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汉良一愣，本就在心底氤氲迟疑的愧疚登时长成参天大树。
见他点头，杜以宁算了一下，今天大概花出去了二十多万，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杯水车薪，好歹聊胜于无嘛。
10月9日，这个周期正式结束，系统结算盈亏。
【公司：败家子有限公司】
【宿主：杜以宁】
【转换比例：亏损x10，盈利/100】
【系统资金：472w】
【个人资金：4039w】
【结算：亏损28w，已按亏损转换比折现进宿主个人账户。】
唉，辛苦忙碌三个月，最后只入账280w。
杜以宁无声叹气，旋即拍了拍脸，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贪心。
以前半个月薅系统羊毛八万多就高兴得不行，现在平均一个月三十多万居然还觉得太少了，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看了下银行卡短信，确定到账完毕，杜以宁便开始打王者。
她今天运气不错，匹配到的队友全都水平在线，赢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正当她和MVP大佬加好友，准备开下一局，就听办公室门被敲响。
“咚咚——”
将手机放到一旁，随便拿了份文件翻开，杜以宁赶忙装出副正在认真工作的模样：“请进。”
看清来人，她面上不由露出丝惊讶。
敲门的是广芬茹和冯汉良。
她倒不是惊讶他们会来找她，毕竟一个是经常需要问她游戏决策的工作狂，另一个是经常需要来给报表签字的财务部成员，而是诧异平时完全没有接触的他们居然会一起来，并且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一点……沉重？
站在办公桌前，“杜总……我们的游戏遇上大麻烦了，估计两个月内收入就会大幅度下跌。”
嗯？！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杜以宁猛地坐直身体，示意他们坐在椅子上慢慢聊，看着他们的眼睛buling buling的。
面对杜总炯炯有神的专注目光，想到她今天还为大家涨薪、发福利，支出了好几十万……
冯汉良本就垂着的脑袋愈发低下去几分。
见他不敢说话了，闫建虎着急，干脆直接帮他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大概就是一个差点被策反的卧底被善良老板感动，不仅决定投诚还直接出卖竞争对手的事。那个安排冯汉良当卧底的人杜以宁认识，原身的塑料闺蜜之一，叫蒋怡，家里就是做游戏的。
“也就是说，你女朋友在她公司上班，上个月，她听说你在我这里应聘成功，就找到你，说是每个月给你三万，让你透露我的动向和游戏的具体合作对象，疑似准备踩着我上位？”往后靠在椅背上，杜以宁挑眉。
她还以为那群虚伪的所谓“上流人士”只会落井下石，居然还有这种不计过往、乐于助人的好人？
点点头，想到自己当时的动摇和杜总的好，冯汉良满脸惭愧地说了句“对不起”。
怕杜总误会后对自己失望，他赶忙又补充解释：“但我没有答应！虽然她说你以前的为人……额……不太好，但我总觉得做这事不地道，就一直犹豫到现在。然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觉得你根本不是她说的那种人，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
说完，他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广芬茹。
对于公司刚刚起步就被盯上的事广芬茹也很意外，但她到底见过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尤其连抱错女儿的奇葩事都能发生，这种想要落井下石的举动倒也没有特别让人意外。只是对方到底是青云游戏公司的千金，相比之下，“败家子”公司就是刚开始学说话的小婴儿，完全扛不住对方的猛攻，这就比较麻烦了。
“公司底蕴摆在那里，我们最好避其锋芒。”
将刚刚整理并打印好的应对建议递给杜以宁，广芬茹理智提议。
“可以让小冯假装接受他们的卧底提议，反从他们那儿套一些信息回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守好目前在益智游戏领域刚刚打出来的阵地。”
上一秒，杜以宁都想好了要怎么普天同庆地破产，
下一秒，广芬茹一句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让她捂住嘴巴也几乎要从眼睛里蹦出来的快乐“哈哈哈”还就这么卡在嗓子眼，被迫咽了回去。
不行！来了个打助攻的，虽然不是个讨喜的家伙，但谁和钱过不去啊，她当然不能错过！
这种靠谱的建议绝对不能听，她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他们是8月找的冯汉良，当时游戏还没上架，公司前途也不确定，唯一的优势就是薪资大方了，冯汉良都没答应。现在游戏大卖，前景很好，刚刚给很多人涨了薪水不说，还给他发了特殊的个人福利……在前景良好的情况下，之前犹豫的他反倒答应了，难道不奇怪吗？”
学着小说里那些打嘴炮的主角，杜以宁硬着头皮装专业地表示不认可。
“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保密的事，真有心打听完全能打听到。正如你说的，青云游戏公司是业内龙头，可能会这么傻？”
确实不会。她只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难题弄得有些慌乱了手脚，无意识地自我欺骗往好的方面想了。
广芬茹眉头拧起。
幸好杜总一直保持冷静，没有听从她这个焦虑之下的馊主意。唉，也别推锅给不熟悉游戏策划一职了，事实就是她这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刚接触社会的小姑娘冷静。这难道就是人家是老板，她只是员工的原因吗？
见广芬茹眉头蹙起，垂下眼眸，情绪似乎比方才又失落几分，知道自己嘴炮成功了的杜以宁庆幸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轻咳两声，暗暗庆幸自己最近看的那本打脸爽文台词还挺好背的，赶忙趁机提出自己的“主动投降”策略。
那就是打着“交换员工，互相学习交流”的由头，主动给他们送人过去！
对方不是想要卧底吗？哪里需要他们千辛万苦地偷摸挖啊！她主动送！
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必须专门挑最可能对公司安排不满意的人送过去！
就问问，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她还配合的竞争对手吗？多体贴啊！！！
“作为小公司，尤其我还是个新手上路的董事长，性格肯定会比较冲动……”尽量套了个听起来有点靠谱的由头，杜以宁才说出自己的真正打算，但“莽”的程度仍吓了冯汉良一跳。
“学习交流？还直接交流两个月？”
眼睛快速眨了好几下，冯汉良满脸的无法理解，语气更是焦急。
“我们刚开始招人他们就来劝我当卧底，要是安排人去交流，万一有人真的被劝动了怎么办？退一步，就算没有人被劝动，那青云的人来我们公司又不可能两个月什么都不干，多多少少就会了解到我们的工作内容，回去后直接就能根据细节一点一点地针对……”
杜以宁被他说得几乎要淌冷汗。
妈哎，这么敏锐的吗？！她的所有小心思全被戳穿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狡辩成功，把他糊弄过去！
▍作者有话说:
杜以宁：心虚！在线求狡辩办法！
第27章
冯汉良看得太透、说得太细致, 杜以宁仿佛小学时没做作业被老师发现，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要怎么狡辩”。
就在这时, 广芬茹天籁一般的声音拯救了她。
“不！你不要小看了杜总！”
手搭在冯汉良肩上, 广芬茹仿佛被闫建虎附身, 方才还颓丧失意的那个人就好像不是她，瞪着冯汉良的目光那叫一个精神。
“《小石头历险记》之所以能成功, 就是杜总强调了我们的游戏基调，还特意让更懂她心思也是原著画手的闫建虎把握游戏大方向……”
冯汉良是财务部的, 了解公司财政情况，但对游戏制作的事只是听说了个大概, 不清楚细节。在他看来，杜总确实是个善良体贴的老板，为人值得尊重，但有没有才华就说不定了，感觉都是靠高薪雇来的那些精英扛事儿，那个青云游戏公司大小姐也说杜总读的只是国内某野鸡大学。
此时, 从一线精英员工嘴里听到杜总在整个过程中发挥的决定性作用, 他在意外的同时，心底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放下。
员工最想要什么样的老板？
给工资大方、体贴员工或者有足够高瞻远瞩目光, 三点只要占一点，便足够成为一个受员工欢迎的老板。
冯汉良在发觉杜以宁占了两样时，便已经决定拒绝当卧底，专心跟着她干, 何况此时发现她竟三点同时都占？有这样的老板可以跟着还想跳槽的, 不是傻子就是憨！
而坐在一旁的当事人本人, 杜以宁却是听得一脸震惊。
广芬茹在说谁？她什么时候这么聪明、这么运筹帷幄了？？？
她坚定不让《小石头历险记》改掉原版儿插风格, 还让改掉宣传方法，完全是为了劝退家长，让他们觉得这破游戏就是垃圾，人传人的及时止损。
怎么从广芬茹口中说出来就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攻下近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益智游戏领域，顺便联动周边营销出版漫画和网站的宣传？？？
她选CMYK颜色模式不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按照网站提示来的吗？
怎么会被误会为就是准备好了出版？？？
好家伙！怪不得闫建虎那家伙会好端端地帮她到处跑关系！她就说呢，广芬茹明明看起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结果莫名其妙所有工作都听她的，关键原因竟然出在这里！
杜以宁心碎一地。
万万没想到，她的“小丑竟是我自己”经历竟是早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这什么绝世离谱事件啊！！！
广芬茹和冯汉良叭叭许久，每一句话都宛若刀子，无情在杜以宁心头插出无数血流不止的口子。
“好……好了，别说了。”悲伤地捂住胸口，杜以宁颤颤巍巍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听到她的话，广芬茹回头一看，见杜以宁趴在办公桌上，一副被说得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的“害羞”模样，淡淡一笑，心说果然杜总果然是个谦虚的人，又忍不住偷偷觉得杜总这副模样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干练，看起来真的好可爱，想rua。
虽然被广芬茹无意间扎了心，总归结果是好的。
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她似乎在广芬茹和闫建虎心中都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形象，比他们眼光犀利且长远得多。原本冯汉良对她的真实水平还算看得透彻，可经过广芬茹的洗脑，也变得盲目信任起来。
于是，杜以宁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狡辩，就成功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同意了“安排败家子公司员工和青云公司互相交流”的事。
担心蒋怡不知道情况，还把心思放在已经向自己投诚的冯汉良身上，杜以宁还特意让他去回绝掉，然后才把蒋怡从黑名单列表拉出来，说了下两个公司互相安排三个员工学习交流的事。
收到杜以宁消息时，蒋怡正在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感受着肌肉被恰到好处的力度按摩，享受着全身SPA。
“和青云的三个员工员工交换学习两个月？做什么白日梦呢。”
看完消息，她冷哼着嗤笑一声。
“还以为自己是杜家大小姐？村姑罢了。”
“青云”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公司，专注女性手游，制作的换装、经营类游戏在各平台分类销量排行高居不下，在国内绝对是毋庸置疑排行前三的大公司。而“败家子”虽说新出的游戏反响不错，但仍脆弱得他们公司随便动动手就能搞定。
作为“青云”大小姐，要不是董事长是杜以宁这点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蒋怡甚至都不会关注这家公司，更遑论找卧底打听消息。
说起来，她好像是上个月让人去联系那个人当卧底的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复？
估计是看“败家子”前景好像还可以，为了那点可怜的所谓良心吧，但本质肯定是想让他们加价。
“啧”了声，随手回了杜以宁一句[做梦]，蒋怡想让自己助手再去联系一下。5w以内的话，加价就加价吧，反正她一个包最便宜都几十万，不差这点钱。
却没想，她刚点开对话框，就见助手发来消息说是对方拒绝了他们的卧底要求。
[冯汉良说他被杜以宁人格魅力折服，再怎么加价都没有用。]
盯着这条消息，蒋怡只觉荒谬。
杜以宁？人格魅力？那玩意她怎么可能有！
当年杜以宁假千金身份还没被揭穿时，圈内谁不知杜家大小姐不学无术、自私任性？
这人就算想拒绝她，好歹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等等。
找理由？
蒋怡突然想起方才杜以宁那条消息，骤然明白这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抱大腿”，而是那家伙性格一如往日的恶劣，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后直接当面打脸来了。
‘你不是想让我员工当卧底吗？来吧，直接把人送到你们面前，有本事你们就劝他们当卧底。你们偷摸找上门的被我人格魅力征服，拒绝了你们，这个消息收到没？哈哈哈哈，真丢人啊蒋怡。’
十几年的塑料姐妹，尽管蒋怡厌恶那段时光，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把“杜以宁”的性子完全摸透了。根本不用动脑，刚意识到“杜以宁”的意图，直接配好音的话语便在她脑中出现。
“青云”虽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公司，但毕竟是股份制，站在杜家面前仍不够看。蒋怡便和其他家千金一样，被父亲逼着，不得不藏起自己的厌恶，虚与委蛇地与“杜以宁”做朋友，受了气也只能一笑而过。
忍气吞声的时间长达十几年，蒋怡本以为自己得忍一辈子，没想到“杜以宁”竟是个抱错了的假千金。
刚得知消息的那天，她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喊了几个姐妹去蹦迪，说着杜家如今对杜以宁的冷漠态度笑得合不拢嘴……
打断过去的回忆，起身，暴躁地一把挥开女技师，蒋怡撤回那条[做梦]，冷笑着回了句[好啊]。
杜以宁敢送员工来，她为什么不敢接？她不仅要接，还要把那群员工全都挖过来！包括安排过去“败家子”公司学习的，她也要找公司的精英，让他们尽可能带信息回来，直接把那小破公司整倒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