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端起碗,先喝了口豆浆,茶叶蛋已经剥好了,放到了她旁边的小碗里,递给她。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平平常常的。
下个月,谭氏有场晚宴,是谭父和谭母的结婚周年纪念,谭骁一边吃一边问她想不想去,因为这个场合还挺正式,邀请了不少他父母认识的人,想带她先见一次父母,但选择权在陈燃。
“真的可以吗?”陈燃不确定。
和林至白恋爱的时候,陈燃总会在想她该什么时候见到林至白的父母,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们,林至白总是笑着说她太着急,跟她说以后的时间还长,迟早会见,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想到两个人根本不会见到彼此的父母,已经分手了。
以至于,陈燃在这次恋爱,压根儿没想过见谭骁的父母,觉得不切实际,也不可能。
“可以,迟早要见的。”谭骁给她拨开半根油条,方便她吃,“这次不想见,就下次,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想见了,就跟我说。”
他的迟早要见,和林至白的迟早会见是不一样的。
陈燃咬完谭骁放到她碗里的半根油条,喝掉剩下的那碗豆浆,胃是暖的,心也是暖的,然后,点了下头。
想见的,可以见的。
谭父和谭母结婚三十周年,两个人是家族联姻,由双方父母介绍,婚前接触过一段时间,婚后也算得上相敬如宾,没多甜蜜,但比寻常的夫妻要幸福的多。
陈燃选礼服就选了半个月,怕不正式,怕太端庄,怕太死板,上一秒的理由,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推翻,她太重视这次的见面。
胡涂假期结束,出了国,即使这样也难逃陈燃的折磨,要陪她一起挑选礼服。
【CR:「图片1.JGP」】
【CR:「图片2.JGP」】
【CR:「图片3.JGP」】
【CR:「图片4.JGP」】
【CR:哪条好看?】
【难得胡涂:宝,你怎么又重新开始看了,昨天的和今天的又不一样,只是去参加个晚宴而已,你也太在意了,这几天聊天记录的图片,我眼睛都花了,哪件是哪件都记不住。】
【CR:都不一样,第一条保守但有点儿死板,第二条倒是还行,但颜色是不是太平常了。这是第一次见父母,我紧张点,在意点,不正常吗!】
【难得胡涂:谭骁怎么说?他不是更关键。】
陈燃想起来这件事就来气,谭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她穿什么,搭配什么,他就只会说一句好看,问他到底怎么样,谭骁就是真的很好看。
她想听点儿其他意见,哪怕是难看两个字都可以,但都从谭骁嘴巴里撬不出来。
谭骁越说陈燃不要担心,不要有压力,她越有压力,越不知所措,总觉得脑袋里乱乱的,总怕再发生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下班前,陈燃收到份快递,前台转交给她的时候就好奇了。
“小燃姐,这里边儿是什么?”
前台是新招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比陈燃小,公司里大部分人都叫她小燃,只有前台的小姑娘,总是乖乖巧巧地喊她小燃姐。
陈燃也不知道,掂了掂礼盒,不重,也没多想,就在一边把快递盒拆了。
快递盒里是深黑色的礼盒,面上融了碎钻,像极了满天星辰,光是这个盒子就能知道里边的东西价值不菲,前台小姑娘的眼底都满是羡慕,打开,更羡慕了,是一件小礼裙,渐变红色,丝绸面料,好似火焰,它的领口有珠宝点缀,华丽又不夸张。
“太好看了!一看就很贵!”前台小姑娘不知道这件礼服的牌子,但也知道很贵重,想用手就碰了,又怕碰坏,强缩回手指,在等她的答案,“小燃姐,这是谁送你的呀?”
陈燃垂眸,看向一边的卡片,是谭骁的手笔,知道她最近挑礼服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就给她解决了这个问题:“男朋友。”
陈燃盖好礼盒,回到了工位上,垂眸,看着旁边放好的礼盒,想摸鱼了。她先拍了张照片,找好角度,发现不用修图,图片上都会有细碎的光,给谭骁发过去。
【CR:「图片.JGP」】
【CR:收到了份惊喜,不知道会不会有田螺王子来认领呢?】
【flame:到了。】
陈燃没想到谭骁这么冷静。
【CR:你什么时候订的,都不跟我说,我还挑了那么那么多天的礼服!】
【flame:第二天。】
【flame:你嫌我审美不好。】
陈燃忍不住笑:【所以你故意订个礼服来证明你的审美是在线的?】
【flame:不一直都在线吗?】
陈燃觉得他在夸她,又觉得在夸自己,没找到什么证据,只回复了个最简单的句号,表示她无话可说。
自打上次她和他生了一点儿小气,谭骁会注意工作的时常不要太长,她也会体贴他,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不要打扰。
现在他应该是有空的,不然也不能和她聊这么多的闲话。
【CR:你在干嘛?】
【CR:工作吗?】
谭骁放下手上的事情,去看陈燃的微信。
【flame:休息一下,陪陪女朋友。】
【CR:今天要加班吗?】
【flame:嗯。】
【CR:我还以为你进自己家的公司就能享受太子爷的生活了呢,原来……】
陈燃打到这里,又把原来删掉。
【flame:太子爷也要工作。】
【CR:?】
【flame:养太子妃。】
陈燃上下翻了翻两个人的对话,一点儿营养都没有,常人看起来肯定很无聊,但又止不住想跟他去聊这些话,好像多一点儿都是她和他的记忆,过去没有的,全都补上了。
【CR:谭骁。】
【flame:嗯。】
【CR:我想你了。】
这话说的没头又没尾,但就是想跟他说,可怕他觉得好突兀,又怕自己好矫情。
陈燃悄悄补了句:【……就是一点点哦。】
晚宴如期,当天下午,陈燃请了半天的假,怕来不及,也方便在家收拾,谭骁选的衣服很合身,正是她的尺码。
谭骁还没到楼下,她先发消息,想给谭骁看看。
照片没拍脸,侧身,只有她上身的效果,用手机堵着,长发散在背后,隐约能看到她漂亮的蝴蝶骨。
【CR:「图片.JPG」】
【CR:好看,还特别合身呢!】
【CR: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我也没告诉过你。】
谭骁在开车,正好有个红灯,停下,看到陈燃的消息。
说过不能骗她的。
【flame:感觉。】
【CR:?】
【flame:那天晚上,摸过。】
【CR:…….】
陈燃一下就把手机甩到床边,脸上发烫,不想去想他说的是什么胡话,但脑袋里又控制不住。她发现这个人是真的管不住,别人说这些话是为了刻意不正经,他是为了正经证明去说,更不正经了。
谭骁到楼下,给陈燃又发了信息。
陈燃开门,上车,看见了谭骁,忍不住笑了。他穿了黑色的西装,西装没扣,敞开,内衬是一件黑色渐变泼墨衬衫,为了跟她相匹配的。
原来不止是她,他也在挑。
谭父和谭母订了市中心的酒店,举办宴会,谭骆也在,之前两个人就打好招呼,谭骆还埋怨陈燃自打两个人谈了恋爱,他这个中间牵线的月老反而是备受冷落,谭骁也没反驳他,他愿意觉得是他让自己追到了陈燃就愿意,反正过程是什么,他们都清楚。
晚安举办的地点在顶楼,因为三十年的珍珠婚,宴会的各处都有珍珠的摆件,迎合主题。
陈燃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聚会,次数也不算少,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紧张的,深呼吸,放轻松,两个人才进了宴会厅。
众人的视线看过来,不止是扫在谭骁身上,还有她。有人打量、有人欣喜、有人失望、有人把玩,各式各样的情绪聚集在他们身上,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剑。
陈燃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她和林至白还在一起时见过的。
她早该知道面对这样的场合,圈子里的人就这么点儿,来来回回总是要见的,她逃不开,但她只是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在她和谭父谭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知道林至白和明冉的事情,林至白领她见这些人,跟他们对视,跟他们聊天,她不知道在他们眼底,她像是橱窗柜里的玩偶,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是玩玩而已,但玩偶本人不知道,玩偶以为她是最珍贵的礼物,独一又无二,现在一切揭晓。
他们在看她。
陈燃抬起头,却在看谭骁,她不怕被嘲笑,但她担心谭骁。
她抿着唇,面上装作镇静,拳头已经握紧了不知多少遍,反复又反复。直到谭骁的视线落了下来,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带她环住他的小臂,拍了拍。
谭骁没说话。
陈燃低头,只看他的动作,就好像明白了一切。
他在告诉她什么,跟她说。
别担心,也不用害怕,这里会有他,不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的举动,你们应该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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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他们不止是卖谭骁的面子, 还因为今天到场的有林至白。
陈燃抬眸,去望不远处的林至白和明冉。原先明冉总是跟在林至白旁边,两个人或是牵手, 或是倚靠在他身边,或许是今天的场合正式, 他们今天只是肩并肩,连明冉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笑意, 只是跟着点点头。
不过这些都和陈燃无关,吵架, 和好,都是林至白和明冉的事情,她不应该关心。
陈燃收回视线,看向另一处的谭骆。
陈燃和谭骁来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谭骆跟在谭父和谭母身后学着怎么和上一辈的人相处, 他心思不在这里,看到陈燃和谭骁, 想过来, 又不能过来,只是拼命地冲两个人使眼色,发消息。
【小海骆:陈燃姐!你们来了!】
【小海骆:等等我,我再在这儿呆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CR:不急。】
【小海骆:你们不急,我好急,我都听了一个小时的腔调了,耳朵都要起茧子,还不急呢。】
陈燃笑了笑,又回复了他两条信息。
谭父谭母应该也注意到了他们来, 但没过来,又催促谭骆别在动手机,继续在跟面前的人谈话,不过好在有谭骆的那番话,让陈燃的紧张感消散了些。
“小燃姐。”陈燃听到有人在叫她,是明冉,她离开了林至白身边,提着裙角,走到她和谭骁旁边,“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晚宴。”
明冉不爱跟林至白的朋友们呆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但明父和明母要求她来,她又没办法拒绝,前边的时间都很无聊,他们聊天的内容,她不感兴趣,只能在一边吃蛋糕玩。
“嗯。”陈燃点头。
“你已经见过谭骁哥的父母了吗?”明冉听林至白提过一次,谭骁是谭家的小孩,其实上次见两个人的神色,她就能想到的,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结婚,只是没想到陈燃这么快会见家长。
“没有,今天第一次。”陈燃摇头,她还是紧张的,就算谭骁在旁边,“跟叔叔阿姨还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样。”
明冉和林至白是从小认识的,没这方面的担心,伸手,摸了下陈燃的手心,果然有汗,细细密密的,安慰她:“这有什么,别担心,小燃姐你这么好,伯父伯母肯定很喜欢。”
陈燃笑了笑。
谭父谭母还在应酬,顾不上他们,正好把时间都留给了明冉。不出意外,她和林至白会在秋分结婚,最近总是跟林至白出来,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好像越到结婚,她越能感觉到和林至白的距离其实好远,觉得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都要结婚了,我还想这么多。”明冉自己反驳自己,“小燃姐,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婚前恐惧症。”
陈燃笑了笑,视线扫到她身后的林至白。
明冉真的要能想明白,在婚礼前不跟林至白结婚也还是件好事,尤其是他的朋友们,明明也都认识明冉,认识时间更久,但没有一个人和她说实情,没人提醒她,都让她这个外人来左右说几句,怪怪的。
“最近哥哥他们也很操心,不知道担心什么。”明冉叹了口气,顺手拿了杯香槟,“结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没等来谭父和谭母,却等来了林至白。
今天他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温柔又得体,好像很久没再见过林至白了,自从上次在书展,那天晚上,林至白把车开走了,陈燃也没有了他的消息,还是因为谭骁,她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给他,两个人联系也不欢而散,没聊出所以然。
跟着林至白的还有几个朋友,他们见过陈燃,见过明冉,但都没见过谭骁。
“听说谭氏有两位公子,一位在国外多年。”其中一个人问,“想必陈小姐旁边这位就是吧。”
谭骁在国外多年,和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熟,其他人也只是偶尔听一两句,要说谭骁本人恐怕更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看到他们主动过来,并没有想搭理的意思。
“你们还知道小燃姐?”明冉转头,他们在那桌提了几句谭骁,但没人说陈燃的,“之前见过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最先挑头的人暗自懊悔,飞快地扫一眼林至白,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一年前,林至白带陈燃来过几次饭局,说是陈燃想认识他的一些朋友,他们都以为陈燃是想靠有一天被甩了,身后有条退路,哪知道这姑娘是真的来交朋友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问过林至白,像陈燃这样的性格知道了明冉八成没什么机会继续,林至白没有表态,但他们都尽心帮忙瞒着。有时候陈燃联系不上林至白,他们都知道是在明冉那边儿,但也不会说。
没人想到陈燃会翻林至白的手机,暴露了,还分了手,以为事情会这么过去,偏偏她又和谭骁不清不楚。
“之前在书展会上吧,林氏有笔款在。”林至白开口圆了过去,“邀请我去参加,我跟李城一块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