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瑶表姐是因为这事才来的?”
严惊蛰一下明白了裴嘉瑶踏足雍州的意思,幽幽道:“那位也来了?”
那位是谁,不言而喻。
“来了。”裴嘉瑶不悦的哼哼,忽而挽住严惊蛰,审视道:“表妹不会站她那一头吧?”
“怎么可能!”严惊蛰毫不犹豫的摇头。
且不说赵芙蓉是她的杀身仇人,何况赵芙蓉根本就不是裴家的种,嘉瑶表姐虽不能证明是真正的嫡女,但国公府小姐的身份总是错不了的。
如此一来,她有什么理由站在赵芙蓉那边?
“我就知道表妹不会抛下我。”见严惊蛰眼神真挚,裴嘉瑶顿时松了一口气。
雍州这一趟,她还要靠惊蛰表妹帮她呢。
严惊蛰当然会帮,不仅要帮,还会好心递上利刀。
一行人赶至赵家时,院子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问了才知道,赵老头死了。
“死了?”
严惊蛰手掌被掐的生疼,一看是嘉瑶表姐掐她不自知。
“表姐我疼。”严惊蛰挣脱不开,只好开口叫唤。
裴嘉瑶慌忙松开,嘴角不经意扬起的浅浅笑容跟着无声落下,佯装无措的赔罪:“捏疼了吧,快让我看看。”
严惊蛰搓了搓手笑说没事,但心里却泛起了涟漪,她刚才好像看到嘉瑶表姐面上闪现出几分光彩,貌似…很开心?
在旁人看来,赵老头可是嘉瑶表姐的亲爹啊,嘉瑶表姐自己也说了,这次来雍州的目的就是想在赵老头跟前尽尽孝。
人突然死了,嘉瑶表姐不伤心就算了,怎么还喜不自禁呢?
裴嘉瑶心思全在赵老头身上,一时没察觉到严惊蛰的不对劲。
“赵家爹爹——”
就在严惊蛰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痛哭。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裴嘉瑶捂着脸哀嚎走来,不明真相的乡亲们默默的让开一条道方便裴嘉瑶到灵堂里。
“这是谁啊?长的真俊!”
“没听姑娘喊赵老头爹爹吗?应该是京里那位小姐吧?”
“刘氏不是说大丫是她亲女儿吗,这贵小姐上门认亲又是唱的哪门子的戏?”
扑在赵老头棺材盖上抽噎的裴嘉瑶听到这话,闷在火红宽袖里的嘴角含笑,然而抬头时,却又是一副疚心疾首。
里间的赵芙蓉甩开与她争执不休的刘氏,怒气冲冲扑过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耳熟的声音,严惊蛰眼底厉色一闪既逝,望着不远处凶戾跋扈的赵芙蓉,她赶忙喊裴家小厮:“还不快些拦着她!小心她伤了表姐!”
几个小厮被裴嘉瑶事先知会过不要轻举妄动,可眼下裴嘉瑶有难,他们不护着着实有些不正常,几人互视一眼后,只好见机行事,挽袖上前拉开疯魔的赵芙蓉。
“放开我,这是我家!”赵芙蓉扭着身子大吼大叫,灵堂前的白蜡烛都被她震倒了两支。
裴芙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怜巴巴的看过来:“这儿怎么成你家了,我才是赵家女…”
话音未落,人群中的王大娘跳出来:“大小姐你赶紧起来吧,赵老头才不是你爹呢,他亲生女儿就是大丫!你俩压根就没抱错。”
严惊蛰记得这妇人,之前她扮作赵芙蓉时,王大娘以为她是抱错的贵小姐,还一个劲的骂刘氏害了她半辈子呢。
转眼听刘氏说赵芙蓉没有抱错,王大眼嘴脸骤变。
这不,眼下又当着嘉瑶表姐以及裴家小厮们的面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忆起嘉瑶表姐不寻常的笑以及刚才小厮们迟疑的行为,看戏的严惊蛰眼一斜,只见扶棺痛苦的嘉瑶表姐欲掉的眼泪兜了一圈竟又憋了回去,大大的美眸里此刻浸染着不可思议:“这话怎么说?什么叫没抱错?"
[这个王大娘真热情啊。]系统感慨。
严惊蛰扫了一眼充当好人兴冲冲的和裴嘉瑶讲述她假扮赵芙蓉在赵家大闹之事的王大娘,心下忽添几分犹疑。
这人和赵芙蓉莫不是有仇,这般大咧咧的插赵芙蓉一刀有什么好处?
“的确热情。”只不过热情过了头。
什么事情只要越了界限,都有鬼。
比方说被众人围拥的嘉瑶表姐得知自己没有和赵芙蓉抱错后,脸上露出的惊喜并不多,笑容淑女娇柔,和往日没什么差别,好像……早就知晓这事一样。
反观赵芙蓉也是如此,颤抖的咬着唇欲哭无泪,神色惶然又复杂。
她猜赵芙蓉在此之前,应该从刘氏那里也听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否则怎会一句辩解都没有。
这就认命了?
前世为了当上临川王妃,不惜在国公府捅死她这个表小姐的凶手,会这般甘心放弃嫡小姐的名头?
说实话,她有点不信。
赵芙蓉肯定留有后手。
或许是周遭人鄙夷的目光宛如锐刀,深深刺痛了赵芙蓉,只见她脚下一个不稳往后一倒,好巧不巧就被追出来的刘氏紧紧抱住,下一秒赵芙蓉扑在刘氏怀里抱头痛哭。
“不对。”严惊蛰摸摸下巴,“这两人表现的太不对劲了。”
系统绿光闪闪:[哪有不对劲?裴嘉瑶得知自己就是裴家女,肯定要笑一笑啊,这样一来,她的王妃之位就保住了,至于赵芙蓉,一下跌至尘埃,她不哭难道要笑?]
“我的意思是她们俩这一笑一哭太快了,太过匪夷所思。”
严惊蛰慢慢踱步向前,余光看了两人一眼,再抬头巡视灵堂内摆设,灵台香烛浓郁,可她还是闻出了空气中隐隐夹杂着那股不寻常气味。
嗅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气味,惊得身上冷汗涔涔。
“赵芙蓉!”严惊蛰怫然咬牙,拖着跛腿四下找气味出处。
赵芙蓉猛地从刘氏怀里昂起头,眼瞅着一陌生姑娘扬起巴掌,赵芙蓉下意识的闪躲。
然而疼痛并没有降临,严惊蛰的手直接越过赵芙蓉伸向刘氏…背后刚放下的木桶。
不过,该有的巴掌还是少不了,‘啪’的一声清脆声引的裴嘉瑶等人都看了过来。
瞥见严惊蛰提起木桶,赵芙蓉脚底就像安装了弹簧,蹭的一下跳上前抢木桶。
裴嘉瑶几不可闻的皱眉,身边手脚麻利的小厮速度更快,赶在赵芙蓉之前,从严惊蛰手中接过木桶。
小厮将木桶打开,放到裴嘉瑶脚边。
“快还给我!”赵芙蓉森然龇牙,暴跳如雷道:“谁也不许打开它!”
严惊蛰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气恼,气她自己上辈子怎么被这么一个蠢货给夺了性命。
越是不让打开,就越说明里面不正常。
“打开!”裴嘉瑶喝道。
赵芙蓉和刘氏被小厮拦着不能近前,身边的丫鬟玉琴蹲身揭来木桶,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散发开来。
“是桐油!”严惊蛰快人一步认出此物。
雍州地贫,她爹为了节省军资,夜里会命人点上桐油灯,桐油惯常是木匠用来涂刷木具的漆料,很少有人知道桐油还能代替蜡烛。
“纯桐油吸入容易中毒,轻者头晕,重者致死。”
严惊蛰没有夸大其词,众乡亲一听吓的连连后退,裴嘉瑶反应最快,美目圆瞪,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抬手就赏了赵芙蓉一耳光。
严惊蛰站在赵芙蓉左侧,甩过来的掌风不经意间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
赵芙蓉痛得脸颊唰的一下涨红,巴掌印清晰的落在上面,裴嘉瑶正愁没机会教训芙蓉,从京城来雍州的路上,她受了这贱人多少气!
“你这蛇蝎毒妇,你莫不是想毒死我们?”
裴嘉瑶的话犹如通天擂鼓,击的在场的人满心惊惧。
作者有话要说: 裴时臣:“其实我也想去雍州……”
作者:“不,你不想去,你去了我这文直接完结算了。”
裴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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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花朝拥有一个隐秘的芥子空间四合小院。
院内四季如春,院外茫茫白雾一片,常年阴雨。
一日,花朝正手忙脚乱的往返空间藏粮食,院门突然被敲响。
“有人吗?能否让小生进去避避雨?”
男子声线温润雅致,如玉石之音。
然而,花朝听了只觉寒心酸鼻。
空间院外这人她再熟悉不过——
上辈子她良善被人欺,花银子供穷书生牧连洲一路科举入仕,到最后却换来一封亲笔和离书。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老祖宗的话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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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没人没人!”
花朝恶狠狠的冲院门外吼,她这辈子再也不傻乎乎的将这条白眼狼放进来了。
院外浑身湿透的牧连洲:“……”
小骗子,我都听到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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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更
“你胡说!”
抬眸环视一圈大家饱含怒意的面孔后, 赵芙蓉下意识打冷战,踉跄两步怒指前方:“裴嘉瑶,你别想污蔑我!这是我家, 请你出去!”
“污蔑?”裴嘉瑶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芙蓉, 扬声喊“玉琴——”
“小姐, 此人提着桐油壶在外边鬼鬼祟祟,瞧着不似个好人,奴婢便擅自抓了来。”
门外走进三五人,为首的正是裴嘉瑶的贴身丫鬟玉琴,神态趾高气扬,尤为得意嚣张。
身后还跟着几个裴家小厮,此刻他们押着一个头发凌乱的男孩过来,男孩手持一根泼了油的草把, 衣服上油渍斑斑。
意欲何为,了然于目。
“姐, 快救我——”男孩一进屋,就朝赵芙蓉大喊。
严惊蛰冷眼旁观着, 只见赵芙蓉勃然变色,使劲推开桎梏她的小厮奔向男孩:“你们抓二宝干什么,快放开他!”
“姐, 他们打我, 你快教训她。”赵二宝气的跺脚, 扭着身子往赵芙蓉身边钻,无奈瘦胳膊瘦腿, 根本拧不过健壮小厮。
挣扎的越厉害,小厮下的手劲越重,才三两下的功夫, 赵二宝的手腕就现出了一圈圈红印,隐隐还泛着淤血。
赵二宝是赵家细皮嫩肉的宝贝,遭此一罪,别说赵二宝疼的哭爹喊娘,将其视为命根子的刘氏心脏像被哗啦一下开了个大口子。
“哎呦,你们抓我二宝干啥,瞧瞧手都捏红了,还不快放开二宝,不然我要报官告你们欺压百姓!”
裴嘉瑶冷冷而笑:“报官?尽管去报,我倒要看看,赵家人意图点桐油烧死满屋子里的活人这件惊天大事县令爷他管不管?!”
众人闻言心下一紧,皆目光灼灼的仇视着赵家母子三人。
今日天气不好,乌云遮天伴着小雨,严惊蛰脚上的旧疾复发,此时隐隐作痛。
[宿主找个地方坐下吧]暖心系统宝宝上线。
“无碍。”严惊蛰一笑而过,灵堂内全是纸祭品,旁边还有一场闹剧没收尾,她冒然坐下来,太显眼了。
不过,出去透口气还是行的。
等她歇息好再进去时,屋内已经吵至白热化。
赵家人少,势弱。
而嘉瑶表姐这边呢,因为有擅长煽动乡亲情绪的王大娘以及武力值超群的裴家小厮在,完胜。
她倚靠在门边听了一耳,不忘抽空和系统哔哔:“我倒是有些同情赵芙蓉了…”
[别啊。]系统不乐意了,[她可是宿主的仇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惊蛰双手环胸,举目望向被大伙包围唾骂的赵家三人,皱眉道:“我只是好奇赵家的倒霉事为何一桩接着一桩降临,先是赵老头溘然死了,后是赵芙蓉预谋毒杀,再然后是赵二宝放火烧人,啧啧啧,这些事未免发生的太巧合。”
"什么巧合?表妹在跟谁说话呢?"裴嘉瑶整整衣摆款款而至,玉面含笑的问。
“没什么。”严惊蛰不带眨眼的撒谎,瞥了一眼闹哄哄的灵堂,道,“表姐这是要回去了吗?”
“还早呢,表小姐且等着看好戏吧!”
一旁的玉琴幸灾乐祸的笑,“那贱人想毒杀小姐取而代之简直是痴心妄想,哼,如今被小姐识破,怎么着也要吃些苦头才罢休,奴婢已经着人报了官,想必这会子县令爷已经在来时的路上了。”
县令都请来啦?严惊蛰眉梢微挑。
赵芙蓉下手之前不是被她制止了吗?还请官差过来抓赵芙蓉会不会做得有些不近人情?
可一想进牢狱的人是赵芙蓉,严惊蛰心中那微小的怜悯顷刻荡然无存。
正咬牙切齿叨想着赵芙蓉在牢狱中的惨象时,灵堂里边骤然传出一声尖叫。
严惊蛰闻声近前,只这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快拿水泼!”
“啊,疼死我了,娘,我疼——”
“水呢水呢!”
“二宝,快把袄子脱了,快啊。”
是刘氏和赵二宝的声音。
时下倒春寒,除了从京城归家的赵芙蓉,赵家唯有赵二宝身上穿了塞满棉花的暖袄,如今这棉衣可惹了不少祸事。
灵堂内人头攒动,严惊蛰出去透气的空挡,赵二宝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整个身子猛地栽进桐油木桶里,又好巧不巧的撞倒了蜡烛,‘轰’的一下火焰将赵二宝紧紧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