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堂姐的表姐。”陆云娆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对宁欢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过去说几句话。”
钱敏敏完全没察觉自己身后突然出现其他人,还特意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指着快要愈合的伤口卖惨,“成珣哥哥,你看,为了特意给你炖这碗汤,我手上都受了伤。我……我也没有其他一丝,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谢意,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收下的,对不对。”
她一副“我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表情,说着就要上手,和男人拉拉扯扯起来。
陆成珣的脸色更是黑上一层。
他昨夜通宵整理案宗,早上回来时就突然被一个自称他“表妹”的人堵着,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额上青筋凸起,冷静往后撤了一步,“你是谁。”
“成珣哥哥,我是敏敏啊。”
陆成珣的目光变得锋利,开口也毫不留情,“我没有叫表妹叫这个名字。”
“怎么没有。”钱敏敏觉得很是受伤,眼神哀怨像是看什么负心汉,“我姑母是定北侯府三夫人,你的婶婶,我怎么就不是你的表妹?”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陆云娆过于震惊,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按照姻亲关系,若是两家关系要好,倒是能称呼一声表哥表妹。可是这么多年来, 钱氏为了淡化自己商贾的出身背景, 和钱家来往本就不是很多, 更别提是他们这些人。
所以说表哥表妹什么的,真是说不上。
宁欢在一旁看着, 没有说话。而陆成珣毕竟是男人,不好同姑娘家认真计较, 只好转身离开。
钱敏敏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顾不上其他, 直接上前想要抓住男人的袖子。可是她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人,竟一下子擦着边儿便将宁欢给撞到了。
陆云娆被吓着了,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动手,连忙蹲下来察看宁欢的情况。
“没有关系,我不怎么疼的。”宁欢细眉轻蹙,将手掌摊开, 白嫩的掌心已经有好几道划痕, 还往外面渗着血,看上去很是可怕。
她看了一眼钱敏敏, 也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我去上点药就没事了。”
就那么一眼,就将钱敏敏给直接惹毛了,她指着受伤的姑娘, 气愤地指责, “你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要来陷害我。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力气, 怎么就……”
“够了!”陆成珣冷声打断的她的话。
他原本就严肃古板,此刻发起火来,眉目间隐忍着火气,气势就更加吓人。
钱敏敏一下子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平日再怎么吵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姑娘,定北侯府一向对客人以礼相待,可并不是什么都能忍让。”陆成珣冷声说:“虽说你是三婶的侄女,可毕竟我们之间并无亲缘关系。为了姑娘的清誉,日后像这样的事不要再做了。”
“可是我……”钱敏敏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陆成珣深沉的眸光。
他是文官出身,再怎么看着温润,可都是在京兆府待过很长时间的人,哪里又想表面看上去那样问温和无害。钱敏敏只觉得呼吸一窒,再多的话也不敢说,眼睁睁瞧着一行人走远了。
她此刻是真的想哭,觉得窦娥都比不上自己冤枉,要是知道那家小姐像是纸片人一样,她说什么都不可能去主动招惹。
——
陆云娆带着宁欢去了疏芳院,让人去请了懂点医术的婆子过来给宁欢包扎。
幸亏伤口不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是陆云娆依然很愧疚,“那是我三婶婶的侄女,这段时间来我们府上做客。”还看上了她的大哥。
她默默将后面的话给咽回去。
宁欢倒是听出了一点不对劲,看了一眼在外面站着的男人,笑着问:“是这样吗,可是之前怎么看见她和你哥哥在一起,他们……的他们关系不错?”
“没有不错。”小姑娘中皱着一张脸,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把糟心事说出来,不过倒是能肯定地说:“大哥,应该不会喜欢她的。”
毕竟大哥喜欢的人是彩云,上辈子为了她没有再娶亲,这辈子应当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
宁欢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她看了一会,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知道你大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吗?”
“不清楚。”陆云娆觉得她问的不太对,宁欢姐姐不是喜欢二哥吗,怎么问起大哥来。她虽然迟钝了一点,可又不是真的傻子,瞬间想到某种可能,难不成宁欢姐姐一直喜欢的人是大哥?
她想起了之前当着宁欢姐说过的事情,一下子尴尬起来,“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是我大哥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吧。”
说这句话时,她还有点小心翼翼。
“我知道啊,我们两家关系这样亲近,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宁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你是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事情也由不得我们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
可是他们两家走到这个位置,实际上都是挺看重孩子们个人的想法。若不是她点头同意了同江家的亲事,家中也不会有人逼着她嫁过去。宁夫人也就宁欢这么一个女儿,怕是也做不出逼着她嫁人的事情。
所以,这桩亲事应当是宁欢姐姐自己同意的?
陆云娆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直接说出来,陪着宁欢说了一会儿话。
宁欢回去的时候,陆成珣倒是送了她一程。
今天的事故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起,连累旁人受了伤,陆成珣也有几分愧疚。他瞥了一眼旁边小姑娘用纱布裹着的手,“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事,离得远点,免得自己受了伤。这次实在是对不住,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推我的。”宁欢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温婉,看上去单纯至极。
因为两家关系好,小时候他们也经常走动,陆成珣一向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他也知道程氏想让他和宁欢在一起的事,不过他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如果没有,他倒是在送宁欢出去的时候,说了清楚,“我没有娶亲的意思,若是我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你就当是没有听见。真的抱歉,让你走着一趟。”
他说这句话时,清俊的面容更是带了几分慎重,还有一点窘迫。
宁欢倒是一下笑出来,“我来这趟,就是来看看阿娆的。我知道长辈们看好我们,但是你放心,我也是有喜欢的人,会和家里说明白的。”
陆成珣的窘迫从一分变成了六分。
“成珣哥哥,”宁欢像是小时候那样叫他,有点为难:“程姨倒是和我娘亲说起过几次,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和她说说。你是知道我娘亲的,希望我日后嫁给婆母好说话的人家。程姨一向待我极好,我娘亲对这桩亲事满意得很。我是劝不了,你若是有时间,可以说说看。”
“嗯。”陆成珣应了声。
宁欢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在马车往前面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儿,偷看仍旧站在原地的男人。谁知道陆成珣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同样朝着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宁欢笑了笑。
——
程氏平日能忍着自己这个拎不清的弟妹和钱敏敏,不过是因为这两个人虽然做的事情膈应了一点,可到底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再加上她和谢氏忙着准备女儿婚事,就对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到后面再算账。
但是钱敏敏这次做的事情完全就在她底线上蹦跶,她一下子没有忍住,直接将钱氏负责的器皿采买的权利给夺了过来。
器皿采买水深,就是钱氏这种没脑子的人,这些年都从里面捞了不少钱补贴私用。钱氏脸色一下就不好,少了一个钱袋子,她日后的生活就要下降一大截。
她顿时哭了出来,眼泪汪汪,“二嫂,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才要这么对付我。”
“怎么会,我这不是心疼你。”程氏冷笑着,“你本来就身体不好,侄女过来之后,还要花时间照顾她,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
“我能……”钱氏对上程氏的凶狠的眼神,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
她心里也清楚,是钱敏敏做的事情,程氏不高兴了,现在过来敲打自己。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她这不是也看两个孩子合适,才起了红娘的心思吗?
等程氏走后,她又哭了一场,觉得是程氏看不起自己,才这么敲打自己。
陆远则一进门,看见程氏又在哭哭啼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走进去。
他现在一肚子火。
外面的人都说他不如自己的两个哥哥,这个是事实,所以他压根就不会生气,躺平了靠着两个哥哥生活,日子还算是滋润,走出去人家也是要叫一声“三爷”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靠山是什么,所以对前面两房的人都客客气气,有点讨好的意思。
他也不觉得憋屈,当孙子给谁不是当,好歹给两个哥哥当孙子,哥哥们还把他当个人看。
可是钱氏这在干什么,明摆着二哥将成珣那孩子当成了继承人培养,她居然还上赶着拉郎配。
钱氏看见他过来,将眼泪擦了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爷,吃过了吗?要不要我叫厨房重新做一点。”
“我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陆远则猛地将桌子一拍。
钱氏被吓了一跳,眼泪挂在眼底要掉未掉,看着很是可怜,“我做了什么,你又不高兴。”
她算得上美人,就是哭起来也是美的。若是年轻的时候,陆远则怕是都要立马上前给她揉揉胸口,心肝心肝地叫着。可是现在他只觉得钱氏面目可憎,这些年都不长长脑子。对于没脑子的人,他也懒得去解释,“赶紧把你侄女给我送走,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为什么啊,敏敏那么乖。”
乖什么。陆远则心里一噎,“要是你再不把她送走,那我们就直接和离。”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钱氏脸上都是震惊,回不过神来,“为了这件小事,你就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就是那这个当借口,想要让外面的贱蹄子进门。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生一个儿子,可是我都已经努力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陆远则觉得烦了,直接拉着她的衣领,像是提着一个小鸡仔一般,直接将她提到铜镜前。拇指和是食指像是钳子一样,狠狠地攥着钱氏的下巴,他恶狠狠地说:“你这么多年怎么连一点长进都没有,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当年我怎么就瞎了眼睛,娶了你。”
陆远则心狠起来,是真的心狠,最知道怎么往人的心口上捅刀子。
钱氏脸上已经像纸一样惨白,无法接受丈夫像这样羞辱自己。心脏像是被挖出来摔个稀巴烂,又被人装回去,痛极了之后只剩下怨愤。她眼里流出凶光,直接给了陆远则一爪子,“当年,你可是跪在我面前求着我嫁给你的,否则你以为我能看得上你。你想就这么休了我,做梦!”
陆远则吃痛,脸上冒出血丝。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直接和钱氏互相殴打起来。
他是男人,体力上占了上风,后来将钱氏一脚踹得都起不来身。钱氏又是一个不肯认输的,最后拖着病体,直接找谢氏和程氏哭闹。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谢氏和程氏原本都不想理会, 毕竟是人家房中事,她们做嫂子的,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人家院子里去?
钱氏却直接哭着不走, 将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全都说了一遍。“他当初娶我的时候, 可是口口声声答应了, 说是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没过多少年,外面的人是一个又一个进来。当年老夫人还在, 还有人帮着说两声。这几年老夫人不在了,他越发不将我放在心上, 现在还肆意打骂起来,这可叫我怎么活。”
这次她是真的被伤到了, 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后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朝着柱子撞过去,“既然这样,我还不如是直接死了算了。”
得亏屋子里丫鬟多,急忙将她拦下来。
程氏也怕她在这个当口上突然出事, 影响女儿的婚事, 气得够呛还不得不安慰着:“你现在吵闹什么,三弟也没真的想同你和离, 你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姑娘都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你这么一闹,还有哪个好人家敢上门。”
提到两个女儿, 钱氏镇定了一点。
程氏和谢氏淡淡扫过她一眼, 谢氏才继续说:“我听三弟说得也对, 你那个侄女是要送回去。现在府上正是忙的时候, 她在住着,下人们说不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反而不美了。”
钱氏犹豫,开口又是标准的怨妇的腔调,“大嫂,二嫂,我不比你们,家人经常过来……”
“我最近可真是忙的时候,听不得这些。”程氏直接打断她的话。
钱氏就是再想将钱敏敏留下来,又也不能了。她总不能为了个侄女,将自己都给搭进去。
不过这一出倒是闹得三房完全没了脸面,谢氏和程氏就算在不喜欢钱氏的作风,也帮了这个妯娌一把,让陆远则两个兄长出面和陆远则谈谈话。
陆远则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血霉,什么事情都没做,接连被教训了两次,不得不放弃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在府中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不过比他更加倒霉的,应当是钱敏敏。
钱敏敏在钱氏过来说要送她回去的时候,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姑姑,你告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这怎么能是赶你走呢。”钱氏心虚地转过脸去,“只是你母亲想你了,所以要接你回去。要是你后面再想过来,我自然会派人去接你的。”
钱敏敏见她这样,心都凉了半截。不过她一向是知道怎么对自己好,在钱氏这里卖了惨,哄了钱氏不少东西去。
等钱氏走了之后,她将眼泪一擦,心里将钱氏骂得半死。她不想回去,她想要一直留在定北侯府,倘若她回去的话,说不定就被嫁到什么地方换取一笔丰厚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