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沉默,随后他无力地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活着的意义哈哈哈……”他的眼睛里显露出压抑许久的疯狂,等到平静下来,从地上站起身,眼神恢复得无半点波澜,“复仇,这是一个好词。”
另一头森鸥外接到了下属的最新消息:“首领,我们收到了船上发来的信息,他们并未发现爆炸设备……”
男人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可笑,他笑着转过脸,眼神冰冷麻木:“你再说一遍?”
下属顿时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他硬着头皮恭敬地垂下头重复了一遍:“已经全部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爆炸设备,之前联系不上好像是因为船上的信号被截断了。”
森鸥外俯下身,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将双手插入发间,但凡他有一点犹豫……
但凡他能站在美知的那边……
她根本不会死。
只是,没有但是。
手肘顶在桌面上,男人的脸被自己的双臂包裹住,胸腔起伏着,森鸥外睁大双眼,无神地盯着桌面。
是他亲手结束了美知的生命,用他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出乎意料地从墙壁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剑,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剑刃贴在手腕处,安静地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亲情度:48点】
在大海彼岸,白帽少年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女从船上跃下,动作敏锐,丝毫没有惊醒依旧在沉睡的少女。
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周围都是面部轮廓深刻的俄罗斯人,而被他抱在怀里的美知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到达了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记忆里,她只依稀记得少年突然从身后走出,再次将她打晕,而在晕过去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陌生少年的笑声:“果然受骗了啊,浪费我两个手机也算划得来……不过,你的兄长心真狠呢,好在我舍不得让你死掉呢……”
他将手机摘下来放进口袋,抱着美知离开了完好无损的房间,而他隔壁的那一栋大楼里则是爆炸现场,那里炸的没有剩下什么线索了,自然也不知道那里只是一个转播现场,将美知在这个房间里的情况传递到第二个手机上,再通过第三个手机拍摄第二个手机屏幕里的美知传递到森鸥外的手机上。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我相信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少年对她具有如此大的亲和力好奇极了,明明不是异能者却能让他阻止了一场杀戮,她总能给予一种被神关爱的舒适感,这也是让他动了心思想要把这个女孩子抢过来的理由之一,少年毫无愧疚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当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让人忍不住升腾起欺负她的欲望。
他的手臂撑在美知的脸侧,红瞳好似蛇类看到猎物后露出冰冷又渴望的视线:“真应该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而他真的用自己的方式消除掉了美知的记忆,他的洗脑很成功,美知好奇地看着白帽少年,微微歪着头好奇地问:“你是谁?”
少年则是优雅地端起咖啡,他嘴边带着温良的笑容:“不认识我了吗美奈,我是你的未婚夫。”
美知眨了眨眼,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面前这个人似乎在说谎,但她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了,类似于雏鸟情节,她看到少年走了过来时顿感安心,陀思则是把蛋糕放在了她的掌心。
娴熟地揉了揉美知的脑袋,好像很苦恼:“看来你这一跤摔得不轻,连我都忘了。”
少年不带任何威胁感,慢慢俯下身,他的脸颊偏瘦,温情地注视着她:“我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记住了吗?”
美知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啊,这……名字这么长吗?”
回答她的是陀思揉搓发顶的手,他发现这种感觉真不错,不粘人而且很乖,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有些失望地说:“美知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没有没有……”美知望着面前这位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的未婚夫,连忙摆手否认,“记得住的,记得住,费奥多,费奥多奇维——”
“称呼我为陀思就可以,”他停止戏弄,手指戳着美知柔软的脸颊,“不过你忘记了也好……”
他突然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美知顺着他的话疑惑地唉了一声,“为什么这样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只是隐晦地笑了笑,并没有透露什么,拉着她的胳膊起身:“你叫山本美奈,只要记住是我的未婚妻就可以了。”
对于他忌讳莫深的样子,美知感觉到什么,她很好奇现在的处境,但没有问出来。
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美知听不懂俄罗斯语,在慢慢学习的过程中,她只能从陀思那里得到消息,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放在角落里的报纸,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月之前的。
【日本横滨发生了几起恶劣的爆炸事件,而这些普通市民的死亡又是港口mafia斗争带来的灾难,作为横滨港口首领森鸥外,为了这次的死亡事件砍下自己的右手谢罪……】
美知心跳得很快,她皱着眉一路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森鸥外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她在报道下方看到了一系列死亡者的名单,有一对山本夫妻也赫然在列。
她看向这个名字后方打了一个括号——(唯一生存者山本美奈,女)
美知认真看了两遍,她陷入了自我猜想,当陀思回来了之后,她坐在餐桌前格外沉默。
“怎么了,”陀思维持着自己温良的未婚夫角色,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是哪里不舒服吗,美奈?”
美知咬住下唇,“你先坐下来。”
陀思无意地划过桌上放着的报纸,嘴角挂着笑:“好。”
当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美知抓紧自己的裙子,犹豫地问起:“我的父亲是不是叫山本友介?”
少年一脸的诧异:“你想起来了?”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是肯定她的话,美知脸上的血色褪去,她对于自己没有父母的记忆而感到慌张,特别是父母死在那一场爆炸中也不过一个月前的事情,而她过得日子太过悠闲,这让她感觉到了愧疚。
“都过去了,”陀思微狭着眼安慰她,“不要再去想了,引发这件事的港口首领已经断手谢罪了……”
“一只手可以换来这么多条生命?”美知提高了音量,她为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值,心中酸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怒到了极点,“他的手可真值钱。”
陀思笑着没有说话。
美知对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似乎也没有期待。
她蒙在被子里小声地哭泣,被少年制造的假象蒙蔽在虚假的世界里,茫然无措。
【检测宿主被恶意删除记忆。】
【是否用亲情度兑换,是/否。】
谁在说话!?
美知停止了哭泣,她蜷缩成一团刚想掀开被子,而比她更快的少年率先拉开了被子的一角。
他穿上睡衣睡裤,终于摘下了帽子,好像邻家帅气少年一样朝她微笑。
“是不是睡不着,”他望着美知濡湿的睫毛弯下腰来,冰凉的手指替她擦掉眼尾的泪水,“难过的话,可以来找我的,美奈。”
她想要躲避这种亲昵的动作,羞赧都表现在脸上了,她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鼻音小声反驳:“我没事。”
少年躺了进来,好在这床还比较大,他侧过身对着她,似乎想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但美知保守地样子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于是,在最深层的恶意下,他轻声安抚:“我会替美奈报仇的,替你的父母亲,让森鸥外向你们赔罪。”
美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忽略掉了刚刚弹出的声音,睁着波光粼粼的眼眸凝视着他:“……真的吗?”
陀思的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只要是美奈的心愿,我都会努力去完成。”
这番话让美知眼睛里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那种再也见不到亲人的痛苦萦绕着她,脑子里并没有父母的记忆,但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应该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她应该也有相熟的朋友,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在天空上炸开,非常的漂亮。
美知沉默着张开手臂抱住了少年,她似乎将那点羞怯抛弃掉了,她的泪水浸湿了少年胸前的衣襟,少年则是同样拥住她,嘴角露出无害的笑容。
真好骗呢。
第69章
已经是冬季了,美奈很怕冷地缩在房子里的壁炉旁烤火。21ggd 21格格党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陀思自从说有事出门后已经一周没有回来了,不过过两天就是新年,算一算时间他也应该要回来了。
这段时间,美奈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家窗户已经被厚厚的雪掩盖住了一半,而大门的地方更是不用说,如果她忘记没将那些雪清理出去,再想去铲掉就会很困难。
这是一座有些年份的别墅,因为地处偏僻,周围的邻居也不过几户,都是本地人,高鼻梁深邃眉眼,只有一米六的美奈在他们眼里就有些不够看了。对于这位亚裔面孔的乖巧姑娘,原本以为是非常内敛害羞的性格,但互送过几次食物后,也慢慢熟了起来,出去玩也不忘记喊上美奈,而她观察出陀思并不喜欢她和其他人交流过密,拒绝了几次,但他注意到美奈被闷在家中的沉闷,白帽少年便由着她去了。
而邻居自然也是清楚这两个人未婚夫妻的关系,于是在路上经常打趣她:“如果不是你住过来,我们都不知道那还住着一个小伙儿。”
“如果他不疼你,我家还有三个儿子,个个壮实,美奈随便挑!”
这样的话落在陀思耳朵里,少年也只是阴郁着眉眼,没有血色的脸上弯唇一笑:“壮硕地像头牛,又需要他们去犁地……还是说,”他自顾自地平静说完,将视线转移到美奈身上,“是美奈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呢?”
已经改名为美奈的美知立马摇着头,她靠过去拉住了他透着病态的纤细手指,表明自己的立场:“怎么会呢。”
从她的眼睛里倒映的只有他的身影,在那样清澈的眼眸下,即将溺死的旅人仿佛也不会挣扎一下,陀思挪开视线,手指却慢慢地将美奈的小手拉到自己掌心里,就好像蜘蛛将黏在蛛网上的猎物用蛛丝一点点缠紧,这样才能完全属于他般。
收拢起手指,他什么也没说,用着强势的动作又好似温柔至极,他的指腹是冰凉的,并没有因为感受到少女想要退缩的动作从而放开她。
在这几天里,美奈特意去邻居家找那位夫人寻求织手套的方法,她看着书籍和网络上的东西总是不得法,而在邻居的指导下开始磕磕绊绊地织起来。
新年快到了,她想要趁着还有时间给他织一双手套。
每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少年的指尖都冰凉得像埋在雪地里的石头,身为未婚妻,她想了好久才决定锻炼自己手工能力,至少……
也要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来。
炉子里的火吐着猩红舌尖,随时能听到木柴发出的噼啦响,时间已经很晚了,美奈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礼物,她将自己喜欢的小草莓缝制在手套背面上,可可爱爱的,举起来检查了一番,因为第一次做难免不太完美,如果不是没有时间了,她还打算再做一副更好些的。
做完之后才感觉到肩膀的酸痛,掀开盖在腿上的厚布,她撑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到房间去睡觉。
而当她刚躺在被子里没多久,顶着大雪的少年走至门前,目光落在被铲在一旁的雪停留了一会,脚上的靴子还粘着不少雪,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摘下帽子拍掉上面的雪,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客厅里还很温暖,陀思脱下身上的棉衣外套,他的身材一如既往的纤瘦,雪一般的肤色透着病态,他走到壁炉旁伸出手感受余温,还没热,应该是刚刚熄灭没多久,见状,他直接转过身掉头走入了那间已经关上门的房间。
门是反锁的,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娴熟地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漆黑的房间里依稀能看清美奈沉睡的容颜,他慢慢走过去,没有开灯,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烤热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看到美奈在睡梦里皱着眉偏过了脸颊,背对着他又重新睡着,陀思轻笑了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买来的礼物,那是一条坠着一颗深海珍珠的项链,触感生温,他俯下身,托起美奈的后颈,不容拒绝地系在了她的颈上。
当事人乖顺的任由他动作,她紧闭双眼,随着他的动作无意识地微张开唇,他们靠得很近,而她这副样子却好似在引诱般,而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少年将手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低语着:“伊甸园的毒蛇引诱,也不过如此。”
“你有罪。”
不带感情的话语仿佛神的信徒,他说完这句话后,也只是定定凝视着美奈好一会,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作品本以为不过新鲜一阵,但她并不是一个随手能抛弃的物件,她的容颜,她的心灵,以及她的毫不掩饰的关心,变成了地狱的枷锁,一点一点缠绕在这位信徒脚腕上。
陀思并没有停留太久,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少女嘴唇的柔软触感,温热的呼吸,他走出房间,将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唇上,慢慢弯起了嘴角,压不住眼睫下泄露的病态。
美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看向窗户。
那里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被被雪覆盖住,她慢慢坐起身,打了个呵欠,难道雪已经停了吗?
等到她穿着睡裙走出去,桌上已经摆放好热腾腾的早餐,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客厅里挂上了小饰品,就像做梦一样,一夜之间,有田螺姑娘给她准备好了所有过节的用品,她摸了摸脖子,突然发现坠着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一条坠着珍珠的项链。
她掐了自己的一把,确定不是做梦,陀思坐在壁炉旁交叉着腿,因为背对着的缘故,他慢慢转过椅子,朝她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吃早餐了。”
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他站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美奈愣怔怔地走过去,等到坐下去仰着头看向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确定了一下,才拉住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