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的脸更红了,她晃着手腕扇风,欲盖弥彰:“今天好热啊。”
江遂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校庆结束离开学校时,迟意坐回了江遂的车。
她上车前江遂在打电话,江遂注意到正开车门的她,随手把副驾上丢着的外套拿开,方便她坐。
“行,我知道了。”
江遂不知应了什么,随后挂断电话。
迟意系安全带时,察觉到江遂一直盯着自己,茫然地抓着安全带偏头:“怎么了?”
江遂抓着方向盘的手指骨紧了紧,犹豫着问她:“你……想不想跟我回趟家?”
迟意抓着安全带,眼底的茫然一点点被惊慌替代,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一眨眼,问:“现在吗?”
“嗯。”
迟意心跳到嗓子眼,还没想好该答应还是怎么拒绝,便见江遂表情一松,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
不是脑壳嘣,只是手背悬在她额头前,手指轻轻一碰她。
随着这一动作,江遂缓缓解释道:“顶流身体不舒服,我妈陪我爸去医院复查,家里没人,所以我需要回去带它去宠物医院。”
“这样啊……”迟意囧得简直没脸见人。
两人先回童话里接顶流。四中距离童话里不远,迟意读书时常绕路从这边上下学,所以对街旁的景致印象深刻。
童话里更是老样子,当年簇新的公寓在岁月间好像是旧了些。但熟悉的建筑与绿化,充满了熟悉感。
宠物医院在小区附近。两人没有开车,带着顶流步行过去的。
医生做了一通检查后,下定结论得做手术。
因为顶流年纪太大了,不敢给它做全麻。江遂与医生就这事进行探讨。
迟意站在远处听了会,蹲到顶流旁边,伸手抓了抓它的脖子,轻声问:“你还记得我吗?”
顶流耷拉着脑袋,趴在那,短短地呜嘤了一声。
“它记得。”江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些单据居高临下地看他。
迟意冲她笑笑,才起身,可能是蹲的有点久,迟意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下。
江遂扶了她一把,关切:“没事吧。”
迟意扶了下额头,轻轻摇头。
从宠物医院出来,江遂把狗绳递给迟意,让她在路边等着,自己进了附近的便利店。
“又落我们两个了。”迟意说完,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反应自己为什么要说“又”字。读高中时,江遂也是把她丢下看狗,自己去了便利店买东西。
当时她扭到脚,江遂给她买了冰棍冷敷。
时过境迁,她竟在相同的地点,经历着类似的事情。
迟意轻甩两下狗绳,说:“咱俩也挺有缘的。”
“什么有缘?”江遂回来,听到她的话,问道。
迟意转身,见他拿着一盒酸奶,一根火腿肠,料想他大概率不记得,便也没说:“没什么。”
江遂没追问,自顾把酸奶插好吸管后递给她:“喏,大病号。”
迟意摸摸鼻子,说了声谢谢。
随后,他又拆了火腿肠,喂给顶流:“小病号的。”
“……”
接下来一周,迟意晚上住在酒店,白天便跟江遂在北央逛,去哪都会带上顶流。
隋荷和江秉青去郊区的古镇度假,家里没人。迟意被江遂领回了家。
来的第一天,迟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江遂在厨房里洗水果的身影,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同学背着父母领回家的小女朋友。
就这样来了一周,迟意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
这天,迟意到时家里没人,江遂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宠物医院拿药,告诉她密码让她先进去。迟意问,叔叔阿姨不会突然回来了吧。
江遂反问:“回来不也挺好?省得你一直吊着我不答应。”
迟意搓搓鼻子,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江遂只是开个玩笑,也没真责怪什么:“我爸妈要住半个月,我回南境了,他们也回不来。”
迟意嗯了声,开门进屋。
二楼摆着一台钢琴,正冲着天井的位置,高悬的水晶吊灯华丽而耀眼。
顶流毫无精气神地趴在琴凳旁边,看着羸弱而可怜。迟意将带来的花搁到茶几上,便过去逗它:“你在这做什么?”
迟意学钢琴那几年考过级,所以对于钢琴的品牌有所了解,她蹲在那逗顶流的时候,注意力不自觉地被旁边的钢琴吸引。
“是不是想听琴?姐姐给你弹琴好不好?”
其实是她自己想弹。
江遂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透过二楼栏杆,他看到一人一狗坐在钢琴旁。流畅动听的钢琴声缓缓流淌,江遂换完鞋子后停在门口玄关处听了好一会。
他想到有年冬天,自己为元旦晚会的节目排练。他去走廊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再回琴房便发现有人在用他的那台钢琴。
他也是站在门口听完那人弹了这一首。
明明是很欢快的曲子,却被弹得莫名悲伤。
迟意等他走近才发现,手指的动作停下,看向他笑:“你回来了。”见江遂一直盯着自己刚从琴键上收回的双手,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解释,“刚刚闲着无聊,就……”
“一起弹一首?”
迟意不确定地嗯了声,心里有根弦被轻而易举地拨动。
“好。”
江遂在她旁边坐下,随意活动下手指,说:“挺久没弹了。”
“那挑一首你熟悉的曲子。”
“就刚刚那首吧。《Summer》。”
电影《菊次郎的夏天》的主题曲。
别墅里很安静,二楼栏杆旁的位置视野空旷。
两人并排坐在琴凳上,黑白琴键上两人四指连弹。顶流去到江遂脚边,蹭着他软绵绵的家居拖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
江遂上军校后,便很少碰钢琴。他因为生疏手指微微发僵,又因为紧张觉得没有发挥好。
迟意纵使方才练习了一遍,但再和江遂配合时,仍然紧张地要命。
她忘不了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会,自己得知尤锐和江遂要表演四指连弹时,内心有多痛。
所以她真切地感受到此时此刻,自己有多么幸福。
年少时没有实现的梦啊,真的有重新被他弥补。
“高中时,你是不是……”一曲结束,江遂说出心中的疑惑。
迟意闻声,同时侧头:“什么?”
两人本就是并排坐着,这一动作又骤然将两人间距离拉近些。
五官骤然放大,连彼此眼睛上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出声破坏这气氛。
江遂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被江遂这样以这样饱满的情绪注视着,迟意手指微蜷,抓了抓衣服。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间发酵蒸腾。
江遂喉结上下一滚,不知不觉朝她凑过来。
迟意也在靠近。
两人都在靠近,最终吻在了一起。
他们吻住了分别的七年时光,吻住了沉默而轰烈的那两年。
片刻后,两人分开。江遂用手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笑了下:“十一,盖了章就是我女朋友了,不准耍赖。”
迟意脸颊微红,微喘着气,手还搁在他的胸膛处。她掐掐手指,尖锐而绵长的疼痛仍不能冲淡心中的不真实感。
“怎么了?”江遂坐直,与她平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她此刻十分悲伤。
迟意敛眉,轻轻摇头,说:“没。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傻瓜。”
江遂揽着她的肩膀,重新将人吻住。
再结束时,迟意浑身软成一滩水。坐都困难地靠在江遂怀里,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没骨头似的靠着他。
江遂回拥着她:“现在真实了吗?女朋友。”
“嗯。”
两人在家里吃饭,江遂做的。迟意想要帮忙,被江遂赶了出来。她左右张望着,蹲在茶几旁把带来的一大捧鲜花剪好插好。
吃饭时,江遂看到那花,问:“你买的?”
迟意点头,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好看吗?”
江遂嗯了声,又说:“花要别人送的才好看,以后男朋友给你买。”
迟意撇撇嘴,哦了声,心里却甜滋滋的。
吃了饭,两人窝在客厅看电影。迟意盘腿坐在茶几旁随手搭着乐高,时不时抬头瞟几眼电影画面,江遂支着腿坐在她旁边,后背靠在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迟意随口问了几句叔叔的情况,江遂说是每年的例行复查。
迟意又和江遂聊起顶流的手术。
她问什么,江遂就答什么。就这么聊了会,江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这就进入身份了?”
迟意顺着他的动作侧头,理解他说的后,立马红了脸,目光躲闪:“懒得理你。”
午后的时间安逸,两人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正应了那句岁月静好。
迟意拼了会乐高,正准备和江遂说句什么,偏头才发现他手肘垫在沙发上,手背撑着下巴,似乎是睡着了。
迟意凑过去,嘟囔:“这电影也不难看啊。”
迟意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让他换个姿势睡,看到他睡着时安详而又平静的五官时,楞在那迟迟没动。
她伸手碰了下他高挺的鼻子,然后划过他的嘴唇。
真的好软。
刚刚接吻时迟意便发现了。
迟意心跳加速,鬼迷心窍地凑过去,蜻蜓点水地啄了他的唇一下。
只是她刚准备逃跑,便见江遂缓缓睁开了眼。眼底清明而精神,带着使坏得逞的笑容,显然刚刚是装睡:“十一,你在做什么?”
迟意嘴角微动,掩耳盗铃地解释:“……人工呼吸。”
“是吗?”江遂坐直些,饶有兴致地说,“那看来你没有认真听讲啊。人工呼吸前不先解开衣服吗?”
“……”
迟意六月在突击队体验节目安排时,他确实教过。人工呼吸时,先让患者躺平,解开上身衣服……
正正经经的医学救助,怎么被他说得这么奇怪。
迟意气急败坏,转头要走:“我去喝口水。”
江遂轻笑了声,整个胸腔都在震。
“再亲会。”他把人拽住,在她跌向自己时,扣着她的脑后勺,拉近距离,深深地吻住。
两人在地毯上滚了好一会,迟意的衣服被揉得乱七八糟。
“十一,我喜欢你。”
“我也是。”
第53章 正文完 [VIP]
两人在一起那天10月15日, 迟意对日期很敏感,所以不会忘记2012年的这个日子,自己开始在贴吧记录他的故事。
没在一起时, 迟意预想了很多, 也担心了很多, 但就这样水到渠成地确定了关系,好像感觉还挺不错。
但因为这段关系的确立, 迟意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努力缩小的两人间的差距,再次拉开。
不是谁对谁的爱更多带来的差距, 而是在这段感情的日常体现上——江遂真的是太会谈恋爱了,自己与他在一起, 被衬托得特别像小学鸡。
迟意一点也没学来宜佳禾的恋爱特质,在相处中拘束、被动,反观江遂,真是大相径庭。
迟意觉的自己这一次,栽得更狠了。
在北央呆了小半个月,两人也该回南境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 回去时就变成了一对人。江遂怎么想都觉得这趟北央之行挺值的。
离开这天, 江遂来酒店接她,自然地将她的行李箱接过, 随后将自己的行李包放到她的拉杆箱上,单手推着,腾出一只手来牵她。
这一牵就是一路。
上了飞机,江遂仍紧紧攥着不撒手, 迟意觉得大庭广众的不好意思, 抓过薄毯盖在两人的手上, 实在是怕他们太腻歪中伤路人。
两个小时后, 飞机在南境落地。两人下到车库,江遂找到自己半月前停在这里的大G,把迟意送回了家。
临分别前,江遂把车停到隐蔽处,熄了火,和她亲了会。
结束后,迟意问:“你现在回队里吗?”
江遂嗯了声:“怎么了?”
市区路堵,从市中心开回队里的时间不比北央到南境的航班时间少。迟意心疼他太累:“要不要上去睡会,吃点东西再走?”
“睡什么?”江遂眼底含笑,忒坏,“十一,你这是在诱惑我做坏事。”
迟意义正言辞地强调:“我很认真地在说事情。”她哼了声,开车门,“不和你聊了,我走了。”
江遂笑着,跟下去,牵着她一直把人送到楼底。
分别时,江遂没忍住又要亲她。迟意对他的举动有所预判,抬手捂住嘴。她用手背捂的,江遂扑了个空,只啄了她手心一下。
迟意支支吾吾:“被人看见了不好。”
江遂顺着她说:“这不正好让左邻右舍都看看,住17栋这个美女名花有主,男朋友贼帅,早些死了惦记的心。”
迟意被他的花言巧语折服,嘟囔:“也没人觊觎。”
“我看谁敢。”
迟意翘着嘴角,忍着笑,把他往车子的方向推:“我上去了。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忙吧,路上开车慢点。”
“我看你上去,再走。”
“哦。”
休了小半个月,电视台里攒了不少工作,迟意一头扎进去便忙忘了时间。经常是忙着忙着,等休息的空档,她看到微信栏上置顶的联系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