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催着你学,你还总干别的,我还当你跟我家大军小兵一样不上进。”
她乐呵呵摇头,笑叹自己有眼无珠。
“结果,你这就悄咪咪地干成了!我天,我要不是每天亲眼看着,谁说我都不敢信,非骂她是吹牛不行。
妹子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咋夸你好了。我刘大妮也认识大作家了!”
简青桐被夸得脸上发热,赶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还差得远,这还被退稿了呢,水平有限水平有限。”
刘大妮不赞同:
“你可别跟我这谦虚,我又不是外人。”
第三锅包子蒸好后,俩人便收拾出门。
刘大妮还推着简青桐家借来的自行车,车后座绑了根短木棍,两头挑着两篮子包子。
简青桐推着唐果,不紧不慢地往隔壁公社去。
路两边种满杨树槐树,风一吹杨絮漫天。
刘大妮见简青桐娘俩沾了一头一身毛毛,直接给逗笑了。
“这可倒好,出来一趟都成白毛女了。”
简青桐口罩帽子全副武装,淡定地行走在漫天飞絮间。
“得亏咱们都不过敏,不然这天气可出不来。”
刘大妮抹掉睫毛上粘着的杨絮,手在脸前挥了挥说:
“就点毛毛还能过敏?谁这么金贵啊。”
简青桐笑笑,觉得有必要普及点知识:
“过敏是体质问题,还真说不上金贵不金贵,就普通生病,不过有些过敏严重的话能致命。
一般的皮肤过敏还好,就痒点起点小疙瘩,过两天就消了。
要是严重的过敏,比如花粉引发的哮喘,海鲜引起的腹泻脱水,花生鸡蛋等等引起的喉咙肿胀无法呼吸等等,那才是真的要命,必须引起重视。
还有药物过敏的话,这个一般正规医院都会做皮试问过敏史,反倒还好些。”
刘大妮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吃花生鸡蛋还会过敏?这是穷鬼投胎,生受不住好东西吧?”
简青桐无奈笑:
“个人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例子可太多了,别人很难真的感同身受,强求不得。
刘大妮眼睛瞪得像铜铃,久久咋舌不已,显然世界观遭受了冲击。
她很快又想起以前听过一桩八卦,神神秘秘地跟简青桐讨论起来:
“那要这样说的话,我还真想起来件事儿。我姥家他们村以前吧,出了个怪事。
有一户哥哥家盖房子,亲弟弟去帮忙,晌午嫂子就留饭,还把弟妹跟侄子侄女都喊家吃饭。
正吃着呢,侄子突然就口吐白沫倒了,没两下就咽了气。
弟妹哭天喊地哭儿子,一口咬定是嫂子在儿子饭里下了毒,撕着打着要嫂子赔命。
嫂子被冤得不行,一发狠,从侄子嘴里抠出没嚼碎的鸡蛋肉啊的塞自己嘴里吃了,说要真是她下毒害人,那就叫她赔命好了。
结果嫂子愣是没事儿。
弟妹死了儿子差点发疯,认定是嫂子搞的鬼,等大伯子新房盖好搬进去后,夜里摸黑一把火把房子点了,大伯子一家全烧死了,一个不剩。”
刘大妮吐掉飞进嘴里的毛毛,摆手拒绝简青桐递来的口罩,她嫌戴这个闷气。
“你说,先头死的那个弟妹的儿子,会不会就是鸡蛋过敏?”
简青桐收起口罩,也低声说:
“不能确定,有可能是过敏,也有可能是食物相克,说不好的。公安怎么说?”
刘大妮嗐一声,赶赶面前的毛毛说:
“压根就没报案,怕一家子闹出这种不和的事情来丢丑,捂得紧着呢。村里头都这样,谁家男丁多腰杆子就硬,兄弟不和被人笑话不说,还会受欺负,家丑不外扬。”
简青桐无语,怎么说那也是条命。
“嫂子,我知道要写个什么故事了。”
简青桐突然有了灵感。
她在军报上过稿的那篇,就是以朱武为原型的那幅英雄插画,配了篇简短又抒情的小文章,整体风格就是又红又专,这才是过稿的关键吧?
而被退稿的,则是她依着以前网文写作风格的一篇穿越小说开头。尽管她已经尽力往高大上靠拢了,显然依然不符合主流审美,被退稿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
虽然编辑的修改意见挺具体,就是哪哪都不合格,但要她重写的话,一时间也摸不清方向。
现在她有主意了,她打算写个急救科普小故事的系列,直白浅显的剧情加上形象的漫画配图,应该更容易过稿吧?正好弥补她口水话多的缺陷。
省报市报还不给过的话,她就还投军报,自家报纸总还是会照顾她的。
刘大妮被毛毛烦得不想张嘴说话,冲她比个大拇指表示支持。
很快到了隔壁村子,有相熟的知青认出刘大妮主动跑来,你一个我两个的买包子。
简青桐就帮忙收钱。
胖胖的男知青买上包子当场就咬一口,香得满嘴流油又掏钱:
“再给我来两个!妈呀这包子绝了,酸菜开胃粉条入味,瘦肉不柴肥肉不腻,还加了火腿?五毛钱一个真的巨值!”
旁边几个女知青就笑话他:
“龙鸣,你可真是的,吃都堵不上你嘴。”
龙鸣接过包子塞兜里,毫无形象地冲她们翻个白眼:
“堵上嘴我还拿啥吃?”
几个女知青就又嘻嘻哈哈笑,又问他真这么好吃啊。
龙鸣翻着白眼叫她们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一个小胖墩颠颠儿跑过来,手里举着张一块钱,奶声奶气喊婶婶买包子。
刘大妮乐呵呵地问他:
“虎头,你奶呢,她咋没来?一块钱能买俩大包子,也可以买仨小包子,你要大的还是小的?”
虎头特别有气势地一挥手:
“要大的!”
“好嘞。”刘大妮麻利装塑料袋,弯腰递给他。
虎头隔着袋子使劲闻一口,拔腿就跑:
“奶,我买上包子了,大的!”
后头小脚老太太赶紧伸出手虚拦住大孙子,生怕摔倒了。
女知青矜持地看着,等村里小孩跑开,这才脆生生问刘大妮:
“大嫂,晚上你还来吗?还卖包子?”
刘大妮乐呵呵答:
“来的!晚上换换花样,烙葱油饼,再给炖个红烧肉,炒一个醋溜白菜,你们自己带碗啊。”
知青们小声欢呼一声,午饭还没吃完,就又期待起晚饭来。
龙鸣听着又忍不住流口水,看看兜里准备当晚饭的包子,决定还是明天早上当早饭好了,红烧肉怎么可以错过!
女知青又问:
“点心零嘴还有吗?我上回买的绿豆糕吃完了,冰糖葫芦也行,吃山楂助消化。”
其他女知青就说:
“豌豆黄、山楂糕都要!大嫂手艺好,做啥都好吃。”
刘大妮也笑着跟她们聊天:
“真的?那我熬的糖水罐头,你们咋不抢呢?”
女知青抿嘴笑笑不说话。
龙鸣解决完一个大包子,正从塑料袋里拿第二个的空当,解释一句:
“她们怕胖,嫌罐头太甜了。我不怕胖,大嫂你带罐头来我要。”
女知青就嘘他:
“你可不是不怕胖,瞧瞧你那一肚子肉,低头都快看不见脚尖了。要不是头发短,人还以为是哪个孕妇出来了,上车都得给你让座。”
龙鸣拍拍圆滚滚的肚皮,自得地笑:
“能把自己养一身肉那叫本事!这全都是我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回家我妈我奶我太奶我姥我太姥她们都夸我的,你们懂什么,这叫福气!”
女知青又嘻嘻哈哈笑:
“对对,能吃是福,你最有福气了。”
一伙人说说笑笑,一口气买去十几个包子,这才跟刘大妮打声招呼,约定晚上还来后离开。
“这帮知青真不错,听说都是京津沪那边的大城市里过来的,家里都有权有势的,手头也松,难得是做人都和气。”
刘大妮盖上篮子上头的白手巾,推车往前走,小声跟简青桐说。
“估计今儿看你眼生,还带着果果,他们没好意思跟我聊别的,前两天还跟我打听夏韵的事呢。”
简青桐捧场地哦一声,刘大妮顺畅地接下去说:
“夏韵也是知青,不过是山里头来的,跟这些大院里出来的压根没法比,平时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夏韵心眼多,家里没钱还爱攀比,同屋里人家有啥她都要眼红,背后还偷摸拿人家的,问了还不承认,非说别人瞧不起她。
其实是她自己个儿傲气,褒贬这个挑拣那个的,谁在她嘴里都得不着个好。
这些人谁肯惯她的毛病啊,就不带她玩了。
不过这也怪不着别人,村里知青多了,也有那小地方来的穷人,人家照样处得和气团结,就还得看个人人品。”
刘大妮朝身后一努嘴:
“就那几个女知青,没戴手表没戴项链那几个,她们就是。家里不宽裕,出来买个包子都三四个人一起合买,但也没叫谁看不起,还能嘻嘻哈哈一起开那个小胖子的玩笑,也没见谁翻脸。
就不带夏韵一个玩儿,她人品有问题,丢知青的脸了。”
简青桐不置可否,转而打趣她一句:
“嫂子不是说,知青心眼多,什么都能豁的出去,最好远着点吗,怎么,改口了?”
刘大妮大大方方承认:
“那不是以前处得少么。知青里大方不作妖的,那就是好同志,跟我花钱买东西的就更好了,我就是要夸。
夏韵那样的不行,骂的就是她。”
简青桐抿嘴笑。
车里唐果抓杨絮抓累了,被口罩憋得闷气,又被包子香味馋得流口水,开始不安分地闹腾开。
她的包子都被人抢走了呜呜!
简青桐就撕块甜甜的草莓果酱面包塞她嘴里,小家伙快乐地拍起车车,瞬间多云转晴。
“大嫂等等!”
身后咚咚脚步声响,简青桐俩人回头,见龙鸣举着包子追上来,拄着膝盖气喘吁吁问:
“大嫂,呼呼,你这个娃娃车,呼呼,在哪买的啊?”
简青桐不答反问:
“你想要?”
龙鸣眼睛里放出精明睿智的光芒,围着婴儿车转两圈,爽快承认:
“大嫂,我家里有亲戚在百货大楼干,我看你这个车挺好的,我想买一辆邮回去,问问那边要不要进货。不白问大嫂,辛苦费少不了你的。”
简青桐挑眉,对这个爱吃的小胖子刮目相看起来。
果然大院出来的二代们都不是真正的废物,眼光确实有。
“巧了,我还真认识厂家,回头我帮你问问销售经理。你叫龙鸣是吗?”
龙鸣点头,主动提议:
“要不您把工厂的地址给我,我亲自过去谈,显得诚心一点。”
简青桐瞅一眼他一身的穿戴,着重看了眼他的腕表、袖扣和鞋袜。这可真不像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估计在国外或者港城那边有人吧。
简青桐冲刘大妮使个眼色,叫她先去别地卖包子,省得待会儿凉了。
刘大妮没说什么,推着车先走了。
简青桐这才摘下口罩,冲小胖子真诚笑笑,低声问:
“小同学,我有更好的东西要看看吗?”
龙鸣诧异地看她一眼,又警惕地看看四周无人,觉得这应该不是仙人跳,这才放心点头:
“行啊,只要东西好,钱不是问题。”
“爽快!”
简青桐戴好口罩,装作从包里掏出一对纯度极高的蓝宝石袖扣,极快地向他展示一下:
“这个要吗?”
小胖子眼睛一亮,迅速点头:
“给我仔细看看。”
简青桐大方递过去,半点不担心小胖子拿了东西就跑。
只要她不愿意,这个世界还真没人能从她手里抢东西。
龙鸣接过袖扣,对着阳光仔细一看,差点被宝石的光芒刺瞎眼。
“这是,帕帕拉恰!你怎么会有这个?”
龙鸣连连倒抽冷气,不敢置信地反复检查,却看不出丝毫破绽。
简青桐耐心等着。
这袖扣不过是她空间收藏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玩意儿,看着体积小拿来填空隙的。选它先出手,一是难得见着有人戴袖扣,再一个就是因为它最不起眼。
做人要低调啊。
龙鸣却完全感受不到她的低调,一双懒洋洋的睡凤眼睁到最大,嘴里不敢相信地喃喃念叨:
“是帕帕拉恰没错,这个色泽,这个纯度,这个切割,绝了!”
他反复确定之后,猛地攥紧袖扣,一脸坚决不容反悔地说:
“这东西我要了,你开价吧!”
简青桐不意外地笑笑,把皮球踢回去:
“你能出多少?合适我就出手。”
龙鸣又牙疼似的吸口气,揪着一双喜气洋洋的眉头说:
“这可是帕帕拉恰,顶级刚玉!我出价,我还真不知道出多少合适。”
他只踌躇片刻便又果断道:
“这样吧,我手头准备不足,先付你一笔定金,你给我打个条子,先把这东西留给我,回头我跟家里调点钱来,再付尾款,你看行吗?”
他怕说服力不够似的,还主动自报家门:
“我爷爷是某军区司令,我大伯是沪市副书记,我爸是京市某部长,我妈是京师高院副院长,我本名叫龙鸣涧,这些你都可以去查。”
他依依不舍地把东西还回来,再次强调:
“一定要给我留着啊!我姥爷马上六十大寿了,我准备送他老人家当寿礼的!”
▍作者有话说: