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见她如此怕他,能对着别的男子叫哥哥,对着他却是这般紧张不安,叫他心绪不悦。
萧景澄突77ZL然抱起余嫣,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放到了书桌上。余嫣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便只觉一阵凉意袭来,低头一看惊得她赶紧捂住胸口,又紧张地回头看一眼外间。
“王爷,一会儿念夏会来上茶。”
“她不会来。”
萧景澄不由分说便一挥手,桌上原本摆放的笔墨纸砚扫落一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果然外间侍候的忆冬听到便敲门来问:“主子,出了何事?”
余嫣此刻被人禁锢住动弹不得,只得侧过头去从喉间吐出一句话来:“无、无事,你们不必进来了。”
忆冬哪有不懂的道理,立马噤声退下。
房内余嫣臊得满脸通红,一转头却对上了萧景澄眉目如画的清隽脸孔,顿时失神。
萧景澄便这般看着她,看得她心跳加速,到嘴的那声“王爷”便咽了下去,很自然地换了个称呼:“怀、怀周……”
这话一出连余嫣自己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她没料到今日萧景澄竟是连床都不想让她沾。
外头夜色愈发深了,余嫣却知今晚只怕是睡不了了。她一手攥紧了胡乱抓到的一张薄宣,将它紧握成团。目光则落在了未被扫落到地上的一本诗集上。
那上面的“长庆集”三个字初时还清晰可见,渐渐的她神志开始朦胧,那字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眼前已是一片虚无,连屋内的桌椅摆设都已看不清,只听到耳边满是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意识愈发抽离,最后昏倒在了萧景澄的狂风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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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循本已睡下,却在深夜接到了萧景澄的传话,即刻赶了过来。
本以为是有军情要事需他去办,却不料在文懿院正院的次间内,萧景澄一袭牙白长衫青丝如瀑,坐在那里悠闲地翻着史书,显然是刚沐浴完的样子。
严循看他不像要漏夜整装出发办案的样子,不由露出几分惊疑。
结果话还未问出口,萧景澄便给了他一桩更叫他吃惊的事情去办。原来王爷深夜将他召来不为公事,只为让他查一个姓钟的女子。
不仅要查清她的家世背景,还要查清今日她在法净寺内与余嫣谈了些什么。
“还有礼部左侍郎贺家,也一并去查一查。”
严循听到这里神情一凛,便道:“贺大人可是犯了什么事?”
“不是,查查他的家眷,尤其是贺夫人。”
今日贺夫人看余嫣的眼神明显有古怪,萧景澄是极聪明的人,先前醋意萌生只顾着折腾余嫣并未细想,此刻静下心来分析了一番,很快心里便有了点眉目。
“听闻贺大人有一子,年纪轻轻文采情藻极为出众,一并将此人也查个清楚。”
严循一直到这会儿才听出点眉目来。钟姑娘贺夫人还有这个贺公子,这些人都与余姑娘脱不开干系。
而这几人中唯有贺家少爷是男子,王爷既说不是为了皇城司的事查贺家,那想来便只有儿女私情了。
堂堂皇城司六品都知,77ZL大晚上跑来便是要查一对男女的过往情事,实在叫严循有些不习惯。
但再不习惯也得查,王爷的事无大小,件件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严循领命后便转身离开去办此事,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萧景澄一眼,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许不同。
萧景澄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不说别的,就他自打纳了余嫣后,还未像今日这般狠过。
将人折腾到昏死过去,可见他心里积的那团火有多大。一声“哥哥”便已叫他无法自控,这实在有些出乎萧景澄的预料。
曾几何时,他竟已叫一个小女子牵动了心肠,放不下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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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萧景澄不曾歇在内室,只在书房内歇了几个时辰,天不亮便离了文懿院。
余嫣因前一晚实在太累,直睡到日上三杆还睁不开眼,困得蜷缩在被子里微眯着眼。
这感觉与上回宿醉有几分相似,却也有所不同。上回醒来后是头疼得厉害,这回头虽不疼,可身上其他地方都像是散架了一般,只微微一动便疼得她倒抽凉气。
念夏一直守在外头,昨夜她本听了余嫣的吩咐准备给王爷上茶,结果到了外间就被忆冬拦了下来。
后者冲她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后来两人便乖乖守在外间,特意离得远了些,既怕打扰到房中二人又怕听到那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直至后来王爷出来唤人送热水进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念夏猜到余嫣昨夜折腾得厉害,今日必是起不来的,所以连早膳都没让人送过来,只让人炖了金瓜雪蛤葛仙桃胶,一并在厨房里细细地煨着。
她则一直留在外间,待听得里面发出细微的响动后,便推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余嫣还未全醒,朦胧地躺在床上只轻声问她要水,念夏赶紧倒了杯温水来将她扶起,慢慢喂她喝了。
喝过水后的余嫣还是懒得动弹,又重新躺了回去,念夏便劝她:“主子不妨起来喝点东西再睡?这都快到晌午了,您好歹吃两口。”
余嫣若是不好,王爷回来必定要拿她们下人发落。
可余嫣此刻当真没有胃口,她摆摆手道:“不必管我,我再躺一会儿。”
“那……我先替主子上药?”
说罢她从袖笼里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清早王爷走前特意留给她的,叮嘱她待余嫣醒后便给她上药。念夏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这瓶子在她身上捂了几个时辰,瓶身已然温热。
余嫣一看到那瓶子便想起那日萧景澄替自己上药的情景,哪里好意思麻烦念夏。她拿过瓶子淡淡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可是王爷吩咐要奴婢……”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王爷跟前我自不会说漏嘴。”
念夏见她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余嫣待她关上门后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颤颤巍巍去掀身上的被子,身子刚一动便疼得她浑77ZL身打颤。
余嫣已许久没有这般疼过,她强忍着没有掉泪,胡乱替自己上了药。随即又裹紧了被子睡了过去。
明明屋内温暖怡人,她身上却莫名起了一丝凉意。
往后余生,她便都要这般过了吧。
什么贺庆舟什么娃娃亲,都已离她远去。她不会再有爱她敬她的夫君,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她甚至不会再见到贺庆舟。
他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正在参加科举,凭他的文采必定能高中。到时候为官娶妻生三五个稚嫩的孩童,一世都过得和顺圆满。
而她则永远逃不出萧景澄的手掌心,永远都是一个无法令人直视的存在。
他若高兴他日便带她进府,封个妾氏姨娘什么。若是无意便一直将她留在别苑中,待哪日新人换旧人,他便也将她忘了。
所有的一切从抄家那日起,就都变了。
第37章 软肋 经历过云雨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连几日, 萧景澄都没有上文懿院来。倒是严循三不五时就会过来,给余嫣送各种东西。
严嬷嬷也时常找余嫣说话,同她说些王爷的事情。
“京中事忙, 王爷从前向来是不着家的,你也不必担忧, 且好生歇息着, 待哪日王爷来了你尽心服侍便是了。”
余嫣知道她在宽自己的心。好像她身边的人都挺担心萧景澄不再来了。
从前忆冬便是, 总劝她打扮得鲜亮妩媚些,好留住王爷的心。如今严嬷嬷又是如此,说的话虽不同, 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她本就是个侍候人的,把自己照顾好,尤其是顾好那惹人怜惜的容颜。剩下的唯有一个“等”字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但余嫣自己并不这般想,她从不因萧景澄不来便自怨自艾,也不会担惊受怕。
她与她们同,到底是与他贴身相拥过的人,对他的了解自然更多一分。至少从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厌弃自己的意思。他不来只是因他事忙,而她也不会整日空等,而是给自己寻了个抄经的活, 闲来无聊便做了起来。
这也是上回去法净寺烧香,才令她起起来的一桩事情。她如今的身份不便在院内私设经堂诵经念佛, 想要为父亲积福便唯有抄经最为诚心。
她这一双手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几乎被废,养了这几个月才算了好了一些。只是上面的疤痕极难消除, 某些关节也还未灵活如前。
余嫣便想借着抄经的机会一来积福, 二来也是想练练手指,使之更为灵活些。
她三岁开蒙五岁习字,自小在诗书作画方面极为出众, 写的一手漂亮的橬花小楷,从前也曾在闺蜜中传阅过。
只不过如今伤了手,写出来的字自然差了几分,余嫣便想着借此练字一举三得。
人一旦有了事情做这日子便过得飞快,园子里的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余嫣则整日拘在书房内抄经读书,偶尔也作两笔画,日子竟是颇为好打发。
一转眼的功夫半个月便过77ZL去了,屋外春日暖意渐浓,屋里的地龙也不大烧了。只偶尔夜间点上一回,每每总把余嫣热得出一身香汗。
这日外头起了点风,忆冬便说什么都要点上地龙,生怕余嫣着凉咳嗽,还哀求道:“主子便让我点了吧,回头您若是病了,严嬷嬷必不会放过我们。”
余嫣起到严嬷嬷的严苛和萧景澄的冷肃不愿叫她们难做,于是只能准了。
只是这地龙一点起来便分外燥热,余嫣本还穿着袄裙,到后来实在有些难耐,想着屋里也没男子,便索性脱了外衫只寻了件胭脂红的襦裙套上。饶是如此依旧粉颊飞面,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萧景澄累了半月头一回踏进文懿院的正院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春闺侍女图。
余嫣看起来便同画上的女子毫无二致,甚至更显娇媚几分。那白而嫩的脖颈在烛火下显出几分透明来,令人忍不住想轻抚摩挲。
还有那香肩下露出的锁骨,纤薄得像是一伸手便能捏断,就如同她整个人在他手里那般,柔弱无骨得不像话。
萧景澄这半个月因忙公事不曾来过,初时夜里还会念着她几分,时间久了便也渐渐忘了。本以为心里对余嫣的那点渴求已然淡了,却不料今日这一见她这般,那团本就没灭的火一下子便烧得更旺了。
他甚至不曾开口,走过去在余嫣惊讶的眼神里将她打横抱起,径直便回了内室。
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他将余嫣搂在怀里,这才想起方才进来时她正在做的事,于是问道:“听闻你这几日都在抄经?”
“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你的手全好了?”
萧景澄说着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到眼前细瞧。虽说已无大碍也不影响生活,但总归不如从前那般美了。
萧景澄想起初见她时她被萧晟用了夹刑,十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问道:“疼吗?”
余嫣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抬头看他。过了片刻只见萧景澄失笑道:“是我问岔了,用刑哪有不疼的道理。”
那些刑罚本就是为了摧毁人的意志,而疼痛便是人周身最难熬的一项。所以每一项刑罚皆是痛入骨髓之感。
他在皇城司内见过太多被剧痛逼得不得不开口的男子,他们尚且受不住,更何况余嫣一个弱质女流。
想到这里他轻抚她的手指,柔声道:“若不舒服不抄也罢,你若想要为你父亲祈福,便在家中设个佛堂,每日念点经就成。”
这般天长日久地抄下去,好不容易养好的手又要废了。
余嫣倒不觉得难受,只是道:“谢王爷好意,只是抄经也不全是为了父亲。”
“哦,那又是为了谁?”
余嫣本想说是为了练练自己的手指头,没想到他这般问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眼神里立马闪过一丝慌乱。
她是存了点私心,不仅为父亲抄经,也为贺庆舟抄了一卷,祈愿他这77ZL次春闱能够高中。
但她这般做并非对他旧情难忘,事实上她对贺庆舟也甚少有男女之情。
小时候大家皆是孩童,几个孩子一道儿玩,她只觉得贺庆舟对她颇为照顾。后来大了一些听家里大人说起,才知两人是有婚约的,余嫣反倒与他生疏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两人有婚约也不能见得太过频繁。尤其贺夫人又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余嫣生怕在婚前叫她挑出毛病来,所以从那时候起她便总躲着贺庆舟了。
只是贺庆舟却这不般想,还是整日里嫣儿妹妹地叫着她,时不时就为她寻些好东西,托妹妹贺琬交给她。
那些东西都是稀有之物,贺琬每回送她时总要絮叨一番,嫌她哥哥太过偏心。
“他对我这个亲妹子何曾有这般好过。”
所以贺琬对她也是亲近不起来,否则那日在法净寺她也不会落井下石。
真正叫余嫣感动的是抄家后贺庆舟对她的不离不弃。这世上有几人能像贺庆舟那般,坚持要娶一个贱籍女子为妻。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
余嫣想到他为了自己要放弃科考,心里颇为感动,出于往昔的几分情意这才为他也抄了一卷经。
却不想萧景澄这般问起,直接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当然知道绝不能说出贺庆舟的名字,于是低下头去平复了一下情绪,柔声道:“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只盼着手能像从前那般灵活,所以才想每日多写几个字。”
这借口寻得不错,萧景澄并未戳穿她。只不过她这副心虚的样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眼睛。令他一时又有些情绪浮动。
为免多想他索性将余嫣翻了过来,趁着夜色未深又折腾了她一回。
一个时辰后余嫣浑身无力地躺在浴桶内,任由忆冬和念夏替她沐浴更衣。外间萧景澄早已洗完,转身便出了房门,竟是没有在此留宿。
余嫣倒不在乎,她此刻已累得动弹不得,也只有几丝残存的理智还清醒着。
而这理智便在时时提醒着她,他来找她,只不过是为了纾解这半月来积攒的情绪罢了。哪日若有了更可心听话的女子,他也就不会再来寻她了。
她于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
将自己当作一个工具不太好受,可一旦接受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