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汉的寡妇妻/装瞎是有代价的——绿豆红汤
时间:2021-09-07 09:33:59

  小槐看了眼他爹,他爹低着头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只得自己的事自己说,他清清嗓子,“娘,我想去当衙役。”
  “当衙役?怎么想当衙役了?”许妍诧异地拧眉看向他。
  “你不觉得衙役很威风吗?有佩刀,能巡逻,人人见了都问好。”
  这理由太扯了,许妍短促地笑了一声,放松下来,支着腿说:“没觉得威风,你要是想佩刀,赶明儿的把你祖上传下来的杀猪刀给挂裤腰带上,你自己再做个刀鞘,不想做我出钱你去找木匠做。”
  “娘——,我是认真的,你别笑!”小槐对自己腿狠拍一巴掌,重复道:“我是真的想当衙役!”
  “你四岁到八岁还死活要养猪呢,你那时候的态度可比现在认真,这十二岁刚过你就又真的想当衙役了,二十岁的时候不会要跟我说你又想当小贩?想养牛养羊?想回来当个木匠?”许妍直直问向他。
  小槐理亏,在这之前家里人一旦让他认字,他就说要跟着爹养猪,不认字也养得好,现在家里人放弃催他念书练字了,他又不想在家养猪了。
  “我想出去学本事,我哥我姐一个是秀才一个是女大夫,从村里到镇上再到县里,能认识很多人,我却一直在村里打转,睁眼闭眼见到的都是婆婆婶婶,连个比我大的男人都少见。”
  年纪比他大的小伙子已经是家里的劳力了,整天在乡间地头忙活,已经成家的男人更是不搭理这毛还没长齐的男娃,他能见的男的就是跟他阿爷年纪不差啥的老伙计,说的话他又听不明白,次数多了他自己就不往老头堆里钻了。
  “我教你认字你还当我要害你呢,你一直在家待着也是你自己选的,想比较想抱怨不服气的时候就自己扇自己两巴掌。”许妍不惯他酸溜溜的不服气。
  “我知道,我没抱怨。”他低头老实回话,脚尖在地上碾蹭着,“我哥我姐现在的样子都是苦读熬过来的,我没受过那苦,学不到他们的本事也是应当的。”
  “但我不想一直没本事。”他抬头直视他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屠大牛坐在一旁,从小槐谈起当衙役的事开始他一直没插话,现在抿唇盯着这个脸上肉肉的,已齐他胸口的小儿子。
  “我给你找个会拳脚功夫的老师傅,你每天去给我学给我练,下雨下雪都不能耽搁,过了十七岁要是还想当衙役,我就让你去。”他说。
  “我一定好好学好好练。”小槐顿时眉开眼笑。
  “晚上回来跟我认字,别皱眉,你姐当初去医馆当学徒,每天晚上回来也是认字练字。”许妍也趁机提要求,“你哪怕做衙役,娘也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是小衙役,你顾阿爷会算账会认字,在衙门里有自己的房间,风不吹雨不淋,比你顾叔天天在外跑的月俸多的多,更受人尊敬。”
  “而且你要是在五年后又不喜欢当衙役了,给你请师傅花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你去学拳脚功夫了你爹也少个人帮他养猪,你总得让我跟你爹在你身上有点收获。 ”许妍激他。
  感觉被看贬的屠青槐憋屈,咬牙低头,“行,我学。”
  事情就这样暂时说定了,屠大牛去了趟镇上,找顾清捶了两拳,埋怨他诱拐了他小儿子,看他心情舒畅了就向他打听人品不错又不是花架子的武师傅。
  “哎呦,还学什么手脚功夫,我看你是有钱烧的没地儿使,让小槐来衙门混个几年身板也就硬实了,就咱们这镇里办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追什么江洋大盗,就是会什么功夫也用不上。”顾清阴阳怪气道。
  “嗐,他现在一根筋地要去当衙役,他走了老子的猪不就没人养了?你给我推个手脚功夫厉害的,我送他去吃吃苦头,熬不过五年正好回来给我养猪。”屠大牛也假模假意,半真半假的说。
  十五年前顾清可以随时随意说屠大牛窝村里养猪还不如搬来镇上开个铺子或是跟他去衙门当个衙役,那时候屠家就养了四五十头猪,连毛带血撑死也就三四百两,是他家小半年的暗地里的收入。现在屠家的猪越养越好,散养的猪要不是屠大牛每年给他家送一二十斤,他想吃有钱都买不到。
  “镇上真有那两下子的人少,都还在镖队里,不过我听人说起红山村有个老兵,当年出去跑商被抓去打仗,去年回来了,不知道是左脚还是右脚的脚掌没了一半,你去找找,他要是没死倒是能教小槐点真功夫。”顾清把他知道的告诉屠大牛,这个他倒是没撒谎,也没必要骗屠大牛,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联系的也就那三五个人,屠大牛就是其中一个,每年还给他送点礼,托他办的事更是三四年一次,他虽说眼馋大牛的傻福,也不至于害他。
  屠大牛拍拍顾清肩膀,“行,我去找找,有空了或是路过我家了去吃饭。”
  他清楚顾清的小心思,但也知道他不会乱来所以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往来,像今天这种事,如果不找顾清他压根不知道什么红山村的老兵,多半是去镖队那边打转。
  红山村?屠大牛印象里红山村好像是在他们村后山的另一边,路程不近,他带着小槐赶着牛车绕道去红山村,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这个缺了半个脚掌的老兵。房屋建的挺好,讨了房媳妇,屠大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哄奶娃娃,说了来意之后于老七立马答应,他缺了半个脚掌走路都走不稳,去地里干活还要带个板凳坐着,老来一个独苗,正愁无处赚钱养孩子媳妇。
  跟屠大牛不差几岁的于师傅痛快应下:“屠兄弟你放心,我虽然走路不稳,但我也是在死人堆里爬了二十来年的,手脚功夫绝对过硬,那些招式估计只有等我闭眼了才会忘记。”
  人找好了但路有些远,来一趟要小半时辰,屠大牛要是每天送小槐来,等回去了都要做午饭了,但小槐乐意没办法,这都喊上师父了。
  屠大牛给他说:“两个村离得远,你估计不会像你哥你姐那样每天有人接送。”
  “我自己来回,你跟我娘有空了来接我就行。”来的路上有段路没人烟,小槐到底是年纪还小,有些怕。
  屠大牛回去的路上四处打量,琢磨了又琢磨,想起家里还有个老头,拍腿决定:“以后让你爷送你来回,给你做个伴,到时候多交点银子,你们俩都在于师傅家吃午饭,早饭后出门,晚饭回来吃。”
  小槐犹豫:“我爷行吗?他都六十出头了。”
  “行,他越坐屋里身体越差。”屠大牛算了算,胳膊肘戳小儿子,说:“我今年四十四岁,你十二岁,等我六十岁了,你二十八岁,那时候你最大的孩子还没你现在大,你哥的孩子倒是可能十七八岁,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愿不愿意养猪,那个时候家里养猪不还是靠我自己。”
  小槐这时候才想起家里的猪没人管了,但要他留在家里他又张不开嘴,沉默良久,开口问:“那咱家的猪怎么办?到时候没人帮你,要不买个下人,我看我姐夫家就有养牛的下人。”
  “下人不尽心,品行也摸不准,我跟你娘商量了,指望下人还不如指望你大表哥一家,小祥现在喂猪也挺熟练,从今年开始也给他发工钱,山是咱家的,猪圈也是自己的,到时候你在衙门当差,你哥最差也是个秀才,没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傻到拿工钱还撬墙角搞坏事。”
  “但你跟你哥还是要给我生个养猪的孙子,养猪虽然没有衙役、秀才有面子,但只要伺候好,赚钱啊,不然我就是把这身骨头肉都剃卖了在县里也买不起一间房。”屠大牛强调。
  “交给我,我一定给你生个喜欢养猪的孙子。”小槐接下重担。
  屠大牛没敢应声,小儿子变化太快,以后他生的儿子不定是什么性子。
  从第二天开始,屠老汉开始送小孙子去练拳脚功夫,一天天的从家里带的东西越来越齐全,水囊、擦汗的巾子、穿着里面的衣裳、烙干水分的饼子……
  小槐突然开始学拳脚功夫,许妍分别给远在县里的儿子女儿写信通知,随信而去的还有半筐红枣一筐葡萄。
  临近婚期,孙鹤喂养兔子之外的时间就在家里修修补补,或是在院子外面挖地除草,这天看到陌生的驴车到了村头,他直起身子问:“找谁啊?”
  “这是后山村?我找屠大牛。”
  “顺着这条路进去一直走,村尾最后一家,家里有很多狗的那家。”孙鹤熟练指路。
  一听狗多这人就不愿意去了,甩下一句:“小伙子,麻烦你给屠大牛传个口信,衙门里的顾衙役找他,让他明天去一趟。”
  “行。”
  孙鹤也没专门往屠家去,以前小鱼姐弟俩去镇上赶的挂铃铛的牛车现在又到了小槐手里,傍晚他听到熟悉的牛铃铛声,开门等牛车过来了,笑着招呼:“回来了,屠阿爷,下午有人带口信,说衙门里顾衙役找我屠叔,让他明天去一趟。”
  “好,晓得了,做饭了没?”
  “饭快好了,小槐,要不要在我家吃饭?”他转而问小槐。
  浑身臭汗的屠小槐挥着很是酸疼的胳膊,小幅度摆动,拒绝:“我得先回去冲个澡去,身上的酸味冲鼻子。”
  孙鹤短笑两声,“可惜你哥不在家,不然天天把洗澡水给你烧好,你进屋就能洗澡。”
  “他就是瞎讲究,不用他我也是进屋就洗澡,我娘都给我弄的好好的。”他昂着头,脸上净是满足,“鹤哥,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吧。”孙鹤倚在门上看牛车走远,叹道:“真是有福的孩子。”
  看有人从山上捡柴回来,他懒得僵硬地寒暄,利索进屋走到墙根,等人走远了才走过来关门,新做的木门开合间发出响亮的吱呀声,惊起偷食的鸟雀,扑拉拉地飞进后面的树林。
  “怎么样?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屠大牛半坐牛车上问顾清,他俩现在就在衙门外面的墙根站着说话。
  顾清摇头,“没有,六个人都抓来了,镇北边的那几个甚至是第一次去镇东边,就是输红了眼听了陈家村的那两个的挑拨。”
  他看了屠大牛一眼,继续说:“至于陈家村那两个怎么会想去你家偷猪,还是跟你媳妇的娘家有关。”他扯起嘴角嘲讽:“好像是陈平禾还是啥的,在村里招摇他有个有钱的姨父,还有个秀才表弟,那小子会算账,一年卖猪多少钱给你算得八.、九不离十,这可不就招人眼红了。”
  说完他抱胸靠在墙上等着屠大牛的反应,顺便问一句:“要不要我找人把那小子给你揪来吓唬一通,有你媳妇在,你估计有气也不敢撒。”
  “别,不至于这样,那小子就是有点小聪明又爱说大话,我改天趁他爹在家的时候去找找他,我那姐夫是个板正人,脑子聪明。”他对着头敲敲示意。
  “嘁,就这?你家许夫子都给你生孩子了,现在又跑不了,你不至于还这么怂吧,要不是那小子嘴没个关门的,你再晚回来两天,就是逮着人也只剩猪毛了。”顾清很是失望,屠大牛这莽汉子没胆气了,没一点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在外在村里也拿你当大旗,我们周围好几个村,哪个不知道我在衙门里有个好兄弟,衙门里有关系这句话就给我省了不少事,照你这么说,我也得去牢里蹲两天了。”他看顾清得意了,捶他一拳,“你个老小子净瞎拾掇我,我就不信你对你媳妇那边的亲戚成天虎着个脸。”
  “事清楚了就赶紧回去,你现在嘴巴厉害,我是说不过你。”顾清揉着屠大牛捶了一拳的膀子,贱笑着赶他离开。
  “那几个人怎么处置的?”屠大牛握着缰绳问。
  “蹲半个月的牢房,家里出钱给领走,不出钱的继续蹲。”
  “那行,我回去了,你继续忙。”松开缰绳,黑牛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
  家里的事忙完了就到了孙鹤娶妻的前夕,屠大牛跟着村里的老人学迎亲的礼节,免得去了女方家出岔子,晚上躺在床上他跟许妍说:“咱们俩儿子成亲可怎么整,没叔伯,舅舅也不顶事,迎亲的长辈要用谁?”
  “看谁顺眼就用谁,杭家两兄弟,小葵公爹,小鱼以前的和现在的夫子,哪个都能用,只要媳妇定下来了,其他都好说。”许妍枕在屠大牛膀子上,看着头顶的帐子,说:“小槐娶亲还早,小鱼也就这两三年了,不知道他到时候是住县里还是回镇上。”
  “都行,但不能跟丈母娘住一起,还要离远一点,我养的是儿子,娶的是媳妇,可不是把儿子给送去入赘了。”
  “小鱼比小葵更念家,又是长儿子”,她想说小鱼会考虑家里的爹娘,但想到这儿她又闭嘴,她跟大牛是不愿意离村,小鱼回镇上比不上待县里。
  “睡觉,走哪看哪儿,离小鱼娶媳妇还早呢。”她翻个身闭眼睡觉。
  第二天下午,喜婆掐着时辰让迎亲的出门,前往镇里猪尾巷的巷尾去接新娘,巷如其名,越到巷尾路越窄,孙鹤老丈人是个支泥炉卖狗皮膏药的,家里一儿一女,儿子刚十三岁,女儿已满十八,如果不是嫁给孙鹤,今年年尾就要去县衙交二两的罚银。
  家贫,嫁妆就两床棉被,新嫁娘的衣物和恭桶、衣箱,小槐眼见他什么都没得搬,只得挤着人出门守着驴车,拉着驴别被炮仗给惊跑了。
  回去的路上,有人看到有迎亲的就都站到路边让迎亲的先走,屠小槐看一个老头牵着骡子往地里走,他走在最后喊他:“胡伯,哪去?”
  “屠家小子啊,等等。”他从怀里扯出信封,牵着骡鼻绳往路上走,“给,你家的信,遇到你了我也就能直接回去了。”
  这个胡伯是杭家运输粮队里的,他家的方向也在这边,以往县里有他家的信都是胡伯捎来,所以小槐认得他。
  “你等等。”小槐撵上迎亲队,从一个哥哥那里抓一把干果蜜饯糕点,“胡伯,沾沾喜气,带回去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你这小子了不得”,胡伯点点小槐,拍他,“赶紧撵上去,别让人家等你。”
  “哎,胡伯路上慢点。”小槐甩开膀子边跑边回头说话。
  “这小子看着真喜人,还是年轻有精神气儿。”拉着老骡子从地里回到路上,胡老头骑上骡子慢吞吞地往与迎亲队相反的方向走。
  孙家娶新妇,不相干的人吃完宴席回家,许妍喝了一杯孙鹤敬的浊酒,眼睛有些发晕,展开信看了一遍,揉揉眼睛喊小槐再读一遍,问:“你哥在信上说让我们去县里一趟?他跟他夫子的女儿看对眼了?让我去给他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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