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儿看了张泽一眼, 不明白张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以前, 小花儿觉得张泽肯定会来帮自己,相信自己, 可是现在, 小花儿看不明白张泽到底想帮谁, 到底相不相信自己。
张树上前,红着眼, “你现在可以不承认,但是若再有下一次, 我们不介意陪着你去县衙走一趟,到时候你去县太爷那里狡辩去,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这样油嘴滑舌!”
“你倒是去告发我呀!我倒要看看那县太爷能拿我怎样!”杨氏丝毫不惧张树的威胁, 趾高气昂道。
张树冲上去就拽着杨氏的领口,狠声道:“你再说一遍!”他将杨氏拽得一个踉跄,“小爷不介意现在就将你送到衙门的大牢去,不要以为有个状元郎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小爷可以让你成为史上第一个在儿子高中状元后没多久,就进了牢房的状元郎母亲。”
杨氏被张树说得瞳孔猛缩,一时间有些害怕,等站稳了,连忙转过头向儿子求救,却见儿子正在和隔壁那小狐狸精说着话,笑容满面的。
“张泽!”杨氏大声喊道。
张泽正在和小花儿道歉,“抱歉,不知道母亲会牵连到你身上。”
明明他已经在表面上对小花儿很是冷漠,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对小花儿的心思的,竟然在外大肆宣扬小花儿一些子虚乌有的坏话,难听得张泽都觉得污了小花儿的耳朵。
“张泽!你在做什么!”杨氏愤怒道,一把抓住张树拉扯着自己的手,猛地一拽,竟然将张树的手拽开。
杨氏愤愤走过来,十分愤怒,“你这是做什么?母亲都要被人打了,自己在一旁干看着,作为状元郎都不知道孝敬母亲,朝廷岂会需要你这样的不孝之人?”
“母亲说的是。”张泽低头认错。
杨氏心情稍微好转,本想继续听儿子认错,谁料张泽话头一转,道:“可是儿子也曾在镇上听到过有人说母亲在镇上说小花儿的不是,败坏小花儿的名节,既然有人愿意在县衙当堂作证,那到时候母亲关进了牢房便更是儿子的不孝了,儿子这也是跟小花儿确定我们听到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况且,母亲有什么资格使得我不入仕途呢?”张泽轻笑一声,声音悦耳动听,却让杨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什么意思?”杨氏大骂:“自小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畜生是个不孝敬父母的!如今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当年我想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小花儿三人见这两人竟然搞起了内讧,有些傻眼。
本想求一波关注,又想听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竟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见张泽眼睛眯成一道缝,笑道:“哦,不对,应该喊您……婶娘”
杨氏听得躯体一阵,“你乱叫什么?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脸娘都不认了?”
“婶娘误会了,您的儿子是张玉,哪里是我了?我不过是您丈夫哥哥的孩子,被你们两人私下当儿子养了。母亲,您猜儿子这么说话,有没有证据?”
杨氏嘴唇颤抖,身体止不住的发凉,她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当年她本想将张泽卖出去做长工给家里挣钱,谁知道村长多管闲事,硬是让这孩子去了镇上读书,如今……
杨氏看着张泽阴恻恻地脸,这张泽和自己本就不亲厚,而且自己常年对他也不好,这小子肯定早已经嫉恨在先,之前因为有张泽亲身母亲的那层身份在,杨氏还敢拿捏张泽,现如今,如果此事被戳破,那她不仅仅是失去一个状元郎的儿子,还可能被张泽打击报复。
杨氏心中一片凄凉,脸色泛白,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
当年的事情早已毁尽,张泽能拿出什么证据?
“你在胡说什么?为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将你生下,你现在竟然连亲生母亲都不认了吗?”
杨氏说得钱掷地有声,雄厚的臂膀此刻摇摇欲坠,双眼迅速泛红,眼睛里有莹莹泪光,下一秒就如瀑布般从眼眶里涌出。
她双手拍腿,鬼哭狼嚎起来。
“您也别哭,村长马上便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您跟村长说去。”张泽冷淡道。
小花儿看得目瞪口呆,即使她曾经很多次怀疑过杨氏并不是张泽哥的亲生母亲,也只是随便说说,并未真的觉得自己所想是真的,如今看到张泽亲口说出杨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小花儿觉得一阵恍惚,但同时更多的是释然,毕竟张家村所有人都知晓,杨氏对张泽那是真的不好,甚至刘秀才愿意给张泽免去束脩,都不愿意让儿子读书的人,谁会说杨氏一个好字?
当初大家都只觉得杨氏糊涂,此时一出,小花儿当初的不解立马得到解答。
原来如此。
彭氏见情况不对,赶紧拉着自家两个还在看热闹的崽子回家去。
不多久隔壁一阵喧闹声,只听到杨氏的哭闹和叫骂声,以及一些制止的声音。
小花儿隔着墙壁听着,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而张泽,也不管杨氏怎么哭闹,一桩桩一件件将事实摆出来,让杨氏退无可退。
这件事他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坦白,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却是对张泽之后的仕途有负面影响,可恨杨氏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小花儿身上,这点是张泽无论怎样都不能忍的,所以张泽见到小花儿被欺负,回来便将当年的接生婆找了过来。
“当年张家哥哥的媳妇曾经怀过一胎,她媳妇对外说是一尸两命,生下来的死胎是个丫头,其实不是,是杨氏闷死了自己的女儿,将那娃抱过来自己养的。”接生婆回忆当年的往事,说得很慢,却很有条理。
“老婆子我一生接生过无数小孩,也有见母亲因为家里穷抚养不起丫头,而将丫头捂死的,却从来没见过,家中尚有余粮,甚至因为张泽的亲生母亲逝世,留下了一大笔财产,有这个能力抚养小孩,仍然将小女娃掐死的。”
“若那小女娃还活着,那笔遗产也落不到杨氏身上,杨氏这是……”村长见多了村里面的家长里短,接生婆一说,村长便立马猜出了原由。
众人恍然大悟,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杨氏,“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是……真是狠心啊!”
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几人感叹,下意识离杨氏更远了些。
杨氏自从接生婆说出当年的场景,面目狰狞,抵死不承认在这些人眼中也根本无效,杨氏看死人一样看向接生婆,“当年你可是收了我的银钱的,现如今,竟然出卖我!”
这边是变相承认了,院子里一片哗然,说都没想到杨氏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接生婆连忙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钱,“这是老婆子这辈子做的最惶恐后悔的一件事,索性张泽过来找了我这老婆子,不然因为这事儿,我怕是一辈子都不安生,这锭银钱,时隔多年,老婆子也给你带过来了。”
杨氏拿着拿锭银钱,面色猖狂似笑非笑,“好好好!”
接生婆却是不理她了,她转身看向张泽,道:“借一步说话。”
这件事情差不多了却,张泽见接生婆却是面色浓重,心中微沉,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张公子,听说您也是状元郎了,明事理知人伦。老婆子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件只是猜测的事情,想跟您说。”
张泽严肃点头,“您说。”
“当年给你母亲接生的时候,虽然你母亲因为你父亲去世的原因,精神不济,但将你生下来却还算顺利,产后老婆子虽然在张家呆得不多,但是敢保证,是要好好调养,绝不会到郁郁而终的地步。”
接生婆的声音如一道雨天闪电,狠狠在张泽心中发光,瞬间震慑住张泽的思路,张泽怔愣在那里,“您的意思是……”
接生婆没有说话,状元郎这么聪明,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样,该有状元郎自己分析,而她,仅仅是道出当年的疑惑罢了。
张泽双目赤红,眼前一片模糊,嘴唇上下翕动,良久才缓缓道:“多谢您告知,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查明。”
第57章 衙门
等张泽回来, 便听到杨氏在院落中破口大骂,大骂张泽不孝,弄了一个假证据来陷害她, 刚中上状元郎就不要她这个娘亲了, 拿一堆假证据来骗人,要将她这个亲生母亲往火坑里推。
张父在一旁不说话, 杨氏见周围的人表情冷漠, 连忙拉过丈夫,指着丈夫的脸道:“这张泽怎么就不是我生的?你看张泽那脸蛋,那皮肤, 都是和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杨氏!”村长很是生气, “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们便去县衙走一趟!”
之前之所以大家从没将张泽往不是杨氏的亲生孩子上面想, 是因为张泽却是和张家二弟长得相像, 又是从杨氏肚子里钻出来的, 肯定是亲生孩子。
杨氏当年难产,那血水是一盆一盆往外端, 当年接生婆说杨氏以后难以生产, 可能就这么一个小孩, 谁会想到竟是当年难以生产的杨氏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换来了她嫂子生的男娃娃?
那时候大家都说杨氏运气好, 虽然难产,但是生了个男娃娃出来, 帮张家接了后代。
可现在接生婆这一句话让大家幡然醒悟,张泽虽然和张家二兄弟相像,但更像张家那早死的大哥, 而且张泽和这杨氏一点都不像,眉眼间却又有当年张家大嫂的模样,这么多年杨氏一直虐待张泽,他们这些村里人竟然没一个看出来,真是不应该。
既然杨氏现在不承认,那去县衙,让县太爷判了这桩一二十年的案情,免得杨氏借助自己模糊不清的身份来绑架张泽,让张泽在仕途上不顺。
对于他们村好不容易出的状元郎,村长愿意自己来当这个坏人。
“去什么去?你们这些人,每一个是好人!”杨氏指着一排坐在她家院落里的人,表情要哭要笑的,“你们便是害死我,一群恶毒的人。”
这群人其中有个稍微年轻一点儿的,直接上前架住杨氏,“村长,我看也别跟这疯婆娘争些什么,她既然能干出这些事来,是铁定不能认的,我们先把她关起来,明天一早便去县衙。”
村长看向那不停挣扎的妇人,然后看了一眼她旁边前途大好,稍有不慎也会被这杨氏毁了前途的张泽,半点犹豫都没有,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这样的大事也不是我们能够判决的,明天只能去县衙一趟了。”
“我不去!”杨氏疯狂挣扎,状态癫狂,像是疯了一般,“我不去,你们凭什么让我去?”
“这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年轻人说着,便拉着杨氏往外走。、
这时张玉也从外面回来,见到母亲被人架住,神色慌张,连忙走过来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将我母亲拉去哪里?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张玉见他爹坐在那里,慌张跑过去,“爹,这是怎么了?”
张父这才宛如梦醒,眼神空洞的看着他的儿子,怅然长叹。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张玉见这些人就快将母亲拖走,积极问道,见爹不回答自己,又跑到那个架住母亲的年轻人身边,“您这是作甚?我母亲一个普通百姓,每天在家农作,又没犯过什么事情,不值当您这样对待吧?”
“哼。”年轻人轻哼一声,解释了一句,“你母亲犯大事儿了,明天去县衙里头定论。”
张玉震惊,“母亲怎么了?”
那年轻人却是不再说话了。
张玉摇晃杨氏的身体,眼泪夺眶而出,大声问道:“母亲您到底怎么了?您说句话啊!”
杨氏双眼紧闭,看都没看他。
张玉又看向一旁的张泽,张泽道:“我先陪母亲过去,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你要不要一起去?”
张玉猛点头。
村长这时却道:“张泽可以去,张玉呆在家里。”
“为什么?”少年怒气冲冲,觉得此举极为不公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要学你娘的牙尖嘴利!”有人不耐训斥。
张玉还是哭哭啼啼想跟了一段路,就连杨氏也是在忍不住了,睁眼对儿子道:“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爹妈!快回去!家里那么大你呆不住?”
张玉眼泪流的更凶了,看着母亲散乱的头发,有心想帮母亲捋顺,那架着母亲的年轻人却是不松手,一直等到了地方,才将母亲推进去,然后关门上锁。
张玉在门口看着母亲被这样对待,看向一旁冷漠看着这一切的哥哥,道:“母亲常年说哥哥你心中淡漠,没有亲情,我原先还不信,现在见到哥哥这般模样,只觉得心中冰凉。”
“张玉。”张泽喊道。
“我心中没有亲情,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亲情缘并不是那么浓厚?”
“哥?你什么意思?你一看就是我们张家的人,怎么就亲情缘不浓厚了?你现在是连爹娘弟弟都不要了吗?”张玉不敢置信道,“就因为今日母亲犯的事儿?”
“连你都这么说。”张泽嘲讽道:“看来杨氏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让大家都觉得我是她儿子呢,只可惜,杨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不是个傻的,就能知道其中蹊跷。”
“怎么可能?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这还能有错?”
“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就一定是我吗?”张泽说完,回道里面关押杨氏的房间旁边,对在那还等着他的村长道:“我过来最后陪陪母亲。”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放心,你的大好前程,我决计不能让杨氏毁了你的前程,但也要这些事情是真的,才能给你保证,虽然我知道你命苦,但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会向着你。”
村长目光凌厉,灰色的眼神中迸发出精锐的光。
虽然从村中口中听出了点威慑的意思,张泽仍然点头,喉头动了动道:“多谢村长。”
进到里间,一片黑暗笼罩着张泽,他随地坐在门后,就那么枯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