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睡醒后药也熬好,丫鬟们端进来时余嫣本以为他定会一饮而尽,没成想萧景澄看都不看那药碗一眼。
余嫣只得亲自端了药到他跟前:“王爷可是不喜吃药,我喂你可好?”
萧景澄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听到这话眉头微挑:“怎么个喂法?”
说完又扫一眼旁边的丫鬟,丫鬟被他的眼神吓一跳,赶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余嫣明知他在说什么却装糊涂:“待我喂完后给王爷吃颗糖解解苦味可好?“
“不好。77ZL”
萧景澄十分不客气地回绝了她的“好意”,只道:“昨夜怎么喂,今日便照旧。”
余嫣小脸一线:“昨夜是权宜之计,当时王爷烧得有些凶,我没法子才、才那样喂的。”
“我今日依旧烧着。”
“可王爷现在醒了。”
“那又如何?”
余嫣突然觉得他有点像不讲理的小孩,堂堂郕王殿下掌管皇城司那种阎罗之地,平日里该是多么的威严骇人,怎么耍起赖来就跟个三岁孩童一样。
任凭她如何解释讨好都无济于是,他便只是翻着手中的书册,偶尔扫自己一眼也是气定神闲。
到最后余嫣没法子,只得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凑上去给他喂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下去自然又如往火堆上浇了一勺子热油,屋内的情绪瞬间烧了起来。萧景澄又岂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吻,手很自然地便搁到了余嫣的衣襟上。
“王爷,药还未喝完。”
“过会儿再说。”
“不成,过会儿药便凉了。”
萧景澄难得觉得余嫣呱噪,拿过她手中的药碗直接一饮而尽,随手将碗扔在了地上。
那动静吓得外头的忆冬和念夏都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却听到萧景澄冷硬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滚。”
两人立即将头缩了回去,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屋内正在发生什么两人一清二楚,虽说余姑娘温柔小意,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两声女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钻进两人的耳朵里,听得人极为难熬。
她们与普通的丫鬟不同,送来前府里的嬷嬷都是教过闺阁之事的,虽未真正与男子发生过什么,那滋味却已是尝过。
用嬷嬷的话来说便是,唯有尝过才能更好地侍候男人,也能更好地讨对方欢心。
结果送来这里后王爷从未碰过她们。从前府中没有女主人便也罢了,只偶尔远远看王爷一眼便足够叫人满足。
如今王爷有了余姑娘,这屋子里便时常有那样的声音传出,时不时就会令两人苦闷又烦恼。
想想自己的处境,不上不下,奴婢不似奴婢通房不似通房,日子跟一眼望不以头似的,皆是不知前路在何方。
偏偏跟在余嫣身边,每日还得看着她与王爷亲热,那种煎熬实在叫人熬不下去。
两人尴尬地站在外间候着,都不敢去看彼此。屋里的两人折腾了多久,外头的两人便安静了多久。
最后忆冬没忍住,小小地哭了一场。只是不敢出声,生怕叫严嬷嬷听了去。
昨日因为多嘴害余姑娘发烧这事儿,她俩挨了严嬷嬷狠狠的训斥。若非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只怕当场就要将两人发卖了。
所以现在她们丝毫不敢出错,时时小心留意。
而屋内的余嫣也是累得不行,完事后直接便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醒来时萧景澄已然离去。
她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叫来忆冬问了两句:“王爷走的时候身子可还好?”
说完却注意到了忆冬红肿的眼眶,不由77ZL道:“怎么了,你这是哭过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王爷……”
“不是,主子别担心,王爷走的时候精神很好,也不再烧了,冯大夫说再吃几帖药固本便可。严都知会盯着王爷吃药的。”
“那你这是……”
“只是叫风沙迷了眼睛。”
忆冬怕她追问下去自己会说漏嘴,赶紧找了个由头道:“主子身子也好多了吧,今日外面日头不错,可要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散散病气?开春了,咱们园子里的花也慢慢开出来了。”
余嫣听到这话抬头望了眼窗外,轻声道:“是啊,都开春了。”
寒冬已然过去,往后只盼都是艳阳高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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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后日子便是一日暖过一日,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京城也慢慢地醒了过来。
街市上人多了,铺子里也热闹里,京城各家大小官员家也都热闹了起来。
春日里是踏青游园的好时节,也是宴请做客的好日子。李氏忙碌了有一阵子,总算赶在花朝节前三天将帖子都发了出去。
待到二月二那日百花盛开,杨府内的宴席也一并摆了起来。
这一日不仅是百花节也是李氏的生辰,往年她并不大操大办,只家里亲近之人摆一桌酒菜热闹热闹便算完了。
今年却是一改常态,把帖子递到了京城勋贵人家和大小官员家中,那意味便十分明显了。
那些个官家太太小姐也都很聪明,一看这阵势便知李氏要为郕王殿下选妃了,于是乎收到帖子又家中正有好适龄女儿的人家全都忙了起来。
一时间京城里的首饰铺胭脂铺布料店生意奇好,各家夫人都忙着为女儿采买用品。哪怕家中没有女儿的,也要寻个侄女过来打扮一番。
万一能入李氏的眼呢?
嫁了郕王殿下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换哪家都要心动不已。
戚家自然也收到了帖子,但戚玉书的姐姐早已出嫁,妹妹年纪还小,这回去单纯就是凑个热闹看好戏。
不过一想到能看郕王殿下的好戏,戚玉书便笑得合不拢嘴。
“你可说京城的女儿家为了你,把那胭脂铺的门槛都快踩扁了。我昨日打长街过,听说如意馆里两个姑娘为争一盒头油差点打了起来,你说说,这不都是你做的孽吗?”
始作俑者萧景澄却只顾着看手中的密函,对戚玉书的话置若罔闻。戚玉书识他多年早已习惯,见他不言语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啧啧,也不知道你娘会为你挑个什么样的姑娘。说起来从前那个陆云箴确实与你不合适,你这样的还是挑个如余姑娘那般温柔和善的为好。到时候王府里别苑中各有一朵解语花,想想这日子我便羡慕得紧啊。”
萧景澄听到这话终于有了点反应:“你若喜欢,早日娶妻便是。”
“那倒不必,虽说妻妾和睦也是不少,但争风吃醋总是免不了。我还是缓一缓再说,且先看看你成婚后是个什么光景。我总觉得再77ZL怎么大度的女人,也难容得下与旁人共有一个夫君,你且瞧着往后你的屋子里可是热闹了。”
“不会。”
戚玉书见他这般自信不由嘲笑起来:“一看便是经得事少。你家里人少不知这事的厉害,我自小看我爷爷屋里的妻妾明争暗斗,后来是我父亲屋里,如今我大哥屋中也不太平。好歹我母亲嫂子知书达礼还算体面,那些个小妾通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面上对着爷们装柔弱扮乖巧,私底下扯头花扇巴掌,一桩桩一件件可全都是她们干的。”
萧景澄听到这话嘴角微勾,神色愈发平和。他全然不信余嫣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她那样的连话都不会高声说一句,哪里又会跟人相争。
且他往后也不打算再纳其他人,一妻一妾便足以。若二人能处到一块儿他便将余嫣接回府内,若是不成便叫她一直留在别苑也无妨。
戚玉书一听柳眉倒竖:“你可别急着说大话,从前我看你这样子清心寡欲,还当你要去庙里当和尚。没成想一碰到余姑娘便全然转了性子。焉知你以后不会再碰到张姑娘李姑娘王姑娘什么的……”
萧景澄知他不信,戚玉书自己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性子,自然不信这世上的男人还有不为女色所迷的。
但他也懒得同他分辩,只唇角微勾又翻过一页书。
“即便你身边只有两个女子,你就当天下太平了?”戚玉书摇头道,“不不,便是只有两人也能斗个你死我活。女子但凡心悦男子便会呷酸吃醋,断然无心平气和的道理。那青楼里的姑娘为争客人还要斗嘴呢。你如今宠余嫣宠得这般紧,他日王妃进府冷落她几分,你瞧她会不会跟你急。除非她心中根本没你,那便另说了。”
戚玉书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只觉得口干,便不再管萧景澄,只自顾自喝茶去了。
剩萧景澄一人坐在椅中琢磨他方才说的话。
若女子心中没有男子,便会任由他娶妻纳妾也毫不在意?
那余嫣对此事又是什么想法呢?
萧景澄难得竟升起了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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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转眼便到,那一日昌兴坊内从早到晚都热闹个不停。杨宅前面的巷子被大大小小的马车挤得几乎水泄不通,连向来只醉心于书本不理俗事的杨丛文都忍不住和李氏感叹一句:“看来这宅子当真是小了。他日景沅娶妻只怕这迎亲的队伍都装不下啊。”
李氏心里却清楚,今日场面这般大皆是因为长子的缘故。他位高权重,想要巴结之人如过江之鲫,难得有个机会结交讨好,那些人可不都巴巴地赶着过来了。
比起寻常人家娶妻自然要热闹好几倍。
只是再怎么热闹,也比不过她当年与成慧太子成婚时的盛况。
若他还在……
李氏想到这个一时有些伤感,怕夫君看出来赶紧深吸一口气,笑道:“景沅不过三岁,你如今就操心这个未免77ZL太早。”
“是是,夫人说得对,还是先将今日你的生辰宴办好再说。”
说罢杨丛文起身打起精神,上前厅招呼客人去了。李氏也由丫鬟扶着去了后院的花厅,招呼一众女眷,顺便让身边的嬷嬷去看看萧景澄的马车到了没有。
虽说是她的生辰宴,但主角却是自己儿子,他今日若不来这热闹便要少几分。看看这厅里的太太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冲着他来的呢?
李氏打量着众家姑娘的眉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窗边的一个年轻女子身上。那姑娘姓蒋,乃是杨丛文胞姐家的女儿,单名一个妍字。
李氏从前见她次数不多,却对她印象不差,知道是个极文静又识礼的姑娘。听说还颇有才学。
蒋家是清贵人家,于读书一道极为上心,不光家中男子皆参加科举屡屡及第,便是女子的学问也不差。
李氏自己也是读过书的,对能识文断字吟诗作赋的姑娘自然更偏爱些。
今日说是为萧景澄相亲,其实她心里对蒋妍已有了几分好感。只是为免发生像从前陆云箴那样的事情,所以她做事谨慎了一些,打着宴请众家贵女的名头将蒋妍也一并请了来,回头再想办法令她与景澄多多相处。
男女之间但凡只要多相处,便总会处出感情来。她当日嫁给杨丛文前对他并不了解,也无甚感情可言,无非是那会儿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嫁人,而京中敢娶她的男子除了杨丛文这个老学究外再无其他人,所以她才两眼一闭嫁进了杨家。
结果这么些年处下来,夫妻情意越来越浓,竟跟元配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还是先叫他俩处着再说,若能成自然好,若是景澄看上别家的姑娘倒也无妨,总不至叫杨蒋两家交恶才是。
这般想着她又探头朝花厅看了两眼,却始终不见她派出去的那个嬷嬷回来,可见萧景澄还未到。
难不成他皇城司里又有事情要忙?
身边最亲信的李嬷嬷瞧出了她的心思,好言宽慰道:“您别急,王爷是至孝之人,今日是必定会来的。许是府里有事耽搁了,不如先开席?”
李氏没反对,早些吃完让姑娘去园子里玩,那样若是碰上了景澄也更好说话些。否则他一来在场众人忌惮于他的威严,只怕是连吃都吃不下了。
于是她立马吩咐人开席,那些个太太们便也领着自家姑娘纷纷落座。席面上一众人说说笑笑,有负责找话题捧李氏的,也有在一旁附和的,还有些则认真听着,满脸皆是笑意。
剩下的姑娘家有交好的便交头接耳说些悄悄话,若像蒋妍一样没什么交好的姑娘,便独自一人默默吃东西。
只是吃也吃不多,不过动了几筷子便停了。
她向来温婉话少,平日里最交好的小姐妹因去了邻县外祖家小住,今日也没前来。所以眼下她一个人便有些形单影只。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只是母亲将此事77ZL看得极重,叮嘱她今日一定要来且千万不能出错,她这才前来赴宴。
只是母亲说的话她也将信将疑。今日当真是太子妃为郕王殿下选妃吗?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蒋妍这般想着,对花厅门口的动静也留意了几分。只是一直到吃完饭也没等到郕王殿下现身。而她们这些人又被请去了后院赏花。
蒋妍不想显得太不合群,只得也跟着众人一道出了花厅,在园子里随意地逛了起来。逛到一片假山边时,迎面走过来几个盛装打扮的女子。
相比于她今日清水出芙蓉的装扮,这几位当真是光鲜夺目,那满身的珠翠宝石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各种颜色的春衫也是争奇斗艳。
蒋妍一见为首那人,下意识就想转头离开,结果来人自然不愿放过她,快走几步便拽住了她的衣袖。
“堂姐是这上哪儿去?怎么一见着我就躲呢?”
来人正是蒋妍二叔家的女儿蒋妩,一脸高傲且盛气凌人的模样,看起来颇为不好相处的样子。
蒋妍挣扎了一下道:“我要去净房,妹妹还是先放开吧。”
“这般巧,我也想去呢,不如我同姐姐一道?”
“还是不要了,你有朋友在,你自招呼她们吧。”
“那有什么,这都是我的闺中好友,她们不会在意的,你们说是吧?”
那几个姑娘与蒋妩交好,自然顺着她的话说。于是乎她愈发拽着蒋妍不放了。
一边拉她一边凑近到她耳边,咬牙轻声道:“姐姐你装什么装,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吗?”
蒋妍一脸惨白看着她:“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岂会不明白,你向来就是那样的人……”
话音刚落蒋妍突然身子一歪向后倒去,正巧假山边的石子路上走出来一个男子,她背对着对方并未看见,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