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他们主仆两个还挺有默契的，她这前脚刚找到可能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夜斗后脚就跟着挖到了她的身份。
“呃……嗯？”夜斗差点被御音理所当然的表情给吓到，“你、你都知道了？”
“哦，以前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小福的谈话。”事实上也不能算不小心，几乎可以算作是御音的有意而为之了。
刚成为神器那会儿，御音其实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不信任。说是夜斗是她的主人，她也只是表面上的关系，夜斗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然而她虽然没有记忆，脑子里却不知道怎么，自己就知道该如何和人相处。所以她每时每刻都在笑着，做出了和善的姿态。
她察觉出了夜斗对待自己和对待雪音时的那一丝不同，于是顺藤摸瓜，没过多久就让她听到了夜斗和小福的那场谈话。
也就是从那天起，御音才卸下了厚重的心防，真的开始和夜斗几个人相处起来。
不过，她原先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就没必要再让夜斗知道了。
御音把自己伪装成了，是不小心听到了那天的谈话。
夜斗没有多想，接着御音的话头继续往下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奔主题了。”
“你的确是还没有真正离开阳间。”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她的确是还活着的。
“这几天看你总是出门，于是昨天我就跟着去了一趟，我很抱歉跟踪你，不过也因为如此，我有了点收获。”
御音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夜斗跟着她是要调查，她还以为是老父亲心态又发作了。
“这两天总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家伙，他没跟你说过什么？”
“听你这意思，果然我和他是认识的啊。”御音摩挲着下巴说道，“他什么都没说哦！不过这两天总是带我出去，应该是想让我先恢复记忆吧。”
“原来如此。”夜斗故作严肃地点点头，“那他连你的名字都没告诉你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名字是一个人的标志。神明、神器、乃至妖怪，名字对我们而言是最为重要的，联系着过去，牵引着未来。所以按照常理来说……”
“只要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有可能恢复记忆？”御音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也太玄学了吧？”
夜斗回瞪着她，“你自己都已经是神器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你说吧，我的名字是什么？”
夜斗迷茫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御音看他说得一本正经，还以为什么都调查好了，谁知竟然一问三不知。
“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人。”他指的是中也，“或者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身体现在就在医院里躺着！”夜斗的眼睛突然亮了，显然比起刚才让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现在跑出去夜探医院这活儿更让他感兴趣。
是夜。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一间病房，看着周围没人之后，他回过头做了个手势，悄声说道，“没人，进来吧。”
“……”如果这里是漫画的话，御音觉得此刻自己的脸上应该是挂满了黑线的。
“那个，我想先说明一下，夜斗。”她现在觉得夜斗之前跟她提恢复记忆这个事，就是为了跑这么一趟，体验一下无间道的感觉。
这个不是御音随意猜测的，而是有史可考——前一阵子夜斗疯狂迷恋上了这一类型的电影。
“你要说什么，A子。”
……怎么连代号都给取好了呢？
“没事了，您继续。”御音死鱼眼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自己总不能和“小孩子”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这病床的人还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夜斗感慨了一句废话，然后在床头找到了贴在上面的病人资料，“唔，太宰治……”
“哦，你叫做太宰啊！”夜斗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却也没有深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他期待地看着御音。
御音深沉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夜斗愣了一下，“这不应该啊。”
“可事实就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啊。”御音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就说这种玄学不靠谱吧？”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御音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其实她对能不能恢复记忆不是很看重，更有兴趣的是中原中也这个人带给她的新奇感。
她更想看看接下来为了让她恢复记忆，中原中也还能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那好，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夜斗收敛了表情，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睛正柔软地看着她，“以后你重新恢复了人类的身份……”
“你会忘了我吗？”
御音怔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也尝试着柔和了下来。以前就这样说过，安静状态的她是最具有诱惑性的，现在这个条件或许还要再添上一笔。
已经开始懂得人生的美好，懂得如何温柔待人的她，才该是最迷人的时候。
夜间的微风吹过枝头，温柔地缠绕着，又留恋不舍地放开。它吹过街道，吹过河流，然后来到一间小小的房屋，好奇地敲打了两下窗户。
窗户里面的房间，一站一坐两个人。站着的黑发少女嘴巴开开合合，好像说了一些文字，传到对面穿着连体运动服的男人的那边，男人也笑了起来。
风看不懂人类的情感，于是又绕开这栋建筑，拖着轻巧的身体，迤逦地朝着夜空前行。
“不会的。”
她这样回答。
第47章 011
四月到来。
樱花飞舞的季节，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打打闹闹地迎接新学期的第一天。东京某处住宅的小院子，一辆大卡车稳当当地停在了院子门口，搬家公司的人来来往往，不过几分钟就卸下了卡车打包的全部东西。
对面的房屋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欸……你们家对面的房子搬来人了啊！”御音咬了口红彤彤的苹果。
“哦。”中也毫不关心地收回了视线，他穿戴好校服的外套，“你大清早跑到我家来就是为了关心这个的？”
“这怎么可能！”御音瞪大了好看的眼睛，鸢色的瞳孔看起来似乎干干净净的，“我倒是还想问你呢，我特地过来找你，你居然要出门了？”
她靠近他，温温热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我要去学校了。”中也往后撤了撤，他最近被御音锻炼得快脸不红心不跳了，“钥匙放桌子上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行吧。”御音转过身，拿走了桌子上的一片吐司，“我也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
“随便走，大街上闲逛。”御音回答道。夜斗给她布置了任务，让她每天都要去街上跟人接触接触。神明和神器不被允许有和人间有过多的牵扯，但御音不一样。
她是还存在着的人类，只是一时间灵魂离体。这种情况还和日和不一样，日和是时不时的会灵魂脱离身体，还没有失忆。
夜斗怕她灵魂脱体久了，回不去就真的麻烦了。
御音真的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个上午，快到中午吃饭她准备随便找家店吃点什么的时候，身边突然倒了一个人。
“……”时机之巧合，让她差点以为自己是遇上了碰瓷的。
她左右看了看，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又窜出来一个老太太，“这怎么有个人晕倒了！”老人家焦急地查看了一下，“小姑娘，你来帮我搭把手！我们快打个急救电话！”
“……”御音抿了抿嘴，顿时觉得更像是来碰瓷的了。
等来了病人的家人，御音又被强拉着被感谢了十多分钟，完事之后都已经过了饭点了。御音倒也没多饿，正好这家医院还是她身体躺着的那家，她转念一想，隐了存在感准备上去看看。
虽然自己去自己这件事听上去还挺怪的吧。
御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现在的感觉。夜斗告诉“太宰治”就是她自己，中也的反应也侧面证实了这个事实，而她接受了。可事实上，她根本对这件事就没什么实感。
其他失去记忆的人应该也会有她这样的感觉吧。
御音叹了口气，她以后再也不随意批判有失忆剧情的电视剧狗血了。
因为失忆的这种空白感真的不好受。
她甚至不知道中原中也现在这样对她，到底是因为她是“太宰治”，还是因为她就是她。
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吃醋吃到自己身上去的，还吃得这么真情实感。
太傻了。
觉得自己像个傻逼的御音缓缓地推开病房的门，她自觉心情难过，需要欣赏一下自己美丽的容颜。
然而打开门，她就有点傻眼了。
病床哪里是有人的样子。与此同时，医院里的防火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间医院。
广播刺啦了两下，随即有公事公办的女性声音传了出来，“各位先生、女士，下面播报一条紧急通知。医院内部突发火情，请大家保持冷静，在周边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离开。”
“再重复一遍，医院内部突发……”
外面的楼道来回跑步的人，踩得震天响，御音看向医院的窗户，下面已经渐渐聚集起了一大堆人。她眼尖，发现了外面还有几辆警车，拉着封条的也是穿着警服的几个年轻小伙子。
看来这不是火灾，而是人害。
她看了看病床周围的地板，又拿起垂在床边的吊针看了眼，上面还带着不明显的血迹。营养液输了半瓶不到，再加上医院里的护士这么久都没过来这间病房……
御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的身体不是突然消失不见，而是被人劫持了。所以楼下才会多出这么多警察，院方也着急忙慌地想把医院清空，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这么大的一个医院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躲藏的地方，更何况说，歹徒的目的不会是躲着。下面的路被警方堵得死死的，那么要是想跑的话，就只能选择走上面的路。
简单得出了结论，御音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地走上了天台。
正如她所预料的，天台上已经聚集了一圈的人，警察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犯人身上了，自然也就没看到后面才上来的御音。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关键的地步。
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男人拿着枪，挟持着在昏睡中身体都还是软绵绵的太宰，一步一步地向后，靠近了同伴开过来的直升飞机。在狞笑中拽着太宰登上了直升机。
不远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弯腰踢出去了一颗足球，宛若上了膛的子弹，飞速地掠过空中。然而男孩在射出足球的那一瞬间表情就变了，“糟了！射偏了！”
足球擦着直升机的机尾过去，硬生生地错失了抓捕犯人的良机。
目暮警官当机立断地掏出了联络机，“呼叫总部！现在请求直升机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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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登上了直升机，庆祝似地跟旁边的同伙们撞了下拳头，“这次行动很成功啊！”
“果然手里多个人质就是好，我在医院里观察了那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昏迷不醒、不哭不闹的！”男人大笑了两声，“以为抓着老子就万事大吉了吗！”
“老子照样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去！”
“说得没错，咱们这次可是让那帮条子丢了一次大脸了！”他的同伴跟着附和了两句。
正当男人想再继续深入讲讲自己刚才的行动的时候，有人却在他的耳边叹息。男人蓦地睁大眼睛，不知何时自己身旁竟然冒出了一个人。
——“唉，每当这个时候警察们就显得极其无用。”
他看着少女熟悉的容颜，又低头瞧了瞧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人，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你是人是鬼？”
御音这个时候是有些感谢自己这个神器的身份的，至少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男人一起上了飞机。
飞机已经飞得挺高的了，下面的人流都变成了小小的蚂蚁，她收回了看向窗外视线，冲着直升机里的几个大男人嫣然一笑，“你们好呀。”
“竟然绑架了我的身体，可真的是有胆子呢。”
数分钟过后——
御音拍了两下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笑眯眯地冲着开飞机的人说道，“安静地开飞机，然后找个地方停下来。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把你的脖子拧下来。”
语气云淡风轻，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是个正常的少女能说出来的。
飞行员下意识地抖了抖，随后又立刻恢复了。刚才看后面的三个大男人拿着枪都不能制服她，他是真的怕御音说的话是真的。
御音的格斗技巧好像是融入到骨子里的，她用头发丝儿想也应该知道这是自己以前带来的。
她不是正常人。
这一点御音在睁开眼睛有意识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
正常人不会在第一时间怀疑救下了自己还给自己住所的恩人，正常人也不会看见尸体毫无反应，正常人更不会面不改色地威胁别人要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中原中也和她应该是一路人，那天在地铁上爆发出来的一瞬杀气就足以证明了。
想了想，御音理直气壮地找飞行员要来了手机，然后跟中也发了个信息，说明了情况。在直升机停下之后，她还好心地把定位也给发过去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把飞行员的手机昧了下来，然后掏出来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触碰过的物体——消除罪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