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一个人进去?
美国队长看完,也无比自然地回了几个手势。
——伊芙还在里面。
这座雪白的小楼埋藏在大量玫瑰花墙最深处,外表看着完美无暇,可当史蒂夫踩着台阶,跨过破碎的落地窗,走进花厅连接着的走廊里时,破败和凋零深深地刺激了他的眼球。
“………”史蒂夫沉默不语地碰了碰腐朽到随时都会脱落的窗帘。
大理石砖旧得像被人用火烧过,墙壁泛起焦脆而老旧的深黄,相片和相框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曾经应该是钉着人物照片的走廊上,只剩下一个又一个比起周围墙壁,稍稍显得雪白了那么一点的小方框。
行走在这条鬼魅阴森的走廊上,玫瑰香气的毒素似乎又有蠢蠢欲动,出来影响他的趋势。
美国队长定了定神,忍着不适,推开了花厅的门。
“你好,”他说,“打扰了。”
在美国队长刚进入花厅时,他的背上忽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玫瑰花的香气在这股暖流下荡然无存,重新缩了回去,但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失神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两秒。
在他背后,站着手握提灯的大天使。
玻璃灯罩里的火焰光晕在加布里埃尔美丽、英俊的脸庞上跳动,他顺手从翅膀根部揪下一根细小的尾羽,轻飘飘扔到美国队长头上。
希斯莉:…………
希斯莉:……………………
大天使做好事不留名,只有她才可以看见了这一幕,还要拼命忍笑。
加布里埃尔扔到美国队长头上的羽毛散发出越来越多纯白的荧光,驱散了房间里移动的玫瑰香薰器,因此,希斯莉耐心的等待着,体贴的没有说话。
等这阵暖流过去,史蒂夫渐渐回神。
美国队长先注意到了脚边,一尊花瓶被摔得四分五裂,倒在地上,被蜘蛛网糊得严严实实,正是复仇者联盟刚刚在外面听见的那声巨响。
“花瓶好看吗?”
那道有点沙哑的女声问他。
他把目光移回,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那个陌生的小女孩。
这一眼,就让史蒂夫认定,她绝对不是他刚刚以为的一个加害者,而是一个和伊芙一样的受害者。
她的脸小小的,藏在火红色的绵羊卷后面,一双眼睛警惕、冷冰冰,像一只在野外过得如鱼得水的猫,一旦觉得被冒犯了领地就会毫不留情地挥爪,给敢于靠近的人类一点血腥味尝尝。
但,这个女孩子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事实上正相反,她看上去甚至比伊芙还要小上一圈。
也许只有十二三岁。
她甚至还有一顶小王冠,长得过了分的裙子在腰上系了一个结,金银珠宝叮里当啷垂了一地,愈发显得这个小女孩的年幼与稚嫩。
在她旁边,伊芙站得笔直,阳光顺着花厅破碎的玻璃窗落了进来,却没有完全照亮她的脸庞,一边落在她的身上,一边落在她阴影处的眼睛里。
史蒂夫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顿住,低头向下一看。
他身上的装束忽然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那身每每被钢铁侠诟病”老土到他看了想晕倒”的制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华丽的长袍,金线反反复复绣制着盛开的玫瑰花。
美国队长:“………?”
他新出现的衬衫领子上别着大块的翡翠,头发多了茉莉香膏幻觉似的香味,脸上多了块卡得严丝合缝的花里胡哨的单片镜,大拇指上还有一个美国队长不光不带、甚至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场合要用到的,巨大的各色宝石组成的戒指,在阳光下,显出了宝石豪横霸道的各色光辉。
美国队长:“…………………”
他有点无措地拎了拎忽然垂到脚面的衣着,和红发的小女孩对视一眼。
她看上去也愣了一下,并没有搭理他的想法,只是目光奇异地扫视了一遍四周,这才把视线又落回到此时打扮得像十□□世纪的纨绔贵公子——实际上芯子还是淳朴节俭的老冰棍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史蒂夫。”美国队长温声回答,“史蒂夫·罗杰斯。你呢?”
“……”
小女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但美国队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比如某个脾气暴躁头发银白的少年,也比如他那个破坏力同样惊人的姐姐,叛逆的小孩子也算安抚了一箩筐。
即使内心hp不断减一减一,朝着失血过多的深渊滑落,面对小女孩“凡人都这么弱智吗”的眼神,美国队长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定定地坦然地对她保持微笑。
最终,是小女孩败下阵来。
“我没有名字。”她不太高兴地说,清澈又冷淡的眼睛望着美国队长,显然对他的不识相十分不高兴。“如果你硬要称呼我的话,你可以叫我067。”
“还有,”
她忽略掉美国队长不太赞同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罗杰斯先生,请你把你的队友叫进来,这里应该是你们触发了剧情点。”
史蒂夫:“………………?”
今天接触到的新鲜事物太多,就算是他也反应不过来,小心翼翼地和双手抱臂,身高才到他腰际的小女孩求教。
“剧情点?请问你能告诉我更多的消息吗?”
小女孩竖起粉粉嫩嫩的一根手指,指了指伊芙的方向。
金发灰眸的小人偶突然被cue,无辜地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
伊芙的打扮和小女孩的相差无几,除了头顶没有小女孩戴着的王冠,她也被突兀地塞进了华美的长裙里,连机械手上都别别扭扭地硬套了几个手镯。
“评判是否为剧情点的方式很多,其中一种十分明显,那就是要看服装是否产生了改变。我的服装之前就有改过,068来的时候也穿着身上的这一套。”
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又清甜,没什么很严重的口音,相当好辨别,正因如此,在那些陌生的词组合到一起,扑向美国队长时,他自己也听得一知半解的。
等小女孩讲完,他一边思索着,点点头表示感谢,一边回头,去叫自己的队友过来。
“快去,你们惹上大麻烦了。”
小女孩冷酷无情道,还呲了呲牙,四颗尖锐的小米牙雪白晶亮,寒光闪闪,仿佛随时准备逮住谁的手,嗷呜来上一口。
又凶恶,又……可爱。
和伊芙一样,她虽然表现得随时都想要炸毛,眼神却很清澈,不是那样的坏孩子。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把金色的光芒洒进她的眼底,史蒂夫甚至能从里面看见她坦然的灵魂。
别说她表现得并不像个坏孩子,即使她真的是,仅仅凭着年龄说话,史蒂夫也不会轻易地放弃拯救一个孩子。
他沿着走廊原路返回,寂静的长廊回响着他的脚步声,美国队长的心情却不再像刚刚进来那样毛骨悚然。
一股暖流一直趴伏在他的头上,后背上,只要有阴邪的黑气敢于碰一碰这个人类的肩头,白光就会立刻扑上去,把那些执念撕扯的烟消云散。
这是大天使的三技能。
来自加布里埃尔的祝福,和他羽毛的被动效果也不大一样,大天使出口的圣言,足够扫清世界上的一切影子产生的被觊觎的污秽与不堪,一切痛苦与不甘制造出的心灵裂缝。
但这个东西频繁挂上之后也会逐渐失去效用,因此,希斯莉只打算在身边人中毒被算计的时候才考虑使用“祝福”。
在刚刚拿到加布里埃尔时,希斯莉就意识到了这个马甲到底有多强力。
如果说五星级道具能打的巅峰是梅菲斯特,凭借着战斗中必然的结果可以实现永动,那么亚巴顿就差不多到了影响值的巅峰,地狱的君主有一张足够欺骗世人的巧嘴,一颗硬的起心肠的心,还有可以看透某样轨迹的眼睛。
只是,他依旧欺骗的是人类的心灵与眼睛。
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亚巴顿也无法参与更改命运的活动,因为命运在他面前是定型的。
他能看见每个人的走向,却无法保证在影响了这些人之后,事情的走向还会不会如他所料。
好比如说,他曾经在纽黑文和一个年轻人交谈时,他提到过,三十秒后,雕塑就会掉下去,砸中那个人的脑袋。
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地狱的君主眼前就有无数条“线”。
一条是年轻人提醒了那位准备走进来的老人,对方依旧没有绕开,而是选择了走——死去。
一条是年轻人提醒了那位准备走进来的老人,对方和他发生了争执。这段过程中,雕像还是如同说好般落下,哗啦啦砸破冰面,其中的碎片嵌入年轻人的头骨。
于是他死,而老人生。
还有一些线干脆纠葛在一起,即使是亚巴顿也无法阅读它们。
因此他是地狱的君主,他是永垂不朽的谎言者。
但拥有六星级道具的加布里埃尔,是敢于参与现实的。
只要大天使想,在圣谕赋予他的力量下,他可以一击将地球毁灭,也可以将其缩小,塞进船中之瓶里,就像所有科幻电影里预测过的外星人那样。
大天使完全不需要顾虑这么做之后的后果,因为在影响现实的层面上,他具有某种意义上的优先权。
在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加布里埃尔曾经被六星级道具的强度震撼到瞳孔地震。
在和其他希斯莉们商议过后,他决定开发六星级道具,而不是浪费它。
这是希斯莉最强的保命底牌,如果将来,里世界真的想要入侵表世界,那么加布里埃尔将会成为她翻盘的最大亮点。
大天使静默无声地跟着美国队长走了出去,后者完全无法察觉出他的跟随,正走出建筑大门,和他的队友们低声说话。
希斯莉正在花厅中等待,对加布里埃尔的皮和大胆一无所知。
演完这一波空壳组织,她的坏心眼cd已经清零,此时和伊芙站在一块也有心情放松,玩心大起,忍不住在伊芙平静的灰眸里打量自己的脸脸。
伊芙:*眨眼*
希斯莉:*笑*
“我想爸爸了。”
她悄声说道,和只会眨眼待机的伊芙无电波聊天,“你知道哥谭是什么样吗?”
哥谭是座很好的城市,因为我的家人们就住在那里;那是爸爸深爱的地方,是我的兄长和弟弟们长大的地方,也是韦恩家族生根发芽的地方。
第一代做的是皮草生意,然后靠着铁轨迅速起家,最终生长成韦恩家族的巨富与庞然大物。
韦恩塔上,是希斯莉第一次看见她生活的城市。
把她领到韦恩塔去的提姆,永远都不会明白,在那一刻,他带着她,到底实现了怎样的梦想。
就像钢铁侠第一次制造出他的铠甲,鹰眼拿起复合弓射出第一支箭,罗宾在第一次被准许夜巡时换上第一套制服,蜘蛛侠在被蜘蛛咬过变异后第一次跳上天花板,希斯莉在实验室里生活了二十年,随后又带着所有并发症,东躲西藏地生活了一年。
在她从实验室里逃出之后,那里并没有放过她。
一个地方只能住一次,一栋房子只能躲一个礼拜时间不到,她睡过桥下的水泥石地,在山峦间的山洞里歇过一晚,也有为了逃开猎犬,在仓库二楼只有半人宽的木板上藏一个晚上的经历。
在这个过程中,希斯莉从来没有机会,去自己生活的城市,看一看书本上读过的车水马龙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即使是最终她死去的地方,也并不是她自己的家。
那是个很祥和的街区,家家户户都种了花,她在白天时躲在枝叶繁茂的树上暗中观察,夜晚则敲开了女主人的门,对方怜悯她的年龄与高烧,请她进来,给了她一张床。
希斯莉无比感激她的慷慨,只是床上的味道不是她的味道,床边的夜灯也不是她喜欢的亮度,女主人给她送了饭,但那个时候的希斯莉已经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躺了很久,也许有十八九个小时,就在那张床上,失去了最后一口气息,来到现在的世界。
“……”
从回忆中匆匆回神,希斯莉竟然没有难过到哪里去。
从前一想起来就头痛欲裂的事情,现在也被冲散了,甚至让希斯莉感到释然。
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思念,淡淡的情绪在心脏里蒙上一层雾气,仿佛哥谭稀薄而苍白的月光。
这是她来到纽约的第三天不到,而她已经等不及要再次和自己的家人们说说话了。
——他们来了。
加布里埃尔先无声地走入花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复仇者联盟的超英们就跟在他后面。
希斯莉也给他悄悄比了个手势,同样套上演戏的马甲。
她刚刚的情绪来的不多,主要就是想家,因此调整的也非常之快。
在复仇者联盟再次推开花厅的门时,希斯莉已经铺好利维娅的套路,等待一圈一只jio地把这帮超英套牢。
不用她多费口舌,这帮人刚一踩进花厅大门,立刻就有被长袍拌跟头,金银珠宝硌脚踝之类的惨案发生。
黑寡妇尤其之惨,她只是趔趄了一下,没有摔跤,但她的礼服是最长的,拖地部分至少有十米长,于是她绊倒了班纳博士,而班纳博士又踩到了钢铁侠身后的毛皮披风,钢铁侠又差点仰面摔倒。
一阵兵荒马乱,伴随脏话和惊叫满天飞,最后是两声沉闷的肉弹冲击,黑寡妇的礼服上压了两个二百磅,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要咬牙切齿地站稳,才能维护最后一点形象。
“………”史蒂夫看呆了,赶紧走过去,把俄罗斯套娃一样叠一块的队友们扶起来,顺便帮黑寡妇提了一下,那顶压得她要提前在这个年纪做颈椎手术的巨大王冠。
“…谢谢。”
娜塔莎真诚地表达了感激,自己调整了一下角度,力求受力均匀。
那上面的鸽血红都有黑寡妇的巴掌心那么大,宝石做成的花在上面反反复复点缀,纯金打造,沉上加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