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怎么他妈的那么多优点,许昀舟意识到话头不对, 勉强住口,继续说:“哦,可真行,现在喜欢老牛吃嫩草了,玩得挺花啊,我跟你说要是想欺负宁妹, 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自己反思反思,除了那些肤浅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啊你。”
似乎觉得许昀舟这个反应很有趣, 盛连浔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像是故意挑他的火,闲闲地说:“除了这些肤浅的东西,我还有我老婆的爱。”
昨天小姑娘还软绵绵地抱着他, 小脸儿在胸口上蹭得他心里发痒, 撒娇说最最喜欢他。以画
想到这里, 盛连浔的眼角稍扬, 流露出几分愉悦。
越说越来劲了,许昀舟直接噤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艰难地吞咽了下,问:“浔哥,你给我透个底,你这个老婆到底是谁?”
按照许昀舟和盛连浔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兄弟情,他觉得盛连浔绝对不是这种朝三暮四的人,从小就这个样子,只要认准的事儿就非要成,哪怕一条道走到黑。
再说盛连浔对桑宁的感情,许昀舟全程都是见证者,当年事情坏到那个地步,干妈给的压力大,他生生扛下来,宁愿喝死在酒桌上,卑躬屈膝地去拉投资,找证据不计代价,也不肯走联姻那条最简单的路。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变心。
盛连浔的视线投向远处,看着被围在中心的桑宁,为了配校服,她今天特意扎了个高马尾,发梢轻晃,阳光将发丝镀成软金色,乌黑清透的眼睛里浮着笑,像个漂亮的高中生,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桑宁今天确实很开心,高中毕业以后各奔东西,基本上没机会再见过,她出国后更是把之前的班级群都退掉,誓要和从前的种种全部告别。
所以做梦也没敢想过会有这样的重逢,桑宁倍加珍惜,老白也捧场,问他爱徒们的近况,好在无论从事什么职业,大家当年高考前喊过的“不负自己,不负未来”,现在也基本上都能做到。
赵小虞插嘴:“白老师,早说您也来,我就给您带礼物来了。”
老白以前就对这个赵小虞这个漂亮笨蛋没辙,现在知道她在一家时尚杂志工作,终于能混上口饭吃,很是欣慰,笑了笑:“客气什么,人来就是给老师最好的礼物了。”
赵小虞摇摇手指:“那怎么行,说什么我也得给您带一个疗程的霸王,您为了祖国的教育事业,简直竭尽全发。”
这个“成语”用得极有水平,秒懂怪们顿时哄笑一片,老白故意假装冷脸:“赵小虞,是不是白老师的脾气太好了?”
赵小虞躲在桑宁身后,乐不可支:“白老师,他们都关心您教学累不累,只有我关心您智慧的毛发剩几根,谁是您的爱徒一目了然。”
老白撵着要去打她,孟临柯追上去劝架,加上旁边有看热闹的,有加油鼓劲儿的,有帮忙围追堵截的,一时间热闹得不行。
桑宁没忍住,笑了起来。
“宁姐。”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桑宁回头,是笑嘻嘻的高嘉良。
高嘉良还是白净的娃娃脸,穿着校服几乎和当年那个高中生没有变化,只是眼神和说话成熟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痞里痞气的混子哥。
高嘉良仍然叫她宁姐,挤巴着眼,往盛连浔那边勾了勾,八卦道:“宁姐,和我浔哥这是好事将近了?我早就猜到你俩有今天。”
桑宁睨他一眼:“你可真会猜。”
高嘉良得意:“那当然,今天攒成这局我给浔哥帮了不少忙呢,我哥相信我,因为我们俩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什么秘密?”
“想知道?支起耳朵来。”
桑宁顺着耳廓提了提耳朵。
高嘉良神秘地凑近:“还记不记得你让我带你回家那次,晚上,其实吧,当时车后座铁皮原本没翘那么厉害,坐你根本没问题,浔哥非要帮我修修,他修过之后就坐不下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顺理成章带你回家,人不狠站不稳,我浔哥,真男人,值得一嫁。”
桑宁怎么会忘,那个夜晚是她和盛连浔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搂搂抱抱的,怪让人不好意思。
原来,冷冷清清盛连浔是桑宁对他最大的误解,实际上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她转了转眼睛:“高嘉良,盛连浔给你什么好处了,怎么想着说这些。”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想做月老推手的高嘉良梗了下,不自然地挠着头笑:“也没什么,就我准备在平夏定下来了,相中一套婚房,银盛开发的,浔哥说可以给我员工内部价,省好多钱呢,嘿嘿。”
桑宁又惊又喜:“你要结婚啦?”
“对啊,我老婆在这里工作,幼儿园老师,我对平夏也有感情,所以准备在这边开个店,定在这儿,还能经常给我奶奶烧烧纸说说话,挺好。”
“宁姐,我老婆是一个很好的人,说话温声细语的,还教育我不要随便骂人,不要和别人打架,我都很听话的,”高嘉良眯起眼来,笑得温柔,又带了点羞涩,“我也要有家了,有一个真正的家。”
曾经那个好勇斗狠的混子哥,饿到胃疼也拼命忍着的小可怜,他在这个城市,孤独且倔强地长大,最渴望的是有一个家,有人爱,被爱着。
终于实现了。
疯起来不要命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终于愿意为一个人磨平所有的棱角,并且甘之如饴,所谓爱情,不外如是。
桑宁拿高嘉良当铁哥们儿,也是真心实意地替他开心,激动又感慨,鼻子有点发酸,故意大力拍了下他的胳膊:“行啊你,都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跟老大说,还是我小弟吗!”
高嘉良被她的恶人先告状搞得懊丧了脸:“那我也得能联系上您老人家啊,宁姐你可不够意思,不怎么联系我不说,还连我拉黑了,我想赶着给你报喜都没机会。”
把这茬忘了。
桑宁视线四处乱飘着,不接他的话茬,而是换了个话题:“哪天喝喜酒?”
高嘉良顺着话说:“年底,具体日子还没定好,提前给你打电话,一定来。”
“好,一定来。”
好像,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变得更好。
所以,未来真的是有希望的。
赵小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在桑宁和高嘉良身后打转转,举手投降:“白老师,我不说了,真不说了,至于吗,头发这点事儿撵我半个操场,又想起来当年跑早操,我不跑,您在后面拿着拖把杆追打我的场景了。”
老白老当益壮,根本不怎么气喘,冷呵一声:“遥想当年,老师也是教过体育的。”
赵小虞竖起拇指:“牛,怪不得我数学不好,原来是体育老师教的。”
“好了好了白老师,真错了,您先把棍放一下。”
赵小虞是个活宝,漂亮笨蛋话不少,把气氛调动得火热。
太阳白光晃晃,热气蒸人,葱绿的树叶打起了蔫儿。
有同学提议:“天太热了,别老在外面晒着了,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赵小虞指着桑宁:“她家浔哥都定好了,咱马上拔腿。”
桑宁抿了抿唇:“我问问去哪里。”
盛连浔这个电话打了蛮久。
她侧脸往那边看,教学楼高大,拉长了阴影,蓝白相间的告示牌,盛连浔随意地站在那儿,神情散漫,举着手机靠在耳侧,唇边含着不冷不热的笑,半天才说上一句话。
桑宁跑过去,站到盛连浔面前,先是指了指他的手机,做了个有话说的口型,盛连浔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吧,没事儿,一个诈骗电话,我只是听听套路。”
许昀舟:“盛连浔你说谁呢?谁是诈骗电话?喂!”
她靠得近了点,秀气的眉眼愈发显得精致,声音小小的:“他们说要去吃饭,你安排好了吗?”
盛连浔轻扯着唇角,眼底戏谑:“安排好了,去许昀舟家的酒店,报他名字,点最贵的,自家兄弟,不分你我。”
许昀舟咆哮:“盛连浔!盛连浔你是不是当我是死的!老子家的酒店五星级!你去吃霸王餐经过老子同意了吗?”
许昀舟的酒店桑宁去过,她点了点头,笑的时候嘴角向上翘,弧度漂亮,眼尾也勾着轻浅的笑意,语气轻快明亮:“那我去跟他们说,一会儿在门口叫车直接过去就好啦。”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仿佛连空气都混动着糖果的气息,盛连浔忽然被她勾得难耐,头微微垂下来:“那么高兴,过来亲哥哥一口。”
“干嘛啊你。”桑宁紧张地回头看,同学们都围着老白做你问我答的游戏,倒是没人注意这边。
“我给你准备了这么多惊喜,不该亲一口吗?”他说得理直气壮,眉眼直直地扫向她。
桑宁红了脸,踮起脚尖,飞快地蹭过他的嘴唇,然后像被蜜蜂蛰过一样,飞速地跑走了。
盛连浔抬了抬手指,回味似的拂过嘴唇,几不可闻地笑了。
电话始终没有挂断。
不是虐狗,许昀舟在电话那边,已经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屠狗,他气得牙根发痒:“不是吧不是吧,竟然有人谈起恋爱来这么酸。”
他忽然捋清了什么:“不对啊,刚才的甜妹是我宁宁妹妹啊,你们俩拍什么毕业照?”
“挂了,”盛连浔哑着声笑了笑,“我和我老婆的浪漫,你不懂。”
“啧啧啧真是骚断腿。”
盛连浔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约好了车,酒店的包间也是提前订好的,可惜的是老白有事去不了,嘱咐他们好好吃好好玩儿,以后常回来看看。
一行人跟老白摆手告别。
大家三五成群地向校门口走,盛连浔和桑宁落在最后面。
临要走,桑宁有点留恋地看向操场的看台。
那里曾经是他们班的卫生区。
盛连浔故意说:“是不是今天没打扫卫生有点遗憾,觉得这趟重回高中之旅不完整。”
“去你的,”桑宁横了他一眼,“我有毛病啊我那么喜欢打扫卫生。”
盛连浔捏着她小小的指节,轻轻笑:“那时候你不是整天打扫卫生,不然校服怎么会被拖把上的钉子刮坏。”
桑宁咬了咬唇,“切”了声:“要你管。”
盛连浔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边拽,搂着腰,不冷不热地笑了下:“以后要我管的地方还多着呢。”
桑宁扭捏着挣扎,被他搂得更紧。
她索性随他去。
酒店离得不算远。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热闹地来到酒店,预定的是其中最豪华的厅,因为提前准备过,都是贵宾,菜上得很快,无论是品相还是味道都是一流。
吃着聊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赵小虞忽然提议:“今天这么好的聚会,得来个蛋糕庆祝才行,预示着咱们都甜甜蜜蜜嘛。”
不少人响应。
这里处在繁华地带,附近商场蛋糕店饮品店比比皆是,桑宁和赵小虞一起去买蛋糕。
男人们喝了圈儿酒,气氛渐渐热起来,有人敬盛连浔的酒,依稀记得这个男同学叫张崇,原来是班里的卫生委员,不过话说得不多,以前在班里对他很热情。
张崇举着酒杯,先说了几句客气话,接着敞开聊:“浔哥,其实说实话,刚来你刚来那阵儿我们都挺怕你的,不敢跟你说话,怎么说呢,你不论是这张脸还是气质,都让咱们觉得不配和你说攀谈,更别提他们说第一次见面时你那件外套五位数。”
“哈哈哈,是啊,□□少爷那种,冷漠又多金,危险又迷人。”女生跟着笑。
盛连浔想起来,他刚转到平夏三中那会儿,在班里确实没什么人理,只有桑宁是个小话痨,叨叨叨和他说个不停。
只是过了段时间,大家忽然变热情许多,他刚上来有点不适应,后来慢慢感觉到终于有了融入感,盛连浔本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不喜欢也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在这个班里,他久违地明白了什么是集体。
不然,盛连浔不可能会答应代表班级参加那个“跨年演唱会”,桑宁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是他对高三二班有了点感情。
张崇继续说:“不过后来我们才发现看走了眼,其实浔哥不只人帅,成绩好,还特别热心,经常主动帮有事的同学打扫卫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我们那时候才试着了解浔哥的好,果然了解得越多,就越有魅力。”
盛连浔握着酒杯,手背凸起清晰的青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淡淡问:“打扫卫生?”
“是啊,”张崇喝了半杯酒,白酒入喉,辣得他直皱眉,咂了咂嘴,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妈给我报了个补习班,天天时间紧张得很,不知道麻烦你帮了多少次忙。”
盛连浔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件薄衫,撑起形状利落的脊骨,他没喝酒,只是晃了晃酒杯,透明液体打着细微的旋儿。
回忆倏地涌来——
“盛连浔,你别等我了,我今天要打扫卫生。”
“你怎么整天打扫卫生?”
“我喜欢,锻炼身体嘛,你不懂。”
“我帮你。”
“你拿扫把比划下就可以了,”他被推搡着,“这种活儿你做不来,别给我添太多乱,很快就好。”
盛连浔一直以为桑宁癖好特别,喜欢打扫卫生,原来是这样。
盛连浔甚至能想象出,桑宁笑眯眯地帮他揽功劳:“你有事就先走吧,盛连浔说会帮你打扫卫生的。”
极力推销他:“盛连浔看着冷,实际上人超好超热心!”
为了帮他融入这个集体,不知道她背后花费了多少精力。
盛连浔自嘲一笑,他还以为后来自己人缘变好真的是靠人格魅力。
原来是靠老婆。
他的翩翩,是最好的小姑娘。
“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