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说到做到,还真的闹到了掌门那里,最后却被薛嵘敷衍地交给了白雁歌,让他代为解决。
宋寄雪和季绀香她们被一大清早叫醒,让戒律堂的人从剑宗压走了。
徐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得快要哭出来。季绀香只在被压走的时候装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以前的悔过峰峰主虽然不像白雁歌这么暴躁且不近人情,却也不是好惹的,能坐上这个位子的都是极为公正严苛之人。过去她常常闯祸,偶尔犯了大错,就要去戒律堂受罚。
给她身上判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门,连大声喧哗吵到阳景宗少主睡觉都算一条。
最后压在她身上的罪名,是修习邪术,滥杀无辜。说她叛出师门,和魔域的人私通,意图杀害恩师。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胡说八道。戒律堂号称栖云仙府最公正的地方,还不是会和薛嵘的人串通一气,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是不是要把我们抓起来呀?会关在那个牢里吗?”徐檀有些害怕,小声问季绀香。
季绀香打了个哈欠,抬头朝天上忘,指了指御剑飞过去的人。“你抬头看看。”
徐檀听话的抬头,随后惊喜的说:“是师父!”
“是啊,好歹也是剑宗的弟子,尤其是他的爱徒也在,哪能任由戒律堂为了一个外人处置剑宗的人。”
待她说完,徐檀又问:“你说的敷雪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宋寄雪瞥了季绀香一眼,她立刻将问题引到宋寄雪身上:“宋师兄懂得肯定比我多得多,不如你去问他。”
徐檀扭向宋寄雪的方向。
“敷雪楼的第一宗主,师承开山祖师云烆,出师后自立门户,成立了敷雪楼,虽不属于栖云仙府,却也是相互扶持的关系。”
“那一定很厉害吧?”
宋寄雪点头,接着又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也不是,百年前他们与栖云仙府一同重创了魔头季绀香,也因此被记恨,后来被魔头报复,季绀香手刃了自己的未婚夫秦悯一脉,几乎是同归于尽。不过后来她被手下救走,倒是留了一口气。敷雪楼的支撑却在那一战全灭,只剩下了秦珩他们这一脉,几十年来全靠栖云仙府才走到今日。”
徐檀偷偷瞥了眼季绀香。
季绀香对她温柔一笑:“别害怕,那魔头早就死了。”
“是.......”徐檀把头压得更低了。
等三人被带到悔过峰大殿内,早已一排一排站着不少弟子了,个个都心虚地低着头挨骂。
白雁歌手上拿着书卷,上面记录的全是他们的罪行。
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样,却臭着一张脸。
阴鸷的目光扫过,殿内鸦雀无声。
他将书卷往地上一扔,缓缓踱着步,在他们面前来回走。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们心中,敲出一声死亡的丧钟。
“阳景宗伏炀,为了讨一个女修的欢心,放火烧了杭明山三座宅院。”
放火的伏炀解释小声解释道:“不是放火,是烟花,就是没控制好。”
白雁歌一个眼刀过去,他立刻低头不再说了。
“幻音宗张贺,寅时尚未归山,而是在澧城的青楼里,因为一个妓子打伤了六人。”
他说完后,张贺身边的人都扭过头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厉害啊兄弟。”
张贺做了个手势,表示:“喝多了。”
白雁歌一鞭子抽过去,他的手上一道血痕,倒吸一口冷气后重新站好。
徐檀看得害怕,求助地看着季绀香。
白雁歌一个个算账,最后停在了他们三个面前,目光轻轻扫过,最后停在季绀香脸上的一瞬,突然变得锐利冷寒。
“剑宗,宋寄雪,徐檀......”他顿了顿。“还有,莺时。”
“是。”
“闹市伤人,主动挑衅秦家家主秦珩,出言侮辱秦氏祖先......哦,还有,你用邪术烧了他一只手臂。”白雁歌说到烧了秦珩手臂的时候,语气带着莫名的轻快。
宋寄雪反驳:“禀白堂主,秦珩的手臂是自己不慎撞到了燃起的灯笼,与我们无关,更何谈邪术。”
白雁歌直勾勾看着季绀香,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是吗......可若不是邪术,何端会烧掉他整只手。”
此话一出,背后伸着耳朵偷听的修士个个都瞪大眼,回头看向他们三人。
季绀香皱了皱眉:“整只手?”
“血肉都烧干净了,只留下了焦骨,我昨日去看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就掉了。”
白雁歌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听得一众修士背后生凉。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迟到了
第37章 焦骨
澧城中,云止好不容易让曲流霞放松警惕,想办法逃出了黑市。
离开了玉衡书院的队伍,他连栖云仙府怎么走都不知道。
曲流霞知道他跑了,肯定会防着他去栖云仙府,在周围派人看守,兴许他刚一露面就会被杀人灭口。
事实上,正如云止所想,魔域的人就守在栖云仙府周围,只等他出现。
云止战战兢兢躲在澧城的一家酒楼不肯轻易出门,只盼着遇到合适的时机,赶在仙剑大会之前回去,要是那魔头利用他的身份干了什么坏事,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而栖云仙府中,白雁歌并没有怀疑云遗善的身份,反而让门徒去调查后,霖水镇当日,季绀香和阳景宗的人一同去除了祟。
一个来历不明,天资出众的女修,实力却碾压许多师兄,尤其是还在黑市中买到了行善剑。
分明如此可疑,那张赤云竟然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白雁歌打量着季绀香时,徐檀就在一旁发抖。
“让我进去!闪开!”戒律堂外,突然传来秦珩的叫喊声。
“滚开!这个妖女在这儿是不是?我要杀了她!”秦珩带着自己的人闯到这里,戒律堂的弟子毫不留情将他推出去。
白雁歌也不生气,反而是看他胳膊都没了还敢嚣张,觉得颇为有趣,挥了挥手:“放他进来。”
“听见没有,还不闪开!”秦珩推开拦着他的人,走进来时,因为缺了只胳膊,步履还有些不稳。
一边的袖子空荡荡的,众人回头偷瞄,他的火气就烧得更旺盛了,怒吼:“看什么看!要我把你们的眼睛挖下来?”
听到这话,本来没回头的人也回头了,好奇的目光渐渐转为了幸灾乐祸。
秦珩看到了季绀香她们,咆哮着就冲过来要掐她脖子,季绀香都准备好一脚提过去了,反而是白雁歌一鞭子打在秦珩脚下,只是示威听个响,连灵力都没有,就直接将坚硬的黑色石砖打出了裂缝。
“秦公子还没有资格对我栖云仙府的人出手,要问罪,也是由我来,你若再不老实。”白雁歌看着他。“将你胳膊烧干净的邪术,我也会。”
秦珩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指着季绀香的手都在抖:“还审什么审,这妖女心如蛇蝎,你们的人死了吗!还不杀了他们!”
白雁歌板着脸道:“秦公子,凡是都要有证据,你说她使用邪术害人,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我这只胳膊就是证据!”秦珩双目赤红,看着季绀香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背对着白雁歌的季绀香,还趁机对他做了个口型——傻狗
秦珩气炸了,脑子轰的一声响,理智的线彻底崩断。
带着要和季绀香同归于尽的架势咆哮着冲过去。丁厌伸手去抓他,只抓住那一截空荡荡的袖管,挣扎间,衣衫被扯开了。
秦珩要打徐檀,混乱中,被烧到焦黑的手骨露出来。
众人齐齐惊叹。
徐檀大叫一声推了他一把,慌乱中只感觉到自己碰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
大厅中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焦黑的手臂掉了下来,大厅安静了一瞬。
徐檀看着那支手臂滚落在她脚边,整个人都呆滞了。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秦珩发疯了要冲过去。
戒律堂的人要过来拦,白雁歌手掌压了压,示意他们不要动。
宋寄雪护住徐檀,秦珩赤红着双目,瞪着季绀香时不断喘着粗气。
仅剩的一只手刚凝出一团雷电来,一团火猛地从他窜起,从他的手掌开始往上烧。
“啊啊啊啊———”
秦珩发出凄厉的惨叫,周围的人都吓得退后。
白雁歌目光凌厉地看向季绀香。
她摊着手,表示和自己无关。
“白堂主,这你也看见了,我总不敢在你面前做手脚,想必是秦公子还有别的仇家呢。”
秦珩在地上打滚尖叫,戒律堂一排人齐齐站着,有几个好心的修士试图用凝水术灭火,却半分作用也没有。
除了宋寄雪的表情比较古怪,而徐檀又害怕到不敢看以外,季绀香和白雁歌面上一片淡然,看着秦珩另一支胳膊也成为焦骨,没有露出半分动容的神色。
等秦珩晕过去了,白雁歌蹲下身子,指挥丁厌:“去把右手也捡过来。”
丁厌把缺了手指的右手臂递过去,白雁歌拿起来,放在秦珩的左臂旁对比,平静道:“烧得还挺均匀。”
“......”
徐檀小声问宋寄雪:“白堂主和秦珩是不是有仇啊?”
“未曾听闻”,宋寄雪一本正经。“只是如今看,应当是有此事。”
“好了。”白雁歌站起身来。“让人把秦公子送到杭明山,看看能不能弄个胳膊回来。”
季绀香算是看明白了,白雁歌是真的厌恶敷雪楼的人,尤其是厌恶秦珩这一脉。素和风与秦家有仇,他还让人把秦珩送过去,只怕这一送,秦珩的手臂是再难长出来了。
白雁歌拿巾帕擦手,一张稚嫩的脸配上老成严肃的做派,看着十分违和。
“剑宗的,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张宗主说过,如果邪术一事查明,剩余的他会自行处理。”
“晚辈谢过白堂主。”
*
仙剑大会即将举行,季绀香一抬头就能见到天上飞来飞去的一拨人。
张赤云听说秦珩的另一只手臂也烧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季绀香一眼,却也没有要处罚他们的意思。
他走到季绀香身前,询问道:“你可是要参加仙剑大会?。”
季绀香摇头:“弟子尚未想好。”
“此次仙剑大会,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上好的灵丹,有畅通灵脉稳固灵力的奇效。”
张赤云没有多说,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第一名的奖励,本该是在大会最后才公布,往常都是些灵器法宝,没什么新奇,主要是第一名说出去好听,能让修士吹个一辈子了,也是各仙府争着抢的荣誉,每年招收弟子,就要说门下弟子在仙剑大会的取得的排名。
以张赤云的性格,能主动透露给她,还刻意说出这灵丹的效用,想必不是凡品。刚好畅通灵脉稳固灵力也是她正需要的,即便暂时找不到去皆空境的办法,拿个一名也不是坏事。
只是在此之前,她要去找到解开同生咒的办法。
季绀香不想要云遗善跟着,特地瞒着他带徐檀去找了钟霁,想让他带自己去藏书阁。
阳景宗正忙着仙剑大会的事,浩浩荡荡的乐修都住进了阳景宗,季绀香去找他的时候,正听到阳景宗的弟子小声咒骂:“一天到晚吹拉弹唱的,吵死我了。”
“可不是,你说这就差个唱曲的了,大半夜还站房顶吹笛子还当自己多飘逸,这不有病吗?”季绀香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呢?”钟霁几步跑过来。“刚才就听人说你找我,你不生气了?”
那日阳景宗的弟子害季绀香落水,钟霁拎着人回去请罪,还把白鹰给饿了七天。
连带着花灯会那日也没敢去见她,谁知突然被找上门来,脸上都是难以掩藏的喜悦。
季绀香:“为何要气,本就不是你的错。”
“不生气就好,这次都是我护住你,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就当赔罪了。”
季绀香的眼睛一亮,却又故作犹豫,直到钟霁主动问道:“怎么了?你有事就说,不要怕为难,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真......真的吗?钟师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尽管说。”
“我今日被叫去了戒律堂,秦公子昨日与我有些冲突,如今他被仇家用邪术所伤,误以为是我下的毒手。我想去阳景宗的藏书阁去找到有关此种禁术的记载,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秦公子找到下这邪术的人。”季绀香说的情真意切,就好像真的是要以恩抱怨般。
钟霁听了十分感动,脸上刚露出一丝为难,看到季绀香满含希冀的眼神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只是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那只蛊雕野性难除,连我也难以对付,我尽量帮你。”钟霁摸了摸季绀香的脑袋。“放心吧,我一定护好你。”
“谢谢师兄。”
一只灵蝶停在季绀香肩上,被钟霁的手轻轻一挥又飞走了。
灵蝶振动薄翅,穿过阳景宗的山门和长阶,又穿过剑宗的长廊和屋檐,缓缓停在了云遗善的指尖。
他沉吟片刻,像是在倾听灵蝶说话。
“藏书阁......原来如此,又是在骗人啊。”
栖云仙府藏书阁众多,只有阳景宗是个特例,仅有的一座藏书阁却是栖云仙府看管最为严格的地方。
除了掌门和一些位高权重的长老外,就连各宗的宗主也要事先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入。
里面都是一些秘法和禁术,还有栖云仙府百年的卷宗。
徐檀和她的同生咒是一百年前常用的咒法,如今已经十分罕见,因为这是约束仆从和灵兽的咒法,几乎不会有解开的那一天。季绀香想要解开,就只能拜托钟霁带她进去,而徐檀就在十里之内的地方乖乖等着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