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这个词珍妮是从哈德森太太那里听来的,哈德森太太总喜欢说她和夏洛克特别般配。珍妮觉得既然两个人要般配,那就得是全方位、无死角、方方面面的般配才算数。
但显然福尔摩斯先生没听出什么般配,事实上他大概什么都没听到,因为他正努力忽略她近在咫尺的温软呼吸,那些如羽毛一般不停扫过皮肤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正在通过脖颈,蔓延至全身……
珍妮原本没怎么注意两人这样说话的姿势有什么不妥,但是他向后微微一仰头,珍妮正好看到,他修长白皙的脖子就在她嘴边上。
珍妮垂下眼睛在他脖子上看了看,又猫一样凑过去闻了闻。
她一直很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觉得他比她最喜欢的炸鱼薯条的味道还诱人。
炸鱼条可以吃,夏洛克不能吃。
但是能舔一舔。
她早就想试试,人的舌头和猫的舌头舔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作为行动派,珍妮想到就做到,湿湿滑滑的小舌头立刻伸出来,在他脖子上利索地舔了一口。
真的就这么舔了一口,一点扭捏作态或不好意思都没有,十分大大方方,仿佛她舔的真是一根炸鱼条。
湿润温软的触感陡然传来,夏洛克甚至清楚地感觉到,她小小的舌尖在最后离开之前,还灵巧的像小钩子一样在他皮肤上钩了钩。
他浑身猛地一震,面色一瞬间紧绷如弓。但珍妮还扒在他身上,凑在他脖子前面,回味一般吧嗒了两下嘴之后,正预备舔第二口。
夏洛克牙关紧咬,在她真的再次付诸行动之前,他的大脑终于勉强恢复清明,及时伸出两只大手,将她从身上拎下来,扔下一句“今晚你自己睡!”,快步向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你的脑子也要适时的拿出来用一用啊,思考一下这句“今晚你自己睡!”就能知道你马甲已经掉光光了吧……
猫猫:这道题太难了,我的脑子拒绝……
以及,这章有福尔摩斯先生的摸头杀啊,你们get到了吗?
第30章
珍妮这两天过得有些郁郁。
自从那天晚上,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厚颜地在夏洛克脖子上舔了一口之后,她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夜晚福利——就算她变成猫, 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窝在夏洛克怀里睡觉了。
若不是她誓死捍卫, 恐怕连他的床边也爬不上去了。
现在她能离夏洛克最近的距离,就是只能可怜巴巴地趴在他枕头边。如果敢企图越过安全距离, 会立刻被扔下床。
珍妮很愤怒, 但是委委屈屈地冲着他喵喵叫了两天, 也没能软化他那颗硬邦邦的“铁石心肠”。
猫咪珍妮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 她完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她的爱情顾问哈德森太太,觉得她和夏洛克的进展太缓慢。忠勇负责的房东太太暗示她, 夜晚睡在福尔摩斯先生床上的那个“珍妮”,可以从猫换成人了。
珍妮懵懵懂懂,不大明白, 不管是猫形还是人形,反正都是她,有什么区别。而且她一向觉得化成原形比人形更舒服一些, 尤其是窝在夏洛克怀里时。
但悲惨的是,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窝在他怀里这项福利。
除此之外, 还有另一桩不大让人愉快的事。
这几天, 珍妮愕然发现,自己身边竟有一个潜藏的“情敌”。
情敌这个词, 是哈德森太太向她普及的。
哈德森太太还说:“茉莉并不是你的情敌,她知道你对夏洛克有多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哈德森太太很温和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闪动着怜悯的光芒。珍妮很疑惑,这话听起来是一挺利好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哈德森太太说的很悲伤。
至于茉莉是不是情敌,珍妮暂时对此持保留意见。
珍妮第一次见到茉莉是在巴茨医院的实验室,因为夏洛克经常在那里做实验,珍妮是必然要跟着去的。
对珍妮来说,这个叫茉莉的女法医是个陌生人,所以见到她,珍妮很平静。但茉莉见到珍妮——更准确地说,是再次见到珍妮时,却很不平静。
珍妮略略回想了一下,茉莉当时见到她时,有惊讶,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一些恕珍妮作为一只猫看不出来的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
但总体来说是正面且积极向上的,所以珍妮很自觉地将她归入了自己以前的朋友这一行列。
珍妮一开始丝毫没觉得茉莉有任何不妥之处,甚至还挺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女法医。因为她每次跟着夏洛克去巴茨医院的实验室,茉莉都会特别细心地为她准备一份炸鱼薯条,而且是她最喜欢的马里波恩路那家的炸鱼薯条。
珍妮觉得她很够朋友。
作为一只猫,珍妮天生就有很高的警惕性,而作为一只活了500多年的猫妖,珍妮的警惕性就不止是高那么简单了。只是在夏洛克面前时,她那些警惕性总会不自知的自动归零。
珍妮一直自觉或不自觉的认定,不管是21年前的相遇,还是21年后的重逢,这都是夏洛克和她之间的事,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21年前他遇到她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21年后她离开森林来找他,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旁人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其实也是她上一次落得惨淡收场,丢失一部分记忆的原因。
因为对一件事想都没有想过,所以当它毫无征兆地“咔嚓”一下出现时,便特别特别不能接受。
茉莉这桩事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更加谈不上对夏洛克有任何影响。但珍妮有一次撞见茉莉帮夏洛克做实验时,看到了茉莉望着夏洛克的眼神。
珍妮并不是纤细敏感的性子,但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茉莉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可是那一瞬间,珍妮觉得自己看到的仿佛不是茉莉,就像是透过她的眼神看到了另外一个别的什么人。那个人跟茉莉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可是那个人也是用这么专注的眼神望着夏洛克,对他说,聪明是性感的新定义……
珍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刻,她心里动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甚至伸出了长长的利爪……
珍妮从前从来没有深思过,直到发现茉莉喜欢夏洛克之后才认真想了想。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她的夏洛克这么好,有人喜欢很正常。
但正常归正常,原则上来讲,珍妮一向对觊觎她的东西的生物没什么慈悲心。
遥想当年,林子里第一个敢冒头跟她抢鱼吃的小妖,坟头的杂草该已经长了好几茬了。
杀鸡儆猴这项技能珍妮一直掌握得很纯熟,后来便鲜少有小妖敢对她不敬了,偶有一两个不懂规矩的,她只需要指着那个长满杂草的坟头,睥睨着对方说,想来这里跟这只无名小妖作伴吗?
派头端得十分足。
只有小黑和虎大王知道,那其实只是一座空坟,里头葬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妖怪,而是那只小妖被珍妮胖揍下来的两颗门牙并半截断尾。
但珍妮以为,这些都无伤大雅。那都是因为有小黑不准杀生的规矩拦着,若非如此,她早将那只小妖扔在坟里头了。所以,立这个坟头的意义是一样的。
当然,除了小黑和虎大王以外,那只被打掉两粒门牙,还惨遭断尾的水獭也知道空坟的秘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那个坟头是他的,更不会站出来澄清。
至于后来这只水獭小妖如何卧薪尝胆、奋发图强、闻鸡起舞的修炼法术,稍有长进便找珍妮约架,缠得珍妮不胜其烦,差点将小黑立下的规矩抛诸脑后偷偷将其做掉,再扔进坟里头跟他的两颗门牙和半截断尾团聚凑一个全尸,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这个叫茉莉的人类觊觎的不止是她的口粮,而是夏洛克。
还有更让珍妮愤慨的一点是,她曾经当茉莉是她的朋友。而且茉莉是除夏洛克、华生和哈德森太太之外,唯一一个经常给她买炸鱼的人。她甚至已经觉得茉莉是除夏洛克、华生和哈德森太太之外,她最重要的朋友了。
朋友这个词,对珍妮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若一定要打个比方略作说明,那就如同,如果是一个不大相熟的小妖跟她抢夏洛克,她也许会打掉对方两颗门牙。
但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虎大王跟她抢夏洛克,她一定会打得虎大王满地找牙——打不打得过另说,但态度一定要有。
当然,虎大王也不大可能跟她抢夏洛克。
不管怎么说,珍妮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小黑不准杀生的规矩,出了林子之后,她到底还要不要遵守?
思考了两天之后,珍妮也没有思考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在人类的世界虽然没有小黑的规矩,但是有一种类似于小黑的规矩的东西,叫做法律。作用也跟小黑的规矩差不多,也是用来约束人们的行为。比如不能随便伤人,更不能随便杀人。
但这些约束对珍妮来说不是什么障碍。限制她行动的是,她模模糊糊地知道,如果她真那么做了,夏洛克恐怕会生气。还有哈德森太太和华生,他们大概也会失望。
这件事小小地困扰了珍妮一阵子。她其实是想问问夏洛克,如果她“不小心”杀了他们一个人类,他会不会生她气,以及会气多久?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他记不记得这样一个人,一个对他说“聪明是性感的新定义”的人。这个人会用一种她很不喜欢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她畏怯了。
这个情绪让珍妮感到很稀奇。因为她活了500多年,从来没对什么人和什么事畏怯退缩过。这不是她这样一个勇猛无畏的大妖怪该有的情绪。
她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以前在林子里的时候,珍妮的好伙伴虎大王有一个时期给她讲过一个关于某一个山头上栖着108个好汉的故事。这是一个悲壮而轰轰烈烈的故事。虎大王讲得热血沸腾,珍妮也听得热血沸腾。
那段时间他们一虎一猫总喜欢将自己称为“英雄好汉”,而且还一改以往为非作歹的秉性,专门除暴安良,打击“恶势力”,解救弱小妖怪于水深火热之中。
奈何他二人就是林子里最大的“恶势力”,他们“从良”以后,实在没有多少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让他们做。
后来珍妮遇到夏洛克,一猛子扎进努力修炼的漩涡中,誓要离开森林走上“报恩”的康庄大道。
虎大王就开始对月感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珍妮对此深不以为然。
她是要跟夏洛克“儿女情长”,但绝不会“英雄气短”。“英雄好汉”这个名号,她还是要一直当下去的。
但现在,却要被虎大王不幸言中了吗?
珍妮表示不服。
可是最后,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夜深人静时,珍妮孤独而怆然地对着他们森林的方向深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从此以后,她再不配被林子里的小妖们称一声“英雄”了……
珍妮不知道夏洛克是不是从她的表情和欲言又止中看出了什么,因为他又在一个深夜为她拉小提琴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珍妮就是知道,他是在为她拉琴。
珍妮望着他熟悉的姿势,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的跳跃,突然就觉得释怀了。
他这么美好,她在他身边,只想为他做一些美好的事情。那些她偶尔想做似乎又不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他不喜欢,她可以不做的。
珍妮一直喜欢夜晚,因为夜晚是她可以离夏洛克最近的时候,虽然他这两天有些奇怪和反常,但珍妮心里知道,他其实也喜欢抱着她睡觉。以前她好几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都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她的皮毛上摸来摸去。
珍妮知道那是夏洛克。
他喜欢抚摸她,也喜欢和她一起睡觉。跟她一样。
这样就很好。珍妮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好。虽然她丢掉了“英雄好汉”的珍贵名号略感遗憾,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生活在最好里。
珍妮一边看着夏洛克,一边听他拉小提琴,一边安静如猫地把自己团在沙发里。她的头倚在沙发靠背上,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一直一直看着夏洛克站立的地方。
珍妮觉得,只要他一直在那里,她就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多久都行。
……
珍妮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半截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到地上。珍妮盯着那一小片白亮光线看了一会儿,然后神情振奋地跳下床,赤着脚往楼下跑去。
二楼客厅里,夏洛克正坐在餐桌前面的椅子上看报纸。至于同样坐在旁边的华生医生,在必要的时候被自动忽略了。
珍妮一步两级台阶晃晃悠悠地蹦下来,看得夏洛克直皱眉。
“昨天晚上是你抱我上楼的?”她兴高采烈地问。但心里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所以很开心。
这个清晨仿佛都跟着她更加明媚起来了。
其实昨天晚上夏洛克抱她回房间时,珍妮睡得没有那么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作为一只猫窝在他怀里时已经闻过无数次,他一靠近她就能闻出来。
珍妮迷迷糊糊地想醒过来,但是因为前几天丧失晚上的睡眠“福利”,她好几个夜晚都睡不好,此刻再贴到他熟悉的温度,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反而神经一松,坠进更甜的美梦里。
兴许她还说了一两句呓语,但已经记不清了。
夏洛克似乎还回了一句什么,她更加记不起来了。但仿佛很满足,便十分放心地沉沉睡去。
珍妮想问一问,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而他又回了什么。
但夏洛克的回答让她怔住了。
正坐在餐桌边读报纸的夏洛克,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了一句:“不,昨天晚上你是自己飞上去的。”
这是夏洛克面对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时一贯的反讽态度。
但珍妮听完以后,很认真地惊诧和思考起来。因为夏洛克说的这个可能性,她真的可以做到啊……
珍妮苦闷地回忆了一下,是不是昨天晚上夏洛克抱她回房间这件事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现实是她真是自己半梦半醒之间坚强地“飞”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