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别说钱了,毛都没见着。
秦知月是最讨厌这种人的,之前在姥姥家的时候也有类似的人欺负老人家,气的她拿着铲子追了好几条街,这才堪堪把被顺走的东西给姥姥拿回来。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这种人。
秦知月嗤笑一声,然后利落的裹好衣服,还在怀里揣上了一个老式的那种热水袋,这才慢悠悠的走出了门。
“这年头,就连偷抢都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了?”秦知月倚在门口,神情淡淡的道。
李亚翠正要开口辩驳,抬头却见是秦知月,当即脸上就挂起了一抹不屑,轻哼一声回怼:“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秦大姑娘,怎么,今儿舍得出来瞧一瞧看一看……”
秦知月适时的打断她:“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把我家鸡放下。”
李亚翠看了看秦知月,又看了看手里的鸡,旋即脸上一拧做了个不悦的表情,继续拎着鸡往外头走,连话都懒得再说了。
秦茹沫这下有点急了,这只鸡算是家里养的比较久的了,就等着今年过年杀了给大姐补身子呢,这要是让二婶抓走了,妈回来不得哭死!
于是当即一咬牙一跺脚,就想上去把鸡抢过来,却蓦然被一个冰冷的声音醍醐灌顶般唤醒:“妹儿,回来,我看今天她敢不敢踏出这道门。”
秦茹沫心中一惊,登时回头看去,果然见自己原本那个连话都不爱说的大姐,正环着臂勾唇轻笑,手上不知道何时拿了一把菜刀,那模样看着人畜无害,但却给人一种“别惹我,我杀人”的感觉。
秦茹沫突然就打了个冷战,然后听话的驻足,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说实在的二婶,你这样太不地道了。”秦知月见李亚翠一脸惊恐的回过了头,掂着菜刀轻声道,“抢我东西说卖了换钱给我,结果我连你一个屁都没看到;说着和我妈商量好了,结果哪一次不是你自作主张从我家顺走东西;现在都已经发展到,来上我家抢鸡了,那下一次你是不是就要钻进我家猪圈,把那头小猪羔子也“带走”了?”
李亚翠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秦知月却继续道:“你要是真想吃这只鸡,要不这样吧,我现场帮你杀了,开肠破肚拎腿放血……”
她面无表情的叙述着血腥过程,这画面感属实是太强了,李亚翠恍然间将那只所谓的“鸡”想成了自己,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整个太阳村其实都知道,秦家大姑娘精神可能有点不正常,此时又看着秦知月手上的那把刀,李亚翠蓦然就想起了儿子说的:“有精神疾病的人,杀人判得轻。”
虽然她觉得,秦知月应该不能因为一只鸡下手杀人,但是精神病的思维谁又能知道呢?万一那疯子手不稳,万一就真因此下了杀心呢!
李亚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又见秦知月的脸上还挂着那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眸子也是黑黝黝的盯着她看,身上立刻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然后猛的将鸡撒手,喝道:“谁,谁稀罕你家的鸡!我就是,就是,就是瞅一眼,是不是我家丢的那只而已!”
她说罢,便脚底抹油立马开溜,好像身后会有什么恶魔,趁她不注意就要把她吃了一样。
秦知月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真不抗吓。”
秦茹沫:……
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秦茹沫呼噜呼噜鸡毛,仍旧有些后怕的看向秦知月,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鬼晓得刚才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她都经历了什么样的精神折磨。
刚开始是害怕二婶这个急性子,会因为大姐的话而恼羞成怒,到时候万一把大姐误伤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后来就慢慢的变成,害怕二婶会被大姐所伤……
说来也奇怪,大姐刚才那模样看着祥和,但环臂拿刀的样子,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和二婶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就等着手起刀落上餐桌……
不是,怎么跑远了。
秦茹沫连忙收回飘远的神思,撇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象,然后弱声询问道:“姐,你饿不饿,锅里还有些面糊糊……”
“饿,当然饿了,把鸡放下,咱吃饭去,总不能让一个垃圾毁了一天的好心情。”
秦知月拿着那把菜刀抻了个懒腰,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渗人的光芒,让秦茹沫顿时心中一惊,颤抖道:“那啥,姐,要不然要先把刀放……下来?”
而此时正拎着一桶白酒要去秦家送礼的村长,看着慌慌张张从秦家大门跑出的李亚翠,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晦气晦气”,不禁微微有些错愕—咋,光天白日,这是遇见啥了?
直到他踏进秦家大门,和还没来得及将菜刀放下的秦知月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忽然就知道李亚翠为啥那么急的离开了。
阳光正盛,寒气逼人。
村长默默张口:“我说我走错了,秦大姑娘你信吗?”
秦知月:……
“刚才有小偷进我家院子偷鸡,我一着急,就把刀带出来了,村长别害怕。”秦知月笑吟吟的将菜刀放到一旁,然后裹了裹衣裳侧着身子把门让出来,“村长进来说。”
村长:……不太敢。
但毕竟这次来秦家是有要事的,因此村长也只是踌躇了片刻,旋即也就挺起身板进了屋子,那严肃的神情就像要进战场似的。
落座后,秦茹沫安静的倒了两杯热水,然后乖巧的到别处写作业去了,仿佛很自然的就把秦知月当成了主心骨,倒是让她颇有些意外。
秦知月收回看向乖孩子的眼神,然后笑着同村长道:“我爸妈去大队了,村长要找他们说事可能得晚点过来了。”
村长抿了口热水摇了摇头,随即道:“不是,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秦知月惊。
村长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震惊秦家两个姐妹的一句话:
“村委会研究,想给你,安排个相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恶毒姐姐(三)
“相亲?”秦知月禁不住轻笑出声,脸上挂着不问世事的淡然,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村长,我这一身的毛病你应该是知道的,这情况,把我介绍给哪家的小伙子都并不合适吧?”
村长名叫许长贵,现在已年仅五十,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的人了,因而此刻,当他猛一抬头望进秦知月的眼中时,却在那双眸中看到了仿佛是几十岁的沧桑之感。
那是一种经历过生老病死、人生百态的苍凉,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能够将那些曾经的沧桑再次唤醒一般。
他有一瞬间的愣住了,好半晌都没给秦知月回应。
“村长?”秦知月适时的出声唤他。
许长贵回神,有些尴尬的笑道:“瞅我着脑袋,咋还走神了!”
他呵呵笑着,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秦知月,照片上的男生模样俊俏、鼻梁挺拔,一身微微有些泛旧的军装在身,让他看起来更有些劲飒之感。
“这是东头李二俊家的小子,之前几年出去参军了,这些日子才回来,就是腿上落了残疾……”许长贵搓了搓手,有些含糊着,“但是不耽误干活!田间地头都能下,秦大姑娘你……”
秦知月揉了揉眼睛,然后把照片翻着扣在桌子上,推回了许长贵的面前,声音淡淡的回应他道:“许村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现在这副身子,是真的不想再麻烦别人照顾——自然,也不想去照顾别人,不过还是谢谢村委会这般挂念着我,这等好事也得先来找我说一声。”
这等好事……
许长贵莫名就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讪讪的看了看照片,最终还是没拿回来,只是有些尴尬的说了句:“先放着,先放着,回来让你爸妈也瞧瞧,万一……”
“好的,谢谢许村长,我会转达我爸妈的。”秦知月的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不过许长贵倒是听出来了,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再待下去怕是就有些没眼力见了,因此也就不多唠叨什么,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秦知月却猛地又唤住了他,轻声问道:“对了许村长,咱们村里来支教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姑娘,叫孟令周啊?”
许长贵回头驻足,似乎部在确定秦知月的意思,思索了半晌后才回了句没错。
秦知月笑:“那正好,我记得那个孟令周好像对李二叔家这个小子有点意思,不若村长送佛送到西,再去孟姑娘那里问一问?万一这红绳就搭成了呢?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了……”
十分钟后,手上依旧拿着老照片的许长贵,一脸茫然的走到了女支教的大院门口。
你要问他咋来的?
他也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秦家大姑娘说的有点道理,迷迷糊糊的便往这边走过来了。
虽然他还是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咋就那么听话,不过反正走都走过来了,心里也就顺便盘算着,怎么和孟姑娘说这事了。
万一就真如秦大姑娘所说,成了呢!
而此时的秦知月正和秦茹沫一起坐在小桌子上,不知道低头在写些什么,仿佛并没有将刚才的小插曲放进心上。
笑死,让她再次重蹈剧情的覆辙?不可能!
她可还记得原剧情呢,那个李二叔家的小子李诚,在跟原主相亲结婚后,竟然跟着那位孟令周厮混,最后还听了那个女人话,想要杀妻骗保!
然当时的原主已经进了精神病院,李诚也就因此并没有成功下手。
可两个没藏好心思的人,自然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那个李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把孟令周折磨的不成样子后,同样被孟令周告上了法庭,揭露了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最后两个人双双入了狱。
现在她就当这一回好人,直接把他们两个凑一对,这多好——省心省事又省力。
三全其美,喜滋滋。
而旁边还在写作业的秦茹沫,却是抬头看了她好一会,终究是没按捺住的开了口:“大姐,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有点,恩……不一样了?”
秦知月写字的手微微一顿,笔下刚刚写完的“孟令周”三个字,也因此在提勾的位置染了些黑墨,渐渐的便将整个名字都晕染开,看不清半点原先的字迹了。
“我前几天犯病,感觉自己都要死了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她淡淡垂眸,也不知道还在上初中的“女主”听不听的明白,“我梦见几年后闹了饥荒,爸妈在出去干活的时候,因意外离世了,这世上只剩你和我两个骨肉血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惨,我的病也一直治不好,后来我也走了,这世上就剩你一个人了……”
秦知月将后续的剧情改了改,也没有提及孟令周对秦家造成的伤害,只是将这个故事其润化再润化,然后脸不红心不燥的扯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说给秦茹沫听。
此时的秦茹沫毕竟还是个正在上初中的孩子,因此对于大姐的话几乎是深信不疑的,一听她描述梦里那么可怕的景象,便自动联想到了最近大姐那些有些异样的举动:
洗手作羹汤、笑意变得多了起来、开始愿意和外人说话了……
秦茹沫越想越难过,禁不住扑倒秦知月的怀里,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了她的胸襟上,哽咽道:“大姐原来,嗝……原来是因为梦,嗝……才想着要趁着现在,嗝……为家里做些事情吗嗝……”
秦知月:……
“嗯,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她一脸义正言辞。
于是这小姑娘又开始哭起来了。
……
晚饭依旧是秦知月做的,只不过秦茹沫跟着她打下手,倒是让她省了些力气,以至于吃完饭后并没有昨天那种疲惫感了。
吃过饭后,她依旧伏在桌上写着东西。
这是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留下的习惯,无论是想到什么事、要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准备什么东西,她都会详细的写下来,然后将这些东西分条理、等级排布好,随时准备从第一条开始执行。
秦万国和季兰也在晚上九点左右回来了,二人瞧着秦知月在写东西,便都很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尽量不去打扰她,可当在瞧见厨房内已经热好的饭菜时,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最后,秦茹沫把今天秦知月同她说的梦、跟李二婶的争吵还有和许村长的对话,和夫妻二人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于是秦知月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枕头下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把用红布包裹着的菜刀。
秦知月:……
她看着枕头下的菜刀愣了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不是有人要蓄意谋杀她,而是太阳村的一种风俗习惯——以刀镇魔物的。
秦知月有些无奈的轻笑,看来秦父秦母是以为她招了什么邪祟,所以这几天才有些反常的,保不齐过两天家里还会有什么其他去邪祟的东西呢。
果不其然,而后几天时间里,家里不仅多了只大公鸡,还多了不少的糯米和高粱米,甚至连鸡蛋、鸭蛋都比往常多了不少!
秦父秦母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邪祟厌食,不喜阳/物。
因此便调着样给秦知月做好吃的,在如此粮食充沛营养均衡的情况下,不过半个月而已,秦知月竟就已经有些长称了,连带着秦茹沫都跟着圆润了不少。
而这日小年,竟然连那只准备过年再杀的鸡,也被端上了饭桌。
“得亏那天大姐没让二婶把这鸡抓走?”秦茹沫一边大口吃着鸡肉,一边美滋滋的笑着,“不然我恐怕嘚明年这时候才能吃上一口鸡肉了!”
季兰禁不住笑,又往秦知月的碗里夹了个鸡腿:“月儿吃,妈发现最近手艺真的越来越不如你了,可别嫌弃妈。”
秦知月笑:“妈做的,一定最好吃。”
秦万国却是咬了口鸡肉后摇了摇头:“哎,我现在咋就这么挑了呢,这口鸡肉吃下来,我觉得还没有月儿做的土豆白菜汤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