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所罗门时期的坏习惯使然, 罗玛尼·阿基曼分析结论的时候总是用着不确定的语气, 哪怕他自身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依旧这么过度谦虚。
“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哦, 罗曼医生。”
“哎, 立香,你这个说法真的很过分啊。”
边上, 负责分析数据之一的人员, 也就是迦勒底的技术顾问,莱昂纳多·达芬奇从一边的屏幕上看着上面的坐标,喝了口茶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基本上和罗玛尼说得差不多,不过不是因为圣杯已经回收, 而是圣杯已经融入到了某个人的身体中。”
“某个人?”
藤丸立香心头一跳, 谁这么有能耐啊。
“嗯, 五条悟的身体中。”
“……”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 这算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因为那个圣杯,是以她意识体的所罗门灵基作为媒介,召唤出其他的所罗门所化作的许愿机。
“谁都好, 为什么偏偏是五条悟?”
看到身边的少女捂脸,玛修·基列莱特歪着头:“前辈?”
“因为圣杯是属于他的,而他和他召唤出来的从者,都并没有使用圣杯,所以特异点修复,圣杯也就自然归他了。”
“所以圣杯现在是魔力一样的产物?”
“他是咒术师的话,应该就是可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咒力吧。”
所罗门灵基做成的圣杯泛用性还真是有够高,这么接地气到令人无语,不过这种转化方式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刚刚好。
“但是圣杯到底会不会再一次影响这个世界,真的不太好说。你打算让我们传送的地方是横滨,说明你也猜到了什么。”
“我没有去过横滨,但是我也知道那个地方并没有港口Mafia。或者说,那并不应该存在于正常的世界中。”
除去神秘侧的魔术,普通人不可能知道以外,其他特殊力量,大部分都是可以看得到的。而这其中,并没有彭格列和港口Mafia这两个组织的存在。
藤丸立香纵然不记得她所在的世界是哪个Mafia掌权,却也明白绝对不是她现在看到的其中任何一个。
“我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彭格列和Mafia也是特异点的一部分,只是我目前没有找到证据。那一天之后我就没有再看见彭格列的任何人,而横滨这里我还没有确认,只要进去看一下就一切明了了。”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Mafia组织,终究也会被排除出去,回到它们应当属于的位置上。
“玛修,你过来搭着我的肩膀,我们用传送魔术过去。”
魔力供给?那种事情交给罗曼医生给的戒指就行,她只要尽可能不去深入思考和未来有关的东西,就可以避免千里眼发动。
和他们离开时候的横滨不同,这个城市十分的平静,来到港口也没有看到任何Mafia的痕迹。而来的之前首领的那栋大厦面前,看着完全变成办公楼的模式的门和窗,藤丸立香就已经明白了。
无需再去询问谁,也不用去确认什么。
属于横滨的秩序已经获得了新生,那些本不属于这里的过客,无论是异能力侦探社,还是港口Mafia,都已经回到了他们应该停留的世界。
而这其中,也包括了之前委托所罗门调查货物来源的彭格列人们。
“看到这么多人一下子消失,你有什么想法吗?”
站在横滨大桥上,藤丸立香任由那些风吹乱了头发,久久没有开口。
就在迦勒底那边的人以为她受了刺激,打算这么站到天亮的时候,她的身形动了。
“有点惆怅,也有一点悲伤吧。”
在横滨,她亲手送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Giotto,哪怕对方的感情已经变质,她也无法去责备他什么,到底是她的不告而别让人容易生了心魔。
然后又是在这里,她得到了很多惊人的真相。
而现在,她还在这里,那些有关人事物都已经消散。
离开的离开,消失的消失,忘却的忘却。
唯一不曾有过变化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成为迦勒底master期间,她曾经无数次的和不同的人们还有从者相遇,结缘,告别,而后再召唤出他们,很多也都不记得她了。
这样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啊。
将所有的思绪给压下去,藤丸立香重新振作精神。
“这里需要调查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我们回去吧。”
玛修·基列莱特并非当事人,但是也可以感觉得出前辈的伤感,哪怕对方如今掩饰得很好,也无法瞒住她。
“没有关系的,前辈。”
听到这话,藤丸立香忽然止住了脚步:“什么?”
“我会一直陪在前辈身边的,不会有分别的一天。”
藤丸立香慢慢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抱腹大笑。
“前辈——!我可是很认真的,不要当做玩笑啊。”
“嗯,希望是这样。”
然而,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永远和一直,这一点她很清楚。
若是为了安慰她的一个承诺的话,欣然接受就好。
“被你逗笑大笑了一场,现在心情舒服多了。”
藤丸立香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道:“那我们回去吧。”
想要回到宅邸的计划,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给阻止了。
“立香,威廉·特怀宁要见你。”
从之前但他林他们从其他恶魔手中保护她,她就知道会有来自于那张名为“威廉·特怀宁”卡片的邀请。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
藤丸立香没有马上答应眼前的卡米奥,而是关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据我所知,威廉·特怀宁应该和贝尔摩德那边打得正热闹,怎么会有闲心来找我?”
“因为你很强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很合乎情理的说法,让藤丸立香有充分相信对方诚意的理由。
“玛修就别去了吧,我有盖提亚跟着你们可以放心。”
玛修站在桥头,并没有妥协:“我是您的从者,是您的盾,我没有道理放任您一个人前往危险之地。”
“如果我坚持一个人前往呢,玛修?”
面对着这样的问题,玛修没有任何动摇:“那我也会努力跟上您的步伐。”
“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带上你了。不过说起来,把你丢在这里也不合适啊。”
听了她的话,迦勒底那边都有点无法直视。
只知道把人带出来,不知道带回去到底是怎么想的?
问题是,不管他们怎么想,至少藤丸立香还是想起来玛修没有办法回去这件事的。
传送魔术和魔法,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对于威廉·特怀宁来说,就本质上来说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卡米奥通过特殊的宝石,将封印在里面的传送魔法给激活,带着藤丸立香和玛修抵达了他们如今的所在。
这是一栋位于山顶的别墅,周围除了风和漂浮的云层,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将基地建立在这么高的地方,他也不怕摔死。”
藤丸立香的毒舌,并没有激怒卡米奥,就他还有另外两个恶魔来说,这位才是所罗门本尊。里面那个威廉·特怀宁其实只是个冒牌货。但是既然被召唤出来了,那么他们也应该完成那份契约。
“他在里面等着你,立香。”
藤丸立香抬头,望着巨大的门扉,啧啧两声,询问卡米奥:“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我的任务到这里为止。”
少女橙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卡米奥一会儿,微微颔首:“再见了。”
望着那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卡米奥垂下头:“居然和我说再见吗?”
可是你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见了啊,所罗门。
任务完成,契约也就无法束缚他,他自然会回到他的世界继续做他的魔王。
卡米奥,还有西迪等恶魔,最初是非常羡慕但他林的。唯独这个恶魔,可以和所罗门相处那么长时间,也可以得到所罗门所有的信任和给予的温柔,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他们嫉妒得发狂。可是事实上,但他林才是所有恶魔之中最为悲惨的那个,所罗门要求他杀死自己,而后又是抛弃和冷漠对待。
而在这个世界,更是直接被对方摁倒卡在了地面中。
尽管如此,但他林还是被原本的所罗门温柔以待的啊。
藤丸立香走在前面,玛修则是维持着从者的装束,她并不知道是否需要战斗,但是时刻准备好总是没有错的。
更何况,这里无法与迦勒底联系上。
两个人到底是身经百战,知道所处的地方不只是高山之上,周围更是被一层结界一样的东西给覆盖,干扰了联络器的正常使用。
门里面的的走廊幽暗,从门口一眼看不到底,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以从者在前master在后的方式缓慢的前进着。
“嘭”的一声,两边的墙发生了剧变,为了防止玛修被夹到,藤丸立香不得不使用魔术……而后她发现这是一个圈套。
魔力吸引着魔力,一个圈将她给包裹,直直的飘向了走廊上空。
而原本足以将人给卡卡住的墙壁,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玛修脸上满是惊恐。
“前辈——!”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要单独和她说一些话,从者的话就一边喝喝茶等候好了。”
漆黑的走廊瞬间被点亮,一个穿着管家衣服的老头走了出来,将玛修给带走。
藤丸立香身上的圈已经消失,她打量着目前所处的房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用力踩了下。
似是明白她在做什么,对面的青年微笑道:“放心好了,这里并没有洞让你掉下去。刚刚那个开口不过是一个传送魔法,我以为你会懂得这个才对。”
“我现在不怎么使用魔法,威廉·特怀宁。”
金发青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对着我这张脸喊着这个名字,你自己不会觉得奇怪吗,所罗门?”
“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对我来说前世今生都只是一部分,既然我现在是藤丸立香,那么我就只会按照如今我的身份去行动。而你,还有那些前世的人们,对我来说不过是亡灵的记忆。”
而且,眼前的这位金发青年有着威廉·特怀宁的模样,在藤丸立香的眼中他依然只是那种逃出去的卡之一,并没有多少区别。
“行吧,你既然这么想也挺好,至少我们为敌的时候可以痛快较量一下,谁都不需要同情谁。”
藤丸立香冷笑一声:“说的好像我们不是敌人一样?”
“我们当然是敌人,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可以先成为盟友,藤丸立香。相信你也听说了之前扭曲人的死法的事情,你觉得正常人可以做到那种程度吗?就算是隔壁城市的契约者,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使用精灵的力量,而不是没有止境的。”
是的,契约者的事情她做过调查,那并非没有止境的力量,也不是毫无限制可以使用的。无论是使用前还是使用后,都有着明确的规则,只是和不同精灵签订契约的契约咱们要求也不一样。
“看起来,贝尔摩德几乎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了,你居然会让我这个敌对的人和你同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说说吧,要怎么合作。”
“我也不喜欢兜圈子,我们先把话说开了。先一起对付贝尔摩德还有她那边的所罗门,然后我们再进行较量。”
“你们已经了解了米花市的情况,准备对他们动手了,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话?”
“你是咒术师吧,可以用约定约束我。不管我是否拥有实体,我都类似于咒灵或者从者那样的产物。”
是的,眼前的威廉·特怀宁其实和她之前的意识体差不多,都是有着人形外表的非人存在,而并非真正的人类。
“不,约束你没用,你这边的组织成员我很难相信。”
威廉·特怀宁第一次发现,不是所罗门的少女如此难说服,他顿时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毕竟真的需要支援的是他这边,而绝非藤丸立香这边。论战力,藤丸立香这里有迦勒底,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自己化身为所罗门参与战斗,和他这边只能依靠琴酒他们完全不同。
“我有一个办法。你以‘约束琴酒和其他组织成员’来约束我,那么我就可以用强制的契约控制他们,这样你也不会不相信我。但是有一个时间限制,直到我们联手处理了贝尔摩德那边的所罗门为之。”
藤丸立香饶有兴趣:“看起来你这边的情况十分糟糕啊,都和我这个最大的敌人联手,甚至还不惜折损自己的部下作为代价。”
“你也并非一定会赢,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无所谓的耸耸肩:“真的是这样吗?你们这些卡片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你总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只要我不在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所以我才特别奇怪,你们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在针对对待我意识体的时候以杀死她为目的?你们真的这么不想活的话,又是为什么要逃离迦勒底?”
完全前后矛盾的做法,让藤丸立香也无法了解其中缘由。
提及这个,威廉·特怀宁直言不讳:“也没什么,意识体死亡不会影响到你,那么灭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话听得我十分恼火啊。”
威廉·特怀宁眼神冰冷:“是吗?我觉得你的表情过于虚假了,藤丸立香。你说着不会在意前世,实际上还是被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只要你一天有着所罗门的记忆,你就无法彻底从他的行为模式中脱离出来。这一点,你看看迦勒底那位所罗门就可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