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并不怕徐善发现,因为他的生长背景,接触到的概念告诉他这没什么,他也不觉得徐善看见了会对他们订婚的事情产生什么影响。
徐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向李元,声音浅浅:“什么都没看到。”
李元盯着她,眉眼阴沉,又是谎话……
徐善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方巾在唇上轻轻按压,擦拭了两下,起身:“我吃饱了,你请便吧。”
李元看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她就连谎话也不愿同他多说几句。
结束在意大利的修学旅行之后,一行人又乘坐包机返回韩国国内,来时选择乘坐经济舱的学生回去时可以选择乘坐公务舱或者头等舱,交换着来这样更公平一些,徐善去了头等舱坐,头等舱的座位即使是并排的中间也隔得很远,即使李元依旧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但是比来的路上要消停了不少,徐善安安稳稳的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了十多个小时,抵达仁川机场的时柳司机来接她回了家。
韩国这边是白天,徐善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徐父不在家在公司,只有徐母在,她整理好行李才下楼将伴手礼交给徐母,是意大利高端餐具品牌的一套骨瓷盘。
徐母温柔地笑着接过,伴手礼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倒是更好奇李元和徐善在修学旅行过程中感情有没有升温,笑着询问:“怎么样?和元少爷相处的还好吗?有没有变得亲近一些?”
徐善温顺地笑着:“当然了母亲,毕竟是三天两夜的旅行,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闻言,徐母眉眼间的笑意更加遮掩不住了,那股愉悦浓的快要化不开,轻拍着她的手,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徐父下班回来的时候,姜父竟然也跟着来了,自从徐善和李元快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姜父便不敢再和徐父对着干了,这其中自然也有理事长嘱咐他收敛些的缘故,他开始处处讨好徐父,其实就算理事长不嘱咐,他也会这么做,毕竟如果徐善和李元的婚事顺利的话,徐父未来就是理事长的亲家了,而他就算职位再高也终究是SK的一个职员罢了,自然不敢再跟徐父对着来,处处挑衅。
姜父来其实就是为了确认姜承到底有没有将礼物送给徐善,而徐善到底有没有收下,如果徐善收下了的话,就代表着她愿意和姜承冰释前嫌,如果她没有收下拒绝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姜父来的时候也有一些忐忑,生怕他这个废物儿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佣人准备好了晚餐,一家人和姜父一同落座,徐善特意换了一条浅白色一字肩的连衣裙,戴了一条漂亮的项链,姜父一眼就注意到了,脸色有一瞬间很难看,但随即就克制住,扯出一抹笑,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询问:“善儿,你去修学旅行之前,我看中了一条蓝宝石的项链觉得很适合你,但时间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转交给你,就让承儿带去给你,怎么样还喜欢吗?”
徐善握着手中的刀叉,优雅地笑着:“那条项链我收到了,谢谢,姜伯父,很漂亮,我很喜欢,”
姜父皮笑肉不笑,追根究底:“喜欢的话怎么不戴呢?那条项链很配你今天这条裙子。”
闻言,徐善轻蹙起眉,像是有些难为情,良久才开口:“抱歉啊,姜伯父,那条项链被我落在意大利了,回来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您这样贵重的心意,我却这样不小心,实在是太愧对您了。”
徐父坐在主位上,眼底露出玩味的笑容,他这个女儿啊,最是记仇。
闻言,姜父勉强的笑了两声,安慰:“没关系,善儿喜欢改天我再送过来一条一模一样的。”
实则心里在暗骂,徐善这个贱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摆明了不想将从前的过往一笔勾销,却还扯谎说什么落在意大利了,这段时间他这么殷勤,伏低做小,可却没换来徐父和徐善的一丁点回应,这让姜父一腔怒火倏地被点燃,熊熊燃烧,也迁怒姜承,把这些怨气归咎到他这个废物儿子身上,什么都做不好!明明让他讨好徐善,让她务必解开心结,收下礼物,可他又做了什么,就只会让他丢脸,从没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
姜父来本就是为了确认徐善是否收下了这条项链,又或者是否打开了一个缺口缓和他们两家曾经敌对的关系,可没有丝毫迹象如他所愿,但同时姜父认为徐善虽然有些小心机,但她还做不了主,徐善的一切行为都是遵循徐父的指令,那个不想和他缓和关系的人最终还是徐父。
姜父一腔怒火隐忍着,勉强用完这顿晚餐便匆匆告辞,回家之后又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一腔怨气愤懑发泄在了姜母和姜承的身上,他甚至什么都没说,只是阴沉着脸不停地拿皮带抽打着姜母,姜母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社交了,因为她总是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被姜父暴力虐打的同时整日又闷在别墅里,人愈发消瘦,甚至隐隐有了抑郁的倾向,姜母现在在被姜父虐打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很少哭了,像是麻木了,只有在被姜父打完,看到姜承的时候才会哭,亲眼目睹母亲这副模样,姜承怨恨的要死,恨意席卷了他的理智,眼底是吞噬一切的疯狂。
如果要是父亲不在了就好了。
修学旅行结束后德亚高又恢复了平静,重复着从前一日又一日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最近郑裕的脸色总是很难看,阴阴沉沉的不说话。
IS上边有爆料说是郑裕家又去了个新狐狸精而且好像就是之前在医务室工作的林医生,所以他最近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不过爆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几乎是在刚发出来没两分钟的时候就被删了帖子,账号也跟着注销了,只是偷偷在德亚高的学生们之间流传,不敢让郑裕知道,徐善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翘起唇角,林医生还真是没辜负她的期望啊。
修学旅行回来之后,徐善在裴老师的协助下开始准备申请首尔大学的资料,平静安宁,所有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都在朝着她安排好的方向发展,而结束修学旅行从釜山回来的宋璟却迟迟不敢回家,因为不想让宋母看见他脸上的伤,所以便借口朋友邀请他去家中玩要住几天,没有回家。
宋母一直怀疑宋璟在被李元霸凌,听到宋璟给她打电话说要去朋友家住两天,她心中疑虑更深,但是为了找出真相,她决定故作不知,安抚住宋璟,答应了她,但却跟管家请了一天假,跟踪宋璟。
宋母自然不知道宋璟这几天在哪住,但她知道在守在德亚高侧门,放学一定能等到宋璟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隐在人群中很不显眼,但如果是熟悉的人肯定能察觉出来,不用提宋璟是她儿子,所以破宋母藏得很隐蔽,她想知道她的儿子到底在遭遇些什么。
德亚高放学后正门口停着成排豪车接送财阀子女,宋母藏在对面的小巷隐蔽处,视线紧紧盯着德亚高的侧门,良久才等到宋璟出来,在遥遥看清宋璟脸的那一刻,宋母瞬间就红了眼眶,搭在墙边的手指甲几乎要抠进墙里也不觉得痛。
宋璟出发去釜山修学旅行那天早上还好好的,可现在白皙的脸上眼角嘴角都挂着伤,脸色也很苍白,和在家里总是对她笑着说没事不用担心的儿子,判若两人。
这一刻宋母心里恨得发狂,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李元这么对待他的儿子!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的儿子,难道就因为她是穷人吗?
宋璟还没等走远,身后就走过来两个男生揽住他肩膀,嬉皮笑脸的,看着像是关系亲近,实则是胁迫着他往德亚高的小巷里走。
宋母隐秘的跟在他们身后,为了不让宋璟发现,她走得慢又谨慎,等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宋璟已经被他们踹倒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脸上还有肚子上打,嬉笑着:“宋璟,别怪我们,谁让你得罪了元少爷呢,我们也得在德亚高生存啊。”
宋璟就是宋母的命,是谁都不能碰的底线,尤其是宋璟的父亲去世的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宋璟拉扯大,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让她把宋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到元少爷这几个字的时候,宋母手脚透凉,心里的疑虑也终于确认了,随即疯狂燃烧起恨意,她甚至手里什么都没拿,便疯狂地冲上去,凶狠地扯开两个男生,护在宋璟的身前,怒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滚,我已经报警了!”
两个社会关怀对象对视一眼,匆匆跑走。
宋璟躺在地上轻喘着,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母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哭着把宋璟扶起来,又心疼又气愤地斥责他,声音尖锐:“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抬手想要查看宋璟的伤口,但又不敢轻易触碰。
宋璟粗喘着气,感觉一呼吸哪里都痛,安慰宋母:“妈,别担心,我没事。”
宋母哽咽:“是李元一直在欺负你吗?”
宋璟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因为痛说话也艰难:“妈,听我的……什么都别做,很快就可以申请延世大了,比起要一个说法我更想能安安稳稳上大学,真的……什么都不要做,求你了。”
宋母眼泪止不住的流,侧过头去,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良久才轻嗯了一声,两个人谁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宋母没再耽搁,打车扶着宋璟去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之后,宋母又帮他请了三天假,在家好好休养,在医院检查那天,宋母才看到宋璟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宋母这才意识到就连之前她以为宋璟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只是他伪装,因为怕她担心,所以没表现出一丝异样。
后来宋璟输液,宋母就一直在外面哭,她不知道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怨恨,愤怒,心疼,无能为力,都积压在心里,快要逼疯一个母亲。
宋璟在家的这三天里,宋母也请了假,没有去李家别墅,原本亲密无间两母子现在却只除了沉默,便还是沉默,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问,为了对方都在默默消化着伤痛,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默默忍受,祈盼着,等待着,只要等申请完延世大,毕业离开德亚高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就好了。
宋璟身体好了一些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而宋母也继续回到了李家别墅工作,她人性格好,脾气又温柔,在李家工作的这段时间和佣人还有管家的关系相处的都很不错,她一下子请了三天假,大家都很担心她,复工这天都纷纷来关心她,宋母只是强扯出一抹笑,解释说家里面有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解决好了。
看宋母脸色有些苍白,又念在她是第一天复工回来工作,管家并没给她安排什么重活,只吩咐她去别墅里面把花瓶还有假花都更换成新的。
宋母即使状态不太好,但工作完成的还是很认真,一趟又一趟更换着,快要收尾的时候,她捧着新的花瓶还有假花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李元正拿着杯水往楼上走,宋母捧着花瓶,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泄露出赤.裸的恨意,一想到宋璟受的那些罪,恨不得直接拿着花瓶狠狠砸在李元的头上,让他头破血流,也尝一尝痛的滋味儿。
可是她不能,儿子和她说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为了宋璟能安安稳稳的上大学,她也只能忍,可只有宋母自己才知道霸凌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身为一个母亲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深深忍着的滋味儿有多痛苦煎熬。
其他人都水深火热,徐善过得却十分平静,按部就班,跟随着裴老师的安排准备申请首尔大的资料,因为徐善和李元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老会长便时常叫徐善去老宅陪陪他,检验她的心性人品,她爱不爱李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SK忠诚,理事长夫人也跟着凑热闹,时不时叫徐善去李家陪她插花喝茶,其实一开始理事长夫人嫌弃徐善的家世不够好,可和徐善独处了几次之后觉得她够温顺好拿捏,人漂亮脑子也聪明会是个合格的贤内助,最重要的是和李元很互补,而且她能看出来自家小儿子是喜欢徐善的,否则不会每次徐善来的时候,他都那么恰巧地待在家里。
天气越来越冷,德亚高的制服也从长袖衬衫换成了冬季制服,徐善的衣柜里也多了好多羊绒大衣,这期间光是姜家的消息,徐善就从徐父那听到了不少好笑的事情,姜家这段时间来过两次救护车,一次警车。
一次救护车是姜母被姜父打得昏死了过去,另一次是姜母自杀吃了安眠药,但还好发现及时洗胃救了回来,一次警车是姜承报警了,举报姜父家暴,甚至还做了他自己和姜母的伤情鉴定,但最后却不了了之。
他报警的行为让姜父沦为笑柄,承受了不少非议,随之而来等待着他的是姜父更剧烈的怒火。
十一月初,眼看着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老师针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未来商谈,当然是从她们这些通过学综录取制申请名牌大学的学生开始,徐善的路早都被徐父规划好了,申请首尔大,顺利毕业,进入SK,老师也没什么多说的,她的商谈很快就结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宋璟就站在门外,他是第二个。
他在办公室里面待了很久,老师对他本就多有怜惜,也知道他现在在德亚高的处境很艰难,便多宽慰了他几句,当然也是劝他能忍则忍,只要再捱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申请延世大的资料都已经提交上去了,不会有什么变数发生,只需要再忍到毕业就好了。
宋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徐善没走,站在窗边,黑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穿着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显得她皮肤雪白。
见宋璟出来,徐善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位置“还好吗?”
宋璟摇摇头,缓缓开口,声音很轻:“没事,小伤,忍忍就过去了。”
徐善轻笑,语气中没什么情绪:“是啊,只需要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宋璟盯着他,视线一错不错,像是要把徐善的模样刻进心里,是啊,只需要再忍一个月,他就可以摆脱掉这些痛苦,可也即将要和徐善分开,甚至连徐善要和李元订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徐善和宋璟对视,声音温和,提醒他:“我还欠你一件事没有完成,还记得吗,现在想好了吗?”
宋璟:“还没……再等等吧,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会忘,他一直记得,秘密朋友考核期间他借机要挟徐善,第一件事是守护他,第二件事是二十四小时,还有第三件事没完成。
徐善点点头,轻嗯一声:“好,那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既然答应了你,毕业之前总要完成。”
说完,她便抬步离开了。
宋璟盯着徐善的背影良久出神。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没几天李元就要过生日了,徐善想忘记都难,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提醒她。
在学校,女生们围着徐善八卦地打听。
“善儿,元少爷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对对对,我也好奇,善儿你这么心灵手巧,要不然给元少爷手工制作一份礼物吧,他肯定会喜欢,这样也显得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