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她还是一只未经世事,只有500多岁的小猫妖。
二十三年后,虽然经历了一些世事,但其实她并没有多大长进,仍然是那只只有500多岁的小猫妖。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桩让她丢掉了九条尾巴有些许艰难的感情,虽然让她从身到心都伤得很厉害,但这些跟二十三年前的夏洛克无关,跟二十三年前做出猫生中第一个重大决定的珍妮也无关。
沁凉的夜风从未关严的窗缝中溜进来,珍妮在小床上翻了个身。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偷换概念,斯塔克并没有否定她和夏洛克二十三年前“两小无猜的纯洁友谊”,他说的是现在。
现在,这种总让她感到难过的喜欢,还值得继续下去吗?
珍妮已经在复仇者联盟呆了一年,她知道每一位复仇者都有自己的宝贝。例如,托尔有雷神之锤、队长有盾牌、鹰眼有弓箭、班纳博士有浩克、斯塔克有他的钢铁战衣和聪明大脑……
但谁都没有奇异博士的宝贝多。
除了强大的法术,奇异博士还有能自由飞行的悬浮斗篷,有可以画出魔法传送门的悬戒,还有各种砖头一样厚的古老的魔法书籍……
这么多宝贝中,最最让珍妮眼馋的,就是阿戈摩托之眼,也就是时间宝石。
珍妮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心里想,若奇异博士舍得将他挂在脖子上的那颗时间宝石借给她,让她重回到二十三年前,她还愿不愿意遇到夏洛克?
付出九条尾巴,外加一整颗猫心的代价。
她还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是猫猫,你们还愿意吗?
感谢在2020-08-20 18:33:13~2020-08-22 20: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da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跟夏洛克这次单方面的相见, 让珍妮自离开伦敦以来原本就不高昂的心情,又实实在在地往下低了八个度,连带着跟队友们出任务时, 架都打得不如以往爽快了。偶尔走神得厉害, 还得队友们及时出手帮她挡一挡从某个刁钻角落射过来的明枪暗箭。
珍妮觉得这样不行,她毕竟只剩两条命了, 若一时大意折在一个不入流的反派手里, 十分不值, 也十分没面子。虎大王说在人类世界里失恋这种事很普遍, 她竟然将失恋的情绪一直绵延了整一年,显然也不行。
时隔一年再见到夏洛克的那天晚上, 珍妮想了很多,虽然大部分问题想了也白想,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纯属浪费时间,但这一番思索倒让她想起一个忽略许久的事实——
她其实已经死了。
诚然作为一只九命猫妖,她死过不止一次了。
但她极具效率地用完了自己的九条尾巴, 豪奢地消耗完了自己的九条性命, 已经完成了一次最终死亡。
尽管被一个不具姓名的恐怖分子一枪打死, 比折在一个不入流的反派手里强不了多少, 她死得有点憋屈,再联系种种悲催的前情, 她这大约算一个含恨而终。
但死了就是死了。
死亡是生命的绝对终止。
按照虎大王的哲学思维来说,死亡就是生命系统所有原本维持其存在的属性的丧失且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的终止。
她那些痛苦,委屈,失落,难过, 都应该随着死亡一起烟消云散。
若小黑没有赶来救她,这确实就是她的结局了。也是她和夏洛克的结局。
小黑千辛万苦将她救回来,自然不是让她整天伤春悲秋的。若她继续将失恋的情绪无休止的延宕下去,首先就对不起小黑匀给她的这两条命。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她居然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人类总喜欢说经历过死亡的人,总归会对人生有一番大彻大悟。大概她死得次数太多了,这一番大彻大悟就悟得有些滞后。
珍妮觉得自己现在其实也算不得大彻大悟,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小彻小悟。因为她心底里还有一些小迷惘和小伤感交织着,时不时想要冒出来。
幸运的是,她有无尽的时间,只要她继续将时间熬煮成的良药喝下去,那点小迷惘和小伤感总有一天会淡下去的。
她从前没有生出过什么愿望,遇到夏洛克之后才有了第一个强烈的愿望,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她努力了许久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难免伤心失望,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她为了这个没有实现的愿望伤心难过了一年,足够了。
现在她的愿望是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以前她不觉得活着有什么难,因为从来没有烦恼和挫折,五百年的时光就像指尖的清风,倏忽就滑过去了。
现在她却觉出些生命的珍贵。
她并不惋惜自己失掉的那些尾巴,夏洛克、华生、哈德森太太、雷斯垂德,还有华生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前女友,他们活得好好的,她失掉的尾巴就没有白费。
甚至被莫里亚蒂割去的那两条尾巴她也不觉得惋惜。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让人看清自己。珍妮此时才觉得,自己对这句话有了些领悟。
她以后应该多听听小黑的教导,顺便跟着他认认真真修行、学本领,这样以后打架时才能更过瘾。
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她囿于夏洛克的世界之后,除了他,旁的事情全都看不见了,所以才会觉得他不喜欢她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但这实在算不上一件事,夏洛克当然可以不喜欢她,就像他不喜欢别的什么人一样。以前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重了,她总以为他们之间有那半日的情分在,她在他面前是不同的。
事实却是,他只有观察尸体的时候才会去在意他们有什么不同,大多数活人在他眼里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愚蠢和特别愚蠢。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做不到不去喜欢他,但是这有没关系,她心里喜欢他,那就继续喜欢。
从前是她想拧了,喜欢一个人,心里还计较着必须得到同等的回报,必须跟对方在一起,这样的小心眼,完全丧失了他们妖类一族洒脱旷达的风度。这样的喜欢也算不得多深刻无私的喜欢。
她此后应该抱定“我喜欢你,与你无关”这样超然物外的信念,才符合他们妖类一族的本色。
一阵带着凉意的春风拂过,吐出新绿的叶片欢腾抖动。
珍妮觉得自己如同“料峭春风吹酒醒”一般,思想觉悟也随着这阵春风向上攀升,瞬间有了质的飞跃。
随着思想境界的提升,珍妮再看小蜘蛛和快银这些小辈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了一种“慈母”般的和蔼和宽容。
快银总是拉着她比速度,比就比吧,孩子就这一项拿得出手的特长。
跑得没他快,输了,没关系,就当鼓励未成年人了。
孩子笑得有点欠揍,深吸一口气,默默提醒自己,不能用法术砸他,不能画传送门将他丢出去,淡定,保持境界。
小蜘蛛总是拉着她balabala说个没完,说就说吧,斯塔克说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孩子都这样,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别打击了,万一再自卑了。
一个小时候后,珍妮连小蜘蛛他们学校一个叫亨特的保安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老婆上个月又怀孕了而且怀的还可能是个女婴都知道了。
珍妮无力地看着他,你不是蜘蛛侠,其实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吧。
其实单从年龄来论,除了雷神托尔,复联其他成员跟她一比,都算小辈——被斯塔克戏称为“老冰棍”和“老年人”的美国队长也不例外。
于是,复联众人都惊奇地发现,珍妮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热心地像只小蜜蜂。
托尔举着锤子走过,珍妮忧心地说:“你这锤子重不重啊,要不要我用法术给你做个储物袋,就这么点大。”两根细细的手指比出一个小圈,“平时不打架的时候你可以将锤子收进储物袋里,打架的时候只要心里想一想,它就能自己出现在你手里,怎么样?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良品哦。”
一脸懵逼的雷神托尔:“……”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人类世界里的强行推销?
美国队长拿着盾牌走过,珍妮关心地说:“你这盾牌重不重啊,要不要我用法术……”
鹰眼巴顿背着箭袋走过,珍妮体贴地说:“你这箭袋重不重啊,要不要我用法术……”
奇异博士穿着红斗篷走过,珍妮迎上来,奇异博士赶紧说:“我没有锤子、盾牌、箭袋,用不到储物袋……”
珍妮的目光瞄向他脖子上的时间宝石,博士惊得:“阿戈摩托之眼一点都不重,我戴着正好!真的!”
珍妮笑眯眯地,目光又瞄向他身后:“你这斗篷穿了几年了,是不是该洗洗了,要不要我用法术……”
悬浮斗篷在奇异博士背上抖如筛糠。
……
复联众队员疑问的目光齐齐看向斯塔克。
你不是去跟孩子谈心了吗?都跟孩子谈什么了,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钢铁侠先生眉头紧皱:“看来她的失恋症候又升级了,现在都能自我催眠、拔苗助长了。”
复联众队员:“……”确定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就在思想觉悟达到质的飞跃,给自己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安排了许久节目的珍妮忙着做复联众人的“贴心小棉袄”时,她突入接到了麦考夫打来的电话。
听筒那头的大英政府刚开口说了一句话,珍妮立刻扔掉自己堪堪立起来的“贴心小棉袄”人设,连魔法传送门都来不及画,直接一个转身,周围场景瞬换,人已经站在了麦考夫面前,手里拿着的斯塔克工业出品的手机还贴在耳朵上。
麦考夫曾经对夏洛克说,珍妮一共救过他三次。
代表着大英政府的大福尔摩斯先生也有统计错误的时候,珍妮虽然先后失掉九尾,但严格计算,夏洛克需要她以性命相救的时候,只有两次。
一次是她刚刚跑出林子,事隔二十一年再次见到夏洛克。珍妮将他从一场爆炸中救出来。
还有就是在屋顶被莫里亚蒂威胁那次。珍妮把他和华生等人一起组团救的。
在恐怖分子手上丢掉的那一尾不算,那一次夏洛克并不需要她救。
除此之外的大多数时候,通常只需要她稍稍动用些无伤大雅的法术,护一护他。
其实这样的时候也不太多,夏洛克很厉害,真正能伤到他的人少之又少。他只是有时候将破案看得比自己的安全还重要,让人有点操心。
但不管珍妮过往是以命相搏地护他,还是用法术在背后悄悄护他,她都没有哪一次真正见过他受伤濒死的样子。
她护在他身边,怎么会让他受伤呢?
麦考夫打电话给珍妮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他在电话里说的是:“夏洛克中枪了,很严重,你如果想见他最后一面,我建议你现在回来。”
不愧是大英政府,逻辑清晰、思路明确、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亲弟弟正在手术室里抢救的慌乱。
珍妮却没有想到这些,她耳朵只听到一句“夏洛克中枪了,很严重”,脑子里不停重复回响的也是这一句。
珍妮是透过病房里的一扇小窗看到夏洛克的,距上次她偷偷见到他其实不过月余,距离她自觉理清楚与他之间的关系,抱定默默喜欢他与他无关的信念也不过月余。
窗外阳光热烈,水波温柔。窗内,是他一张血色尽失的苍白脸颊。
珍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阖眼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仿佛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让她愣了许久,心像骤然跌进冰窟窿里,冷得发颤发疼。
又是一个许久,她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他会没事的。”
站在旁边的麦考夫没有听清,问她:“什么?”
像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她又点着头重复了一遍,“他会没事的……”
并不是珍妮从麦考夫从容且镇定的表情上悟到了什么,而是她想起来,她一年前离开伦敦的时候,将自己仅剩的两条命,匀了一条给他。
刚才一时太过着急,将这桩事忘了。此时才想起来。
一年前夏洛克让她离开的时候,她难过又迷茫,脑子里一时各种念头搅在一起,搅成一团乱麻,一时又脑中空空,木然得像是冻住了,一个念头也没有。
夏洛克对她说再见,她那时却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一想到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或者他再也不想见她,她心里的难过就更深一层。
就这么着,她还忙里偷闲得想起来,若她离开了,还有谁能时时护着他。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或许用隐身术偷偷留在他身边算一个不错的方法,但珍妮不敢确定,若他发现会不会更生气。
思来想去,只有将自己剩下的两条命,匀出来一条给他,若他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思虑得这样周全,珍妮觉得自己实在不容易,也很有先见之明。
只是她身上的这两条命其实已经不是她的了,是小黑给她的,这样私自挪给夏洛克,珍妮有点愧疚。
23年前她离开林子的时候小黑就各种黑脸,各种忧虑。当时还很天真的珍妮只以为他年龄大了,都是些老年人的杞人忧天。但事实证明,小黑并非光长了妖龄,阅历也长了一些——他的忧虑是对的。
珍妮想,她当初跑出林子的时候打的是“报恩”的名头,从前她虽然救过夏洛克许多次,但那时候她亦有自己的私心,所以那些相救都算不得数。
现在,她将自己的一条命匀给他,权当是真正的报恩了吧。回报他二十三年前陪她玩耍半日的情分,此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至于亏欠小黑的……唔,她亏欠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差这一点,反正她是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了不愁。
最多……最多她以后听话一点,少逃一些课,少跟着虎大王胡闹一些,规规矩矩地跟着他学本领。然后,打遍复联无敌手。
珍妮看着病床上雪白雪白的夏洛克,心想,她的确很久没回林子里了。
等他好一点……等他好一点,确定她的恩报利索了,她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