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渔在电话里哼了一声:“然而这是真的。”
她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给阮白发去了几张图。
系统在空中飘啊飘,就像是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
阮白把手机拿得远了些,看到了那些图片。
阮渔画画挺厉害的,速写很快,而且有着瞬时记忆,在分析与观察事物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基因。
系统最近两日在阮渔耳边逼逼,还在自己的屏幕上走马灯似的闪过杂七杂八的画面。
阮渔瞥了两眼,对其中的某个东西有了兴趣。
于是她找了纸,三两笔地画了出来。
系统那会儿还在问她,怎么就对这个感兴趣了?不过是一架淘汰了的战机而已。
那幅图上有整体外形,还有截取出来的零部件切面图。
阮渔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直觉告诉她,要画下来。
她便画了下来,因为她最擅于遵从自己的内心了。
阮白是个识货的,只需要简单一看,他就明白了这东西的靠谱性有多高。
阮白沉声问:“你没跟我开玩笑。”
这是疑问,也是陈述。
阮渔挖着蟹黄,手机在桌面上静静躺着,公放使得阮白的声音变得很大。
“当然,”阮渔回答,“这么严肃的事情,玩笑一两句就罢了,何必这样多?”
当晚,就有人来到夏城,接走了阮渔。
——
阮渔坐在冷硬的椅子上,室内空空荡荡,前方一个黝黑的墙壁。
系统:【这是一个单面的墙,其实后面有很多人】
阮渔低头抠手:“哦。”
系统:【你看,这么些天捣鼓了这么多东西,依然找不到我】
阮渔耸耸肩:“意料之中。”
她从家里被接到这个基地,检查和询问做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的“系统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当初绑定时候是什么感受”等等问题。
阮渔看得出来,他们暂时不相信自己,还有人怀疑她是精神病患者。
也确实,正常人都不信。
她很配合,做什么都乖乖的,让干嘛就干嘛,哪怕是回答一句“你的名字”都重复了几十次。
轮番谈话后,结合阮渔提供的图,他们终于愿意相信,系统可能真的存在。
系统:【我不会害你的】
阮渔:“强买强卖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不公平基础上,我凭什么要如你的愿?我又凭什么要信你?”
她道:“而且,相比你这个外星来物,我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才更值得我信赖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阮渔下意识在找不到阮白的时候,去隔壁找桑曼,也是因为她比较信任这个姐姐。
系统无话可说。
墙后,一群人目光灼灼,看着阮渔对着空气说话。
阮白皱着眉头,想说什么。
同事拍了拍他:“放心。”
阮白“嗯”了声,眉间的愁绪还是没有放下。
“各种检查都做了,没有发现异物。”
“血液也没有,CT等也没有任何异样。”
“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精神分裂。”
“如何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她没有精神病,也不是人格分裂,而且她给出了这张图。”
正是阮渔给阮白的。
在家的时候给了照片,被人接走时顺便拿来了,层层递交,现在也不知道在谁那里。
不过这里的人都看过打印版本。
阮白:“我妹妹的瞬时记忆很厉害。”
同事:“这都不是厉害,这是能上最强大脑的程度了。她真的不搞科研吗?”
阮白叹气:“我妹妹只想混吃等死。”
同事:“……真浪费。”
在基地医院做了数不清的检查,三天后的现在,依然没有找到她口中所言的“系统”到底在何方。
未知,看不到。
如何确认阮渔所言非虚,成了现在面临的首要难题。
而这个答案,关乎接下来她的命运。
——
阮渔左右看了看,这个屋子其实挺空旷的,不温馨,带着点冰冷,里面就两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周围墙壁上有一堆机器。
系统还在叭叭,阮渔站了起来,在室内溜达了一圈。
然后走到那个被说是单面镜子的墙壁前,曲起指节敲了敲。
阮渔:“喂?后面是不是很多的人?看挺久了,我没手机有点无聊,有问题来问呗,我又不扯谎。”
她一点都不见外:“要不然我就趴桌子上睡了,你们给我塞条毯子进来,我有点冷。”
后面的人:“……”
阮白撸着袖子就要去给妹妹找毯子。
同事拽着他:“哎哎哎!”
阮白:“那是我妹妹!”
同事:“知道知道,这不是大家在等人嘛,马上马上。”
阮白按捺下来:“那我给她倒杯水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向右前方看去,那边的人点点头。
阮白松了一口气:“好。”
没多久,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腿无聊的阮渔看到门被打开,熟悉的亲哥端着一个茶杯进来。
阮渔抱怨:“你们办事好麻烦啊。”
阮白摸了摸她狗头:“比较严肃。”
阮渔接过杯子:“蜂蜜水啊?我有点想喝奶茶,芋泥奶绿加冰淇淋全糖,还要放寒天进去。”
阮白:“一会儿就去给你买。”
阮渔打了个哈欠:“那中午吃麻辣烫吧?吃完了我睡觉,早上起得太早,我现在有点困。”
毕业后她都没在早上九点之前起过床,结果这三四天就没晚于八点的。
阮白戳了下她的脸颊:“早睡早起身体好。”
阮渔挥开他:“我就不。”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阮白被人喊走,这里又是只剩下了阮渔一人。
系统在空中乱飞。
阮渔斜睨了它一眼:“你真的好费事啊,就不能安安生生地站着吗?”
系统:【我也无聊,你不开启任务,我无所事事】
阮渔:“那挺好,大家一起无聊。”
——
墙后边,一个小组正在记录阮渔的点点滴滴。
“她向九点钟方向看了一秒。”
“斜上方63°到47°视线变化,不明物体或许有相应变化。”
“……”
阮渔的一举一动,跟系统的一问一答,她的视线和语气还有动作,都是他们记录的关键。
找不到系统,也看不到它,就只能在假设真的存在的前提下,根据阮渔的反应推断它的状态、位置。
阮白看着妹妹没心没肺的,心里叹气不已。
心却是挺大,他们家的遗传,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
上午十点半,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阮渔都抱着毯子在室内睡了一觉。
陈勉苒上将急匆匆赶来,开门之前还不忘认真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阮渔听到声音看去,见到的是一个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自带身居要职的大气,气势惊人。
陈勉苒接下这个任务前来,是因为他的能力,也因为在几位上将里,他的长相气质最为温和。
阮渔毕竟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刚毕业,被他们这群人吓到就不好了。
事实上,陈勉苒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贴心。
他笑着跟阮渔打了招呼,亲切地称呼她为“小鱼”。
并让阮渔喊他陈叔就好。
陈勉苒:“那,开始交谈之前,我还是想先送上我的小小礼物。”
阮渔:“嗯?”
他招招手,有人打开门,将一小推车的东西送了进来。
阮渔:“!!!”
她声音欢快,看着推车离自己越来越近:“零食呀!”
是三层餐车的零食,最上面还有几杯奶茶,其中一份很明显是她刚才跟阮白说的品类。
陈勉苒:“看看喜欢吗?”
阮渔的资料都被他们摸透了,喜好更是没被放过。
现在论起对阮渔的了解,阮白这个不怎么回家的哥哥都比不上专组的人。
阮渔戳开奶茶:“喜欢。”
陈勉苒:“那就好。”
陈勉苒看向阮渔。
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还差四个月就到生日了,很乖巧可爱,抱着奶茶笑得跟猫似的。
“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我很欣慰。”他笑着,眼角多了褶子,“如果这是真的,也许,我们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系统:【你这步其实很冒险,存在被解剖的概率】
阮渔没理它。
陈勉苒认真地看着阮渔:“它,可以给出很多很多的东西,无关领域,是吗?”
阮渔仰头,看向那个飘在陈勉苒脑袋顶端的系统:“问你呢。”
旁边屋子的人迅速顺着她的视线试图寻找系统的存在,屋子里安装的各类机器飞速运转。
结果自然是毫无变化,那里只是空气。
陈勉苒也莫名:“在、在我身边吗?”
阮渔伸出手指了指:“你头上二十厘米。”
陈勉苒:“……”
那这个系统好像有点皮哦。
系统换了一个阴间音效:【可以,我什么都有,任务商店里能够联通各个宇宙时空】
阮渔皱眉。
陈勉苒立刻注意到了:“怎么?”
阮渔:“它声音好难听。”
陈勉苒:“……”
系统:【嘿嘿嘿我故意的】
只许你给我添堵啊!
阮渔将原话给陈勉苒复述了一遍。
陈勉苒:“!!!”
宇宙!时空!各个!
隔壁屋子:“!!!”
宇宙!时空!各个!
果然有平行时空么!!!
陈勉苒有点紧张期待:“那,可以证明给我看吗?”
阮渔摇头,这个问题她可以直接回答:“兑换物品需要完成任务,任务需要我开启。目前我跟它只是绑定关系,任务没有被确认。”
陈勉苒:“……”
阮渔:“所以,没有奖励,无法兑换。”
陈勉苒:“……顶流任务?”
这个东西也是阮渔一早就说过了的。
至于“顶流”二字的含义,陈勉苒这群人还是临时补的知识,当时他们就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
阮渔寻求赞同:“是吧是吧,这系统真的好有病,干啥不行非当明星。我是想出名的人吗?连市场调查都不做,活该现在进退维谷,做生意肯定刚开业就赔惨倒闭。”
系统:【……】
我哭给你看啊!
陈勉苒苦笑:“也是。”
如果是有这类想法的人,或许这个系统的存在会被隐瞒。
想到这里,他赞赏地看了一眼阮渔。
毕竟,没有人嫌弃自己得到的太多,面对着几乎超越整个时代的诱惑,能拒绝的,寥寥无几。
阮渔歪头:“嗯?”
看我做什么?
陈勉苒:“小同志做得好。”
不管是真是假,结果如何,只这份魄力与决心,就比大多人要强。
阮渔:“……谢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夸奖,但是客气总没错。
吃着零食聊着天,系统也很配合,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随着跟阮渔的对话深入,陈勉苒的呼吸越来越紧促,手指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
小姑娘的声音从这件紧闭的房间中透过扩音器,传到了旁边的屋子里,二十多个人沉默着。
他们听到了什么?
阮渔已经喝完一杯奶茶了,换了柠檬水润喉。
“还要搜索吗?它现在挺配合的。”阮渔指的是系统。
之前两日不愿让她搜东西的系统,今天要什么就展示什么,权限开得很高。
它似乎知道,如果今天让这群陌生人满意了,那么,自己的任务兴许就有了着落。
陈勉苒闭上眼睛:“不必了。”
不必了,这些,已经够了。
末日前的科技有很大一部分都遗失了,沧兰洲原本是排名前三的国家,现在也只是被打碎后重新粘起,以大洲之名,成为了十二个国家之一。
阮渔刚才,给出了很多已经失落的国之重器的简单描述,从整体、到细节。
而且,还有一些听上去很神奇的物品。
阮渔是文科生,她对理工学科没有兴趣,就算有阮白这样一个哥哥在,她也不该知道那么多。
不存在瞎编乱扯,因为阮渔刚才叙述的,都是真实的。
甚至有一部分涉密,目前封存在档案室。
陈勉苒站了起来:“谢谢你。”
他颔首,弯腰,感谢阮渔。
阮渔被吓到了:“别别别!”
哥哥我吓死了啊啊啊!
陈勉苒强压下阮渔的阻拦,硬是弯了下去,然后直起身。
他说:“因为,我需要拜托你做一些事情,或者说,很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