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草露
时间:2021-09-02 10:25:41

  江念攥了攥掌心,看着脏水里的少年,想,世上哪里会有神佛,谁会来救他?
  她俯下身,“朝露,快醒来,师父带你回去呀。”
  少年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噙着泪,像一块明亮的镜子。
  镜子中,多了道青色的影子。
  江念身子一晃,慢慢回过头,青衣仙人玉立云端,与她两两相望。
  青衣乌发,雪肤华貌。他有世上最绝色的容颜,和最慈悲的眼睛。
  ……
  君朝露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那个无望而冰冷的雨夜,低声祈求上天。他已经放弃所有希望,却有青衣仙人从天而降,出手将他拉出轮回的泥淖。
  他仰着头,眼前青衣仙人一如记忆中温柔慈悲,像最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活转过来,慢慢朝他伸出手,然后狠狠扇了他的脑袋一巴掌。
  君朝露耳畔嗡嗡响,被扇得有点懵,眼前星星乱飞。
  青衣仙人又抬起手,用力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江念抄起袖子,反复横拍,“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
  君朝露听到她的声音,眨了眨眼,耳畔出现泠泠的琵琶声,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伴随着幻象飞快撤去。青衣仙人变成一个蓝衣少女的模样,生动鲜活,眼里闪亮。
  君朝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仰头朝江念微笑:“我无事,让师尊担心了。”
  江念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他,看了会,一个巴掌拍他后脑勺,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就好。”
  他们已经来到最顶上一层。这一层只有一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站在高台,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锦盒上不断冒出金色符文,是被封印的中心。
  君朝露脸色苍白,捂住胸口,勉力站起来。
  心悸之感更重,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喘不过气。他大口喘气,冷汗落下,目光紧紧盯着锦盒。
  江念拿出峰主交给她的八方尺,心知要用这把尺子再次封印。
  然而封印只有一时有用,把怨恨攒在这里,一味封堵,终有一日,这道封印会彻底失效。
  煞气从锦盒中泻出,笼罩整座佛堂,琵琶声驱散煞气,青色的灵光围绕在两人周围。
  江念攥住八方尺,转身问君朝露:“可以吗?”
  君朝露攥紧胸口,鲜血从指缝流出,他惨白着脸,勉力点了点头。
  江念拿起八方尺,忽然面前出现一个水镜。
  水镜里冒出开阳的脸:“霸地!快把它封印起来!”
  煞气翻滚,少女站在雾气中,仰头看着水镜中的峰主。许久,她笑了一下,“好呀。”
  江念跳上台子,直接一脚把佛像从宝座上踹下来,抡起八方尺朝锦盒砸去。
  开阳倒吸一口凉气,“霸地,八方尺不是这么用的,那是法器,是尺子,不是棒槌啊!!!”
  江念不管,抡起八方尺砸上锦盒的刹那,深黑煞气翻滚,霎时扑向水镜,水镜化作萤光点点散开,消失在佛堂之中。
  水镜猛地爆开,开阳倒抽一口凉气,顿觉:“霸地好徒的路子也太野了吧!我们是不是没有和她说八方尺的使用说明?”
  玉衡蹙眉,“若是砸开封印,这些弟子,怕是一个都不能回来。”
  她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表情古怪:“内门弟子也是能回来的。”
  摇光脸色如冰:“有我一道剑气。”
  她闭上眼睛,似有所感,道:“剑气用了。”感应到剑气用处时,她的脸色更差,向来不苟言笑的摇光峰主惆怅地望着天空,顿了半晌,才说:“她把我的剑气,放在八方尺上,拼成了一把手锯,把封印给锯开了。”
  被辛苦炼成,用来斩妖除魔的高贵剑气,现在强行插在八方尺上,用来锯木头。
  剑气在愤怒,剑气在呐喊。
  摇光突然后悔送出那道剑气了,她落寞地转身离开,决定练剑缓一缓。
  ……
  锦盒很坚实,比九华山那栋豆腐渣工程牢靠许多。
  江念又锯又砸,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气浪在塔里轰然炸开,锦盒终于不堪重负,裂成两半。
  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中摔出,掉在地上。
  君朝露半跪在地上,慢慢将它捧在胸口,低头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捧在掌心的,是他第一世时的心脏,枯萎发黑,不再跳动。这么多转世的怨恨,全都积压在这颗枯萎发黑的心脏中,他把心脏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感受到从前的痛苦与绝望。
  那时确实曾经放弃自我,想要毁灭一切。
  却那么幸运,在最绝望之际,遇到了两个人。
  他虔诚地看着台上江念,少女与记忆里的仙人身形慢慢重叠,宛若台上神像活转,从天空走下,将他拉离泥淖。
  江念问:“在看什么?”
  君朝露微微笑着说:“在看神。”
  江念双手抱臂,也笑了笑,“以后别求神了,还不如求我啊。”
  她从台上跳下来,感受到青年身上的气息依旧紊乱的癫狂,忍不住皱眉。这几世的怨气需要君朝露自己去炼化,炼化成功后,他说不定能原地突破。
  这里是他的死劫,也是他的机缘。
  江念拍拍君朝露的肩膀,“走了,回家就去闭关,好好炼化你的心。”
  君朝露身形一顿,喊住江念:“师尊,你看见了吗?”
  江念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见什么?你把陆鸣脑子扇坏了?”
  君朝露低头,腼腆笑了下,像是幻境里清瘦的少年。他慢慢说:“第一世中御花园有树开得很漂亮的海棠花,我从小就很喜欢看这些风景,每次路过,总是驻足,心中惊叹它的美丽,想着,要永远看下去就好了。”
  “后来,遇见师尊、师伯、师妹、陆鸣、还有真……小师弟,”他眼中浮现异样的光彩,嘴角翘起,“我也总在想,要是七杀宗能这样,永远好下去,就好了。”
  待在七杀宗时,他心中涌现比看到世上美景更加甜蜜的情绪,像是泡在蜜罐之中。所以忍不住驻足,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世。
  所以,并非惜命,也不是怕死,只是太过珍惜这一世的遇见。
  人生若寄,憔悴有时,而遇见他们,实在是他辗转轮回中,从来不敢设想的美梦。
 
 
第97章 不怕雷劈
  走到佛塔, 江念站在台阶上,脚步停住。
  谢清欢一身雪袍,倚靠着墙壁, 怀中抱着她的琵琶。
  他的脸色很白, 近乎透明, 气息极为虚弱,但他神色平静而隐忍, 似乎习惯忍受疼痛。
  江念想起在君朝露记忆看到的青衣仙人,眼神微暗, 谢清欢察觉到她的视线,飞快抬起脸, 静静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触,谢清欢眼神柔软,轻声道:“念念,”他看向跟在江念身后的青年,朝他轻一颔首:“师兄,你无事罢?”
  君朝露与谢清欢维持虚假的客套, “无事, 多谢师弟关心。”
  江念心里冷哼一声,直接翻身跳下来, 朝谢清欢走过去,“走了。”
  谢清欢:“念念,你的琵琶。”
  江念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本命武器。”
  谢清欢“嗯”了声, 然后叮嘱:“本命武器, 不要轻易交给别人, 很危险。”
  江念拧起眉, 很无奈地看着他。
  她心想,这要是放在宫斗剧里,谢清欢绝对是那种,只会以色侍人,活不过半集的笨蛋美人。
  谢清欢抱着琵琶,雪色袖袍在寒风中曳动。他眉眼微垂,清冷而多情的眼睛蒙着水雾,透出些茫然与无助,佛塔外凄厉的狂风卷起他的雪袍与乌发,四周暗如长夜,而他身上好似镀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月光。
  他露出极浅的微笑,长睫微颤,抬眸看江念,“但是念念可以把本命武器交给我。”
  江念咬了下唇,美人是真的笨,但也是真的美。
  触及他的微笑,她心中霎时软了下来,伸出手,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低声叹:“走吧。”
  君朝露取得心脏后,雾气中作乱的佛像不再动弹,僵滞立在原地。四周迷雾逐渐散去,恩济寺笼在凄清的月色中,荒凉寂寥。
  僧人已经习惯闹鬼的日常,惜命地呆在卧房中。每一扇门都闭得很紧,没有一丝烛火与人声。
  宽阔的广场被月光照成银色,前方是金塑佛像,满地鲜血,残肢断臂落满地,血肉狰狞。
  江念:“这具尸体还不错。”
  她偏头看了眼君朝露,君朝露十分上道地说:“那便带回七杀宗吧,这儿的僧人便不必每日战战兢兢,害怕寺中闹鬼。”
  江念一点头,“你说得对。”她感慨:“我们真是好人啊,那什么,都把东西捡一下,污染环境也不好嘛。”
  这儿只有她、君朝露和谢清欢三个人。江念懒得去捡尸体,也不想让自己仙气飘飘的徒弟捡,于是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认命地笑了下,挽起袖子,撬开一尊佛像,从里面抱出自己原来的脑袋。
  第一世时,他死时还是年少,少年帝王容颜苍白而贵气。他捧着自己脑袋,点评:“我原来长得还真不错。”
  但是收拾这些血淋淋的尸体,总归不是什么愉快之事。
  君朝露抬头看了下时辰,嘴角微微勾起,退到江念身边。
  江念:“怎么了?”
  君朝露笑道:“我逃跑时,送出一支求救赤羽,算算时间,他们应当是要来了。”他仰头看着天空,露出奇怪的神色:“咦,还没来吗?”
  江念侧耳,听见地底传来古怪的神色,表情也变得奇怪。
  “你应该看地底,不应该看天上。”
  话音刚落,广场中间一声巨响,露出一个大洞。一个熟悉的身影脏兮兮地从洞里爬出来,“师兄,你没事吧!”
  君朝露看着他,“你怎么从地底爬出来了?”
  陆鸣高兴地说:“快一点啊!而且这上面有法阵,我破开法阵还要好一会呢,我怕你死了,就直接让尸傀挖地道过来啦。师兄,我做得对吗?”
  君朝露额头上青筋迸出,默默攥了攥拳头。
  陆鸣一头灰土朝他扑过来,“师兄!担心死我了!”看见君朝露手中抱着的人头时,他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脑袋!给我瞅瞅呗。”
  君朝露回头,佛塔立在银白的月色中,静谧如温柔的巨人。
  而塔下空空荡荡,本来还立着那儿的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微蹙眉头,低声喃喃:“难道师尊看见了……”
  陆鸣趁着君朝露发呆,一把把他怀里的人头抢过来,举起仔细打量,又抬起巴掌拍了拍。巴掌落在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朝露脸色暗沉:“……你在做什么?”
  陆鸣“啪.啪.啪”拍脑袋,一边笑道:“师兄,你听听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君朝露深吸一口气,按住突突作疼的太阳穴,抬腿揣在陆鸣的屁.股上,把他踹得飞到广场另外一头。
  陆鸣被踹飞的时候还不忘抱紧脑袋,回头怒道:“师兄,你又干嘛!我都为了你挖这么久的土,一见面你就打我!”
  好过分哦师兄。
  君朝露指指佛像,和地上的尸体,“佛像里封着的尸体是具凶尸,你去把它拼起来。地上这几条断胳膊断腿,元婴期的,都捡起来吧,拼着玩,别浪费了。”
  陆鸣自然很高兴,立马改口:“师兄真好!”
  说着,双手高举人头,“这人生前还长得不错,我要狠狠地玩弄他的身体!”
  君朝露面无表情地拔出长鞭,“来吧,打架。”
  陆鸣:???
  ……
  江念坐在云端,看着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忍不住扶住额头,评价:“孽缘!真是孽缘!”
  谢清欢不解:“孽缘?”
  江念拿起一朵云遮住身体,免得被徒弟发现她在偷窥。她坐在云间,回头望着谢清欢,似笑非笑地说:“我在朝露的记忆里,看到挺多东西的。”
  少年的身体绷紧,眼神闪烁,长睫簌簌颤抖。
  江念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还看到有个人从天上飞下来,在这一世死劫中救了他。”
  谢清欢慌乱地攥紧掌心,脸色苍白如雪,“……是谁?”
  江念眯起眼,“穿着青衣,长得很好看。”
  谢清欢别开脸,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线。他就像一张绷紧的弦,精神紧张,又小心翼翼,张了几次口,才艰难问道:“那念念,知道他是谁了?”
  江念摸了把他的脸,“不知道。”
  谢清欢歪头,疑窦地看过来。
  江念继续懒散靠坐在云中,说:“脸上打了马赛克,看不清。”她顿了下,又道:“不过我挺感谢他的。”
  若不是他,君朝露只会在轮回中辗转受苦,最后得麻木而冷漠,再也不会珍惜地望着天上的云霞,也不会温柔地折下一束花。
  世间美好,映入一双麻木的眼中,只会是一片冰凉。
  江念回头看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过来点。”
  谢清欢挨着她坐下,她顺势倒在少年的怀中,被冷梅香包裹,手指摩挲少年冰凉细腻的下巴,又问:“这么紧张做什么?”
  谢清欢不敢与她对视,只道:“没有紧张,只是,有点惊讶。”
  江念笑了一声,“你还真的不会说谎,你学学我,”她眨眨眼,“你猜我刚才骗没有骗你?”
  谢清欢脸色很难看,眼里水雾蒙蒙,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的身上显现出一丝极易碎感。他一向隐忍,鲜少喊疼,这时却紧蹙着眉,像是疼得不行的模样。
  很久,他才开口:“我太笨了,总是分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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