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就有不少乘客开始吃东西了。整个车厢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三个年轻人本来就转了一趟车才到火车站的,自然也饿了,连忙也打开行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水果等物开吃。
吃完饭,三人打了一会儿扑克牌,火车也已经驶离广东界。
到了下半夜,大部分人都打起了瞌睡,管艳萍和张进波也抵挡不住睡意睡着了。
简书枚不敢睡,别看现在车上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在睡,可这也是小偷开始活动的时间了。
他们三人带了不少行李物品,都给家人买了些衣服类的,另外各人身上还都带了比较多的现金。
因为回家也要用钱的啊,一路上买票的钱,吃喝的钱,都得带充足,包括返程要花的钱。
何况三人还得回家办证,也是需要钱的。这年头异地可存取的银行卡,自动柜员机都还没有流行,你就算带着存折回家,也找不到地方取现。而所有买票,都要拿着现金直接到窗口去买。
如果被人偷走了行李还只是损失了些东西,但如果被偷走了钱,就麻烦大了。手上没钱,搞不好就只得流浪了的。所以,三个人都把钱分开藏在身上的几个贴身的内口袋里。裤兜这种地方,只放点零钱。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火车上会有专门的小偷团伙,甚至有打劫团伙。所以,守住自己的钱,是很重要的。
简书枚不敢睡,一直盯着三个的行李包,然后,注意不要被人偷了钱。
熬到天亮,原本沉静了半夜的火车上又开始热闹起来,走动的人多了起来,买吃买喝的人也多了起来。果然也有人哭喊道被偷了钱包。
管艳萍原本还在迷糊当中,吓得连忙去掏自己的钱包。
张进波也一样。
当然了,他俩的钱包都还在。
简书枚打了个哈欠说:“这会来搜,迟啦。我睡会儿,晚上守了大半宿。”
两人这才知道,她一直没有睡,就守着他们。
“ZZ ASXC ,原来火车上还是很可怕。”管艳萍骂了两句,把简书枚让到最里面的位置上去睡。昨夜简书枚是坐在最外面的。
简书枚窝在里面,很快就迷迷糊糊了,实在太困,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火车进站,她才醒过来了。
三个出了火车站,又小心的穿过人流,去附近的客运站买客车票回所在的县城。
坐客车还得坐三四个小时呢。
管艳萍一看离发车时间还早,就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肚子饿了。”
简书枚本来不想吃,她坐车味口就不好,并且她还有点晕车。但架不住张进波和管艳萍都要吃,只得随他俩去了附近的还没有收摊的早点摊,她只要了一碗稀饭,那两人倒是一人吃了一碗热干面。
稍事休整后,三人坐上了客车。
时值八月底,正是本地最热的季节,这一天又格外的闷热。
一上车,简书枚就觉得不舒服了,车窗虽然全部打开了,但依旧热的要命。再加上车上人也多,一人一口热气,一身汗臭,熏的她立也就开始不舒服了。
幸好她这两年每周都去市里上课,坐客车坐习惯了,她没有很晕车。
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到达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一天最热的时间。
三个年轻人一路赶了客车,换火车,下了火车换客车,花费约二十个小时,实在是满身心的疲惫不堪。
就算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啊。此时,三个人都已经是一脸的苍白了。
这年头的县汽车站,条件还很差。候车厅很小,而且也只有几台电扇,虽然人不多,却也一样热的不行。
工作人员一直坐在屋子里,吹着电扇,都热的满身的汗。他们三个人站在县客运站火辣辣的空地上,简直恨不得直接倒下。
“我快不行了。好想找个凉快的地方睡一觉啊。”管艳萍恨不得把行李包直接扔了,实在是没力气背了。
张进波忙上前帮她拿了一把,说:“前面就有个小食店,我们先过去吃点冰的,凉快凉快。”
出了县客运站,三个人找了个小食店,张进波和管艳萍去叫吃的,简书枚第一时间,就去打水洗了把脸,洗完才问老板:“有没有西瓜啊?”
“有啊,要吃吗?就在后门口。”老板一边打开炉子给他们炒菜,一边让他们自己去挑个西瓜。
简书枚问了价钱,去挑了个大西瓜过来。
三个人啃了几块西瓜,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管艳萍说:“妈啊,回来这一趟,还没到家,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简书枚完全不想说话,她更累,饭都没味口吃,就抱着块西瓜慢慢啃着。
这个时节的西瓜很甜也很好吃,并且也不贵,三个人分食完一个西瓜,她才觉得自己慢慢活过来了。
“真他妈的累。”她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是累,回来一趟真不容易啊。”张进波也说。
吃过饭,又休息了差不多半小时,三个人又回到客运站,买票回镇上去。
到这里,张进波就和她俩个人分开了。他是另外一个镇的,并且与她俩方向都不同,离的还挺远呢。其实管艳萍和她也只能同一段路了。
不过,三个人约好了,三天之后张进波和管艳萍到简书枚家去找她玩玩,然后三个人再一起到城里来办边防证。
这是简书枚特意邀请的。
去镇上的客车更加破旧,路也更加烂,一路颠簸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简书枚刚歇回来的一口气,又掉了一大半。
她到达镇上,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而她从镇上步行回家里,还得大半个小时。
看着破旧的老街镇,简书枚有种恍然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她虽然只有三年没回来了,其实这个记忆却停留在十几年前。
老街镇就一条街,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还比较多,还有附近乡下的农民拖着人力板车在街上卖瓜果,这都是下午刚摘下来的新鲜瓜果。又新鲜又便宜,时不时就有人买点带回家去吃。
她这样慢慢走着,穿过街道,路就越走越小了,路两边已经不是小门店了,全部变成了真正的民居。有些人家吃晚饭比较早的,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在大门口泼水扫地,摆竹床,准备晚上乘凉了呢。
也有的人家正在吃晚饭,大家伙端着饭碗就坐在自己家门口,大声的拉着家常。也有小孩子打闹哭叫的,也有家人招呼小孩子回家吃饭洗澡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简书枚都有种自己是个过客的感觉。
过了一个桥,街道就远去了,进入了农村。
他们的这个村就靠在镇边上,只需要走过一片水稻田,就可以看到他们家了。
简家就坐落在村头。
夜幕降临了。简书枚连忙加快了脚步,吹着夜风,听着水稻田里的蛙鸣虫叫,快步往家里走去。
远远的她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家大门口的灯光。
可是离家近了,她的脚步却又迟疑起来了。
她花掉了大半个白天,一整个晚上,再加一整个白天,都快两天一夜的时候才回来了。可到了现在,离家近在咫尺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对于回家,有种无法言说的排斥。
三年了,三年的时光,居然也没能让她可以从容的面对家人。
第69章 到家了
带着一身的疲惫, 和满心的茫然,及说不出来的气愤,简书枚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可是, 真正走到了, 这个家, 她居然有些不记得了。
这是个三间的平房老屋子,不是她最后离开时的还大半新的小楼房。她都有些记不得这栋老房子了。其实她就在这栋老房子里长大。
她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儿, 才记起,两年后, 这幢旧房子会被推掉,重新盖成一栋新的二层小楼房。而为了盖这栋小楼, 她那一年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就是为了多加点班,多挣点钱。
可是到最后,她居然连在这栋小楼里住一个晚上,都成了错误。她站在大门口,带着一身的馊味儿, 驻足不前。
一路的舟车劳顿, 再加上天气又炎热,她流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衣服早就腌入味了,样子也狼狈的很。
屋子里的家人们正在各自忙碌着,没有人发现家门口的她。
过了一会儿,她爸爸搬着一张竹床一边往外边走, 一边叫着:“书才, 快点去拿毛巾, 我和你去河里洗澡。”
小弟应了一声, 他又叫道:“书巧,快点出来把大门口扫干净,泼点水。”
接着小妹妹也应了一声。
简书枚这才按下心中的总总情绪,疲惫的叫了声:“爸。”
这一声爸,叫得干涩不已。其中种种,她自己都无法说得清。
弟弟书才排行第三,老四才是小妹书巧。大妹叫书云。
可她爸却习惯性的吩咐女儿干活,儿子是不用的。
简爸突然见到大女儿,惊讶了片刻,才说:“哎哟,书枚啊,你到家了啊。我们都忙忘记了。”
是的,简书枚早就写信回家,告之自己回家的日期了。
可是,家人居然完全没记住这件事。她突然记起来,她头两次回家,都有弟弟妹妹骑自行车去接自己的。
虽然这年头也不可能告之几点钟到,更不可能适时的联系。
但是让她弟弟妹妹们,骑个自行车跑到镇上去看几趟,是很容易就接到她的。毕竟镇上的客车,都是有时间点的,而且她只可能是下午回来,你按照这个规律肯定能接到人。
虽然也只是骑自行车,但是自行车带她回家,也比她走路回家要轻松的多啊。
简爸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又冲后院叫道:“他妈,书枚回来了。”
简妈闻言快步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问:“书枚是说今天到家的吗?”
原来这个更没把她放心上,居然连是不是今天回家都不知道。
老三老四都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大姐,小弟说:“我看看信啊。”
他翻了一下,就放在堂屋墙角小柜子里的信件,再看了一眼,小柜子旁边墙壁上贴的日历,很肯定的说:“就是今天啊。”
简书枚已经懒的理会这些事了,扔下行李就说:“还有没有饭吃?”
“你先喝碗水,我去给你下个面条。”简妈连忙往厨房跑去。
小妹妹书巧在妈妈的吩咐下,给她去端了碗凉茶水来,弟弟书才却盯着她扔在地上的行李包。
简爸把竹床摆好,才回头对她说:“这两天忙着到处接客买东西。书云考上了大学。”
他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这算是给她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没有人记得她今天回家了。不过简书枚不在乎,这是小事儿,从镇上走回家也不算什么,她以前读中专时每次回家,也是这样走回来的。那时候的她,还带过更多的行李物品呢。
可是,也就是这一件小事儿,突然就令她发现,家人对自己真的是习惯性的忽视。
没多大一会儿,简妈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过来,放在堂屋的大桌子上,招呼简书枚吃饭。
简书枚其实不太饿,下午在县里吃过了饭,而且就一碗匆忙间煮的清汤面,连葱花都没来得及放,她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味口。
简妈一屁股坐下,就要开始唠叨了,简书枚直接打断她:“没有什么酱菜吗?连鸡蛋也没有一个?”
她的语气很平常,简妈完全没有听出女儿生气了,毫不在意的说:“书巧,去酱坛子里给她弄点酱来。”
简爸也来了一句, “坐了一天的车,是想吃点酱菜。”他们没觉得自己慢待了女儿,只觉得是坐了车没味口。
书巧转身往厨房里跑,很快就端来了一个小碗。
简书枚就着鲜辣的酱菜,把这一碗清汤面吃掉了。
在她吃面的这个时间里,家里的四口人,都围坐在附近,看着她。
她故意吃的很慢,反正天气热,面条又刚出锅,吃一口吹一口的捱时间。
简妈和简爸很想立刻问女儿要钱,想知道她带了多少钱回家。
这回给二女儿办酒席,可得高规格,他们已经花了不少钱置办一些可以提前置办的物品,比如烟酒鞭炮糖果饮料等。剩下的诸如鱼肉菜蛋,要等到酒席当天早上才去买回家。但是那也得提前和贩子们订好,先付了钱的。
毕竟这个时间点,天气太热,人家不会准备很多的货,何况这段时间也正好是办洒席的小高峰期。多半就是办升学宴的,不一定非要考上大学才办升学宴的。考上了中专也一样会办。
是的,这个年头,农村人还会上中专。甚至不止农村,就是城里的孩子也一样会上。读个中专总比读到初中就不读书了强。一些不想上学的孩子,上了高中也是混时间,还不如上个中专,学点技能再出来工作呢。
而且他们这个镇范围还蛮大的,有几个乡,乡下面有大队,大队下面有小队,人口还挺多的。再加上镇上的一些机关单位,几家国营工厂,学校医院等工作人员的孩子,一年也有几个考上大学的。中专就更不用说了,就更多了。
全部的人都到镇上来置办鱼肉之类的,不提前订,很可能就买不够酒席要用的菜品呢。到时候可不就得闹笑话了,这对于很看重面子的简妈简爸是不能接受的。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花钱很大方。
这一翻东西置办下来,简爸简妈手中的钱就哗哗的流走了不少。虽然说来吃酒席的客人都会给一个红包的人情礼,甚至有的礼钱还比较多。但现在用掉的钱,也是钱啊,让他们夫妻两人很是心疼。
简书枚不会想,都知道他们的行为。所以吃的慢腾腾,吃完筷子一放,就打着哈欠说:“累死我了,两天一夜了。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衣服都臭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大家也还真闻到了她身上的臭味儿。
简书才说:“哎哟,大姐你干什么了啊,身上这味儿也太重了。”
“我能干什么啊,坐车坐了两天一夜,又这么热的天,不流汗的吗?路上差点儿热死了。”简书枚反问道。
简妈连忙说:“那你干脆跟着你爸他们去河里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这衣服今天晚上不洗,明天就洗不起来了。”
你看,妈妈根本就不关心女儿累了,还关心她的衣服洗不出怕没用了,还得花钱再买。甚至她也没说让女儿去洗澡了早点休息,她帮着把衣服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