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前几年南边不是已经兴建了水利,怎么这次如此不堪一击?”谢子谦皱眉。
谢易安嘴角轻扯:“如果水利修建得好当然可以,如果不行的话……”
“你是说,有人故意中饱私囊?”谢子谦严肃起来。
陆采盈在一旁听得认真,因为书中对沥江水患提及的少,现在看来谢易安了解得更多,她想多听听。
“沥江的水患真的很严重吗?”
“是,历来如此,今年似乎更甚,许多人甚至出逃至京都来了。”谢易安道。
陆采盈叹息一声,以前她家乡发过一次大水,她记忆深刻,水都到她的腰那里,奶奶把她举到屋顶,那雨下得大,屋顶都快淹没。
要不是后来有最可爱的人救了她们,她们也会在那场大水中丧生。她们真的很感激他们,还有给她们送吃的喝的的好心人。
现在对沥江的人来说,如果有人能伸出手来拉她们一把,她们的日子也能慢慢过下去。
她沉思道:她出去后要跟小谈说,让她家乡人如果还有蓝靛都可以给她,她可以多买一点,不仅对自己有帮助,对他们也好。
钱,还是要搞钱。
陆采盈看着谢子谦,借钱的心更加蠢蠢欲动,她往前一步,语气更加诚恳清脆:“三皇子……”
“陆采盈,”谢易安一眼就瞧出她的打算,马上打断她,“王妃叫你有事,你快过去。”
陆采盈一脸疑惑:“没有吧,采盈没听见王妃的声音,而且王妃不是出去了吗?”
“是叫你,你快去,别耽误时间,我跟子谦还有要事相商。”谢易安一本正经。
陆采盈的确是没听到秦王妃的声音,她还想再坚持一下:“我就跟三皇子说几句话。”
“还不去?”谢易安加重了声音,“难道你想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事吗?”
小王爷似乎要发火,陆采盈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身,她回头又望了谢子谦几眼,心道:财神爷你可千万别跑了。
她打定主意,去了舒兰园要赶紧回来。
谢子谦等她走之后道:“兄长,你似乎对陆姑娘有些凶了。”
“只是正常说话罢了,我一向如此。”
谢易安不想在这问题上多说,他再次提及沥江水患,谢子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两人继续谈论刚刚的话题。
秦王妃根本就没有叫她,她甚至还没回来呢。
陆采盈过去之后才知道谢易安骗了她,她十分气愤,谢易安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支开她?
难道是看出来自己想找谢子谦借钱,他不乐意?
哼,她还偏要借了。
陆采盈转身就等在谢子谦回去的路上,小禾道:“姑娘,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守株待财神。”
她刚说完,就见李达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陆姑娘。”
陆采盈打量他:“李侍卫有事?”
“是有事,”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陆采盈道,“这是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票?给我的?”陆采盈惊讶地道。
“是借给姑娘的,不过,这是主子给你的。”
“小王爷?他?他不是说不愿意借给我吗?”陆采盈不信。
“主子说了,借银子是有条件的,如果你都答应了,这银子才能借给你。”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什么条件?”
“这第一就是姑娘要打个借拒。”
“这是应该的,还有第二吗?”
“第二,姑娘如果做生意失败了,往后不许再借钱。”
她还没做,他就以为一定失败,根本就是看不起她嘛。
“我一定能成功的。”
“那提前祝姑娘好,还有第三……”
“还有?”陆采盈要无语了。
“第三,传主子原话‘你做小生意,这五百两银票是够了,我借给你,不许再向其他人借,免得丢了王府的脸。’”
陆采盈:……
很好,她已经能够想象谢易安说这句话时候嫌弃的模样了。
“陆姑娘,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这就写借据。”
李达却拿出了提前写好的借据,陆采盈真是佩服谢易安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里也没有印泥,陆采盈着急拿银票,她眼珠一转,一个恶劣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拿了借据往唇上一印,一个鲜红的唇印赫然出现在纸上。
看得李达跟小禾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陆采盈很满意,谢易安不是嫌弃自己吗?
这张借据他不可能不要吧,想到谢易安看到之后一脸便秘的模样,陆采盈心情大好。
她递给李达,自己接了银票,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嘿嘿,终于有银子了。
谢易安的第三条肯定是怕自己去找谢子谦借钱,他这个兄长当的真够可以的。
她转身拿了这些钱财就准备去找小谈,李达拿了借据回去复命。
两人的谈话恰好被三皇子的侍从听到,他挠挠头去找三皇子了。
谢子谦除了担忧水患,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差事眼看要办砸了。
他主管重塑佛像的事,可那佛像本来已经绘完,其中两尊的底座突然变了色,原来是用的颜料出了问题。
可那颜料之前是存在国库中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发现之后想再弥补,工部传来消息,因为下雨的缘故,库房失修,里面的颜料混合,不能使用。
眼看天贶节快到,那天皇帝还会亲自去主持,到时候佛像出错,他作为主管这件事的人肯定是要遭殃的。
谢易安抿唇道:“怎么会突然如此?”
谢子谦脸色晦暗不明,他也不清楚,但这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
第20章 买卖 这人是敌是友?
谢易安道:“工部的人未免也太过于玩忽职守了。”
“工部侍郎是温济才,他一向有些清名……”
两人说着话,李达回来了。
他将一张纸笺递给谢易安,并低头耳语。
谢子谦只看到那纸笺上似乎写着“借据”二字,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檀口印?
他饶有兴趣,好奇是谁会送给谢易安这个东西。
谢易安没想到陆采盈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借据上搞这种花样,那纸上的印子如此明显,红得像雪地里的朱砂痣,平常的纸笺也带了抹淡淡的香气。
谢易安闻出来这是茉莉花香,似乎是陆采盈用的熏香气味,这香气让他蹙眉。
他脸色难看,察觉谢子谦看过来,他收起借据道:“温家以前的确是清流,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谢子谦仔细看他,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议论的是温家而心情波动。
温济才是温皓月的兄长,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突然提及也不知道谢易安心里是否好受。
看谢易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也放心了。
谢子谦想了一下,最近温家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温皓月与太子订亲,即将嫁入太子府,难道说这温济才已经是太子的人?
谢易安见他低头沉思,不由摇头,其实凶手是谁谢子谦未必没猜到,只不过不想相信罢了。
太子这个人多疑自负,一向喜欢排除异己,他的几个弟弟,每一个都是他的眼中钉。
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小事,他也不想让谢子谦办好,要找一点岔子让他在皇帝面前脸上无光,让人觉得谢子谦办事不利。
“难道是……不会吧?”谢子谦不确定地说。
谢易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喝了杯茶道:“是不是他,估计很快你就要知道了,不过现在多说无益,最主要的是如何弥补,既然库房的蓝靛不能用了,那你现在必须要赶快去找到合适的颜料,最好赶在天贶节前。”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件事要暗中进行,以免被父皇知道。”
“嗯,我也着人去搜罗,府中也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其实说到蓝靛,沥江盛产此物,只不过沥江水患严重,今番估计更少。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焦虑,我最近发现,京都似乎有一些沥江人,关于蓝靛的事也有了想法,已经让人去问,应该可以解燃眉之急。”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谢子谦道。
两人坐着吃茶,郭青回来道:“回禀主子,您之前看好的蓝靛,已经被人全部买走了。”
“什么,买走了?”谢易安眉头微皱。
谢子谦也着急了:“全部吗?打听到是谁买了吗?”
“只知道是一女子,看衣着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但她未表露身份,暂时不知。”郭青回道。
“为何会如此突然,有人这么巧在我们前面买走了全部的蓝靛,难不成真的是有人故意想让我把事情办砸吗?”谢子谦已然心烦。
谢易安倒也意外,他心思本来就比别人多,之前就担心谢子谦这事会被人从中作梗,知道染料的事情之后,他便开始留意蓝靛、孔雀蓝之类的颜料。
没想到有人还快他一步。
谢子谦之事一般人不可能那么清楚,如果真的有人买了全部的蓝靛,那这人可能是知晓谢子谦处境的人,这人是敌是友?
会是太子吗?
还是其他人?
他仔细一想绝不是太子,太子谢鸿玉心思狭隘,可他一向有勇无谋,这举动不像他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子谦,先别着急,我们先想想其他办法,这人肯定还会再露面,我们守株待兔,且看看到底是谁。”
谢子谦叹口气,也只好这样办了。
与此同时东宫内,太子谢鸿玉正在姬妾的喂食下欣赏歌舞,看到跪在一旁的侍卫,他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已经办妥,现在三皇子正到处寻找颜料,可他所需甚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好,很好,看孤那三弟这次还怎么在父皇面前长脸。”谢鸿玉抚掌笑道。
“还有,京都内有一批贱民手上有蓝靛,不过也已经被人买走了。”
谢鸿玉吐掉葡萄皮笑道:“那三弟岂不是更急了?哈哈哈。”
一旁的詹事沉思道:“太子,此人买下诸多蓝靛,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有什么区别?”
“殿下,如果是巧合,暂且不说,但是如果此人有意买下蓝靛,对我们有利。如若他在京都内有实力,又与三皇子不对付,我们可以将他招为己用。”
谢鸿玉一听,有些道理,他摆手道:“那这件事你去办,查查是谁买这么大手笔,买了这么多蓝靛。”
“是,殿下。”詹事应道。
谢鸿玉很快被宫人的舞姿吸引,拉住一个舞姬往怀里带,殿中很快响起男女调笑的声音。
陆采盈可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想做点小生意,发发小财,就被几路人马盯上了。
她买下蓝靛之后,租了一处便宜的小院存放,因为小谈祖孙两个无去处,她就让他们住在小院中,一是解决了他们的住处,二是帮自己看着。
陆采盈知道自己这批蓝靛主要是卖给谁,如果只是在街边盲目叫卖的效果不会很好。
这一点得到小谈的认同,毕竟她这些日子,买卖东西有了一些心得。
陆采盈买光她的蓝靛之后,她暂时无事可做,又被叫来帮忙,陆采盈给她开工钱。
陆采盈现在不方便露面,她又找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沥江来的想要在京都做事活下去的外乡人。
陆采盈根据蓝靛的用途和品质将它分为了两类,品相差一点的专门用来染衣服,另外一种价格贵一点则作为绘画颜料。
能够买得起绘画颜料的,一般家境殷实,陆采盈咬咬牙又租了一处铺子,黄金地段的铺子太贵了,她租了一处略偏,但好在那铺子干净,周围也有几家卖笔墨纸砚的书坊。
一切准备就绪,事不宜迟,陆采盈就赶紧着人在云岭寺附近卖蓝靛,主要是想吸引起谢子谦的注意,而小谈则继续在街上叫卖。
她雇佣来的另外一人叫做唐三,他从思陵来会写字作画,逃难而来,早就身无分文,在街上有烧过的树枝作画吸引了陆采盈,陆采盈刚好需要会写字的人,将他召到店里来,让他在店里直接用蓝靛做画吸引人。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啊,打广告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21章 起色 陆采盈看到这场面终于乐了。……
小谈以为她跟之前一样,见人就介绍自己的蓝靛,可陆采盈却问她会不会染布。
这有什么不会的,她们沥江的女孩子从小就耳濡目染会种蓝草,做蓝靛染布,她是同辈佼佼者,经她染的布从来不会掉色,她还可以染出深蓝,浅蓝,灰等七八种颜色。
陆采盈听她这么一说,大喜过望,随即附耳过去,小谈一开始疑惑不解,见陆采盈对她肯定的点点头,她说:“好,那我就试试。”
很快西市的街道上就突兀的出现了一口硕大的锅,底下架着火一直在烧,锅中的水很快沸腾。
一个长相温婉的小姑娘手中拿着块状物,有人认出是蓝靛。
只见她投入水中蓝靛,水慢慢变成黑蓝色。
她用长棍将一瓶米酒和一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了锅中,众人不明所以,小姑娘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笑一笑却不解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着小姑娘到底搞什么名堂。
突然她把洁白的布匹往那锅里一扔,布很快变黑不复刚刚的平顺洁白。
众人不解,倒是有人看出了名堂叹息说:“小姑娘是要染布啊,可是你这锅里的水颜色就不对,手法也错了,染出来也是深浅不一,到时候没法用,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