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他知错了——施施啊
时间:2021-09-06 10:25:03

  楚隽归期已近,楚琅华经常出入宫中,直到某一日,城门守卫突然拦住了楚琅华。
  “奉陛下口谕,近来无诏不可入宫。”
  不待楚琅华先行示威,就有侍婢呵斥,“好大胆子,郡主也敢阻拦?”
  然而宫门守卫只是面色变了一变,眼神在楚琅华身上游离几许,嘴里面还是那几句的“不可”“不行”。
  其中蕴藏的什么诡秘,楚琅华不必进入宫内就已经感受到了。
  她此刻坐在马车中,放下车帘之后,唤回了小婢。
  “景大人。”就在楚琅华一行人准备折回宝庆郡主府之后,景越从长长宫道走了出来,两侧宫门守卫无不问好,倒是比楚琅华这个郡主要吃香。
  景越快步上前,叫住了楚琅华。
  “臣下敬请郡主安好。”
  景越站在马车外,语声款款,向楚琅华解释了皇帝叔父旨意的原由,“近来宫中很不安定,陛下久病初愈,故行此令,还望郡主莫怪。”
  楚琅华并未回答,景越又多说了两句不要紧的,但最终的意思还是那一句,“郡主自安即好,不必记挂宫中,臣下恭送郡主。”
  楚琅华淡淡瞥过景越的委曲的身子,马车摇晃走开。
  看来果然如庄娘娘所传递的消息一样,宫内迟早出事,现今楚琅华都进不去了,放在以往,试问皇帝叔父何曾如此对她下过此令?
  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要归罪于璟王头上。
  楚琅华不动声色静静待在郡主府内,直到楚隽回来的那一天。
  到了那日,宫内传出诏令,说是要为宸王殿下得胜归来开宴,楚琅华到的时候已华灯初上,璟王遥遥站在汉白玉阶上,笑着温和极了。
  他看着楚琅华微微笑了一笑,眉眼之间光彩流转,和此前楚琅华所见的萎靡姿态很不相像。
  许是大权在握而生的快感,璟王难得松懈了假意的面孔,此刻对楚琅华的微笑,落在她眼中有一种恻恻的深意。
  “姣姣好样的。”璟王歪了一下头,抚着团锦披风,“先前璟王府一事,是你做的吧,还有景越那个贱人。”
  “王爷在说什么呢?”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再怎么样楚琅华都不能直白承认。
  璟王听完楚琅华的话,果真面色没有丝毫异态,“没关系,到此为止,姣姣在本王面前大可以不承认,你是父皇亲封的郡主,本王不敢拿你如何,但是景越……只要本王今日能走出这仪芳殿,他景越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后,璟王扯了下唇角。
  楚琅华看着心底发怵,勉强打起的笑意在璟王笃定的怀疑中一一打消了。
  璟王知道楚琅华心中所想,也知道她对他的“不怀好意”,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向她发难的时机,因此这一回受难的人是景越。
  楚琅华在心中可怜景越一刻,但愿他能够撑过璟王的怒火,捡上一条命。
  仪芳殿正是今日为庆贺宸王殿下得胜归来所设宴的宫殿。
  楚琅华和璟王擦着肩走进殿内,一进去,清冷之气拂面而来。
  在宫婢的牵引之下,楚琅华静声静气地坐了下来。
  来客并不多,也无甚多人前来拜问楚琅华。
  心思但凡灵敏一些,都知道今日这一场是鸿门宴。
  皇帝叔父久未从殿后出来,在璟王落座之后,才有人堪堪扶着皇帝叔父走出来,却并不见庄娘娘。
  丝绢握在楚琅华手中浸出了薄薄的细汗。
  金甲鳞光,御珠琳琅。
  楚隽提剑而入,身上还穿着浸着层血的鳞甲,他走到楚琅华眼前的时候,她似乎还能嗅到远方的血气和暴沙气味。
  楚隽脱下盔甲,内里是红的薄衣一件,他就这般明晃晃地袒露在众人面前,有羞见者已经以袖捂面不止。
  坐在皇帝下方为首的璟王似乎也对楚隽这样的举动感到惊诧,他的脸色变了一变,不等他说些什么,楚隽便率先开口说道:
  “臣为陛下浴血沙场,遇戎狄突袭,臣九死一生方从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
  “宁州城内忧外患,幸有长泽侯相助,才解难于危。”
  “可臣不懂,为何有人能在前方战死,有人却能在京中猖狂无度、溺于享乐?前线支援久不至,臣不知此为天灾,还是人祸?”
  短短几句话,楚隽说得极为锋利。
  他并非是如璟王所想的那样是容易招惹的人,楚隽对京城百官无动于衷的罪行的批判,才刚刚开始。
  “璟王,您说呢?”
  楚隽将矛头指向他,目光如炬亦如芒刺,使人久久不能安立。
 
 
第53章 “宸王殿下这样说,……
  “听着宸王殿下这样说, 倒像是本王的过错了。”璟王言笑晏晏,在楚隽凌厉的目光压迫之下,还能做出一副坦荡姿态来, 这是楚琅华所惊叹的。
  触及楚隽待斩人剑下的目光,璟王的眼波微微晃荡, 面上的笑容越发浓重庄肃,他环视仪芳殿一周, 众人神色各异,璟王身为始作俑者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璟王恭拜皇帝之后,才对楚隽温声说道:“宸王殿下若是这样想, 那岂不是让诸位在京的大臣寒心之至?天时地利又何妨?圣朝此战, 人和才是制胜法宝。莫说陛下在朝为宸王殿下忧心战事, 但说宝庆郡主一介女流, 都险些为宸王殿下此战结亲景升, 就应知晓京中上下无人不心系与戎狄的这一战。”
  “若说有朝臣在京中耽于享乐,那也定是少数再少数之无良之辈,宸王殿下何必一叶障目, 笃信无实之虚, 而不见那些一心一意为此战聚粮输财的大臣呢?”
  璟王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身子来,走到了殿宇中央, 与楚隽形成对峙之态。
  他这个弟弟,才刚刚从西北战场回来, 就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欠他的给一一讨回来,这般没有耐心,又怎么配和苦心钻营十几年的他争位?
  看着楚隽手下的长剑,璟王倒是丝毫不担心楚隽会动手杀了他, 皇帝面前,哪怕楚隽有天大的理由,他都不敢,再说了,就算皇帝应允,他还有后手……
  楚隽看着璟王的双目瞪园,不甘和杀机写了满心满眼,不止是西北战场上他们对他的迫害,还有京兆宫内庄娘娘一事楚隽已有耳闻。
  不等楚隽回答璟王什么话,就立马有大臣附和璟王说道:“臣以为璟王言之有理,宸王殿下得胜归来,臣等自然是庆幸高兴,但是今日殿下带利器入殿本已是大不妥,谁知竟还胡乱责难璟王,殿下未免戾气太重。”
  璟王闻言,面上带着一抹笑容,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楚隽转身提剑,剑锋掠过那大臣的脖子,血溅三尺,当场身亡。
  “宸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眼见先前就差没有指着楚隽鼻梁骂的大臣倒下,立即有不少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杀人了,宸王殿下杀人了,宸王殿下定是魔怔了!”
  “宸王殿下竟敢当庭杀人,皇帝陛下尚在高堂,他怎敢,他怎敢如此?!”
  更有一声尖叫从女席传来,楚隽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见到了楚琅华。
  对方愣了一下,没想过会将楚隽引过来,随后立即动了动唇瓣,“不是我。”
  楚琅华的目光落在身边已经吓得畏畏缩缩跌倒在一旁的侍婢身上。
  楚隽会意,当即回过头,正色应对仪芳殿中众人倾推的逆局。
  璟王的面色因为楚隽杀的这一人变得很不好,若说他先前还对楚隽有一分兄弟垂怜,那他现今则因楚隽胜似挑衅的举动而冷眼相待。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个满是争斗挑战的兄弟,他想要的是傀儡是助力,是顺应他心的垫脚石。
  “宸王!陛下尚且高坐殿宇,你怎敢当堂击杀朝臣,不忠不义之徒,又怎敢高入殿堂?来人!”
  璟王一声令下,当即有宫侍三百人将楚隽团团围住。
  见状,楚隽并不退缩畏惧,他瞧着这些被人操控的棋子,心中冷意不止。
  “我为什么杀贾大人,别人不清楚,璟王您也是聪明人装糊涂吗?”楚隽目光射向璟王,明晃晃地这般问道。
  “他中饱私囊,窃取送去军营的银钱、粮米、麻布,使得多少将士因他私利而流血战死?”楚隽说话不紧不慢,字里行间淡看身周或因他的话羞愤难当者,或因他所说闭闪不谈者。
  楚隽扒扯着自己的艳红里衣,唇瓣勾着淡笑,“知道为何本王今日特意着红裳吗?”
  “本想穿着被士卒的血水浸透的衣,在诸位面前展露西北宁州城的风采,但长泽侯宽言相劝,本王才仅批着红布来此。”
  他剑锋上沾了一行血,顺着他说话的速度,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平阶之上,胜比梅花的红,胜比烈阳灼日。
  璟王看到一行人皆被楚隽唬住了,眉心突突地疼,他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仪芳殿中的诸臣团团围住。
  “璟王你这是做什么?”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在下方叫喊喧哗。
  璟王面上已经维持不住假笑了,见状也不予理睬,目光转向皇帝,见皇帝也是那副不赞同的神态,璟王冷笑一声。
  “陛下身子不利,还是请陛下去后殿歇息吧。”
  璟王才讲话说完,在皇帝宝座之后就立马出现了一批神色肃穆的宫侍,不等楚琅华上前阻止,那些人就强行将皇帝带去了后殿,临走前还朝璟王颌首示意。
  如此情形,在场诸人还有谁不明白璟王其心可诛?
  楚琅华担心皇帝处境危险,留下随行的侍婢想要先行离开,谁知璟王又有一大批的宫中守卫冒出,将女眷一席团团包围,她坐在人影灯影之间,几乎要连楚隽的那抹鲜妍身影都要看不见了。
  楚琅华心急如焚,她巴巴地望着楚隽,为今之计只有他能有办法解决了。
  吵闹的声响盖住了楚隽的话音,而在动乱中也总有些安分自如的一些人,那些人或是不畏生死,而绝大部分可能是早已投靠璟王。
  楚琅华不曾细细清算。
  她的指腹不断摩挲着楚隽曾送给她的那块护身符,只希望楚隽不是“假大空”,一切都还有返生的余地。
  随着周边的守卫不断游移自己的位置,露出了一盏盏灯锦华彩,楚琅华看着面前冷着面孔特意来找她的人,不得不抬头正视他们。
  “姣姣,除了父皇和庄妃娘娘,你是宸王殿下最亲近的人了,原谅堂兄冒犯,借你的命,向宸王殿下用一用。”璟王皮笑肉不笑,手中的灯盏衬得他阴沉可怕。
  楚琅华强行忍耐出上升泛起的恶心。
  他虽是以商量的口吻同楚琅华说话,然而实际上璟王并没有留给楚琅华过多选择的余地,他伸出手想要扶起此刻还安坐在座位上的楚琅华。
  不过被楚琅华拒绝了。
  那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英魂的鲜血,楚琅华不敢触碰。
  她缩着身子,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并不同璟王说上一句话。
  楚琅华顺着守卫专门为她辟出一条路走过去,因离宫变中心愈走愈近,血腥气味阵阵涌入楚琅华地鼻翼,越发明显刺鼻。
  于是等到走到刚杀了一个人的楚隽身旁时,楚琅华已经捂着一块绢帕款款而行。
  “宝庆。”楚隽的声音比往先要嘶哑许多,想来也是,西北战场荒烟黄沙一定将他的里里外外都染上了。
  楚琅华闻言抬首,见到楚隽面容的一瞬惊诧不已。
  先前离楚隽较远,因而未能及时注意到楚隽面容上的某些细节,现今近看细看,才发现楚隽右侧面庞上多了一道又细又长的伤痕,从耳鬓处划到了颧骨,今后若想看不出伤痕,楚隽恐怕要在他的头发上做处理了。
  “堂兄。”
  璟王在侧,楚琅华也不敢大声叫唤楚隽,可即使如此小心翼翼,落在璟王耳中也格外刺耳。
  楚琅华可从没有这样亲昵地唤过他。
  璟王挑了一下眉,看楚隽的目光越发难言,“宸王殿下真是好福气,上有庄妃娘娘温柔爱护,下有宝庆郡主亲近不已,你说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比她们的性命更为重要呢?”
  随着璟王所说的话,一把刀子径直卡在了楚琅华的脖子上,银亮的刀面带着阴寒使楚琅华的汗毛瑟起,她的目光落在楚隽的面孔上转瞬不移,心中也很是担心,是否自己说一句话,这把刀子就会直直隔断她那薄的可怜的血管。
  怕什么来什么。
  璟王看向楚琅华,“姣姣你说呢?你说你的好堂兄,会救下你吗?”
  由此,楚琅华的目光才分了一半给璟王,她看不到自己已经发白的面容,而唇上红脂却艳艳生华,她像此刻极了跌入人间地狱的山灵鬼魅。
  “姣姣,你说话。”璟王的面容稍稍冷了三分,他亲自持刀掐着楚琅华的脖子,强行将她推到了离楚隽极近的地方。
  楚琅华几番呼吸平定心气之后,她颤了颤眼睫,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至少庄娘娘需得求得安全,宝庆的生死,宝庆自有决断,无需堂兄费心。”
  她甫一说完,就赶紧闭上了眼睛,生怕璟王因她说的话恼羞成怒,一下子就杀了她。
  璟王站在她身后的呼吸一滞,似乎是没想到楚琅华能这样说话,反应过来之后,又气得他浑身发抖,璟王怎么也没想过,她竟然是这样的不怕死,还耐死得很。
  刀子在璟王手中微微晃荡,楚隽将之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有底,知道璟王不会立刻动手伤了那些对于楚隽来说较为重要的人,但是楚隽还是忍不住犹豫和担心,他手中仍有长剑,这把剑之所以还在他的手中,只是因为楚隽坚守与绝不退步。
  真正能让他心甘情愿放下这把剑的那几人之中,是没有楚琅华的。
  但他也总归不可能看着楚琅华真的被璟王所杀。
  过了许久,身后的人都再没有动静了,楚琅华这才微微抬眼,余光瞥见璟王微冷的面庞,但是手下的刀子却是松了松,他冷笑了两声,将手中的刀子送到了别人手中。
  楚琅华被迫离开楚隽,被带去了仪芳殿的后殿之中与皇帝叔父作伴。
  她严严实实地藏住了袖子里的一把匕首,走过无数灯火,来到仪芳殿的后殿,楚琅华的心才扑通落了地。
  璟王这个疯子。
  楚琅华受宫侍的牵制,找到皇帝叔父的时候,听到后殿传来一声极清脆的响声,是瓷盏落地四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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