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可能他会直接留在杰西卡那。”克劳德平静地吐槽道,“一点小酒,去跳舞,再加上爱情的化学反应?明天我们看见他们两个像被粘在防虫板上的苍蝇一样都不奇怪。”
克拉克先是为他犀利的用词稍稍睁大眼睛,这才忍俊不禁地微笑起来。
“你把这句话对布莱恩说,他可能会一拳揍到你脸上。”
人间之神拍了拍克劳德的肩,一边在心里承下了克劳德这副活跃气氛的情。
“不,更大的可能是———”
人类男同事一本正经道,“他们两个把这句话录下来,做成绸缎,放在婚礼蛋糕上。”
…
【找到永生之泉的真相:10/10】
【隐藏任务解锁:0/?】
“所以这就是那个导致了一切的怪物了。”
地狱的君主站在虚空中,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在怪物的脓液下化成白骨,低低冷嗤了一声。
——————然而起伏的胸膛却显出了亚巴顿内心真正的想法。
【………】
系统默默凑近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嘀哩了一声。
山峰一样庞大的黝黑怪物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似乎已经堕落成了一个腐化、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但当黑发青年的第一滴泪滴在它的表皮上时,仿佛被岩浆灼伤了一样,它颤抖起来,从身体内部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和一只猫能够发出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寄生虫般细长的东西在它的身体上摇晃着,它们渐渐缩了回去,让这头怪物的表皮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诺瓦………”
怪物的嗓子里发出了古怪的咕噜声,像一只被主人喊到名字的猫。
“你都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黑发青年如同垂死的天鹅般低下头,长睫颤抖,虚弱而伤心地哭泣着。
在他的旁边,这只被污染的怪物困惑而惬意地闭上了嘴,庞大的身体静静躺在自己制造出的脓液中。
——————随着它的动作,该隐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脓液池塘上,因为异于浓绿色的一抹苍白僵在原地。
在奔向诺瓦时,被他忽略了的周围环境,终于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撞入了黑发青年眼中。
——————半秒后,该隐惊跳起来,半跪在那具已经被融化了半截的尸体旁边,颤抖着手,摘下了尸体腰带上那个被腐蚀得只剩框架的饰品。
“这是巴里的饰品……他的新婚妻子送给他的……他和我炫耀过……”
该隐的声音都在颤抖,“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巴里———你杀了巴里?”
在他面前,黝黑的怪物吼了一声。
第219章 尸体
“我很惊讶于你竟然没有留下来, 001。”
克里希纳博士冰凉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迷雾,带着一点柔滑的恶意,“难道你不喜欢你的爸爸吗?我以为你很爱他。”
“…………”
希斯莉没有作声, 只是将眼泪擦拭干净, 安静地望着迷雾的深处。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脸苍白得如同石膏, 唇瓣向下抿着, 难得露出了有些不悦的神情。
她故意沉默了几秒钟, 这才佯装惊恐地开了口,轻声说, “我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克里希纳博士的声音重新响起,和她的无缝叠在一起, “那么,做好准备去向第二关吧, 001, 不要一直在那里逗留了,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果不其然。
——————他并没有对她说出的话做出回应,而仅仅是知道她所在的位置, 并能够掌控他在她脑内植入的虚拟记忆。
希斯莉想。
也就是说, 她在这里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克里希纳博士并不能全部察觉到。
他似乎也并没有在等待希斯莉的回应, 浓雾重新开始变色,仿佛在翻滚一般。
“…………”
希斯莉有些恐惧地睁大双眼,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
“那么, 你做好下一关的准备了吗?”
克里希纳博士的声音在迷雾当中古怪的扭曲起来, 它的尾音几乎变成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嗡嗡声。
——————黑夜逐渐涌来, 遮住希斯莉眼前的视野, 只剩下颜色黯淡的一条小道。
她的耳边同样重归寂静。
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之一, 就是未知。
而黑夜是最好的“未知”之一。
有几分钟,希斯莉仅仅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黑暗似乎变换成了可怕的森林,又似乎是一只怪兽冷冷盯视着的眼睛,将希斯莉看得头晕眼花,双腿发颤。
——————和之前一样,克里希纳博士再次精准地抓住了希斯莉最大的恐惧。
在希斯莉意识到之前,她的掌心已经被自己浅浅划破,流下一丝温暖的血液。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将手掌中的温暖握紧。
——————梅菲斯特的脸从黑暗中摇曳着出现,女人的肌肤像鲜花一样柔软,雪一样明亮,她把殷红的双唇搁在希斯莉掌心,像一个温柔的吻一样,一点点舔去希斯莉的血液。
“我很害怕。”
希斯莉对另一个自己轻声说。
——————梅菲斯特的幻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幻影消失不见,金发男人的身影却缓步来到希斯莉身边。
他默默弯下腰,在希斯莉面前张开了手掌。
希斯莉朝那里看去,看见了躺在他手掌上的几块石像碎块,正是很早以前被肯粉碎了的【监视眼】。
希斯莉转过头去,和面具孔隙后面的蓝眼睛对视着。
“你会留在这里吗?”
对着另一个自己的幻影,希斯莉低语道。
金发男人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碰了碰希斯莉的手。
他静默地站在她的身边,像一棵高大的树,也像一堵让人安心的墙。
“………”
希斯莉重新睁开眼睛。
幻影的触感还残留在手掌上,她开始向小道的前方走去,这一次,希斯莉心中的恐惧减轻了很多。
与此同时,希斯莉也注意到,在这条小道两侧的黑暗中,并没有潜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她的耳边只能听到由于走动带来的气流声。
——————一切都是克里希纳博士想要提前击溃她而布置下来的小把戏,仅此而已。
他并不知道希斯莉们为这一刻做出的努力,依旧像从前一样,以为将她放进一个黑暗的笼子里,希斯莉就会挣扎崩溃。
等血液在手掌上冷透时,希斯莉在这条漫长的小道尽头,看到了一个矗立在黑暗中的影子。
随着她不断走进,影子的形状变得更加高大,甚至看上去似曾相识。
直到希斯莉在这个影子的大门前站定,她才彻底认出了这是什么。
——————夜晚的韦恩大宅出现在希斯莉面前。
它的外观看上去和刚刚没什么区别,但不知为何,希斯莉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闪电一样从她的脊背上划过,留下一串细微的战栗。
午后温暖的阳光、金色的人影和闪闪发亮的草坪都不见了。
夜幕之中,这座古老的建筑矗立在朦胧的黑暗里,像一个沉睡的庞然大物,也像是守株待兔的捕猎者,等待着不知死活的猎物自己闯进去。
———————可怕的回忆在一刹那间重新涌上心头,希斯莉僵在原地,疼痛信号跃上了她的神经,她开始无法抑制地发抖。
“…………”
幻影们凑到她面前,沉默而焦急地望着她。
在她第一次被布鲁斯带回家时,面对暮色里的韦恩庄园,希斯莉就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反应。
此时此刻,那种感觉重新降临在希斯莉头顶,像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在希斯莉意识到之前,她的眼泪已经划过脸庞,冰凉地坠到石子路上。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几乎委顿在地,她歪歪斜斜地靠在韦恩大宅的院墙上,恐惧地小声吸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幻影们出现在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被冷汗打湿的发丝。
“我不想进去。”希斯莉眼神散焦,小声说,“我不想———”
幻影们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顿了顿,希斯莉脱力地捂住眼睛,改口道。
“我会进去的。”
———————因为她要从这个游戏里完完整整地走出来,去找自己的家人。
———————因为她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她不想让他们因为找不到她而等上太久。
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阻止希斯莉。
无限勇气涌入心头,希斯莉手撑着粗糙的墙面,重新站了起来,睁开眼睛。
幻影们刹那间消失不见,但希斯莉的脚步依旧很稳,她来到大门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铁门。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出来迎接希斯莉,事实上,庄园内部到处都是冷色调的铁灰色,腐烂干枯的花朵在墙面上肆意爬行,尖刺直直指向黑夜,像是被废弃了许久。
希斯莉踏过了野草乱生的草坪,她的裙摆勾在了其中一株上面,希斯莉将它用力一扯,裙子刺拉一声撕到了不会影响行走的程度,剩余的布条也被希斯莉从那株野草上小心取下,收进了自己的身上。
在这支充满不详意味的小插曲后,她继续前进,一路走过了那些黑黝黝、不断摇晃着的树影,直到她站立在韦恩大宅的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
在推开门之前,希斯莉轻轻吸了一口气,腐烂和尘土的气味冲入鼻腔,甚至不需要看见,她已经对门后会发生的事情产生了预感。
——————就像克里希纳博士每次将她投放进这个场景时都会做的那样,手碰到门上华美雕刻的那一瞬,希斯莉听见了一道男声的喊叫,还有一阵东西掉落的沉闷声音。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男人从三楼台阶上一路滚下,在头磕到一楼大理石地板的那一瞬间,他的颈椎咔嚓一声断裂,温热的尸体伴随着漫溢开来的鲜血,直直滚落到希斯莉脚边。
“…………”
希斯莉麻木地闭上眼睛。
地上的那个男人面目模糊,看上去只是一团黑色的影子,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无法抑制地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布鲁斯·韦恩。
———————在假记忆里,克里希纳博士最喜欢在希斯莉的记忆中植入真实的情绪调频,像操纵木偶一样,看着“他的实验品”在原本虚假的记忆中不断沉沦。
希斯莉半跪下来,去查看这具尸体的状况。男人依旧面目模糊,黑色的云像一团迷雾一样遮住他的五官,于是希斯莉避免直视他的脸,一边摸了摸他折断的颈椎。
她低着头,从袖子里取出了刚刚扯下来的布条,将它在布鲁斯身上断掉的部位用力绑紧,直到他被折断的部分也重新抬了起来,看上去像是正常的颈椎。
整个过程中,希斯莉不由得感觉到,怀中这个男人是“父亲”的意识越发真实,如果说刚开始这个男人还没有半点特征,现在他已经从不知何时起穿上了西装,希斯莉可以摸到他身上厚厚的肌肉线条,也能看见他眼熟的下巴。
“…………”
她紧紧抿住唇瓣,避免一声绝望的哀叫从胸腔中迸发。
男人温热的血液沾在希斯莉手上,黏腻至极,又很快冰凉下去,大厅里没有灯,希斯莉根本看不清除此之外他还伤到了那里。
忍着眼泪,希斯莉重新站了起来,朝着黑暗中的会客厅小步奔去。
这扇门也虚掩着,腐臭的味道正在从里面发出,希斯莉的余光可以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和楼梯那边的“父亲”一样面目不清。
——————那是阿尔弗雷德。
希斯莉几乎下意识想到。
下一秒,那个低垂着头的男人就穿上了一身管家服饰。
希斯莉垂下眼帘,把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避开了腐臭的尸体,转而拿起桌上的油灯,如同灵巧的燕子一样,倒退着离开了会客厅,转而跑向楼梯尽头躺在那里的温热尸体。
每一次,出现在会客厅的这盏油灯都不会撑上多久,希斯莉只能在它耗尽之前尽快查看过尸体上面的伤痕。
果不其然,在油灯黯淡的光线下,希斯莉发现了一条被摔得骨折的腿。她即刻扯下桌布,将那条腿固定起来,又用裙摆擦去了“尸体”脸上的鲜血。
在检查到他的手肘时,油灯里的火焰晃了晃,忽然熄灭。
希斯莉在原地可怕地僵住了。
下一秒,她瞬间抄起油灯,把自己躲藏到楼梯的拐角处,在那里更深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躺在楼梯尽头的尸体。
——————在她的注视下,“尸体”微微动了动,他在地上笨拙地撑了几下,重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