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太违和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在她身边挥了挥，像是在赶走什么。
初一正对他的举动觉得莫名，心生烦躁，克制不住想皱眉的冲动。
忽然，她听到他柔声说：“先去车上，院子里蚊子多。”
初一沉默。
但心里刚刚汹涌的烦躁情绪，莫名被这一句话就安抚缓和下去了。
两人在院子里停留时间过久引起了里面的注意，于是管家被派过来送两人。
初一不想在管家面前和席时吵，直接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他。
车子驶出零苑。
两边路灯洒下光亮。
车里只有音乐声，没有人先开口，提刚才本该说的事。
一直到公寓楼下，等车进入地下停车场，四周变得昏暗，初一看了眼周围环境，问：“刚刚在家里，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离婚的事？”
席时手里握紧方向盘，把车停下，“是不是太快了？”
他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初一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他却又回答不上来。
外面有车进来，车灯从眼前晃过。
初一闭了闭眼，等那辆车过去后，她也下车。
席时紧跟着下来，在她身后。
走进电梯，初一摁了“17”。
他没按楼层。
电梯抵达17层。
初一拿过他递来的钥匙，抬头和他对视，她的神色无比认真，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她对他的妥协。
然后，初一走出电梯，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项目新启，席时飞了趟西江。
回清城那天，在机场和罗嘉诚碰见了，对方借口没人来接，要蹭他的车回去。
走的是VIP通道，今天人少。
两人有搭没搭地聊着，后面助理过来，附在席时耳边说了句什么。
席时微微点了下头，助理见状立即会心退后。
罗嘉诚看了眼人，说：“你回了铭盛，怎的身边助理也带了回去？”
他语气带笑，不似是工作上的谈事，更像是朋友间的随口一问。
席时没否认他带着助理走了，只是还是解释：“高扬这次没去西江，刚刚来的是他弟弟，高树。”
听到这名字，罗嘉诚挑眉一笑，心道：高数？
高树刚刚过来汇报的正是十分钟前机场路有发生一起追尾事件，导致他们的车也被堵了一段时间，还要五分钟才能到。
一行人在等车。
罗嘉诚见旁边的男人时不时低头看眼腕表，像是赶时间一样，问：“你待会儿还急着回公司？”
心想，要是他有急事，那自己就不麻烦他送回去了。
席时摇头，淡声道：“回公寓。”
“那你急什么？一直盯着时间看。”
席时默了半秒，侧首看了眼他，“你单身了这么多年，不懂。”
罗嘉诚脸上表情一顿，显然是没想到会从席时口中听到这个答案，而且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带有一丝蔑视的意味。
罗嘉诚：“……”
懂了，你这是急着回去见某人。
等上了车，两人坐在后排。
罗嘉诚看向他，没插科打诨，神色带了点认真：“你怎么突然回铭盛了？”
席时年纪尚轻，但近几年在天娱做出了一番成绩。
虽说他接手铭盛集团也是迟早的事，但真听到了他突然离开天娱，放弃手上那十几个S+项目回了铭盛的消息，罗嘉诚还是有些惊讶，紧接着就猜，难道铭盛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罗嘉诚：“难道……铭盛内部要动了？”
这话，有点探听情报的意味了，要是其他人当然是不敢问出口的。
不过罗嘉诚与他还有季越洲三人，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关系更好，无利益牵扯，有些话就觉得没什么不好问的。
“……”
听完，席时不用怎么想，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止是罗嘉诚，圈子里其他人都在猜：他这一调动，铭盛是要变天了。
但实际情况……
席时打开手机，声音平淡：“想多了，不是突然决定的，正常调动而已。”
他调回铭盛的这一决定，并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那么突然。
在两个月前，初一拿出离婚协议，后来哭着和他说要离开的那个晚上，席时一宿没睡，在客厅坐到了天亮，想了很多事，也考虑了离开天娱。
他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天娱的，只是如今把计划提前了。
前面助理问地址。
罗嘉诚答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席时，声音里带着笑意：“对了，之前听老季说你搬去公寓住了？”
他前三个月都待在国外，国内消息都靠季越洲，上周回来后又国内各地飞，也是今天凑巧先碰上了席时。
席时大大方方应了：“嗯。”
罗嘉诚不留情地嘲笑：“那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还没追回来呢？”
车内一片寂静。
“停车。”
席时忽然开口，中间顿了下，继续道：“让他下去。”
这辆车上四个人。
这里的“他”，指向性就很明确了。
司机正要靠边停，犹豫地和副驾驶位的高树对视了一眼。
“我错了，我安静，我封口。”罗嘉诚立即玩笑似的开口求饶，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随后拍了拍驾驶座椅背，“继续开啊，别停。”
这荒郊野岭的机场路，大半夜的打车都难。
车子终究是没停下。
席时低头看着手机，微皱起眉，像是在认真思考，过了十几秒，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
【我刚从西江回来，到清城了】
罗嘉诚安静了五六分钟，声音混在车内的歌声中，忍不住问：“你跟初一认错了没？”
“……”
一阵沉默。
半晌后，他听到了个淡淡的“嗯”。
罗嘉诚心下一动，有些惊讶，又道：“认错了，她没原谅？那你没有哄她？”
这次安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席时的声音，罗嘉诚后知后觉，他别不是……不会哄人吧？
罗嘉诚也不知道两人闹了什么矛盾，如今又到了什么地步，只是看两人都分居了，看起来这矛盾还挺大的。
于是说：“你认错也不能只是道歉啊，对女孩子要有点耐心，也得说些好话哄一哄她，求一求她原谅你。女孩子很注重细节和心意的，要买初一喜欢礼物送给她，不要随便买点东西敷衍。还有，千万不能是那种‘我道歉了你就得感天谢地地接受’的态度……”
席时摁熄屏幕，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中，他神色严肃，眼中带着认真。
他想，或许正如罗嘉诚所说的，是他之前的态度不够真诚，所以初一才会一次又一次厌烦自己。
席时又想到以前的时候，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忽略的过往。
忽然，心口疼得厉害，席时意识到：
他以前对她真的不够好。
-
进入市区，夜里的车辆不少。
司机行车很稳，不快不慢。
到罗公馆时，罗嘉诚没先下车。
他一路上话就没停过，好不容易有了次给席时“说教”的机会，此时还在继续：“你听我的准没错，回去以后好好哄一哄，不能敷衍，要用心……”
席时耐着性子听完，整个过程中竟有些虚心请教的意思，倒是惊得罗嘉诚多看了他几眼，确定没有被人魂穿。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说完，开门下车。
席时在心中默默记下重点，“嗯”了声算作回复，但随后又可能意识到态度有些敷衍，点头：“好。”
-
书房里装的是白炽灯，过于明亮发白。
书桌前，她正专注地看着屏幕，明媚的脸庞映衬在灯光下，手里敲打键盘的动作没有停。
又过半个小时，她手移开键盘，靠向椅背，盯着屏幕左下方显示的字数，缓缓松了口气。
终于写完了今天的读书心得。
初一把手机和笔记本重新连上了网。
截止今晚十二点要交的读书心得，她下午紧赶慢赶才五百字，怕再分神，索性咬咬牙断了网写东西。
似是有许多新消息，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
她看完工作群和本次城乡交流小群里的聊天记录，确定没有错过重要消息之后才退出。
微信主页，初一看了两秒那条有红点的对话框，并没有点进去。
那天从零苑回来之后，不知道席时抽了什么疯，开始每天在微信上跟她汇报行程，有时候连今天中午/晚上吃了什么菜都发。
她一条没回，他好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发他的。
-
HX公寓。
席时走进电梯时，里面已经有人了，对方看到他时还愣了下，“刚出差回来啊？”
那人正是三倍市价也不卖房的王先生，不过之前都是高扬同他联系的。
席时只点头“嗯”了声，然后走上前，伸手按了楼层。
王先生看了眼亮起的数字，眼神微怔，等电梯运行，他指了指显示的楼层数字，试探着开口：“你这，是不是按错数字了？”
【17】
席时又看了眼，说：“没错，我去找我……”
他忽然卡顿住了，“太太”两个字就在嘴边，他却说不出。
王先生余光瞥到他手里拎着的礼袋，精致漂亮的logo，是国内一小众轻奢品牌，女士香水。
他能认出，也是因为前不久堂妹过生日时要的礼物。
公寓门外。
席时摁了门铃，半分钟后，门前门后都没有动静。
又摁了一次，再一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八点半，她应该还没睡着。
席时打开手机微信，点进置顶的对话框，发了条微信给她。
【在哪儿？】
约莫十秒钟过去，那边没有回复。
他又发【在公寓吗？】
难道，她今晚回零苑了？
才想到这个可能，手机震动了下。
初一：【有什么事？】
席时：【开一下门，有点东西给你。】
那边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回【我不在公寓】
席时盯着消息，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
不在公寓，如果是回了家，林阿姨早就打电话给他了，所以，那就只能是回零苑了。
他问：【这两天回零苑住了？】
下一刻，那边似是被他问烦了。
【没有】
【有事说事，别来找我】
【还有，以后请不要给我发行程了，我不关心，谢谢。】
作者有话说：
转眼人就跑了～
周五零点入v，谢谢支持。
-
ps：最后一句“还有，以后请不要给我发行程了，我不关心，谢谢。”是基友音音教初一的，嘿嘿嘿让狗男人碰碰壁！
第17章
过了立秋，盛夏余热未消，八月的天气依旧闷热得不行。
等到了下午五六点，地面的热气终于少了些，小镇上的人早早吃了晚饭，拿着凉扇牵着小孩儿出来散步。
初一怕热，所以特地选了这个时间点出门。
只是，等她从超市采购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忽然大变，下起了雨。
天空变得阴沉沉。
豆大的雨滴直落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回荡在耳边，如一支交响乐。
大雨扫去空气中的热浪，带来一丝凉意。
舒适的傍晚，有小孩踩着拖鞋欢快地在雨中踏步玩水。
夏日来一场这样的雨，洗刷去燥热与烦闷，本该是高兴的。
只是——
初一拎着两个大的购物袋，看着超市外面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大雨，有些犯难。
超市就在她住的小区外面，所以她是走路过来的。
虽然包里装了太阳伞，但这会儿，却是没有多余的手撑伞了。
初一站在超市门前的遮阳棚下，抬眸，看着眼前的雨幕，渐渐出了神。
高中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下雨天。
席时包里常年备了伞，而她总是“忘带”，到后来，一到下雨天，他就会自觉地到她教室的走廊楼梯口等人。
同撑一把伞。
大伞仿佛阻隔了雨水落在路面的响声，这时候她也安静下来，没了往日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气氛变得微妙又和谐。
那短短一路，却承载了满满的少女心事。
雨点砸在防水帆布棚上，然后滑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忽然，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来，滑落的水滴在半空中被刮到她的手臂上。
冰凉的温度让初一倏地回了神，下意识打了个颤。
旁边有行人经过，说话的内容也随风断断续续飘到初一耳边。
“怎么这天说变就变忽然下雨了？”
“雷阵雨啊，夏天不都这样……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啊！”
“唉，这雨水溅在脚上真不舒服……不过幸好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过个几分钟就能停了。”
“……”
她站在旁边，看着天看着雨看着跑在雨中的人们，静等了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