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吸吸鼻子，爪爪擦脸，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贴着脑袋，吓成飞机耳。
她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眼面前的一溜人，毛发炸起，又缩到蛇妖乌梢身后，爪子扒拉他的背。
蛇妖：“你别扒拉我！”
张会尝试安抚两只受到惊吓的妖怪，蹲在地上陪他们说话。妖族起名字的简单粗暴，蛇妖本体是条乌梢蛇，猫妖是只三花，于是一个叫乌梢，一个叫三花。
妖国有很多乌梢蛇和三花猫，不过眼前这两只不一样，它们一个是先锋大元帅，一个是先锋小元帅。
江念挑眉，“那是不是还有先锋中元帅？”
三花眼睛瞪得圆溜溜，惊恐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它小声对乌梢说：“书上都说人很聪明狡诈，果然是这样！”
乌梢含泪点头。
妖国和平安宁，话本全国畅销。
妖王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手底下的妖怪们封封号。它不仅弄出了先锋大、中、小元帅，还有先锋大大大元帅，先锋大大元帅，先锋小小小元帅，先锋小小元帅。
官衔可谓千奇百怪，让人叹服。
而这次作乱的那几只妖，是妖大王看了某本东北灵异话本封的号，分别是狐仙、黄仙、白仙、灰仙。
江念：“还有一个柳仙呢？”
乌梢指着自己，“还有我呢，我祖籍那旮旯的！”
除开乌梢，其他四个大仙都修为高深，性格暴戾，并非易与之辈。它们趁着妖王受伤，绑架老妖王，在妖国为非作歹，分裂疆土，自称为大王，又集结军队，准备攻打人间。
江念一挑眉，“竟有这样的事？”
张会与其他少年们有些茫然无措。
妖国实力强大，就算眼前这几只怂哒哒的妖怪，放在人间也能掀起血雨腥风，何况，在蛇妖口中，妖国还准备集结一支军队，有组织有目的重临人间。
妖怪不可怕，就怕妖怪有文化。
它们有主谋、有军队、有领导，还有强大的实力，这谁遭得住。
少年们稍稍一想，就明白事态的严峻之处，也只有蛇妖猫妖这三个傻白甜，会觉得人类好可怕根本打不过。
“老大，”张会难得变得正经一点，“我们要怎么办？”
江念：“你们回九华山，把这个消息告诉长老。”
张会表情担忧：“老大，那你呢？”
江念笑了笑，指着昏迷的洛瑶南，“我和你洛师兄打进妖国内部，粉碎它们的阴谋。”
张会感动得两眼泪花花，抹着泪，说：“老大！不愧是我的老大，你真的太伟大了！”他看着江念，阳光洒在少女身上，她的形象顿时变得光芒万丈，闪耀金光，无比伟大。
为了仙门，肯只身入虎穴，这是一种什么样舍生忘死的精神？
张会揩了把通红的眼睛，“老大，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告诉长老吧，妖国太危险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你才是刚入门，是个新弟子，为什么要这样呢？”
江念望向覆满黑雾的河流，正色道：“张会，有些事，是不必问为什么的。”
张会再次感动到热泪盈眶，颤声道：“老大！”
江念突然戏精上身，凝视沉水河，低声说：“若我一去不返……”
话未说完，她感到自己指腹一阵柔软，低眸看了眼，小肥啾挤到她的手上，努力蹭她的指腹。江念莞尔，握住它摸了把，安抚道：“那我是必不可能一去不返的。”
张会：“嚯，好霸气！不愧是我的老大！”
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
江念转身，又来到三只瑟瑟发抖的大妖面前。
她微微一笑，温柔地问：“游过来辛苦了。”
三只大妖连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江念：“既然不辛苦，那就再游回去吧。”
大妖：？？？
三花立马喵呜一声就哭起来，瘫在地上不肯干了，“我好累，呜呜，不要回去了，我恐水！”
江念摸摸她的脑袋，“傻姑娘，你要克服恐惧，微笑面对恐惧，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一切。”
然而猫猫不喝心灵鸡汤，哭着在地上打滚，悲痛欲绝地痛哭，每一根毛都写着拒绝。
妖气渐浓，她的双手化作利爪，漂亮的脸蛋逐渐长出绒毛，妖化成猫的模样，似是想鼓起勇气反抗人类暴、政。她呲牙咧嘴，朝江念不停哈气。
江念微微笑着，给张会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离远一点。
她默不作声地瞥了眼旁边另外两只妖，乌梢脸颊冒出黑色鳞片，而乌龟老爷爷坐在一旁，眯着眼睛，不动如山。
看来这几只妖怪也不是全然怂，还想着要反抗一把。
她摸了摸鬓边的簪子，手指拂过翠色流苏，低头笑了下，正要拔出发簪之际，小肥啾振了振翅膀，柔软的羽毛擦过她的脸颊，软嫩的绒毛激起阵阵痒意，让剑拔弩张的气势荡然一空。
江念动作一顿，面无表情把影响自己发挥的小肥啾从肩膀拿下，塞进袖子里。
等她再次抬头时，一只三花猫躺在地上，给她翻了个肚皮。
看来，妖国的妖怪一个个都识时务得很。
她不知道的是，在小鸟振翅的瞬间，几个大妖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极清极淡，极冷极冽，如霜似雪，一轮万古明月。
它们听到苍穹之上，响起一声清越的凤鸣。
这是遗留在上古的天神之音，几个大妖好不容易燃起的战意被彻底浇熄，彻底臣服在江念脚下。
三花甚至变成原型，露出自己毛茸茸的肚皮。
它抬起猫眼，惊魂未定地瞥向少女袖中的小鸟，心想，传说中的凤凰也不长这样啊，难道是……把自己吃成了一个球？
江念俯身，抹了把猫猫脑壳，指腹揉过两个立起的猫耳中间，很快就把三花rua得眼睛眯起，发出幸福的咕噜咕噜的叫声。
三花感受到柔软的指腹从自己头顶一路摸到尾巴根，一股电流从脊柱蹿起，它舒服得爪爪张开，摊成一滩猫饼，喵呜喵呜直叫。
江念依靠这段时间自己积攒的rua鸟经验，把三花驯得服服帖帖。
很快，三花就彻底屈服，追着江念求rua，完全忘记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刚才还想干架，只想再被摸摸脑壳，揉揉爪爪。
现在的它，变成毫无感情的求rua机器人。
张会目瞪口呆，“老大，你好厉害啊！”
江念松开手，拒绝三花的卖萌，站起来，对少年们说：“还不快回去给九华山报信，你看这些可怕的大妖怪，马上就要打上来了，你不怕吗？”
张会看着江念脚边不停喵喵叫的三花猫，很难说出害怕这个词。但当他弯腰想学着去摸摸猫时，猫猫立马变凶，朝他凶狠地哈气。
张会讪讪收回手，又道：“老大，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江念：“就你？你知道妖国有多凶险吗？”
张会一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不害怕，老大你说的，我们要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微笑面对恐惧，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一切！”
江念：……
那是说给妖听的。
她按住张会的肩膀，“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留在九华山。”她顿了顿，“不许有异议。”
张会突然不敢再说什么，吸吸鼻子，“那老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念点头，“嗯。”
张会又说：“老大为了仙门孤身涉险，呜呜，九华山幸甚有你！”
一个少年插嘴道：“张哥，不是还有洛师兄吗？洛师兄还昏迷着，也要去妖国吗？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
张会义正言辞地斥责他：“洛师兄怎么会不愿意！像洛师兄这等高洁之人，如果他还醒着，肯定自己一个人就光着膀子游过沉水河，把那群犯上作乱的妖怪都给灭了！”
他指点少年，“幸好洛师兄没有醒，要是他听到你这样怀疑他的人品，一定会生气地提剑教训你。”
说话的少年庆幸地松口气，拍拍胸口，“张哥，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洛师兄。”
张会拍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你跟在我身边混，觉悟很快就能高了。”
第46章 一个目标
张会恋恋不舍地和江念告别, 转身飞到一半，折身从飞剑上跳下来，嗫嚅着说：“老大, 我、我……”
江念不明所以：“你什么？”
张会抿抿唇, 双手绞在一起, 紧紧盯着江念的袖子，“老大, 我能摸一摸啾啾吗？”
小团子又软又白，真是太可爱了。
张会心想, 没有人能拒绝小肥啾的诱惑，这才是猛男应该有的灵宠！
真猛男、真猛女, 就该玩啾啾！
听到他的话，小肥啾转动身体，把屁股对着他，几根翎羽从袖口掉下，随风摇摆。
江念低头看了眼，“很明显, 它不愿意。”
张会：“就不能让我强抢豪夺一下子吗？”他向江念保证, “我只摸一下下，只摸一摸尾巴！摸一下我就走。”
江念想想, 把小肥啾从袖子里掏出来，小肥啾缩成一个羽毛球，趴在她的手上，热乎乎软绒绒一团, 柔嫩的爪爪紧抓她的手指。
江念：“你也太小气了, 摸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
谢清欢：？？？
小肥啾气得声音都变了, 从“啾啾”变成“喳喳”, 还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袖子。
江念心想，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鸟，他实在又娇气又讲究，摸一下怎么啦？难道还失身不行？
张会伸出手，一脸痴汉笑来摸啾啾。
小鸟吓得从江念掌心飞起，躲到她的肩膀上，雪白羽毛炸起，浑身写满抗拒。
张会：“嘿嘿嘿，小啾啾，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要和你嘿嘿嘿。”
他伸出双手一扑，身体突然弹开，凌空而起，一屁股摔在地上，胸口多了一个脚印。
张会委委屈屈地说：“老大，你干嘛踢我？”
江念扶额，“你摸就摸，干嘛念这样的台词？刚才你笑得太猥琐，没有忍住。”
小肥啾则蹲在江念肩头，更加委屈地娇娇叫着。
“啾啾。”
江念：“好吧好吧，不让人摸你，别委屈了。”
“啾啾啾。”
“回头给你一点水灵果赔罪好吧，黄花大闺鸟？”
蹲在一旁的三花忍不住问江念，“你们结契了吗？”
江念一怔：“没啊。”
三花惊讶地“啊”了一声，又说：“结契以后，我们就不会给别人乱摸了，沾染上其他人的气息，主人会不高兴的。要是被摸了，沾上别人的气息，就是不干净啦，要洗好久才能把自己洗干净。”
江念：“你们妖怪还挺守妖德。”
乌梢插嘴，“结契的妖怪胆子可真大啊，它们怎么敢和人结契？我祖上有一条远亲，被主人拿过来泡蛇酒了，”他脸色苍白：“真是想不通，我们妖怪就算不敢和人打架，但也能呼啸山林、驰骋四海，好不逍遥，干嘛非要去把命交给别人，被人骑被人压，还被人做成蛇酒呢？”
江念点头，“对啊，想不通，一个妖不好吗？怎么会还有妖主动求着结契，也不知道是这些妖怪怎么想的。”
三花本来是坚定的不结契妖怪，可是刚才被江念揉了一通后，揉得脚步发飘，身体轻飘飘像踩在云端。她晕乎乎甩甩脑袋，想，要是天天能被这样揉一揉脑袋，捏一捏肉垫，如果主人不是坏人，不会剥她的皮取她的内丹，好像，结契也没那么坏。
乌梢还在义愤填膺地斥责：“这种妖怪我最看不起！简直是妖怪里的叛徒！”
江念也赞同：“对啊，就算是做妖怪，好歹也要有点出息，怎么能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别人？没有自我没有个性，这种妖怪来求着结契，我也是不要的。”
说着，她突然听到肩膀上的小肥啾“啾”了一声，声音拖长，显得委屈极了。
江念：“我在说别的妖怪，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小肥啾拿爪爪踩了踩她伸过来的手指，而后振翅飞起，重新钻到袖子里，拿尾巴对人。
江念不明所以，这人是不是当鸟当太久，认知发生紊乱，真把自己看成一只鸟了？她越想，越觉得这样大有可能，毕竟青春期就要扮演另外一个物种，心理出现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她摆摆手，把张会一行人赶走。
张会在空中恋恋不舍地摆手，和江念告别。
“老大，我等你回来！”
送走张会后，江念从怀中拿出两只纸鹤，手指一点，纸鹤化作灵光，飞上天空。她要把妖国的事告诉师兄与七杀宗，也让他们做好准备，万一，仙门不济事怎么办？
准备好以后，江念回头，看眼几个妖怪，“走吧。”
乌梢犹犹豫豫地问：“真的还要回去吗？可是……就算妖国乱了，你也没必要过去啊。”
这是它们妖国内部的事情。
妖国学人间事，但妖毕竟是妖，有些观念根深蒂固。
譬如老妖王对这几个妖怪很好，但是妖王出事，它们想也没想扭头就跑了。
弱肉强食、识时务者为俊杰，谁有本事谁做老大，它们的思想向来很是开明，不像人类一样在意什么忠义，在妖国，谁拳头大谁说话。
所以江念与它们交流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她使个眼神，乌龟就慢吞吞趴在地上，化出硕大的原型。
乌梢和三花不情不愿地跳上龟壳，“那个，你也上来吧。”
乌龟妖带着他们过去，总比几个人分开游要好。
三花还是小猫咪的形态，被撸得上瘾，翘起尾巴来蹭江念的脚。
江念瞥了她一眼，无动于衷，盘坐在龟壳上。旁边洛瑶南依旧陷入昏迷，闭目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