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结构师——荷风吹
时间:2021-09-06 10:22:14

  魏景浩摇头:“放心,人家那么大一集团怎么会因为一个员工和合作对象闹情绪?郑总换掉你是给他们副董面子,不会再有其他动作。”
  新安集团改制后与筑美的合作全部建立在华婉婷的人际网上,他捞不着好处,还得提防华灿借此起势,真减少业务往来也能少操一份心。
  透过这件事沈怡展现出更多超乎他想象的伶俐,以及剑走偏锋的胆量,这些特质汇聚成吸引力,推着一种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喜悦、赞赏的情绪在他心头荡来涌去。他这个层次的男人酒色财气样样不缺,面对绝世美女也能做到灵肉分离,心如止水,除非对方很有价值,能为他提供更上一层楼的动力。
  沈怡够得上这一标准。
  做出新的定位评估,感情投资就得跟进,他在谈话末尾发出邀请:“沈工,周五晚上我要参加一个聚会,您跟我去吧,我介绍几个行业领导给您认识。”
  沈怡喜滋滋应了,能做到果刑信赏的老板不多见,魏景浩这号即时兑现的更难得,至于他人品正不正,心机重不重,那都不是下属该计较的。
  下午她应客户通知来到门头沟一处工地,华灿竟追踪而至,硬把穿着劳保服的她叫到场外谈话。
  “沈工,新安集团的郑总说他临时换人是因为听到您一些不好的风评,说您以前在民兴仗着领导做靠山,将他人的设计成果据为己有,其实没有真才实学,还说您脾气古怪泼辣,爱与人起争执,完全没有团队精神。我听了很吃惊,急着过来找您。”
  他一流的演技对上老江湖也得打折扣,沈怡唇角微翘,摆出淡看浮名的姿态:“您找我干什么呢?想确认我是不是传言里那种人?”
  “沈工,我没怀疑您。”
  “我也没怀疑您呀。人生在世免不了被品头论足,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管不着,是是非非只好任他们说去,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把戏演不下去,常人总会狼狈,华灿心理素质不一般,被她的奸诈惹恼,霎时变脸,眯起黑亮双眼冷笑:“沈工真是虚怀若谷,不畏人言啊。”
  沈怡眼皮上挑,接住他森寒的眸光。这翩翩公子显山露水,收起三月春风般的伪装,反而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危险诱惑。
  这才是他的本质——一个善于潜伏的猎食者。
  她加强戒备,笑言:“您过奖了。”
  华灿莞尔,缓慢前进,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压缩至礼仪以外。
  沈怡得体回退,严肃问:“华总,您还想说什么?”
  她猝不及防地被抓住肩膀,来不及惊叫后背已抵住冰冷的混凝土墙,一辆咆哮如兽吼的卡车自华灿身后驶过,凶猛的动态与他淡定的眼神对比鲜明。
  奇特的静谧停留许久,被他温柔到骇人的声音赶走。
  “我救了您的命,您是不是该感谢我?”
  沈怡小心控制气息,犹如与毒蛇对峙,不敢放下镇静。
  “谢谢,但用这么夸张的动作好像反应过度了。”
  “您真狡猾。”
  他悍然切入,不给她应变间隙:“一定是您使了什么花招,让郑总听到那些传言。为躲开我不惜败坏自身名誉,值得吗?”
  他说“狡猾”一词时神态与魏景浩如出一辙,心情也相仿,“如何看待女人的价值”这点上兄弟俩怀着相同的喜好。
  沈怡推开他,正色否认:“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失陪了。”
  她扭身迈步,被他不轻不重抓住手腕。
  “沈工,我知道您怕受连累,极力排斥我。但您目前的选择并不明智,魏景浩心胸狭窄,不值得依靠。如果您肯把胆子放大些,跟我合作,我保证今后您会收获更多回报。”
  他终究太年轻,太求胜心切,过早摊牌,没给沈怡留出因时制宜的余地。
  她再也装不了中立,真诚地数起难处:“华总,我上班就为赚钱养家,做手下的不能跟领导唱反调,魏董是我的直属上司,我当然得唯他马首是瞻。别人的家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您现在这种态度是让我与魏董为敌?对不起,我没那个胆量拿自己的事业冒险。”
  华灿忙说:“我不是要您公开与他为敌……”
  她敏捷打断:“我能力有限,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事也做不来。您要招兵买马还请另寻高明,别再为难我了。”
  谈判无法推进,华灿开始焦躁:“您只说我为难您,您就没为难过我?”
  “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没侵犯过您的利益。”
  “您是没直接针对我,可邱逸呢?您明知宋长平暗中使坏,还推波助澜帮着他们刁难邱逸,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
  他若拿闫嘉盛说事,沈怡还不好作答,此种说法实属败招,还击都不用花力气。
  “华总,您真那么看重邱逸为什么介绍他来筑美?以前那几个跟您亲近,被误会成您的党羽的设计师为什么走人,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对您这种故意把底线暴露在敌人枪炮下的做法,我感到难以理解。”
  华灿一怔,明白失手了,可狼狈仍没能爬上他的面庞,他正在战斗,羞愧等于失败。
  “您不是已经理解得很透彻了吗?要不怎么大义凛然教训我?”
  沈怡不想同他翻脸,慎重处理:“希望是我误会了您。”
  华灿看她如看镜中人般清晰,啧啧称赞:“沈工,您比我认为的更聪明,更有魅力,这次谈话后我更对您志在必得了。”
  “您别开玩笑了。”
  沈怡向他反常的热情倾倒冷凝剂,然而手腕被扼紧,未能挣开。
  青年言笑自若,郑重其事:“我收回前面求合作的话。以我目前的实力打动不了您,先壮大自己才有条件换取您的支持,相信您也会对我持观望态度。”
  他松开她,退后撤销压迫感。
  “只提一个要求,往后别为难邱逸,欺负他真会惹怒我。”
  假仁假义令沈怡作呕,突然觉得邱逸很倒霉,处处被表里不一之人算计。华灿虽是个男人,绿茶行径真与小韩异曲同工。忍不住讽刺:“我还是那句话,您真在乎邱逸就别再把他往枪口上推,他即便是件兵器也还没开锋,杀不了人更挡不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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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邱逸仍被感情麻醉,总结前事,怀疑与日俱增,却不能付诸调查,怕毁掉一段深厚友谊。
  华灿和他做了十年兄弟,给过他无数关照支持,要是这样的人都靠不住,以后还敢交朋友?
  心神不属,行动易错,周六晚上他在家帮父亲做饭,没留神打破装满肉馅的瓷碗。一桩小事由于母亲岳琳琅上纲上线,升级成对父亲邱正清的大型批、斗。
  岳琳琅去年年中退休了,应一家设计公司礼聘,留在成都多发挥了几个月余热,今年春节搬到北京与家人团聚。
  她的到来令家里轻松减半紧张翻倍,邱逸父子重回旧日的高压生活,小心伺候他们的霸道女王。
  过去岳琳琅主抓工作,家中只是间歇性戒严。而今有了大把空闲视察监督,看不惯的事物越来越多,最碍眼的就数邱正清。一会儿嫌他家务做得不利索,越老越偷懒;一会儿又说他不学其他老人充实生活,成天闲着浪费生命。还把去年装修新房时不慎让装修队砸掉连梁的事翻出来责骂了无数回。
  “你这人干啥啥不行,本事稍微差点的女人跟了你都得遭罪,小逸他们姐弟俩运气好遇上我这个当妈妈的能干,单靠你养活,早都饿死了!”
  邱逸幼时不敢反对母亲,成年后惧意不减,不过有了主持公道的勇气,今天向往常那般维护父亲,说碗是他打破的,不关邱正清的事。
  儿子是家里的一等公民,岳琳琅看在他的份上暂且作罢。
  邱逸离家求学十年,近日开始与父母长期合住,已不太能忍受母亲积重难返的跋扈,今天情绪低落,容易形成反抗心理,跟随岳琳琅来到书房,关上门温言劝说:“妈,您别再那样说爸了好吗?他又没犯什么错,您对他那么严苛,我看了都难受。”
  岳琳琅摘下刚戴上的老花镜,作色斜睨:“我怎么严苛了?他做错事还不让人说?”
  “都说碗是我打碎的。”
  “那他不会看着点?在厨房忙活一辈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您也知道爸在厨房忙了一辈子,那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我们。从小到大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他操办,几十年如一日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买专业书学习饮食的营养搭配,家里人的身体健康全靠他精心维护,说句劳苦功高也不为过。”
  他据理力争却被母亲定为歪理。
  “那是他没本事,挣不了钱只能在家洗衣服做饭。哪家的男人像这样?你妈妈辛辛苦苦干到六十岁还不能退休,都是谁害的?”
  邱逸知道母亲在借题发挥,她事业心旺盛,就算嫁给有能力的丈夫也不会放弃工作,相反对家务极度没耐心,做顿饭就能把她逼疯。当年父亲为迁就她辞职做居家先生,结果多年后竟成了百口莫辩的罪过。
  用蛮横、粗暴、自私、冷酷等贬义词形容母亲都很贴切,可他作儿子的没这权利,只能寄望用道理人情软化她。
  “妈,做家务也是在创造价值,您瞧不起爸等于瞧不起那些在家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您也是女人,这么做不合适。”
  这十年岳琳琅和儿子接触不多,最近觉得他不如小时候温顺听话,老拿些酸不拉几的话膈应她,正迅速向憨木的丈夫靠拢。
  她立时起火:“真正求上进的无论男女都不会甘心呆在家里,全职太太大多是些本身学历低没志气,又缺乏职场竞争力的弱女子。你还以为人人都像你妈这么有本事?去数数教授级高工,十个里面顶多三个女的。没我的优秀基因和物质支持,你能考上T大,能出国留学?做梦去吧。”
  她的低EQ和卓越IQ呈反比,邱逸知道母亲在外言行得当,与人为善,只在家暴露恶形恶状。这可能是人性里的动物特质,在社会闯荡需要真善美做保护色,家是天敌到不了的安全地带,能放心解放天性,比如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他无意与母亲讨论“自我服务偏差”这类的《社会心理学》话题,恳求她将心比心:“妈,假如今后我结婚了,因情况需要像爸那样呆在家里操持家务,也被媳妇骂成废物蠢货,您会怎么想?”
  母子观念不合,这么说适得其反。
  岳琳琅双眉倒竖,五官摆成“凶”字型,怒骂:“真那样,不用外人开口我第一个这么骂你!费尽心血供你读书上学,你跑去当家庭煮夫,对得起我吗?”
  “妈……”
  “你住口!我丑话说前头,敢学你爸那么没出息,以后就别结婚,免得被人说我养儿不教,拖累人家的女儿!”
  邱逸烫了手,再摸这块燥炭会被烧得皮开肉绽,默默将鱼刺般的委屈咽了下去。
  晚上他出门洗澡,见邱正清猫在阳台,便悄悄推开落地窗招呼他。
  “爸,你在这儿干啥子呢?”
  “我才拖完地,在这儿歇一下。”
  邱正清顺着他的口音说话,突然惊醒:“你不要在家说成都话,遭你妈听到又要骂人。”
  岳琳琅的专、制体现在方方面面,嫌成都话土气,要求丈夫儿子在家也必须说普通话,父子俩深感别扭,背着她都阳奉阴违。
  父亲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邱逸心疼,悄声安慰:“没事,她戴起耳机在和朋友视频聊天,听不到我们说话。爸,明天星期天我不上班,我们去石家庄看姐姐嘛。”
  邱逸有个大他六岁的姐姐邱馨,大学毕业后在石家庄工作,八年前与当地人结婚。邱馨很少与家里联系,邱逸回国后去石家庄找过她。那次聚散匆匆,没能了解姐姐的近况,他心里好生放不下,早想再去探望。
  “从北京西站坐动车过去只要一个半小时,明天我们早点走,到那儿和她吃午饭,下午就能回来。”
  邱正清也挂念女儿,让他先打电话联络。
  听邱馨说明天加班,没空招待他们,失望和忧郁联手压住邱逸眉梢。
  “爸,我觉得姐姐现在对我们有点冷淡,平时我给她发信息她都回得很少,有时打电话想跟她聊一下,她也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不在家这几年她是不是跟你们闹了啥子矛盾?”
  在他记忆里,姐姐内向柔弱,从小百依百顺照顾他。大学后却渐渐和他疏远,这几年更有形同陌路的倾向。
  母亲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此并不在意。邱逸却耿耿于怀,他通共这么一个手足,等父母故去,年岁老迈,将是彼此重要的情感依托,可不能就此淡交。
  邱正清拍拍儿子的背,安慰他别瞎想。
  “你姐又要带娃娃又要工作,时间是紧,等她哪天空了我们再去,反正现在不像早前,两边挨得近,随时见面都可以。”
  行程取消,邱逸仍想带他出去散心。邱正清已对北京熟悉,该玩的景点都玩遍了,想了想说:“我倒是想去故宫转一下,那年和你妈去,里面好多宫殿在整修,不准游客进,我们只逛了五分之一的地方。”
  邱逸决定先陪他游故宫再去全聚德吃烤鸭。
  次日早上岳琳琅外出访友,邱家只她有条件在北京购车,年初买了辆银灰色的丰田86给邱逸通勤,今天车被她开走了,父子乘地铁出行。
  上午10点进入景区,邱正清看文物,邱逸看建筑,接连逛了三小时。1点从东华门出宫来到南池子大街,被金晃晃的阳光晒出一身毛毛汗,才发觉双腿已发酸发疼。
  街上游客麂集,休想招到的士,网约车也得排队。
  爷俩站在路边,神态举止散发出“打车难”信号。两分钟不到,一辆白色摩的滑至跟前,驾驶员是个枣红脸方下巴的老年光头汉,笑呵呵招呼:“二位打车吗?坐我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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