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先生，今天的拍卖超出之前的预期了。”
一位助理模样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一脸紧张。
他对身边的老人道：“我们先前猜测，这次的大玩家只有港岛内的区区几位，不会有其他人和我们大都会博物馆竞争。可是那位杨小姐的钱好像用不到底一样，连续拍下了两件过二千万的拍品。”
“这18号拍品，我们到底还要不要？”
这老人一张长了鹰钩鼻的长脸，须发皆白，一看外表就是久居上位，显得气势非凡。
然而，现在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脸色十分难看。
拍卖会上的顾客除了收藏家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群体，就是世界各国博物馆的代表。
很多博物馆都有专门的基金会，固定接受大量的国家拨款来收购文物。其中，就属灯塔的资金最为充裕，许多大型博物馆都是拍卖会的常客。
这些代表在世界各地搜罗，想尽办法收购各国文物，当然，手段上么……合法的非法的都有。
斯坦利就是大都会博物馆旗下基金会的理事，同时，也是被派来参加这次春拍的代表。
这次拍卖他的运气很不好，几件看中的藏品，有一半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放弃了。而就在刚才，斯坦利竞争到最后的一件大师级胡桃木酒柜，也被沉默已久的总督夫人出手夺下。
“18号拍品是非常罕见的瓷器珍品，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你立即打电话回去，和上面说我需要加大预算，至少再提升20%！”
助理忍不住咋舌。
“需要这么多吗？”
“当然需要。”
斯坦利冷眼旁观，手指用力地握了握沙发扶手。
他是打算拉长战线，看谁先扛不住加价的压力，最终导致崩盘！
“个人藏家实力有限，本来就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况且她之前已经花出去大量资金了，只要我们咬住价格不放，最后她肯定会承受不住！”
舞台中央，18号拍品正被两位工作人员一同端上来。
那一抹清新动人的雨过天青色，一出现就引发了一阵感慨和议论。周围的嗡嗡声不断，让斯坦利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朝前方倾倒，眼神里流露出了贪婪的神采。
这是一件世所罕见的“柴窑”！系统鉴定为五星级的国宝瓷器！
宋涟也拿出了小望远镜，努力从二楼看着这件双耳小花瓶的细节，内心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传闻中，柴窑烧造在五代时期，是宋代汝窑瓷器的前身。这种瓷器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仅供当时的皇家小范围使用。
周世宗柴荣对柴窑的要求极其苛刻，稍有缺陷的柴窑，几乎是一被挑选剩下，就由工匠们当场砸成碎片。
所以流传到后世，柴窑器型完整的几乎不存在了，在很多人眼里，它甚至变为了一个神话传说般的故事。
就连欧阳修的记载里，也说它极其罕见，世间所希，要知道，那可是距离现在数百年的宋代！
宋涟等了一个晚上，其实就是在等着它的出场。
“系统，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第57章 二更（红包飞飞）……
不出所料, 拍卖师多方位展示了这件瓷器的细节后，报出了18号的起拍价，正是之前推断的1000万港币。
宋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在系统内的余额。
由于前几天的买买买, 现在她的资金不降反升, 又多出了2亿。其实这笔钱是足够的,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感, 生怕这件五星级的国宝，会被半路杀出来的其他藏家买走。
要是被港岛内部的人拍下, 事情倒也还算好办，她可以再私下加价买回来, 或者等合适的机会做一些交易。
但是, 假如这件东西被国外的藏家带走, 人海茫茫，未来能不能回归祖国, 可就是一个彻底的未知数了！
“这么高的价格, 闻所未闻，这件花瓶恐怕是要破纪录了！”
“通高21公分，这么袖珍的器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简直比黄金……不, 比钻石还贵，我可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是我们不懂欣赏吧！贵宾区的大藏家们可能会感兴趣。”
“也许是佳德史上最昂贵的中国瓷器……”
在一片惊叹声之中, 报价开始了。宋涟还是采取了一贯的保守方式，压着底线时不时报个价，同时，她开始仔细观察二楼贵宾区的其他人。
一楼的普通客人资金有限，估计到了后期就会偃旗息鼓了。不过这二楼，除了她之外还有3个人, 都很积极地参与了这次竞争。
一位是今天晚上身份最高的总督夫人。
宋涟看到她举了两次牌，从容不迫，很快把2000万的门槛给突破了。
不过按照宋涟的估计，她只是真的很喜欢这件瓷器，试图给它凑个热闹，并不是真的想要买下。否则这种行为太过惹人眼球，就算这笔资金她能够自己解决，对她的丈夫的名声也会产生风险。
第二位就是魏兆福。
这属于纯粹的恶意，针对宋涟本人来的。
魏兆福现在就是在玩火，虽然他已经拿不出这么多资金了，可他赌的就是宋涟一定会继续加码，直到买下这件拍品为止。
到时候宋涟花的冤枉钱越多，他就越高兴！
最后的一位，就是那个大都会基金的代表了。
宋涟刚才在入口处，隐约和这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当时她没在意这个为首的老头，可钱宇风的雷达马上就滴滴作响，很紧张地拉住她把这人的身份都说了。
“我知道你眼光不凡，可也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识货。”
钱宇风悄声道：“这个老头叫托马斯斯坦利，他可是收藏界著名的中国通，一直很看好东方艺术和古董。假如你是要拍压轴的那件18号，他背后的大都会博物馆基金会是最大的对手！”
“2850万！”
远处传来了新的报价声，宋涟猛地一惊。
这个报价，和前面十万二十万慢慢加的趋势相比，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
果然，是那个斯坦利开始发力了！
她朝总督夫人的方向去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对方的牌子已经放了下来，正在和身边的陪客们聊天说笑。
“少了一个。”
陈兰香道：“总督夫人已经放弃了！”
“嗯，那我们直接报2900万吧。”
宋涟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她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疼痛，把手里的牌子给了陈兰香。
可是，陈兰香还没来得及伸手，魏兆福就大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2900万！”
“被他抢先了！”
陈兰香咬了咬牙，愤愤地捶了一下椅子。
“魏先生出价2900万！”
拍卖师伸手示意二楼，高声道：“我个人认为，这件柴窑瓷器的价格还远远没到巅峰，还有没有人再加？”
“2920万。”
远处的斯坦利双手交叉紧握，点了点头，让助理举牌报价。
魏兆福一看对方加的不多，还以为是承受不了，马上就要退出了，脸上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了宋涟。
“杨小姐，你觉得这件小花瓶值多少呢？”
“没想到魏老板就像一座冰山，露出来的少，藏起来的多啊！”
宋涟看了他一眼，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魏氏珠宝不是都要破产了吗？你还有心思拍一件用处不大的瓷器，真是叫人猜不到呢！”
宋涟的阴阳怪气全藏在眼神里，那斜斜的一瞥，魏兆福就好像被小刀扎了一下，马上笑不出来了。
“呵呵，魏氏的事情不用你来揣摩。可惜这件花瓶你是买不着了，它马上就要落入我手中了！”
拍卖师的催促声不断，魏兆福挑衅地看了宋涟一眼。
让你装！
他就不信宋涟的心里不着急，看她刚才一口气把第二杯橙汁都喝完了，就知道她一定很紧张！
魏兆福故意报价，一口气又加了数百万。
“3200万！”
然而他话音刚落，宋涟居然把就手里的牌子放下了。
不但放下了，她还转而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把杯子都撤下去。
“怎么不继续报了啊？你不是很喜欢这个18号吗？”
萧家裕特殷勤地凑上去，好奇道。
“是手头没钱了吧？其实我这里还可以借给你——”
“没必要借钱。”
宋涟摇了摇头，打断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差不多了，我看这个瓶子就值这么多。”
魏兆福一听，人就呆住了。
怎么了？宋涟为什么不跟着继续报价！
真的是觉得价格太高了吗？
舞台上，拍卖师听到这里，情绪高涨，已经开始举起了木槌。
“好，看来魏先生对这件拍品势在必得了！3020万第一次——”
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魏兆福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跳如同擂鼓。
他整个人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姓杨的不要这个瓶子了，那个斯坦利呢？
魏兆福匆忙看去，发现对方居然也没继续报价，而是在和助理交头接耳，脸色非常严肃！
“3200万第二次——”
完蛋了。
魏兆福天旋地转，这时候才觉得可能玩脱了。
看来他加价一下子太猛，把其他人都给吓跑了！
那按照规定，拍卖师的槌子落下，他岂不是要真的买下这个花瓶了？
魏兆福当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佳德对风险控制是很严格的，假如他到期无法交接货款和上百万的中介费，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拍卖行将他拉进黑名单。
这件事要是传播开来，甚至会让他成为整个业界的笑柄，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是彻底没钱了！
一时间，魏兆福直接瘫软在了座位上，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了。
“魏先生身体不适，快叫救护车！”
几位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把他抬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不少突发情况了。而贵宾席上面一阵骚乱，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看向魏兆福的方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魏先生身体不好……”
“这还没拍到东西呢，怎么就高兴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一言一语，议论纷纷。而斯坦利这时候才哈哈一笑，再次举起了牌子，压着点加上了价格。
“4000万！”
所有人听到这个报价，刚刚反应过来，就都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个价格比起起拍价，已经翻了整整四倍。很多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十分扯淡，好像自己是在做一场梦。
一般的拍卖，越到后面出价者就会越谨慎，商量也会越来越艰难，哪里有今天这样越加越猛的？
看得出来，斯坦利对这件花瓶才是不惜血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愿意出多少钱！
“4000万，目前的这个价格，已经破了中国古董的最高拍卖纪录！”
拍卖师摇摇晃晃地擦了擦汗，再次哆嗦着说：“4000万第一次！”
“请等一下。”
宋涟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大厅里的空气，为之一凝。
“我奉劝斯坦利先生不要作无谓的竞争了，18号花瓶对我们还璧楼很重要，但对馆藏文物数十万件的大都会博物馆，它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回去翻翻仓库吧，那么多来自东亚的文物都没得到保存，为什么还执着于这一件呢？”
“你不觉得中国瓷器，还是由中国人来保存会更加合适吗？”
宋涟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可神情出奇的冷静，坚定，叫人看了就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大厅之内，嗡嗡的说话声更加响了。
一时间大家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宋涟两人，包括那位总督夫人，脸色都是变幻莫测，十分尴尬。
文物的流失是个普遍现象，大家都知道外面的中国瓷器多半来路不正，是在特殊年代才被各国藏家所得的。
但是，在座的人们心知肚明，早就习惯了这个圈子里的浑水摸鱼，谁都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台面上说！
“还璧楼……”
斯坦利气得胡子直抖，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她烧出一个窟窿。
宋涟坐了下来，把牌子递给了陈兰香。
陈兰香忙接了过来，高高地举起。
“我们出5000万！”
第58章 一更
斯坦利听见了, 顿时头皮发麻，胸口之中难得地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怎么能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扁了？
无视了身边助手的担忧，老头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咬着牙根往上加。
“5500万！”
“6500万。”
宋涟面无表情地迅速接上。
“6800万！”
“7300万。”
贵宾区内, 所有人都已经鸦雀无声了, 都在沉默着旁观这次一对一的竞争。像萧家裕等人, 更是开始用全新的眼神看待宋涟，一副不小心踩到了高压电的震惊表情。
无论斯坦利怎么加价, 宋涟多出来的出价都是他的两倍，好像一台精密冷酷的机器！
“8200万——”
“斯坦利先生, 这个价已经太超过了！”
助理焦急地耳语。
“总部不同意8000万之外的报价, 就算能买到, 多出来的金额也需要我们自己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