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方茶
时间:2021-09-07 09:36:28

  做家教是一对一, 辅导一个初二的学生, 每个周末各两个小时, 收入其实一般, 附近有初高中学生的家庭很喜欢找大学生做家教,价钱给得低,还特别认真。
  桑宁另外找了份兼职,是在宠物店帮忙,店面不算大,时间相对自由,桑宁喜欢小动物,无论大事小事都做得认真,人又漂亮亲和,宠物店的顾客都很喜欢她,老板出手阔绰,给她的报酬也可观。
  桑宁变身成小存钱罐,快乐地进行她的攒钱计划。
  因为宠物店的兼职是在晚上,盛连浔不放心,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接她,如果没时间会安排许昀舟来接,总之不让她落单。
  桑宁觉得麻烦:“这条路离学校很近的,就算到了凌晨也热闹得很,有什么危险啊,你太多心了。”
  “再说了,遇上我,有危险的应该是别人吧!”她眉眼之间聚着十足的神气,哈哈笑。
  “别闹,”盛连浔拿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痒痒的,“听话,不然我养你,别出来让我担心。”
  桑宁眨巴着眼睛,促狭地笑:“喂,盛连浔,说实话,是不是看我们老板太帅了有点嫉妒?”
  宠物店的老板叫谢聆深,三十出头的年纪,听说他早年做过模特,现在仍旧保持着高大英俊的外表,宽肩窄腰线条完美,再加上穿衣服有品位,脸上始终漾着温柔的笑意,像早春里的阳光,确实风姿迷人。
  来这么几天,桑宁认为店里生意相当不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板够帅。
  她每天接待的绝大部分都是女性顾客,最被常问的问题是:“谢先生今天在吗?”
  盛连浔被戳中了心事,她那双眼睛猫一样利。
  他确实有点介意,盛连浔对桑宁身边出现的任何好看的男人都没好感,除了他自己。
  别以为他不知道,桑宁最初对他有好感只是因为他的脸,走红毯的时候偷瞄得别提有多起劲。
  盛连浔展眉:“都是别人嫉妒我。”
  嘴硬王者浔哥。
  “好吧好吧,我会注意安全的。”桑宁乖顺地应下来,知道盛连浔也是为她好。
  他最开始不同意她出来做兼职,见桑宁态度坚决,知道她的脾气,才没再反对,只是尽自己的努力保护着她的安全。
  “真乖。”
  不知道正经的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变了味道,盛连浔呼吸灼热,捏住她的下巴,凑得很近:“听话的小朋友要被奖赏。”
  又来了又来了。
  桑宁抢先一步捂住自己的嘴。
  他不着急,就这么低着头,嘴唇微凉,覆上她的手指,一根根慢慢地亲过去。
  盛连浔的动作慢条斯理,漆黑的眼睛压过来,薄软的嘴唇吻到哪里,哪里就像起了火,桑宁火急火燎地甩开手,正中他下怀,将她的下巴抬高直接吻了过去。
  双唇细细研磨,桑宁呼吸困难,只觉得腿脚发软,站不住,只能两手绕过他的脖颈环住,支撑自己站着。
  小姑娘没骨头似的,整个依附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撩得盛连浔心笙摇动,亲了好一会儿,他抵住她的额头,低叹:“你可真会讨人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桑宁眨着圆眼,眸中影影绰绰映出他的脸。
  期待他说出那句喜欢。
  她的心绷得紧了些,盯着他看。
  浓睫短促地一顿,盛连浔饶有兴味地反问:“你说呢?”
  “我说超级无敌喜欢。”
  “嗯,勉强算是个聪明宝贝。”
  话题掀过,桑宁绷紧的心并没有放松下来,这么难吗,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真的就这么难吗?
  这段时间是盛连浔和桑宁难得的甜蜜时光,两个人尽可能地挤出空余时间在一起。
  不过甜蜜的时光很短暂。
  很快,事情一波接着一波。
  几天后,桑宁看到新闻,盛氏集团现在的掌权人盛廷章突发脑溢血入院。
  盛氏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风口浪尖,这则新闻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将整个局势炸得四分五裂更加混乱,不少人发评,认为盛氏大厦将倾,偌大的基业摇摇欲坠。
  盛连浔一直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从未对媒体露过面,才能让他不被打扰,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成长,突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焦灼不安又束手无策。
  现在面临着内忧外患,即便公司内部,现在群龙无首,那些人看盛连浔太过年轻历练不足,目前无法承担重任,纷纷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在苏越乔手腕强硬,勉强平衡住局势。
  盛廷章的状态并不乐观,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
  盛连浔想担起来那个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能够扶他一把。
  这个人的背景要足够硬,有话语权,才能让那些老东西闭嘴。
  苑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连浔,平诗喜欢你,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最近对外公布订婚的消息吧。”苏越乔的脸色极度疲倦,一向妆容精致的她这会儿素着脸,显出了两分老态。
  空气黏着,稠得化不开,几乎凝固。
  “妈,我有女朋友了。”盛连浔直直地站在那里,听了这话,眼皮动了动,目光始终低着,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寂静许久。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苏越乔甚至没问一句女朋友是谁,更没有对他大吼大骂。
  她站得累了,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闭上眼,语气脆弱的像一片透明的蝉翼:“连浔,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盛连浔掐住掌心。
  “你哥这么多年一直怨我,”提到盛连景,苏越乔的语气一顿,平静片刻继续说,“我们一直用继承人的标准培养连景,从小对他要求得太严格,再努力我也觉得不够,不够好,不够优秀,几乎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我只记得连景是盛家的继承人,却忘记了他曾经也只是一个孩子。”
  “小的时候他总是问,为什么弟弟可以睡懒觉,为什么弟弟可以看动画片,为什么弟弟可以出去玩儿,为什么弟弟考不到满分不用挨罚,后来就不问了,大概是明白问了也没用,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我和你爸是偏心你的,只疼爱你,他什么也没有,所以后来连景说喜欢平诗,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把这事订了下来,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
  苏越乔的嘴唇颤动,硬是掩住哽咽:“在连景告诉我他有抑郁症的时候,我把他狠狠骂了一顿,我说他没用,这么脆弱,根本不配做盛家的儿子,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连景是不是仍然怨恨我。”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连浔,我并不愿意逼你,你已经自由了很多年,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真的没办法,妈妈只能求你,只能求你。”
  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钝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不如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骂他一场,盛连浔想,那样他的心里至少还能好过一些,他的选择也能更坚定一些。
  “连浔,退一步讲,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你认为她能在我们这个漩涡里平安快乐吗?外面都传我们盛家是冷血毒辣的杀人犯,不顾工人死活,赚得钱不干净,你这样的家庭,她家人能接受吗?不如放她去过真正属于她的安稳生活。”
  脑子里有根弦倏然断裂。
  眼前蓦地浮现出桑宁的脸,她爱笑,眼睛弯弯的像新月,被他拥在怀里,仰着脸问:“盛连浔,你喜不喜欢我呀?”
  “盛连浔,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妈,我都明白,”盛连浔缓缓地抬眼,面色淡漠,只一眨,浓黑的眼珠里竟然蒙上了一层雾气,他对上苏越乔的眼睛,神色未变,只是“啪嗒”一下,一颗眼泪滚落,“你说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没有感情,大概就不会痛。
  他十岁前有点娇气,宠惯了,爱黏着哥哥,哥哥不理就要哭,十岁之后迅速成长,冷静又淡漠,喜欢独来独往,和以前判若两人,苏越乔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滴眼泪。
  哪怕盛连景去世,他把自己关起来,眼睛整日肿着,哭也是暗自的。
  今天竟是痛到了极处。
  “就那么喜欢她?非她不可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VIP]
  这是北市近郊的一座疗养院, 坐落于湖光山色之间。
  依照山势,绿毯般的草坪修剪整齐,映衬着不远处的高山湖泊, 清湛的天色倾倒在湖面上, 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
  盛廷章稍有好转便被转往这里治疗, 森严的管理隔绝掉外界的侵扰。
  疗养院的布置是家庭式护理,没有医院的单调冷硬, 有专门陪护的套房,舒适度不亚于家里, 除了处理公司里的事,苏越乔和盛连浔一直在这里陪着。
  房间里的鲜花每天更换, 今天是苏越乔最喜欢的芭茨拉芍药,金色重瓣,朵开得很大,层层叠叠地绽开,像是扑满金粉的蝶翅。
  阳光铺天盖地,烘得空气温热, 可以清晰地看到苏越乔眼角起了细纹, 再名贵的保养品仍然敌不过时间。
  她抬头,扫掉刚才的脆弱, 眼睛里无波无澜,一片平静:“就那么喜欢她?非她不可吗?连浔,记不记得小时候妈妈已经告诉过你,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苏越乔忽然笑得尖利, 指着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无知无觉的盛廷章, 恨声说:“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情种, 爱得天塌地陷, 为真爱要死要活,又如何呢?和他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我。”
  清隽的眉眼低垂,盛连浔没再说话,手撑上桌棱角,不小心碰到了花瓶,两片花瓣轻晃着落下。
  金色的残瓣,像是一个坠地的梦。
  ——
  桑宁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每天醒得很早,醒来后再也睡不着,静静地坐着,隔着玻璃窗看太阳一格一格地往上爬,大概是天气闷,她时常有种透不过来气的压抑感。
  她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盛连浔,他和学校请了假,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要陪在他爸爸身边照顾。
  开始时他们会每天通电话,盛连浔强打着精神和她聊几句,对家里的事只字不提,她收集了好多好笑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也会笑,只是能听得出那笑很勉强。
  后面连电话打得也很少,他总是在忙,手机经常关机,只有每天的晚安短信一天不落。
  桑宁束手无策,心里隐隐涌起不安。
  进入了雨季,外面忽地起风卷云,而后雷声阵阵。
  滴滴答答,雨点敲着玻璃窗,越落越急。
  来得时候天气晴着,没想到突然下了雨,桑宁从学校走得匆忙没有带伞,巧的是今天晚上许昀舟有事,早就跟桑宁说不能过来接,再三叮嘱让她打车走,眼看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下雨天出租紧俏,这边不好打车,短短一段路打车也浪费,桑宁打算跑一段路回去。
  洗个热水澡,喝包感冒冲剂,成本比打车低多了……
  想到这儿,把包顶在头上,桑宁小跑着出门,没走几步被谢聆深叫住:“桑宁,这里有把伞,你先拿去用。”
  黑色的长柄伞,伞柄上刻着一个字母X,是他的伞,桑宁不肯接:“那你怎么办啊老板?”
  “我喝杯咖啡,赏雨,等雨停。”谢聆深撑开伞,迈步走过来,将伞遮过她的头顶,“拿着。”
  伞柄厚重,烫金的字母细光闪动。
  “谢谢老板。”桑宁不好再拒绝,“明天一定还给您。”
  谢聆深笑着点点头:“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好。”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原本热闹的街冷清下来。
  雨点打在伞面上溅起透明的花,桑宁搓了搓手臂,走得很快,地上积了层水,踩水声清晰可辨。
  突然,桑宁放慢了脚步,她耳朵轻动,听到了身后有声响。
  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桑宁走得小心,到了路灯明亮处,猛地回头,身后空空落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皱紧眉,暗想是不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了。
  小心总没有错,她步子迈得更快,急匆匆回到学校。
  洗了热水澡,冲好感冒冲剂,伞撑在阳台上晾干,桑宁捧着玻璃杯,小勺搅动着里面的冲剂,深褐色的液体上起了一层浮沫,眼神飘向暗沉的夜空,
  她呆呆地想,盛连浔知道下雨了吗,下雨天的他会不会更不开心。
  桑宁把杯子放到一边,搬出新买的《幽默段子》,找出一篇折过角的,复习了一遍,好笑度满分,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打下来发给他。
  隔了很久盛连浔才回:“好笑。”
  特别敷衍。
  被跟踪那件事桑宁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勤恳攒钱,坚持给盛连浔发笑话大全,生活过得平静如往常。
  从来没有想过,学校居然很快传开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打破了这份平静。
  虽然桑宁在学校里从来不出什么抛头露面的风头,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学校里是个名人。
  长得美,成绩很好,声音好听,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治愈,活脱脱被捧成了一个初恋女神。
  不到一年时间,学校表白墙上那些对她的深情告白可以出一本诗集。
  可惜的是,桑宁从来没有回应过哪怕一句,好像无论是哪种类型,都敲不开她的心门,后来才听说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是隔壁A大的。
  京安大学的无数男青年集体失恋。
  不知道谣言从哪里开始传起,说桑宁看起来清高,实际上私生活混乱,私下里和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家境不好,好像靠贴男人来赚钱。
  字字句句都带着钱色羞辱。
  这个社会,想毁掉一个女孩子太容易了。
  不用一招一式,不费一枪一弹,只要泼一泼钱色交易的脏水,流言便可以杀人。
  学校的圈子不大,因为太过耀眼,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嫉妒桑宁,终于等到这种美玉蒙尘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不再少数。
  各个酣畅淋漓的评头论足,一副了然的样子。
  选修课在晚上,周丝蓓早到了会儿,还没开始,她听周围的人正在议论桑宁——
  “我就说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那种清纯无暇小仙女,人设立得可真起劲,那些男的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女神女神地捧,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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