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她突然有些低落,比起梁芙茵去找林欣颜更让她低落几分,就像她在梦里得知一直帮助她教导她的李嬷嬷根本不喜欢她一样。
披了件薄薄的丝绸披风来到女舍外,林清清意外中藏有几分失落地发现来找她的不是裴弈竟然是宋书意。
宋书意一脸怒容,“啪”的一声一把将手中的婚约拍到林清清手上,“林清清,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
林清清莫名其妙被牵扯进他的感情纠葛中,面色含怒,“我纠缠你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宋书意双手交叉抱胸,眼神像只愤怒地小狼狗,语气冰冷,
“我一直住在学舍,很久没回过侯府,什么也不知道。”林清清转身就想走,一点也不想和他纠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们的事别找我的麻烦。”
“你父亲来我们伯府,要把我和颜颜的婚约改到你的名下。”宋书意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纤细的胳膊拦下她的动作,双眼通红地喊道,“难道你会一点也不知道?!我一点也不77ZL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一直纠缠我了!”
林清清听完瞳孔一震,清澈地双眸诧异地回头望着宋书意,真狠啊,侯府竟然想把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扔给自己。
胳膊上那只手越收越紧,疼痛让林清清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宋书意手上用上吃奶的劲努力想掰开,“放开我…”
一只温暖的手插入两人中间,林清清感到手臂上怎么也挣脱不开的禁锢突然一松,她侧眸望去只看见裴弈面若寒霜地抓住宋书意的左手轻轻扭转,咔地一声。
“啊……”宋书意发出一声短促地惨叫。
“她喜欢的是我,从来不是你,请宋公子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多做纠缠。”裴弈双眸仿佛敛聚秋霜,声音冷若寒泉,抬手迟疑地虚虚揽住林清清,动作有些僵硬。
左手骤然脱臼,疼痛让宋书意的面容发生了几秒钟的扭曲,裴弈竟然练过武,还这么厉害。
上一次他见裴弈抽出佩剑直指无赖,以为不过是个装装样子的花架子。
可这一次他根本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刚回过神一眨眼就被卸了左手。
他红着眼睛瞪着裴弈和林清清亲密无间的样子,信了林清清真的不喜欢他,那为什么婚约会突然转变。
除了林侯爷便是颜颜……
宋书意咬紧牙关,眼底有着死也不愿在人前流下的泪水,“为什么林侯爷会突然换了我的婚约,颜颜明明一直…一直都非常爱我。”
林清清见他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声音冷冽而清醒地告诉他,“如果爱只是说出来,那这个世界定然也有很多人爱我。”
裴弈一只手僵硬地揽着她,身体却和她微微隔了些距离,等宋书意踉跄着离开,他立刻将手收了回来退后一步,“林二姑娘,刚刚是情急之策,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刚刚谢谢裴公子了。”林清清揉了揉仍然发疼的右胳膊一定被掐红了,“你怎么过来了?”
阿四昨日回来递了张纸,上面写满了林清清去宋心斋买的吃食。
他看着纸上写着的好几份钵仔糕,忍不住皱了眉头,宋心斋的钵仔糕都是原版不怎么甜的。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做好了三份钵仔糕,于是他便想过来送给她。
最近他总是忍不住在梦里想起她,想离她近一点,又怕被她发现自己奇怪的心思又只能再离她远一点。
“这…是最近你提供的方子分红,我拿过来给你。”突然被这么一问,裴弈急忙取下腰间的钱袋,然后才让阿肖拿出食盒,“昨日店里的钵仔糕没做好,我特意又拿了今日店里的给你。”
阿肖撇了撇嘴,明明是少爷昨晚去小厨房叭叭做好放在冷库里,而且还特意叮嘱阿四,每日要来取几个专门的钵仔糕,若是林二姑娘去了宋心斋就拿给她。
“?”林清清有些疑惑地看向裴弈,“不是都是月底结算,怎么现在就给我?”
“月…月底可能有些77ZL事,所以我提前送过来。”裴弈扯了个理由。
“怪不得我昨日吃的时候发现味道又淡了很多。”林清清点点头左手接过钱袋。
丝滑的蜀锦上纹金绣竹带着一股冷松香,不愧是宋心斋的幕后掌柜,送来的钱袋都这么矜贵雅致。
宋书意离开国子监的第一件事就是策马去平阳侯府,他要去找颜颜。
一只手艰难地握住马绳 ,他双眼通红,策马狂奔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平阳侯府。
通报后,宋书意在柳树台依山傍水之处见到了正在练琴的林欣颜。
重重纱帐后,林欣颜低首抚琴,纤长的脖颈优雅又脆弱,身姿轻盈纤弱。
一阵秋风吹过,洁白的纱帐飞扬,亭中人柔弱得仿佛要被秋风吹走一般。
见到温柔美好的颜颜,宋书意好像吃了定心丸般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颜颜,林侯爷是怎么回事突然要将婚约换人?”宋书意一向蛮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发颤。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姐姐的意思,她非要嫁给你罢。”林欣颜见到宋书意便知他的来意,来的比她预料的晚一点。
从琴前起身坐在石椅上给他斟了杯茶,林欣颜声音温温软软,心知今天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你也知道的二姐姐以前就特别关注你,每次你来侯府找我,她总是要凑过来。”
宋书意早就找了林清清,受了一肚子闷气不说,现在左手还疼痛不已,遂打断她的话,“不是她的原因,她不喜欢我。”
“?”林欣颜蹙眉不知道宋书意怎么如此笃定,还是想将事情推给林清清,“姐姐不喜欢你怎么会特意去丁班呢,当初这个名额明明不是给她的。”
“不用说了,她真不喜欢我。”宋书意的声音仍然温和却有些烦躁。
当初他以为林清清喜欢自己少不了颜颜隔三差五和他说这些,为了和林清清保持距离,他好像同今日一样做过不少蠢事。
“那这事肯定是父亲的原因,是父亲自己做主想将婚约换给二姐姐的。”林欣颜将事情又推给父亲,反正这事不能和她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林欣颜说到这眼眶顺势红了,看起来凄凄切切好不委屈,“一切都是父亲安排的,我全然不知情,听说此事我还准备去找你。”
“怎么会这样,侯爷怎么突然决定要换亲。”宋书意坐在椅子上仍有些气闷,“我要去找他。”
“不用找了,宋家小子,你整日遛鸟逗狗,游手好闲,谁愿意将自家的好女儿嫁与你。”
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林侯爷一身锦鸡祥云官服,端庄威严地走了进来。
宋书意站起身先是向林侯爷恭敬地弯腰稽首行了礼,随后抬首眼底眸色深深有着浓烈的执着,“我和颜颜两情相悦多年,侯爷如何突然改变心意,不顾儿女的意愿。”
“如今也不怕告诉你,颜颜如今已经考取了五级琴师一步迈入天才琴师。”77ZL侯爷自知怎么打压少年人的锐气,“而你一无是处,你想想你除了袭爵一无所有,哪一点配得上我女儿。”
“至于林清清,她和你一样一无是处,配你不是刚刚好?”侯爷林立说地理所当然。
宋书意看着侯爷林立不屑的目光,他一向自负天资,一直以来活在所有人的鼓励和赞许中,以为所有人都会等着他长大成才。
第一次发现十七岁的他除了袭爵好像的确一无所有,在别人都已经成家生子的年纪,他还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这婚约换了人,便毁了吧。” 宋书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从胸口掏出那纸婚约,忍着疼痛用脱臼地左手按住纸右手一点点将婚约撕碎,眼角通红,“我想娶的只有颜颜。”
只有那个会在他下水摸鱼后不嫌弃的擦干他额上的水渍还将他抓到的鱼珍惜的豢养起来,会在他摸鸟蛋送到她眼前时毫不嫌弃的哄着他一起将小鸟孵化,会在他被母亲拿着鸡毛掸子撵的时候告诉他,她相信他只是大器晚成,日后定会一鸣惊人……
要失去这么美好又温柔的颜颜,他做不到。
第一次真正地直面自己的无能,宋书意站得笔直双眸燃起小小的火焰,他直视着侯爷轻蔑的双眼,“我,宋书意,从现在开始定悬梁刺股,映雪读书,待我功成名就再来迎回我的姑娘!”
身负万千宠爱长大的富贵公子,他的爱从来不懂得掩饰。
在他单纯热烈的双眸里,仿佛有一片火红的花海,千万朵玫瑰瞬间怒放,一望无际。
“颜颜,我定会回来娶你!”少年的承诺肆意又昂扬。
秋风萧瑟而起,瞬间将一地残红和婚约的碎屑吹得不见踪影。
第41章 考试
季中考那一日, 正值霜降,朝露沾染寒气悄悄凝聚于干枯的枝头,来备考的学子们一个个都在青色儒服外披上了各色披风褙子。
第一日考得便是最重要的经义和策论。
林清清着一身水红色金丝缠花披风, 拿着自己的书箱走进了考场。
一进去便发现考场内都是女子, 看来入了国子监的几十个姑娘都在一个考场。
苏蕊正同别人搭话见她进来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 “二表姐,你的位置在这。”
林清清从善如流的走到学舍最后一排,发现自己是考场最后一个。
而苏蕊另一侧坐着的郝然便是林欣颜,看来是按照府邸以及入成绩的顺序排的座位。
只见林欣颜一身素淡雅白的打扮,披着件梨花满枝头的褙子, 双眼亮堂堂, 显然自信满满。
林清清一身红色金丝缠花披风走过她身边,像一朵皎若朝霞的芙蕖瞬间将柔婉的小白花衬得黯淡了起来。
“咚!咚!……”一阵肃穆的撞钟声响起,几位国子监丞走入考察,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厚厚的一叠密封的纸袋。
监丞们分发下来经义和策论的试题,每个学子的座位上都放了一封密封纸袋77ZL, 每个学子在座位上自行拆开。
林清清拿到的时候便觉得这密封纸袋沉甸甸的, 怪不得这经义和策论竟然要从辰时考到酉时, 整整五个时辰。
拿出里面厚厚的一叠题目, 林清清看了一眼,虽然她已经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但是这么上百页的默写,填句, 以她如今写字的手速怕是也可能来不及。
抓紧时间胡乱地磨了几下砚台, 蘸着墨林清清开始奋笔疾书。
从第一页开始,一句句迅速填下答案,笔尖不带停留地写到下一句。
一笔笔, 时间逐渐流逝,天光渐黯,考场上逐渐出现了些脚步声,这是有考生走出了教室。
林欣颜是第一个交卷的,她对考试的题目了然于胸,集中考了哪几本那几卷经义,她记得个大概,一早便背好了。
策论也是早早请人做好的,在考场上信笔拈来。
她闲庭信步地走到前台,将写好的考卷放回密封袋,交给监考的监丞。
看着林清清和其他学子们还在争分夺秒,慌慌张张的样子,林欣颜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是都挺弱呀。
她脚步轻快地收拾书箱,在其他考生惊讶地目光中悠闲自得的走出了学舍。
逐渐减少的考生让林清清有些紧张,她自认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切换了脑海中背的所有书籍。
即便如此她的经义现在还剩一小半,也不知道这些提前离开考场的考生是怎么做到的。
林清清没有抬首去看离去的人,仍旧埋头秉笔直书。
看着洁白的考卷上逐渐泛起昏黄的暮色,林清清有些着急,额头聚满了汗水,眉心紧蹙。
终于在字迹不受控制地变得潦草不堪后写完了经义进入了最后的策论。
林清清抬首看了眼前台的沙漏,时间就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赶忙翻到最后的策论题目: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林清清看到这题目便在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她单知道国子监考题难,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难。
这篇策论题目甚至超过了四书五经范畴,涉猎之广从晋朝开国之君到前秦再到春秋五霸以及战国燕王,若是不通读所有史册怕是都看不懂里面的典故。
收敛心神,于夫子说过拿到策论题目,首先得破题立论,题目中举的所有实例都以□□为核心,最后结果不同,这是因为——所用之人不同。
破题之后便是承题论证,没有时间多想,林清清直接翻开脑海中自己背过的所有书籍,深吸了一口气提笔疾书,紧张得汗水顺着额角流到了尖尖的下颌,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
“停笔收卷。”寺丞严峻的声音传来。
林清清长舒了一口气,颓然放下手中的狼毫。
这场长达五个时辰的考试她并没有写完,策论最为重要的结尾升华她还没有写。
抬首看去,考场上除了几个学子提前77ZL走了以外,果然还有许多学子都是一副抓耳挠腮,心急火燎的样子。
身侧的苏蕊也蹙着眉一副懊恼不堪的样子,试卷上也是大片的空白,看来也是没有做完。
等寺丞收完试卷,林清清忍不住和苏蕊体抱怨道:“这次试题未免也太多了,我已经尽力写了还是没写完。”
“我都写断了手,题目也太多太难了。”苏蕊明显也没答好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长袖善舞的假笑真实了许多,“尤其我翻到最后那个策论,简直眼前一黑,好几个人我不认识,只能把那两个我认识的拿出来举例对比一下。”
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难,林清清心下稍安,至少不会考得太差了。
等林清清出了学舍后,发现其他学舍的班级竟然没有人出来,一片片乌鸦鸦地脑袋正在学舍里伏案疾笔。
其他班为什么考得时间比她们久,她有点好奇。
考完后女学子们得看到了国子监的通知,由于男学子第一场还没有考完故休沐一日,后日开始正式的六艺考核。
林欣颜回到学舍拿出自己的笔记卷宗,准备将算学,诗词以及书法的笔记都好好重新温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