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乱终弃的奴隶登基了——山有青木
时间:2021-08-30 09:15:14

  砚奴抿着薄唇,沉着脸守在她身侧,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盛大的愤怒与不甘在他沉默的身躯里爆发,将他的内里炸成一片废墟之后又趋于平静,他守着满目疮痍血肉模糊的心脏,突然生出一分委屈。
  然后一分变十分,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
  赵乐莹虽一直盯着篝火,可注意力全在旁边的人身上,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到底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瞄。
  然后就跟他直勾勾泛红的眼睛对上了。
  她顿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声气:“你先将人家的枣子扔到地上,本宫才将你的送给他,一来一往就算是扯平了,你有什么可气的?”
  砚奴别开视线。
  赵乐莹见他还敢使性子,斜了他一眼便转身往住处走去。砚奴顿了顿,扶着刀追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逐渐远离了断崖,也远离了热闹,耳边只剩下阵阵蝉鸣和脚步声。走了一半时,赵乐莹突然停下了脚步。
  砚奴沉默地走过去,伸手去搀她的胳膊。
  这便是主动示弱了。
  赵乐莹躲开他的手,眯着长眸抱臂看着他。
  高耸入云的树木遮住苍穹,朦胧的月光艰难穿过树叶遮挡,斑驳地落在地面上。
  黑暗助长了沉默,也叫一些心事无所遁形——
  “……殿下想要叶俭做驸马吗?”他低声问。
  赵乐莹顿了一下,可算知道他为何不对劲了,顿时好气又好笑:“要他如何,不要他又如何?”
  “他傻,不能要他。”砚奴沉声道。
  赵乐莹目露嫌弃:“他傻,你又聪明到哪去了?”
  “他比我傻,卑职至少不会拿啃过的枣子给殿下。”砚奴固执。
  赵乐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板起脸:“你先前是怎么说的,不奢求不怨怼,只跟着本宫做个侍卫便好,如今又吃哪门子的飞醋,还敢干涉本宫选驸马一事。”
  “卑职不干涉殿下,但是他就是不行!”砚奴着急。
  赵乐莹嗤了一声:“他不行,那你说谁行。”
  砚奴愣了愣,攥着刀柄的手再次收力,脑子里闪过无数张面孔,却又被他一一否决。
  “礼部尚书家大儿子?”赵乐莹给他提供选项。
  砚奴皱眉:“有才无德,并非君子。”
  “永善郡主家小公爷?”赵乐莹又问。
  砚奴还是反对:“花心好色,并非良配。”
  “今年的新科状元?”赵乐莹扬眉。
  “皇上怕是会起疑心……”
  “照你的标准,又要有才有德,又要专一忠诚,还要身份合适免得皇上起疑心,整个大沣有一个符合标准的吗?”赵乐莹气笑了。
  砚奴沉默一瞬,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纠结片刻后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名字,顿了顿勉为其难地开口:“那个傅砚山若还活着,倒是可以的。”
  赵乐莹:“……”亏得他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人物。
  话已至此,已无话可说,赵乐莹扭头就走,砚奴自知理亏,主动去扶她的手,赵乐莹避开他,他便再扶,两三次之后,总算如愿。
  “砚奴知错了。”他低声道。
  赵乐莹抬眼扫他:“哪错了?”
  “不该醋。”他低着头,像只垂头丧气的大狗。
  黑暗中,赵乐莹唇角微扬:“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卑职只是……不知所措,日后会好的。”他低声保证。
  赵乐莹不言语,只是任由他扶着自己往回走。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走出树林后,没了树叶枝丫的遮挡,月辉顿时落满肩头。
  夜间的山林景致也好,微风拂动、流水潺潺,别有一番意境,赵乐莹走着走着便慢了下来,仰头看向今晚的月亮。
  砚奴安静地陪着,见她缩了一下肩膀,便立刻将外衣解下披在她身上,带着体温的衣裳将她罩得严严实实,驱散了夜间的凉意。
  赵乐莹低头看了眼堆积在脚边的衣摆,心里是少有的安宁。
  她下午时睡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半点困意都无,方才是嫌篝火太闹腾才离开,并非是累了想要休息。此刻站在这样的山景当中,更是没了回去的心思。
  砚奴看出她不想走,又怕她再跑去玩水受寒,斟酌之后突然问:“殿下要看月亮吗?”
  “那不就是?”赵乐莹抬头看向天空。
  “不一样,卑职带你去个好地方看。”砚奴扬唇。
  赵乐莹疑惑地看向他,正要开口问什么地方,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赵乐莹心中一慌,正要训斥,他便低声提醒:“殿下,抱紧了。”
  几乎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颈,下一瞬便感觉两人凌空而起,接着是一阵颠簸攀爬,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出现在大树顶上。
  她脚下发软,抱紧了砚奴的脖子不肯放手:“快下去!仔细摔了!”
  “殿下别怕,广寒山地肥水润,这树又生了至少百年,树枝粗大且强韧,我们坐的便是枝丫,不过树叶繁多,又被我们压下去些许,才会有种坐在树顶的错觉。”砚奴低声安慰。
  赵乐莹眉头紧蹙,闻言伸手摸了摸下方,果然摸到了树枝,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他腿上,挪到了旁边的枝丫上。
  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咔擦咬了一口:“……唔,好酸。”
  砚奴顿了顿,看清是什么后微怔:“不是都给叶俭了吗?”
  “你辛苦为本宫摘来的,怎能全都便宜他。”赵乐莹捡好听的说。实际上是因为在叫他送出去的时候,便猜到这狗东西肯定会跟自己闹别扭,所以捏起第一颗枣子后就没有放下,而是趁他不注意藏进了怀里,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她酸得皱起眉头,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将酸枣解决了,吃完之后一扭头,便看到他克制而隐忍的眼睛。
  “……干嘛?”她警惕起来。
  砚奴抿了抿唇,颇有些迟来的委屈。
  赵乐莹怕他再不高兴,赶紧开口道:“你看,多好的景色!”
  她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结果说完就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了。
  原本遮天蔽月的树荫落在了身下,一眼望去绵延不绝如云锦簇,没了遮挡的风愈发厉害,吹得人发丝飞舞指尖泛凉,再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苍穹、繁星、明月。
  赵乐莹心旷神怡,收在宽大外衣里的双臂突然展开,本想着感受一下自由的风,却忘了旁边还有个人,一伸手便打在了他的喉结上。
  砚奴闷哼一声,攥住了她的手指无奈开口:“殿下,男人这里不能乱碰。”
  夜风泛凉,他的声音低沉,赵乐莹扭头看过去,便对上他沉静的双眸,心跳突然快了一瞬。
  大约是第一印象太深刻,他虽比她大七岁,可她一直当他是个未开化的狗崽子,倏然听到他自称为男人,一时间竟然生出一点微妙的感觉。
  砚奴还攥着她的手,见她没有抽出,垂下眼眸掩住情绪,握着她的手伸入自己怀中。
  “……你做什么?”到底还在高处,赵乐莹不敢乱动,只是蹙着眉问他。
  砚奴脸色不变,将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心口处:“殿下手凉,给你捂捂。”
  “……不用。”
  赵乐莹说着便要抽回手,却又被他重新按回来:“要的。”
  赵乐莹:“……”
  确定这个狗东西一定要如此了,她只得放弃挣扎。
  他的体温比寻常人高,即便隔着一层里衣,也将她的手捂得热腾腾的,只转瞬的功夫,赵乐莹便感觉手心好似出汗了。
  “好了吧?”她又问。
  砚奴扭头认真看着她,赵乐莹起初还能平静对视,渐渐便感到不自在了,于是板起脸质问:“你看什么,还不快放开本宫。”
  砚奴乖顺松手,赵乐莹立刻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
  “殿下今日为何这般局促?”他问。
  赵乐莹一顿:“没有。”
  “有。”
  “没有。”
  “有。”
  赵乐莹威胁地看向他。
  砚奴沉默一瞬:“有。”
  赵乐莹:“……”
  砚奴倏然笑了起来,黑沉的眼眸仿佛落了星辰的大海,深不可测的爱意毫不遮掩。赵乐莹又有些怔神,第一次正视他看自己的眼神,才发现他已不知这样注视自己多久。
  原来她每日都在他的眼睛里。
  她看得失神,砚奴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沉默再次弥漫空气,黑夜滋生隐蔽的情绪。两个人对视许久,砚奴喉结动了动,终于鼓起勇气朝她俯去。
  赵乐莹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清楚他要做什么,脑子有些反应不来,眼睛却下意识地闭上了。他的薄唇印在自己的唇角,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翼,赵乐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本能地微张红唇。
  砚奴眼底一片深沉,扶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直到唇齿纠缠,赵乐莹才猛地回神,下意识往后躲去。
  她躲得太急,忘了自己还在树上,仰过去时突然没了支撑,一惊慌便要往树下跌。砚奴眼神一凛,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虽然及时将她拢进怀里,可也因为惯性跟她一起摔了下去。
  好在树足够高,砚奴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下落时抓住了树枝,几个翻转便跳在了地上,只是最后落地的时候没站稳,两个人一同摔倒在地。
  赵乐莹整个人砸进砚奴怀中里,脸贴在他胸膛的同时,听到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胸腔的震动也传递到她脸上。
  “……殿下,你没事吧?”砚奴咬牙问。
  赵乐莹浑身酸痛,趴在他身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砚奴这才放松,两只手虚扶着她的胳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赵乐莹歇了片刻,才算有力气起身,然而刚撑着他的身子要站,又被他猛地抱了回去。
  “砚奴!”赵乐莹顿时着急。
  “嘘。”砚奴不由分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赵乐莹愣了愣,回过神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似乎是篝火那边结束了,一行人正陆陆续续地往回走。
  “殿下若不想被人看到,便老实点。”砚奴低声道。
  赵乐莹轻嗤一声,想说他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怕人看到的,可话还未说出口,便注意到自己还叠在砚奴身上,砚奴的外衣则在下落时,将两个人严严盖住,乍一看像极了……苟合。
  她脸颊一热,老老实实趴回砚奴怀里,生怕被人看到了。
  砚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屏住呼吸轻轻抬手,虚虚覆在她的后背上,隔着空气轻抚几下,便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他从头到尾都没真的碰到她,赵乐莹也全然不知他做过什么,只是专心地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她的后背略微放松,正要呼一口气,便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方才砚奴亲过来时,殿下为何会闭眼?”
  赵乐莹:“……”
 
 
第18章 (萌动)
  为什么闭眼……
  为什么闭眼……
  她哪知道为什么闭眼,只是当时看着他的唇靠近,便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赵乐莹后背微僵,一抬头便闯进砚奴含笑的眼眸,她勉强扬了一下唇角,下一瞬以最快的速度从他身上爬起来,绷着脸往庭院方向走。
  “殿下喜欢我吗?”他问。
  赵乐莹只当没听到。
  “殿下对我,多少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对吗?”他又问。
  赵乐莹越走越快。
  “殿下还未回答卑职。”砚奴追上去,唇角勾着温顺的笑意,与平日沉闷的模样不大一样。
  赵乐莹梗着脖子继续往前走,连余光都不肯分他半点,砚奴又追问几遍,将她问得烦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上头风大,本宫被风迷了眼不行?”
  听着她不是理由的理由,砚奴眼底笑意更深:“行,自然是行的。”
  赵乐莹:“……”虽然他没有反驳,可自己有种被当小孩哄的不悦。
  “殿下,夜深了,快些回去吧。”砚奴到底不舍得逼她,见她气鼓鼓地站着,便妥帖地递了台阶。
  赵乐莹这才斜了他一眼,步履匆匆地继续赶路。
  砚奴习惯性地落后两步,看着她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心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柔软得叫他手足无措。
  两人一踏进别院,赵乐莹便头也不回地吩咐:“本宫要睡了,不准跟过来。”
  砚奴原本还想再跟她相处片刻,闻言只好停下脚步,赵乐莹径直进了屋,转身关门时,就看到他还站在庭院里,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
  ……有什么好看的。赵乐莹蓦地又想起方才树冠之上的事,抿了抿唇便将门关上了。
  怜春听到他们回来了,便立刻从自己屋里出来迎接,结果到院里时发现只剩砚奴一人,而殿下的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她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站在院里的砚奴,半晌小心地问:“你又惹殿下不高兴了?”
  砚奴回神,微微摇了摇头。
  “真的?”怜春不大相信,“那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通常不是只有惹殿下生气时,才会跟头犟驴一般守在门口吗?
  “无事,”砚奴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我这便走。”
  说完,当真就往外走去,怜春略为茫然,直到他走到院门口才反应过来:“大半夜的你又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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