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秀木成林
时间:2021-09-08 09:20:59

  他现在骤逢惊变,孤身在外,耳目闭塞,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得先把这柴太后的暗势力接过来。
  待了解清楚现今的局势和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赵徵说:“我们明天就动身。”
  ……
  一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赵徵真不愧能当大反派的人,愈合能力惊人,身上两处大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他没有再等,马上决定掉头出发。
  一夜无词,次日天蒙蒙亮,两人就起身了。
  纪棠是被冷醒的,现在已经很凉了,篝火余温散尽之后,她睡着睡着就蹭到赵徵那边去,她睡得四仰八叉蜷缩一团,赵徵却全程仰躺一动不动,显示极其良好的出身。
  让纪棠有点羞愧,她出身其实也挺好的,但现代不十分讲究这个。
  她赶紧摸了摸嘴角,还好还好,没流口水。
  赵徵不知她心理活动这么活跃,他早就醒了,不过没动免得弄醒她,她起了,他活动一下被枕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起身收拾骡车。
  牵骡,把车抬起来套上,用剩柴火扔得远远的。自从他伤势大见起色之后,这些粗活都不用纪棠干了。他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练起来了。
  纪棠铲了柴灰和茅草一起扔远,回来把地面拾掇一番,这边没小溪,两人用葫芦里的水洗漱一下,然后就出发了。
  目标明确,直奔东北,陆路水路都走过,途径一个县城的时候,赵徵还弄来了两份户籍。
  不知他怎么操作的,但户籍是真的,上面记录的年纪容貌身形特性和他们两人还挺吻合的。
  这就更好办了。
  两人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在将要接近京畿区域前夕,刻意寻找的两人最后成功在一个商队找了一份临时工。
  这样层层伪装,两人顺利穿过的阜山关,山下一马平川,再往前,就是雍县了。
  “他们会在雍县等我。”
  柴太后坐镇京城,原来的联络点其实是在京内的,但赵徵现在这情况,潜入京城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雍县本是柴太后以防万一之举,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用上了。
  赵徵脸阴沉沉的,之前所有和缓已悉数尽去了。
  纪棠喊他:“阿徵,先吃点东西。”
  商队分午饭,每人一馒头一肉包,纪棠去领了两人的份,然后把肉包子都塞给他,自己吃馒头。
  “你得多吃点肉。”
  之前失血那么多的,“有机会还得好好调理一下,不然年纪大些该受罪了。”
  听着她嘀嘀咕咕,赵徵神色终于有了一点暖色。
  等吃完午饭,跟着商队一路过了雍县卡,进了城卸完货,管事给结算完工钱,双方很自然就分开了。
  两人离开货行,直奔外城东边。
  路上赵徵给纪棠说过,雍县这边是单线联系的。毕竟到了需要启动这一个联络点的地步,局势必已大变,为慎防被皇帝一锅端,甚至连累前来接头的人,原用的所有联络方式将一律作废。
  由副统领亲自出马,作为联络接头人,接头成功后,再带来人与统领相见。统领单独掌握着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到时再一一往下联系召齐所有重要人物拜见新主,之后再决定是否解冻,启动何种联络方式等等。
  当时柴太后和他兄弟说时,主要兄长为主,不想如今皇兄薨逝,独留下他。
  雍县外城整个东边,都是一个极大极大的自由坊市,除了宵禁,全日开放,大大小小铺面和地摊数量过万,真正的货如轮转人流如梭。
  选择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方便隐藏和接头。这种规模和人流,根本没法伪装的。
  不过尽管是这样,纪棠赵徵踩好点后,还是先掉头采买了一些东西,选个远且不起眼的小客店先好好捯饬了一遍,再出来的时,已成了两个满面风霜的贫苦农人。
  挑着些山枣子,再次慢慢往东边去了。
  接头地点在地摊和商铺混合的区域,闹哄哄人接人,两个勉强找了地方,把担子放下,远远望向横街第一间卖南北杂货的铺面。
  他们一蹲就是半个下午,期间卖了半框枣子,值得一说是,纪棠买卖惟妙惟肖,和身边摊子那是一模一样没半点违和。
  而那个铺面,伙计们一直在穿梭忙碌。这些伙计是真伙计,都不知情的,唯一知情的只有副统领这个从关东来的“三东家”。
  到了中午时,纪棠终于见到这个副统领张惟世。
  一个身穿八成新赭褐色交领锦衣、和寻常商家打扮一样、三旬出头年纪的高大男人从柜台走到门口,站在台阶往外张望。
  “就是他吗?”
  得了肯定答案的纪棠抬头又瞄了一阵,小小声问赵徵:“咱们要过去了吗?”
  不好吧?
  主要这柴太后的势力在原书出过场的,是龙傲天赵宸的外挂之一,是他从皇帝手里接过来的。
  换而言之,这个势力最后不知什么原因会被皇帝得了去。
  虽然赵徵路上和她说过暗势力的由来和人员组成,基本都是昔年受过柴太后大恩的贫民仔细挑选并培养的,忠诚度超高,尤其是里面的领导者们,更是经过反复筛选和斟酌的。
  原轨迹皇帝能得手,可能是赵徵伤太重没法来雍县的缘故。
  但纪棠觉得吧,还是小心点的好。
 
 
第15章 
  这个不用纪棠说,赵徵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惊险,可谓九死一生,且前还有皇兄之死的内鬼疑云,他的谨慎和多疑不必多说。
  他是不可能直接过去的。
  两人都没动,继续守着摊子,纪棠吆喝招呼客人给赵徵打掩护,而赵徵则不动声色观察副统领张惟世。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张惟世神色没问题,只举目睃视间眸光闪过一抹焦虑,他动了动手指,尾指自袖中伸出,动了动。
  赵徵一眯眼,立马就发现了他尾指有伤。
  张惟世刚才四指蜷了蜷,唯独尾指一动不动,……似乎是假的。
  正常人的手指是没法这样的。
  赵徵一下子就想到了:“指套。”
  张惟世的尾指被人齐根斩断,然后套上同色的指套,离得远,倘若他手一动不动,是绝对没法发现的。
  “怎么了?”
  “不对。”赵徵垂眸:“张惟世一直五指俱全。”
  他出征前不久,才随着皇兄见过张惟世一次,可以很肯定这一点。
  纪棠嘶一声,张惟世这是在给赵徵示警吗?难道他被皇帝查出并控制住了?!
  不知道。
  但深入查探已势在必行。
  两人没动,直到把山枣全部卖完,才收拾箩筐挑起顺着人流离去。
  纪棠抬头最后看一眼那边,在坊市里这铺面算大,前铺后宅,足有三进,目前最好的查探方式,就是察看铺面后方的宅院。
  可现在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靠近去窥看的。
  不能近窥,那远望?
  纪棠举目四顾,附近有好几个两三层高的建筑,站在上头应该能瞄到。
  但她马上就排掉了,你能想到人家想不到?这些普通制高点是绝对不能用的。
  两人一边挑着担子前行,一边思索,耳边咚咚锣鼓杂乱,杂耍艺人和露天戏班正在街口宽敞处卖力演出,一大排二三百米都是摊子,挤得满满的人。
  纪棠视线在踩在大人同伴肩膀的孩童和成人身上一定,眨眨眼睛,计上心头。
  “阿徵!”
  她小小声喊,指了指示意:“你踩我肩上,能看到里面吗?”
  赵徵扫了一眼,这距离不远,应该可以的,但看纪棠这纤瘦身板,他迟疑了一下。
  纪棠眼尖,余光见后方铺面那一角赭褐色衣袖一动后不见了,张惟世回铺子里去了。
  “快,他回去了!”
  别磨蹭啊,纪棠拉着他,装作对叫好声不断的戏班摊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探头瞄,靠拢过去,又跳了几下,看不到!
  她和赵徵猜拳,输给赵徵,拉拉他衣袖:“快点啊!”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纪棠扎个马步半蹲示意,最后赵徵还是踩上了她的肩。
  就很沉,纪棠憋足一口气,一咬牙站了起身,嘴里还嚷嚷:“你快看,看完轮到我了!”
  赵徵嘴里应着,视线投向激烈表演翻跟头上刀山的小孩子,余光却紧紧盯着远处的宅内。
  张惟世很快出现了。
  他是被人一脚踹进来了!
  一个玄色锦衣的中年男人后脚跟进,神色冷厉,一脚踹中张惟世胸膛,后者直接喷了一口血。
  张惟世摔在地上,垂眸不动。
  “你他娘是不是找死啊?”
  玄色男人冷笑:“看来上次的警告是还不够啊!”
  “既然你都不想保住你的手指,我也不用替你留着了。”
  他厉喝:“来人,帮帮他!”
  站在廊下有多个布衣伙计穿戴,却太阳穴鼓鼓站姿精健明显是高手的手下,应声上前,两人抬来长案砧板,两人按住张惟世,将他的左手放在砧板上,五指张开。
  “唰”一声,阳光下银芒一闪,“笃”一声重刃斩在砧板上的声音,喷溅的鲜血与一根无名指飞起,摔落在地上。
  张惟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看来还是学不乖啊!”
  玄衣首领脸色更沉,冷冷一笑:“把人拉出来。”
  “哗啦”一声,厢房门环的铁链被拉开,数名如狼似虎的蓝衣伙计冲进去,很快哭嚎声响起,七八个老人妇女孩童被驱赶了出来。
  这些,都是张惟世的族眷。他在明,统领柴义在暗,张惟世在京里有个小吏衔,放了些族人家眷在明面和同僚们一样,现在全部被逮住了。
  里头有他的老母亲和妻儿。
  六十多岁的老妇披头散发,面对长刀紧紧抱着小孙子惊恐大哭,她怀里十岁上下的孩童哭嚎:“爹,爹爹救我!!”
  张惟世浑身战栗,但还是死死咬着牙关,呸了一声,声音粗噶如砂砾碾过一般:“贼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弹跳扑了上去,但估计有伤,缠斗片刻,被黑衣首领重重踹中心窝,他摔落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那玄衣首领居高临下,一脚碾在张惟世脸上,森然道:“下次再敢搞小动作,我就宰了那老娘们和小崽子,听见了没有?!”
  赵徵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学过一段时间唇语,双方对话连猜带串八九不离十。
  张惟世脸被踩住那一刻,他倏地收紧双拳,关节咯咯作响!
  ……
  赵徵对皇帝的愤恨再度攀上顶峰。
  回到小客店,纪棠往外探头,把窗门关上,回头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相信如果皇帝就在眼前,他必将对方大卸八块!
  “阿徵。”
  纪棠坐在半旧的桌边,倒了两杯茶,她组织一下语言,“……我觉得,咱们还是该更小心些。”
  照理到这里,该想如何解救张惟世了。
  可她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怎么说,她想了又想:“就是……会不会有点简单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心里有点乱糟糟,胡乱说的,可能是因为原轨迹暗部被皇帝最后得了的原因,她对一切总是抱着很深的怀疑态度。
  她瞅了眼赵徵,小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一路到这里不容易,咱们总要小心再小心才好。”
  她眼巴巴的,有点儿小心翼翼,生怕措辞不对引发误会,赵徵心里一暖,眉目间的阴沉也褪了一些。
  他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赵徵尽量放缓声音,她的心,他都知道。
  若说这世上谁不会害他,他确信的只有她。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必定会小心再小心,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阿唐。
  ……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每天乔装打扮,挑着各色山果杂货去卖。
  这样按下心思来蛰伏观察,还真发现了问题。
  这样的戏码,大约每七八天就会发生一次,差别只是张惟世被砍完无名指后,没有继续砍手指,而是转为脚趾。
  至于那对每次都会说下次被杀的哭嚎老妇孩童,目前还好好的。
  自第一次重复开始,赵徵就起了疑心,他脸色当场就阴沉下来了。
  两人连看三次,没有再看,而是换了装扮,夜间出动,徘徊在能瞄见后宅侧门和后门的街巷的位置。
  终于,他们等到了他们想看的。
  自由坊市入夜比白日更热闹,小食和鲜货摊贩得赶在宵禁前把存货都清了,特地赶来捡便宜的老百姓也很多,街上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而相对安静的大铺后巷,夜色中,后门“咿呀”一声开了,闪出来一个人。
  这人仍旧一身靛青交领锦衣、方面阔额眉目英挺,正是张惟世。
  只这张颇有男子气概的英挺面庞,在回头看宅子后门时阴沉沉。他走出几步,在即将拐角汇入人流时呸了一口,不屑又阴霾,骂了句什么。
  看口型,大概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待日后……”
  两人一路远远缀着,这人出了自由坊市,进了城南。
  城南也很热闹,虞水在雍县穿过,在城中央拐了一个大弯往南奔去,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湖泊。
  这一段虞水,号称小秦淮河,湖上风景优美彩灯遍布,香风阵阵的画舫在湖面河面穿梭,丝竹和笑声不绝于耳,是京畿往东最有名的销金地。
  张惟世登上一座船坞,花娘娇笑着迎上来,看神态颇为熟稔。没多久,又一艘画舫自船坞驶出,舫门粉色轻纱飘荡,内里半裸的舞娘随乐声婆娑起舞,正位上,张惟世靠坐双手大张搭在榻背上,一边一个偎依着妖娆娇娘,他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
  这一瞬,赵徵神色却阴沉得极可怕。
  攒得纪棠手骨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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