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是怕他的,不敢与他硬碰硬,到底是退下了,出园子时听见大哥问她,想去哪里休息。
她轻轻答:“暖阁吧,别替顾大哥惹来闲话。”
顾泽垂眼看着她,她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尽是疲惫。
他没有再说什么,将她带去了花园的暖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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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刚刚入秋,暖阁里倒是不冷不热,平日里是皎皎游园累了,在这里休息或者午休,今日皎皎在房中没来花园。
这园子平日也只有皎皎来,很清净。
顾泽让她在窗下的软榻上休息,她也没客气,像是撑不住一般,已经歪靠在软榻上闭了眼。
蝉还在鸣,外面的池塘里凉风徐徐。
顾泽瞧着她苍白憔悴的侧躺在那里,倒是生出几分可怜,她说到底不过是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她似乎痛苦的蹙紧了眉头,细白的脖子上是密密的汗,黏着她的黑发,蜷着膝躺在那里,惹人怜爱。
顾泽伸手轻轻替她打了开,通点风,放柔了声音说:“你这样不舒服,还是要请太医来瞧瞧。”
她轻轻闷闷的说:“我躺一会儿就好。”没有睁开眼。
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
靠近了,顾泽闻到她身上透出淡淡的香味,也不知是什么香,仿佛脖子上的汗是香的。
他竟想伸手替她擦擦。
他喉头紧了紧,缩了一下手指,收回眼与她说:“你先躺着。”他伸手替她拉上了薄薄的毯子,转身快步离开了暖阁。
招手叫来园子中侍弄花草的小丫鬟,让她守在门外。
他快步离开了园子,命人去找太医过来,心中有些不忍再将她送回谢府,只是一夜就将她折磨成这副样子,那今晚再送到谢兰池掌心里,明天她还能活吗?
暖阁中,乔纱缓了一会儿,她倒不是又发烧了,只是有点胃痛,她将一分胃痛,演到了一百分。
等顾泽离开之后,她睁开眼,摸起了榻边的扇子,还没扇两下,就瞧见开着的窗户下,探上来一张脸。
可不正是顾安吗?
她笑了一下,原本她想去书房的,后来遇见顾安,就改变主意来暖阁了。
顾安眼神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不敢声张,怕他大哥再回来。
软榻上的乔纱轻轻晃着扇子,在鼻子下闻了闻那把团扇,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轻飘飘的勾着他。
勾的他魂儿都飞了。
顾安早心痒痒了,悄悄缩回去,挥手招来他的小厮,让小厮去将那门口的丫鬟引开。
那丫鬟傻愣愣的,小厮说大少爷叫她过去,她便信了。
顾安心花怒放的窜进了暖阁,伸手就将门在身后关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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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的关门声。
蹲在树上的长守眉心一蹙,这混子活的不耐烦了,谁的女人也敢动。
他正想着要怎么办。
就听暖阁里传出乔纱的声音,她的声音格外妩媚,又带着训狗一般的戏谑,是长守从未听过的语气。
——“你若跪下,学小狗叫两声,我就赏你亲一亲我的脚背。”
长守听在耳朵里,耳朵都红了,便是狐狸精也不过如此吧,这、这谢夫人到底有几副面孔?
第101章 [太监的恶毒继母] [VIP]
长守忍不住挪了挪身体, 探头朝那开着的窗户看进去,想看看里面是个怎么情形,瞧见那暖阁之中, 榻上半依着的谢夫人, 脚正蹬在朝她靠近的顾安肚子上。
她靠在美人榻上, 就那么用踩脏了的鞋底抵着顾安,晃着手中的团扇, 一双狐狸眼笑啊笑的瞧着顾安。
把顾安勾得眼睛都直了,托着她的脚, “噗通”一声跪下,干脆利落地“汪汪”叫了两声。
没有一丝丝犹豫、挣扎、觉得跌面……
不愧是京中闻名的混不吝, 顾家的败家子,顾大将军唯一的耻辱。
长守真想不通,顾家怎么教养出了这么一位,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混子。
榻上的谢夫人被他逗得笑起来,用脚尖踢了踢顾安的下巴,又恶劣又放肆地道:“好狗好狗。”
那眉眼舒展开, 在光影交错下愈发的妩媚动人, 就是长守看了也惊叹,这位谢夫人越放肆越……出奇的动人。
更别说顾安了。
顾安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香味, 盯着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被她脚尖踢得身子又酥麻又爽,真真是……从未遇到过这样坏的女人。
他遇到过的美人不是太矜持羞臊,就是太刻意讨好他, 哪有人敢像她这样作弄他, 叫他跪下, 踢他的脸。
这感觉太奇妙了, 小火苗一股股往他心里窜,他捧着那只脚,低头去亲,她却将脚抽了回去,只留下一只绣着并蒂莲的鞋子。
鞋子像是新的,干干净净一点儿踩踏的痕迹和味道也没有。
“赏你了。”她将脚搭回美人榻上,斜依着身子对他笑。
顾安捧着鞋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搭在榻边的那只脚可真细真薄,雪白的袜子松松露出一截嫩藕一般的脚踝,看得人心痒痒,摸起来定然是滑软如缎。
他伸出手去,还没落在那脚踝上,团扇就盖了住,他的手落在了扇面上,“乔妹妹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他摸了摸那扇面,细滑的绢布下是她温温的肌肤。
她也不躲,也不羞,依旧那么瞧着他说:“你急什么,我身子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你不得先将我哄高兴了?”
“哄啊,自然哄啊。”顾安心中小猫挠似的,一面很吃她欲拒还迎这套,一面又心急难耐,他大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他起身朝那榻靠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赔着笑脸柔声哄她说:“乔妹妹哪里不舒服?二哥替你揉一揉,揉一揉就舒服了……”
他说着将手朝她怀里伸。
乔纱瞧着他,那直愣愣又面红耳赤的表情,瞧着真没劲,白生了这副长相,以为是个又坏又混的心机公子,想着能在顾泽的光环下还得宠,至少能有点脑子,可以逗着玩一玩。
没想到脑子装的全是那点儿东西,又傻又蠢,还不如她的小狗希尔了。
她顿时没什么兴致,在他的手碰到她之时,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快又狠地捅了出去,直接捅进了他的小腹中——
可惜,她这具身体太没有力气了,没捅进去多少,就被他惨叫着躲了开。
顾安哪里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会随身带着匕首,还这么狠的手,这一下捅得他猝不及防,惨叫着慌忙后侧,仰摔在了榻边的地上,捂着小腹,血一涌涌透出他的手指。
他又惊又痛,痛得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不敢相信地盯着榻上的乔纱。
她依然那么依靠在榻上,手指摸着沾满他鲜血的匕首,看着他,对他说:“不是要哄我高兴吗?你躲什么?”
顾安坐在地上,紧紧压着腹部的伤口,一阵阵冒冷汗,他躲什么?她是疯子吗?
他真被惊到了,一时之间竟顾不得愤怒……
她还又对他伸出手来,细白的手指上沾着鲜红的血,对他招招手,“过来,你不是要替我揉揉吗?现在,我有点高兴了。”
她坐在榻上对他笑了一下,慢慢将自己的衣带用匕首割了开,衣衫散开,露出她单薄的里衣,
她就像个刚刚挖了人心,又诱惑你的狐狸精。
“疯子……”顾安痛得打哆嗦,火气一股股地往上冒。
“宿主,要不要替您开启保护模式?”101忙问她,这太不安全了,顾安再草包也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真要跟宿主动起手来,宿主定然是抵抗不了的。
不用,有人在守着她呢。
谢兰池定然派了暗卫盯着她,顾安真敢动手,就好了。
乔纱却没有半点想逃的意思,抬手又将发髻上的簪子拔了掉,黑发散下,她将簪子丢在顾安的脸上,讥讽地道:“没用的狗。”
顾安彻底被激怒了,起身猛地朝她扑了过去,用血淋淋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榻上,抬手夺下她的匕首,就想给她些苦头吃。
她倒进榻里,在他的手掌下发出一声低低喘息,像是被他按痛了一般,蹙蹙眉头。
他那只握着匕首抬起来的手就顿了住,他满腔的怒火,在她那声喘息里又舍不得真下狠手。
杀了她吗?
怎么能够,他挨了一刀,连碰都没碰到她,怎么能就这么杀了她。
那也给她一刀吗?
可她散开的衣襟下,露出来的肌肤那么娇嫩细滑,真划拉一道口子,怎么忍心……
顾安盯着她,怒火和欲火交织着,干脆用匕首去割开她里衣的带子,可匕首刚伸向她,他的手腕突然一痛,痛得他脱口叫了一声,手中的匕首握不稳地掉了下去。
一枚小石子也掉在了地上。
是谁?
顾安惊惧交加,忙朝窗户外看过去,背后的门却被一脚踢了开。
“二少爷!”小丫鬟惊慌地叫了一声。
顾安慌忙回过头,直接迎上了顾泽一张杀气腾腾的脸,他甚至连“大哥”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顾泽一脚踹了开,他摔在地上,两眼发黑,几欲昏过去,想解释却被踹得只有喘气的功夫,血就涌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顾泽对那女人说:“没事了。”
顾安气得血要吐出来了,他什么也没干成!他还挨了一刀,他才是受害者!
可如今谁信他啊!
连一同来的丫鬟也不信他,噗通跪下忙说:“大少爷恕罪,是二少爷的人说您找奴婢,奴婢才离开的!”
顾安有口难辩。
顾泽显然也不想听他说话,他遇上那丫鬟,就知道不好,等赶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顾安压在乔纱身上,他火冒三丈。
如今他到榻边,看见被按在榻上的乔纱衣带被割开,衣衫上沾着血,更是怒火中烧,顾安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方才在园子里撞见,他心中就担心着,顾安这废物会盯上乔纱,只是他没想顾安会敢这么快来对她动手。
她……有被顾安伤到吗?
顾泽看着她身上的血,无法确定这血从哪里来,只见她手边掉着一个匕首,那匕首似乎是新帝的。
“你还好吗?”顾泽放柔放轻了声音问她。
她躺在榻上苍白着脸,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只是望着他,在他的眼底下伸手轻轻抓住了她被割开的衣衫。
这一抓,令他的心跟着被抓了一样,她一定吓坏了……
他慌忙伸手拉过旁边的毯子替她裹了住,她颤了一下,望着他声音又哑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仿佛要哭又不哭的声音。
顾泽心头压了块石头似的,他又怒又愧疚,他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暖阁中,他至少该把她带去书房里。
“是她勾引我!”顾安缓过来气,捂着腹部的伤口咬牙切齿地道:“她还想杀了我!那把匕首就是她捅我……”
“闭嘴!”顾泽扭头怒目呵斥他。
被他裹着的乔纱哑声说:“匕首是我的,我是想杀了他,可惜没杀成。”
顾泽看向她,她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越这样,越令他愧疚心碎。
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
这让顾泽更想去堵上顾安的嘴巴,他自己不觉得自打嘴巴吗?若是她勾引的他,干嘛还要杀了他?
“大哥你听到了!”顾安还在说。
顾泽火气压不住地往上冒,上前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吩咐他的随从:“将他捆了,堵上嘴!”
他看着这个废物庶弟,越看越来气,等一会儿新帝便会来了,若是因为顾安坏了他的计划,他非剥了他的皮!
他再回到榻边,将乔纱从榻上扶了起来,愈发柔了声音,“我带你去皎皎那里,换一身她的衣服。”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一半的手掌抓在他掌心里,热热的手掌,哑哑的声音,与他说:“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
他垂眼看着她,她衣衫和黑发散乱,脖子上还蹭着血迹,看起来令人心碎。
“好。”他替她裹好毯子,声音柔得怕吓到她一般说:“去我书房。”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却头晕目眩地又摔坐回了榻上。
顾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弯下腰与她说:“冒犯了。”说完便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
她那么轻,抱在他的双臂里,就像抱着一只兔子,一枝浮萍,他都不敢用力,怕将她抱碎。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点点、一点点放松下来,靠近了他的胸膛里。
热热的脸隔着衣襟也能感觉到,她靠着他,轻轻说:“你真是我大哥该多好。”
他垂下眼看她,她憔悴的小脸,低垂着的睫毛,眼睛愣愣的什么也没瞧。
她说:“那样我被欺负就有家可以回了。”
有家可以回,有哥哥可以依靠。
她的家,他们乔家已经被抄斩,她如今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顾泽喉头里发酸,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可怜她,为她心碎,她就像是被猎杀的兔子,无处可依的浮萍。
她连哭也不哭。
“我如今便是你的大哥。”顾泽喉头发紧地说。
她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苦涩地笑了,“我知道,我不会和圣上说什么,我知道的。”
顾泽便更酸楚了,她以为他与她说这些,是怕她将顾安欺负她的事告诉新帝吗?
她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棋子?
顾泽说不上来那股酸楚,他其实这么说,不是只把她当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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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什么,将她抱进了他的书房,将她放坐在了窗下的躺椅上。
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乖顺得让人于心不忍。
顾泽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命丫鬟去皎皎那里取一套新衣服过来,又命人打了水,想让她洗一洗身上和手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