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审判——酒青
时间:2021-09-07 09:37:42

  郑裕同伴们则在徐善和宋璟左侧的桌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俩。
  郑裕的手搭在徐善肩膀上,徐善表情平静,没推开也没反抗,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郑裕扫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投向宋璟,一双漆黑眸子凉幽幽的,危险压迫性十足,缓缓开口:“我们班长这是在做什么,请徐善吃饭?”
  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满:“我们也是你的同学啊,为什么单独只请徐善?”
  郑裕缓缓扭头望向徐善,正巧,徐善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眼神清润平静,像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郑裕凑近徐善,抬手替她拨弄了一下薄薄的空气刘海,将一双漂亮的眼睛完全露出来,语气恶劣又阴沉:“难道因为我们徐善是美人,所以独独优待她?”
  他放下手时微微擦过徐善轻颤的睫毛,手心酥麻微痒,郑裕倏地收回手攥紧,视线又投回到宋璟身上,声线冰冷:“我们班长可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
  宋璟抬眼同郑裕对视,不卑不亢:“你想做什么?”
  郑裕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更为正经,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我能做什么啊,只不过是饿了,想让班长也请我们吃饭,徐善可以,我们应该也可以吧,班长?”
  正巧,这时服务生走过来递上菜单,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郑裕随手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两眼:“这上面的全都来一份。”
  随后盯着宋璟看,眼底带着嘲讽笑意,明显是在耍他。
  说完又将菜单递给他的同伴,男生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要点些什么,良久,恶劣地笑着:“我们也一样,菜单上所有的东西都来一份。”
  服务生有些惊讶:“学生,菜单上的菜品很多,你们点这么多吃不完,没关系吗?”
  郑裕将手交叠垫在脑后,身子微微向后仰,翘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恶劣模样,笑着望向宋璟:“没关系的,今天有我们班长请客,我们班长一向很大方的。”
  他眼底有明显的挑衅和恶意:“是吧,班长?”
  宋璟看向徐善,想看她是什么反应,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也许是期待徐善能站出来帮他,可少女的表情很平静,淡淡的,同他对视,眼神冷漠,事不关己。
  宋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只能沉默着坐在位置上,看着郑裕发疯。
  徐善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剩十分钟,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柔软又恬淡。
  郑裕扫了一眼徐善面前摆着的绿豆煎饼,透白盘子里还剩了很多块,他凑近身子,拿起盘子右侧摆着的筷子,直接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刚咀嚼了两口就拧起眉,一副犯恶心的模样。
  见状,郑裕的同伴连忙抽出餐桌上的纸巾递到他手里,郑裕将纸巾捂在嘴上,把绿豆煎饼吐出来,用纸巾裹着,扔进了桌子底的垃圾桶里:“西八,真难吃。”
  说着,又望向徐善,突然笑了出声,自言自语:“怪不得剩了这么多。”
  嘴里绿豆煎饼的口感很差,郑裕觉得恶心,拿起徐善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半杯冰水里掺了很多冰块,杯口还有浅淡的茉莉粉唇膏印迹。
  郑裕故意给宋璟难堪,宋璟比往常还要更沉默,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郑裕和他的同伴们将菜单上所有菜品都点了两份,服务生端着托盘接连不断的往桌上摆菜,本来他们坐的是角落靠窗的位置,但服务生接连不断端着菜品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吸引了店内不少人的视线。
  紫菜包饭,芝士拉面,蒜香黄油炸鸡,奶酪猪排,金枪鱼盖饭等等一大堆。
  除去菜品,光是果汁就摆了一桌子。
  服务生也感觉到了压抑不同寻常的气氛,上完菜之后就连忙捧着菜单走了。
  郑裕拿起筷子反客为主,招呼着宋璟:“班长吃啊,请客的人不动筷子,我们怎么好意思享用啊。”
  宋璟脸色有些难看,桌子下的手摸了摸西裤口袋里揣着的钱包,郑裕用这种最幼稚的方式,想当着徐善的面给他难堪,他的手段总是这么幼稚又恶毒,可偏偏对他这个贫穷的人来说是致命一击,好用的很。
  郑裕的同伴们嬉笑着拿起筷子:“谢谢班长的招待。”
  “那我们就开动了。”
  说完,拿起筷子每样菜品都尝了一口,一脸玩味,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一会结账时宋璟难堪窘迫的脸了。
  这种肮脏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简直是他们无聊生活中最有趣的调剂品。
  郑裕什么都没吃,拿着筷子对着他面前这些菜品挑挑拣拣,每样都随意扒拉了两下,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觉得这些东西都难以入口,放下筷子,拿过徐善的那杯水,对着杯子上浅淡的唇印,覆上唇瓣,将水一饮而尽,甚至把冰块都倒进嘴里,慢吞吞地嚼碎,视线一直放在宋璟脸上,笑着说:“整个店里只有这杯水最好喝。”
  桌子下,宋璟的手紧攥成拳,白皙手背上迸出青筋,眼底隐忍着的情绪几欲泄露出来。
  郑裕勾唇:“谢谢班长的招待。”
  说着,打了个响指:“服务生。”
  即使他这套高级餐厅的做派在这个小店里显得格格不入,可郑裕是打小就用钱堆起来的财阀三代,无论身处何地都格外游刃有余,显得倒是没那么突兀。
  服务生也很配合他,拿着结账单过来,小票很长,叠了好几折,礼貌的询问:“请问是哪位结账?”
  郑裕抬手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宋璟,神态漫不经心:“这位,我们的班长。”
  服务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但毕竟一行人都穿着德亚高的制服,而且宋璟长相清俊冷淡,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穷酸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自然压根没往宋璟拿不出钱来那方面想,温声开口:“学生,一共是九十万韩币。”
  郑裕轻轻笑着,看向宋璟,徐善也平静的望着他,宋璟难堪地涨红了脸,他根本没有这么多钱,除去前两天交完房租和买书的费用,兼职的工资他现在手里只剩十万韩币了,遇见郑裕,被他这样恶劣地戏弄,根本没在他的预算范围内。
  宋璟神情难堪,不知所措,沉默着,服务生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轻声提醒道:“学生,一共是九十万韩币。”
  郑裕唇边勾着笑意,就这样戏谑地盯着宋璟看,见他平日里总是清高淡漠的脸上露出难堪无措的神情,愈发觉得有趣好笑。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羞辱宋璟,把他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下碾碎,让他再不敢生出接近徐善的心思,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低贱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竟然还敢觊觎徐善,就算他是徐善的守护对象,徐善发善心看他可怜,想要陪他玩玩,他也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下贱的身份,不该越界的。
  郑裕也很好奇徐善的反应,但却并未正大光明地侧头看她,而是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见徐善一脸平静淡漠,他更愉悦了,这样羞辱宋璟,徐善都没有反应就证明他在徐善心里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不过这还不够,郑裕还没玩够,他要把宋璟那清傲的自尊心放到烈日下暴晒,褪去虚幻的妄想,认清事实。
  他们不是同等级啊。
  郑裕慢吞吞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漫不经心地垂下眼,里面满是大面额的纸币,他随手拿出一打,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扔在宋璟脚下,语气平缓,又带着极强的轻蔑侮辱性:“用来结账吧,班长。”
  “我们都是善良的人,怎么会让你这种人生活都困难的人请我们吃饭呢。”
  郑裕的同伴在一旁讥笑:“就是,这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班长来说应该很难攒到吧,感恩地接受吧。”
  宋璟眼底克制不住地泄露出几分恨意和屈辱,在此之前,他在德亚高虽然见阶级分明的壁垒,但他承受最多的还是无声的恶意和沉默的霸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身体上的霸凌还要尖锐刻薄的侮辱,像散落在他脚边的钱一样,任意被郑裕践踏。
  服务生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宋璟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绷的侧脸显示出他此刻的挣扎,良久,他缓缓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钱,指尖刚触碰到地上的纸币,徐善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突然开口,声音清浅平淡:“宋璟,时间到了,一个小时。”
  说完,她侧身打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面拿出浅粉色的皮质钱夹,将钱轻轻放在桌子上,对服务生微笑了一下,温声说:“请用这个结算吧,剩下的不用找了。”
  服务生也急于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场面,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匆匆拿过桌上的钱,转身离开。
  徐善看向宋璟:“一个小时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背上书包,向后推了一下椅子,从两把椅子之间的空隙中走了出去。
  郑裕冷淡地嗤笑一声,勾起唇:“谢谢班长的款待。”
  他又看向同伴:“我不去网吧了,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慢吞吞地起身,推门出了小店。
  地上的钱还散落在宋璟脚边,郑裕同伴们也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啧啧两声:“宋璟你有你该在的位置,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是同等级了,别总是越界。”
  说完,看着他讽刺一笑,而后离开。
  宋璟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还有散落在脚边的钱,神色晦暗不明,白皙光洁的额角迸出青筋,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钱夹里,沉默冷静的渗人。
  他告诫自己窘迫于金钱的难堪侮辱是不必要的,只要等他考上延世大,通过司法考试,成为大韩民国最上位圈的检察官就可以轻松摆脱这样贫穷的境地了,一切只是暂时的。
  小巷里,徐善走的慢,郑裕几步就追上她,从身后扯住她的手,紧紧抓住,抓的又紧又急,用了极大力气:“徐善!”
  她的手细细滑滑,很柔软,比他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徐善顿住脚步,回过身来,表情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
  郑裕此刻也不再隐忍自己的怒气,全都写了在脸上,躁动的眉眼愈发愤然:“你最近为什么和宋璟走得这么近?那种肮脏低贱的人值得你多看一眼?”
  徐善简单解释了一句:“他是我的守护对象。”
  郑裕拧着眉,厉声道:“这种考核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利诱威胁都行,你偏偏选最愚蠢的一种,和他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也不嫌丢了体面。”
  徐善用力扯出自己的手,神色冷淡:“你的考核你爱用什么方式解决就用什么方式,请别干涉我,我有权选择用什么方式拿到A ”
  见徐善似乎真的恼了,郑裕一腔怒火倏地熄灭,抿着唇角,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别扭地开口:“不公平。”
  徐善蹙眉,粉嫩的唇瓣微张:“什么不公平?”
  郑裕避开她视线,侧脸紧绷:“你请宋璟吃了东西,也得请我。”
  徐善反问:“宋璟没钱,你也没有?”
  郑裕知道徐善不愿应付他,心中恼怒又酸涩,涨红着脸,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徐善。
  徐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短暂遮住眼底的晦暗恶意,缓缓开口:“我请什么你都吃?”
  郑裕很别扭,微微仰着下颌,从鼻腔里传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嗯。”
  徐善轻笑了一下,雪白的脸上漫起粉晕,像打翻了腮红的白山茶:“好,走吧。”
  刚才还气势汹汹,心里憋着股火气的郑裕突然觉得心里轻快不少,往前迈了两步,站到徐善身侧和她并肩,平日里玩世不恭,嘴闲不下来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一直沉默着,甚至能听见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声。
  即使两人不交谈,郑裕也不觉得无趣,唇角无意识翘起微小弧度。
  这附近小巷里都是一些便宜的小店,还有简陋,用透明雨布支着棚子的街边摊。
  刚走出去没几步远,徐善就瞥见一个卖炒年糕和鱼饼串的小摊,她状似无意地抬步朝那个摊子走了过去,和她并肩行走的郑裕看见遥遥看见鱼饼串的瞬间就生出排斥,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拧着眉跟了过去。
  他神态有些不自然,满是抗拒:“徐善,你该不要是要请我吃这个吧?”
  徐善点头:“就这个,鱼饼串很好吃,上次柳司机给我买过一次,尝尝?”
  她淡淡地问:“你不是说我请你吃什么你都会吃吗?”
  徐善表情柔和,和郑裕对视,眼睛清凌凌的,将所有恶意都掩盖在水润的瞳孔之下,她知道郑裕对鱼糜类制品过敏,她就是故意的,顺手折磨他,何乐而不为呢!
  郑裕盯着滚热高汤里泡着的鱼饼串,拧着眉,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行,就它吧。”
  “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省得你说我挑剔。”
  徐善冲着摊主笑了一下:“姨母,要两串鱼饼串。”
  她长得好看又温柔,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那种乖乖女,摊主也不例外,本就不挣钱的小吃,还笑呵呵地给她抹了零头,
  付完钱,徐善和郑裕一人手里拿着一串鱼饼,站在摊前。
  鱼饼串刚从热汤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儿,等它稍微凉了一些,徐善小口小口送进嘴里,轻轻咀嚼着,随后温声问:“郑裕,你怎么不吃?”
  郑裕拧着眉一直盯着手里的鱼饼串看,仿佛他拿的不是吃的,而是什么□□,他光是看到这个鱼饼串就感觉已经浑身发痒了,可顶着徐善的视线却还是皱着眉往嘴里塞了一口,没怎么咀嚼就咽下去。
  徐善把一整串都吃了,从书包侧面拿出纸巾在唇瓣上轻轻按压擦拭,也随手递给郑裕一张。
  见徐善吃完了,郑裕自暴自弃,吃一口也是过敏,吃一串也是过敏,囫囵吞枣地将鱼饼串全塞进嘴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又拿过徐善手里的竹签和自己的一同扔进垃圾桶里。
  随后,攥住徐善的手腕步步履匆匆地往前走,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他用了很大力气,徐善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索性放弃,开口问:“不是已经请你吃完东西了吗?你还扯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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