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本书时,心中浮现出一个人。
那你就是喜欢的,不用往后看了。
若是不死心,你可以往后看。
裴弈往后翻了翻,发现所有的症状都能和自己对上。
所以……
他懂了……
这么一本书就够了段如还给他这么一堆书有什么用,翻完第一本裴弈看着眼前的第二本书,又老老实实翻开了第二本。
《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
嗯,段如还真靠谱。
第49章 摘月
这第二本书一翻开,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烛火下,裴弈眉头紧锁正在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仔细研读着。
“少爷,该睡了, 可不能熬坏自己的身子。”
直到阿肖提醒的声音传来, 裴弈抬起头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明月高悬, 竟已读至深夜。
裴弈手不释卷,读到这本书他才懂得段如那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意思,虽然开始读着有点奇怪,但是书中的理论举例清晰论点详实,让他不得不信服。
这书看了一半, 他便感觉自己通透了许多。
想到书上说男子要少熬夜, 裴弈合上了书,闪电般地将书籍塞入书箱,他决定明日没人的时候再继续研读。
阿肖对这次少爷如此听话感到诧异,以往少爷定还要拖延一阵,他再劝上几句才是。
第二日卯时, 阿肖推开门支开半扇窗棂散去屋中的安神香, 拉开床前的纱幔伸出手轻轻推醒睡相安静端正的少爷。
每一次他都会怀疑少爷是不是没睡着, 怎么会有人睡觉如此笔直, 纹丝不动像一只木偶。
见少爷眼睑轻颤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眸,阿肖如往常一样拿来衣物准备伺候少爷更衣。
“镜子…”裴弈坐起身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
阿肖怀疑得揉了揉耳朵。77ZL
“铜镜…”
重复地声音响起阿肖这才确定少爷是要镜子, 阿肖急忙找了半天才在博古架上找到铜镜。
上面积了不少灰,阿肖赶紧拿出帕子擦干净。
递给少爷的时候, 阿肖心里满是惊讶, 少爷这是怎么了,都多少年没主动照过镜子。
裴弈拿着镜子看了一眼,发现眼下并没有青黑便安心地还给了阿肖。
等阿肖伺候裴弈更衣时, 阿肖便发现今日少爷越发奇怪了。
少爷今日竟然要求系一根金丝云纹腰带,以前系的玄色腰带竟然被少爷冷落了。
而且今日这束发的高冠竟然也换成了玉镶金的贵重款式。
少爷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裴弈今日一身装扮走入丙班时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叹。
换掉一身暗沉的点缀,着玉带金的少年便少了几分孤僻冷漠,五官添了几分柔和儒雅,清隽矜贵,像是一株堤边白杨,山下青松,在人群中亮眼了几分。
段如下学见着裴弈的装扮一脸戏谑,“小公子今日这一身皮相真不错,我那些限量版书是不是堪当大用?”
到了膳房,他又悄悄覆在裴弈耳边说道:“刚刚我看林二姑娘今日多看了你好几眼。”
裴弈横了段如一眼,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耳尖悄悄发红,“少废话。”
林清清的确偷看了裴弈好几眼,今日他这身打扮看起来如玉积石,皎皎凌风,像个翩翩少年郎平白招人眼得很。
裴弈一边目不斜视地用膳一边想着书中教的下一步,看起来的确很管用。
离开膳房时,裴弈悄悄同林夜寒走了个并肩,眼角的余光瞟过去果然路过的人还是看他比较多。
在分道扬镳的岔路口,裴弈目送林夜寒和林清清走向国子监学舍后才拿出藏在怀里的《论语》继续研读了起来。
他昨日特意给这本奇书做了个书封,这样随时随地便可以研读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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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弈正在案桌上专心致志地研读着《论语》,提笔记录着书中说的几个重点。
阿肖脚步慌乱地闯了进来面色有些发白,“少爷,李嬷嬷来了。”
裴弈下笔一重,写坏了一张纸。
裴弈捏紧了手中的笔杆,心情骤然一沉,低首掩住心中的难受,声音冷静地回道:“你去问她有何事?”
阿肖看着少爷镇定的样子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他真的非常讨厌这些从夫人那里来的嬷嬷。
她们一来准没好事,不是将少爷关去小黑屋,就是往院子里泼黑狗血,上一次来的那个老太婆算好的只是在院门口移栽了两排桃树。
阿肖不知道这个李嬷嬷又要少爷做什么,心神不宁的他下楼时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啃泥。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将自己收拾的尽量体面后,阿肖才从楼梯的阴影处走出来,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担忧,“李嬷嬷,少爷问你有什么事?。”
李嬷嬷站在院门外翻了个白眼,她根本不想踏足这个晦气的77ZL地方。
她今日这是遭了刘嬷嬷的算计,竟然没弄清楚夫人今日是刚从庙里礼佛回来,眼巴巴的后凑上去。
这可真是倒了大霉,她这一凑上去就接了这么个差事,怕是回了正院后夫人最近都不会召见她了。
“夫人喊大少爷搬到东南角那个院子去,慧觉大师算了一卦说是这东面要压不住少爷的煞气。”李嬷嬷没好气地大声威胁道:“若是明日还没搬完,夫人就要亲自派人来搬。”
说完李嬷嬷骂骂咧咧地走了,府外夫人还会装装慈母的样子圆个脸面,可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少爷是夫人的忌讳。
最近她还想给自己侄儿讨个差事,现下看来是根本不可能,至少半个月都见不着夫人。
算了,甭说见夫人,进夫人的正院都不知道让不让,这么多丫鬟婆子半个月后夫人忘了她可怎么办,都怪刘嬷嬷那个老家伙。
李嬷嬷的声音太响亮也可能是院子太小,裴弈在阁楼里听得一清二楚。
又要搬家,裴弈颓然地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厢房,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物什,毕竟能丢的东西早就在一次次搬家中早就丢了。
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身子上,投射在窗牗上的影子竟然有些佝偻有如一株被大雪压弯了脊梁的耄耋青松。
阿肖心情郁郁地走回屋时便见着少爷有些失神的样子,“少爷,我来帮你收拾,可不能拖到明日。”
拖到明日,就会有一群侍卫直接闯进来将少爷的东西全都丢出去,强硬地将他们赶走。
一地零乱的衣物笔墨,他们就会像一只丧家之犬毫无颜面地被扔在家门外。
阿肖不敢再回想第一次被赶出去时少爷满脸泪痕的样子,那次让他后悔万分,他若是强硬一次替少爷收拾了物什,就不会走到那般残酷的地步。
阿肖想着直接走上前替少爷收拾起地上的书箱。
他的手刚伸出去,裴弈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阿肖的手腕,冷冽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疲惫,“你去收拾衣物,这些我自己整理。”
阿肖抽回被捏得有些发疼的手腕,少爷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些。
裴弈看着转身去了另一处的阿肖,将手中的书放下,他现在难过得已经无心研究这些。
他垂下眼帘慢腾腾地将《论语》放回段如的那摞书上,再将笔墨纸砚,卷宗笔记一份份分门别类的放进书箱。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案桌上仅剩的光秃秃的狼毫毛笔和留有不少磨痕的小山玉笔架。
耳边想起林清清那日清澈的声音,“生儿不养,养而不教,何以为家。”
他突然不想再把这些带走,带来带去,除了他没人记得。
搬家搬家,搬来搬去他从来没有家……
少爷的衣物的确不多,除了几套冬衣,夏衣就两件,夫人却总是忘了给少爷置办新衣,这多出来的冬衣还是托了裴涵的福,阿肖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叹气。
刚收拾完他便听到少爷冷淡的77ZL声音,“你去喊阿四收拾奶娘的东西,一样都不要落了。”
阿肖将包袱放在床脚准备出门时看见少爷桌上的小山玉笔架和那支有些秃了的狼毫,“少爷,我替你装上。”
“不要了。”裴弈的声音很淡。
阿肖的手停在半空中诧异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少爷,竟然会不要了。
这可是少爷第一次写字时侯爷送的礼物,虽然已经不能用了,但是少爷总是舍不得扔,搬一次带一次。
等阿肖阿四都收拾好包袱,裴弈将段如的那摞书抱在手里,回首看了眼这个陪了自己几年的破旧小院。
搬过这么多次,其实他最喜欢这个院子,虽然这个院子最为偏僻破旧,但是前几次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黑暗中。
而这个看似一无所有空落落的院子隔壁却住着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一个和他一样不被父母喜爱,和他一样小心翼翼,拼尽全力去讨好父母最后却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曾经看不下去从紧闭的窗户里伸出他微不足道的力量试图帮助这个愚蠢的灵魂,就像帮助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
他总是在想她这么笨,这么孤注一掷地努力讨好父母,会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满盘皆输吗。
后来他逐渐明白,这世上或许有些东西就是需要自己亲自去撞南墙,去赴黄河,才能真正的死心。
在绝望中忘却那种渴望,那种心怀期盼自己也许会被偏爱的渴望。
他冷眼看着她同他一样一步步走到最高处,他帮助她一步步走向完美,走到好无再好。
他看着她那一丝丝微小的希冀即将破碎,她即将在绝望中将曾经那个拼死不服的自己一点点焚烧成灰烬,直到心中余灰不留,一片死寂。
却恍然发现原来蠢笨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将自己焚烧得一干二净,留下一片死寂。
隔壁早已人去楼空,那个他以为蠢笨的灵魂早在南墙前,黄河前便已经死心抛弃了身上的枷锁和束缚,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他看着她在黑暗中一跃而起,挣脱泥沼悬挂于夜空,再也不会被黑暗拖入深渊,只有他还在留在原地傻傻地仰望。
“少爷,我们要去东南角吗?”
“不去。”
“我们去哪?”
“去摘月亮。”
第50章 情敌
林夜寒正在学舍温书时听到一阵霹雳哐啷的声音, 这估计是又有人搬进了学舍。
会不会是哪个同乡今日进京了,他一手拿着手中的书一手推开屋门。
这一推开门他便看见趴在地上的身影有些眼熟,这身打扮是每日跟在裴弈身后那个书童。
林夜寒有些诧异, 难得有世家子弟竟然愿意住在学舍苦读, 不愧是妹妹的朋友, 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读书都是一样努力又热情。
只见那书童正面摔倒在地上,水盆倒扣在地面,抹布耷拉在他的帽子上,盆里的水流得回廊里到处都是。
听到隔壁屋开门的声音,阿肖不好意思地拂开遮住视线77ZL的抹布, 仰起脸尬笑了声:“对不住, 我这就收拾干净。”竟然是林公子,阿肖心下一惊,这情敌近在咫尺他得告诉少爷。
“没事,回廊尽头有个小槛,第一次来容易绊着。”林夜寒见状转身回屋, 再出来时手中的书换成了块抹布, 蹲在地上开始擦水渍。
阿肖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被溅湿了的衣服, “林公子, 这事我来就行,你们读书人做不得这些。”
“没有什么做得与做不得, 就是喂猪挑粪在乡下我也是都做过的。”林夜寒细细擦着地上的水渍大方地说道,“是我这门口也湿了, 顺手为之而已。”
“真是谢谢林公子。”阿肖觉得林公子的确是个好说话又温柔的性子, 无怪乎林二姑娘日日和他聊得开心,他也喜欢和他聊天。
等等,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他家少爷虽然话少但是优点也还是有的,比如…比如做饭好吃。
阿肖重新端了盆水进屋,准备将屋舍全都擦洗一遍,少爷最是爱干净,都要收拾齐整才是。
进屋时看见少爷坐在陈旧的木椅上愣愣的看着远处出神,阿肖瞳孔一缩,手抖了一下差点又把水泼了。
少爷很少会自己打开窗户,屋里的窗棂多半都是他打开的,少爷每次做的都是合上窗户。
他皱着眉头走到窗前偷偷看了一眼,想瞧瞧这窗外到底是何种景色才让少爷开了窗。
虽然国子监是大盛王朝的最高学府但也避免不了秋日的洗礼,只见窗外一片枯败,红衰翠减,一地落叶,寒蝉凄切,光秃秃的枝桠连片成海,看着便让人心生悲凉。
少爷自小到大都乖巧听话得很,从未让人操过心,阿肖看着少爷微微出神的样子心生难过或许是第一次叛逆离家,少爷在难受罢。
裴弈看着窗外的景色,天边成片的白云,秋日的高阳就在挂他的头顶,大院里蹴鞠的学子你来我往,林院小道上路过的学子踩着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仔细还能听到隔壁轻声背书的声音……
热闹而鲜活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这一切都与侯府偏僻又安静的小院大相径庭。
他脑海中又想起那日林姑娘抚摸着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精致的红唇一开一合,“哪怕是亲生父母,抛开之后你便会发现也不过如此。”
好像的确也就不过如此。
远处零星的几点屋舍,中间是班舍左边是膳房,这右边……约莫就是女舍。
近水楼台先得月。
终于又看到了月亮,这感觉就像在一片黑暗中知道前路在何方。
“少爷,隔壁屋住的是林公子。”阿肖已经换了盆水进来,地板床榻都被他擦得一干二净,收拾完屋子他看着仍在发呆的少爷,怕他沉溺在痛苦的情绪太久打断道。
结果半天没有听到少爷的声音,阿肖一转头看见少爷拿着本《论语》坐在原地看了起来,阿肖心下稍稍放心,恢复成了以前77ZL刻苦学习的样子就好。
裴弈听了阿肖的话猛然收回神,这月亮可不好摘,旁边还有他人觊觎。
他记得昨日看目录时看到过遇到情敌时该怎么办,急忙从怀里将书拿出来,这书在怀里揣得久了还带着裴弈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