一番口诛笔伐,如果放到十年后,李治或许真的会对李悦有所忌惮,但是,他终究还记得,李悦其实还是个孩子呢,因此,李治最终直接将那些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另外又是借题发挥,将朝堂上几个臣子直接贬谪了去。毕竟,人家宁王是拿自己的钱为国分忧,你们这些人呢,自个什么都不干,只知道胡说八道,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厮混?
“不过,十五郎也不好继续留在宁州了!”退朝之后,李治返回了后宫,武后正在教导李贤识字,武后又怀孕了,这会儿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李治顿时愈发心软起来,他跟武后说了一通朝堂上的事情,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决定。
武后虽说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后来又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十五郎毕竟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不知道轻重,还好有圣人包容,要不然,真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祸端来!”
一边李贤早就竖起了耳朵,比起其他人来说,李悦在宗室的小一辈里头,那真的是很受欢迎,他总有各种新鲜的点子,还有各种好玩的东西,李贤如今喜欢的许多玩具,都跟李悦有关系,这会儿一听帝后二人的话,顿时就忍不住插嘴道:“耶耶,阿母,十五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